02-3成功或成熟
保罗想到的与我们生活中最根本的罪有关。「各样的计谋，各样拦阻人认识神的那些自高之事」包括了每一种的骄傲、自大，每一个傲慢的思想、每一个洋洋自得的行为都成为认识永生神的拦阻。我们是被造物、要倚靠神的，而罪恶的心却要悖逆敌挡神，是一种不顾一切地想要从神的手中独立自主的扭曲态度。这种任性想要独立的欲望，就是罪的根源，是惹神发怒的核心。我们以为「不值得保留对神的认识」（罗马书一章28节《新国际版》；《和合本》作「故意不认识神」；参：罗马书一章18至32节），反而找出许多的借口，故意把认识神的门给关闭。我们讲求理性上的怀疑，把一切诉诸于诡辩与怀疑论证法，而摆出一副妄自尊大和卑躬逢迎的姿态；或者我们冷眼站在一旁，声称知识独立，喜好辩论神学，却从不屈膝敬拜。然而，我们并没有充分地衡量接踵而来的灾难。因为我们一直拦阻、防御自己不去认识神，神就任凭我们的心思意念变得腐败堕落。由于缺少对神的认知，我们不仅心中充满了自己，更装满了「各样不义、邪恶、贪婪、恶毒」，我们变得「满心是嫉妒、凶杀、争竞、诡诈、毒恨」，我们堕落成为「谗毁的、背后说人的、怨恨神的、侮慢人的、狂傲的、自夸的」，我们「捏造恶事」，违背我们的父母，而变为「无知的，背约的，无亲情的，不怜悯人的」。最糟糕的是，虽然我们知道「神判定行这样事的人是当死的」，然而我们「不但自己去行，还喜欢别人去行」（罗马书一章28至32节）。
这就是为什么说「各样的计谋，各样拦阻人认识神的那些自高之事」是多么严重的事，深深地与我们生命中罪恶的泉源相连结。我们没有办法在妄自尊大、玩世不恭的地位上认识神；因为我们被造成为必须倚靠神的，而这种态度不仅是根本与这种特性相违背的，而且根本就与可怜的罪人可以认识神的唯一途径——即耶稣基督的被钉十字架——相对立。
这就是问题的核心，保罗也已教导过哥林多人。他早先写信给他们说：「世人凭自己的智慧既不认识神，神就乐意用人所当作愚拙的道理，拯救那些信的人；这就是神的智慧了。犹太人是要神迹，希腊人是求智慧，我们却是传钉十字架的基督，在犹太人为绊脚石，在外邦人为愚拙」（哥林多前书一章21至23节）。整体而言，犹太人期待的是一位成功主义式的弥赛亚，能将罗马帝国的政权摧毁，并且建立一个独立自主的以色列国。实在难以想象一位必须像罪犯般羞辱而死的弥赛亚，有足够的力量战胜罗马帝国，或者值得让人追随。即使祂复活，也无法抹煞掉祂卑微的耻辱；所以才说基督被钉十字架是一个绊脚石。然而，大部分外邦人还是固守宗教的礼仪，提倡以各样的方式去改善自我；因此，要藉着另一人的死得救，是件奇怪，甚至愚蠢的事；几乎人人都要质疑：像这样一位拯救者，不能保全自己，毫无技巧，而且死得这么丢脸、这么不名誉，有什么价值呢？
保罗可能已经开始作解说，因为基督被钉十字架的观念，基本上是令人讨厌的。佛教徒相信能够透过自我修炼来洁净自己；印度教徒期待无止境的轮回使他登峰造极达到涅槃的境地；回教徒坚称神大有权能，所以不需要献祭，罪就能得赦免；宗教上的迷信会把十字架当作一个护身符，一个可以抵挡灾难与不幸的神奇装饰品；世故的教徒忙着辩论赎罪论和身体复活的本质，却显示不出对弥赛亚和祂十字架工作的信靠。对所有世人来说，基督被钉十字架，仍是一块绊脚石，甚至是愚拙；「但在那蒙召的，无论是犹太人、希腊人，基督总为神的能力，神的智慧」（哥林多前书一章24节）。
保罗面对的问题，现在赤裸裸地展现在眼前。藉着神在创造万有时的计划，我们是倚靠神的被造物，目的是要认识、敬拜并信靠神，而我们的罪恶的根本，就是要悖逆敌挡这智慧的设计。因着神救赎的计划，唯有在十字架下俯伏，接受罪得赦免，以及白白接受圣灵作为礼物的人，才有被赦免及得生命的希望。相对的，成功主义者、自给自足的那一类、没有被破碎过的、不肯也不能想象屈膝的人，才会把救赎计划当作是宗教营或无意义的瞎话给抛开。唯一的问题是：人的骄傲，使人不愿意学习或悔改，反而急着再竖立起新的自高自大的事，来拦阻人认识神，从人为的知识找出一些新论证去摒除「纯基督教」，或者把它当作「人民的鸦片」而一笔勾销。更糟的是，这些丢脸的自高之事，却经常采纳了圣经中基督教的礼仪用语，并且有系统性地给它新的意义，而使得它变得无力，直到最后，竟成了传讲另一个耶稣（参：哥林多后书十一章4节）。
这样的计谋和自高之事，就是保罗的属灵兵器有能力去攻破的。接着保罗又详细阐述这些争战的术语：他的兵器不仅可以摧毁这些心灵的营垒，它们还有能力可以「将各样的计谋、各样拦阻人认识神的那些自高之事一概攻破了，又将人所有的心意夺回，使他都顺服基督」（哥林多后书十章5节）。这是一幅先锋部队潜入敌军阵地的图画。这先锋部队如此迅速有效，败坏了敌人的每一个计划，瓦解他们每一次的阴谋，使他们每一次的反击都失败；而且，这些恶人的计谋都被基督夺回，并且归顺在新的权柄之下。这节经文的意思是：基督不只得着那些思想圣洁的人（虽然这话是真的，参：腓立比书四章8节），而且连他们的思想模式、他们的计谋都被夺回；并且当他们重新效忠基督的时候，就全都改换一新。保罗使用他属灵的兵器，将人所有的心意（与哥林多后书二章11节的「诡计」同字）或心思（《新国际版》在哥林多后书十一章13节如此翻译同一个字）夺回，都归顺于基督。
保罗提出这个令人惊奇的陈述，他的论点似乎可以分为三部分：第一，它强调了冲突的本质。如果基督徒的兵器在本质上是属灵的，那么这冲突也同样是属灵的——保罗在别的地方也提及这一点，他写道：我们不是属「血气」（也就是血肉之躯）的争战，而是与许多属灵气的敌人争战（以弗所书六章12节）。第二，保罗坚称他的兵器是有战果的。保罗在第一世纪传讲福音，惊人的地方就是；虽然他的信息对犹太人是绊脚石，对外邦人是愚拙的；然而，无论是犹太人或外邦人都回转信了主。福音对某些人是绊脚石，对另外一些人来说，是愚蠢荒唐的，但它却有能力去降服那些骄傲顽梗的族类。许多人原本珍惜他们的「自由」，且轻视被钉十字架的基督，却及时地接受了祂的身分，珍爱祂的十字架，放弃膨胀自我，而以舍己和顺服来取代。
上下文还清楚地提到第三点，因为保罗说他的兵器又属灵又有力，是针对那些闯入者所说的，他不仅澄清了自己兵器的本质和目的，他还暴露了对方的兵器在此冲突中是没有用的。没错！他们的诡计、辩论、夸口、方法和宣称有奇妙的经历，都很可能赢得一群跟从者，赢得一个教会，或者还能得到相当的声誉；但是，他们能改变人吗？保罗的兵器有属神的能力，可以摧毁那些人的自高、自称「自主独立」来敌挡神的真理，且夺回这些曾一度叛逆者的心思意念；假使徒能否同样地宣称他们的兵器也能这样呢？事实上，保罗几乎是在暗示说；他们的兵器不仅在目前的工作上毫无能力，它们其实还造成问题，造成罪人心灵中的叛逆，造成他们宁可在宇宙的自足中心，而不愿向神和祂的启示屈膝。闯入者或许善于引诱教会走向另一种福音；但是他们能否把骄傲的人性破碎，而领他们到十字架下的庇护所呢？这是保罗的抗议，从稍后几节经文中也可以获得证实，正如我们将会看见的，他指出他所宣讲的福音的确成功地扩展开来，直到哥林多（哥林多后书十章13至15节上）——就是因为这个缘故，哥林多人才能成为基督徒！闯入者能够提出类似的凭据吗？
保罗属灵的兵器是什么，竟能有如此壮观的能力呢？我们可以从这几章归纳出许多；但保罗自己在以弗所书六章十三至十八节，劝信徒要穿上全副军装的时候，就作了比喻而列出基督精兵的基本要素：【注释2】福音的真理、公义、对平安的福音有深刻的领悟且随时准备要大胆为它作见证、信德、救恩本身、神的道以及多方的祷告祈求。
这些就是保罗有力的兵器！没有一样是靠着花招耍出来的，更不是像那些狂傲者的自高之事一样。的确，保罗准备竭力用各样方法去救人（哥林多前书九章22节），就如同我们今日可以使用计算机、电视或印刷品一样。但是，归根结底，保罗对他有效的、属灵的兵器本质上的了解（相对于少数外在的方法），对我们今天的意义，仍然像他那时候一样的真确。
现在我们能更严密地思考这段经文对当代福音派的意义，尤其是西方的福音派。冒着过于简化的危险，我们把福音派分成二组：第一组相当平稳，它基本上是忠心的（尤其是在形式的问题上），是众所公认的，却不太明白福音的大能。第二组是急进的、活跃的、成功的，没有掺杂一点儿美国人「我能作」的心态在里面。它有实际发言的机会，期待着在跟从者身上看到胜利和喜悦，并且花很大的精力和技术，去传扬它所了解的福音。
这实在是一幅相当讽刺性的画面。有许多基督徒根本就不属于这二组中的任何一组，但是，这模式含括了绝大部分的西方基督教，所以值得我们停下来问问：到底这段经文对这两组人有什么影响。
第二组发展到一种最致命的形式时，受到过度实现的末世论的影响——就像哥林多人一样。第二组的基督徒非常重视神的许多关于健康、财富及得胜的应许，却很少提到圣经还讲了关于苦难、逼迫，在失败中站立得稳，以及死亡。他们可能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深深地被环绕在四周的物质主义，和美国传统理想的成功故事影响，而且把这种模式转入教会；再加上因为对教会历史及经文的平衡无知，他们就让自己接受一些教师的影响，这些教师严重地曲解了圣经的福音。稍后，我会再用更多实际的例子来讲解这些事；但是，纵使是从目前这几节经文（尤其是哥林多后书十章3至5节），已经足够让我们注意到基督徒领袖膨胀自我的悲哀，并且深深倚赖心理学的操纵，大量地传播如何快速使灵命成熟及致富的方法，以及公然地诉诸于永无穷尽的利己，把天天向己死的真理（＝背起自己的十字架跟从主耶稣基督）、因苦难以致成熟（＝神的恩典使软弱者得以完全）及废除那些可疑而操纵的技术（＝排斥一种完全倚靠智慧委婉的言语来传道的方式，哥林多前书二章4节）都遗忘或埋没在成功故事的洪流中。
同时，第一组的人避免第二组的成功哲学，而且有时候还批评第二组的人；但是，这组的成员并未使用保罗有力的属神兵器，反而经过正式的宗教手续、墨守正统的信仰告白，而期待少许的祝福或在主里真正的喜乐，他们在这方面的经历就更少了。
第一和第二组因着不同的缘故，结果都避而不用保罗所建议的兵器，甚至到一个地步，我们会发现自己属于两组当中的一个；而且，要是我们诚实地评估自己，最后就会发现，我们的兵器缺乏神的能力，去摧毁保罗所说的坚固的营垒。为什么会有越来越多的「福音派」，而以神为中心的敬拜、悔改、真诚的信心、谦卑、公义却没有随之增加呢？当然，例外还是有的，许多个别的基督徒，因着神的恩典，确实转变了；不过他们的数目远比那些自以为是福音派基督徒的人数少得多，以致于我们必须质问：福音派的形式是否在这些观点上渐渐地滑出了圣经的教导。
我将从一个比较正面的角度来看这件事。在西方基督教里，我们迫切需要的，就是回到保罗的平衡点。从一方面来说，我们必须认出自己还生活在这个世界上：一些末世的祝福会照常被扣留不给我们，直到主的再来。同时，虽然神供应给我们从事属灵争战的兵器具有属神的能力，它们也必须跟我们所传讲「愚拙」的福音本质相连结。跟一个怀疑者争论到使他哑口无言，也没有办法让他降服于基督；但是，为他祷告，向他传讲福音，活出福音的平安，靠信心活出公义的生活，直到他感受到你最终所效忠的与你的国籍，的确与他截然不同的时候，你就发现真理的大能、圣灵使人悔改和更新的工作，以及基督耶稣的荣耀粉碎了他的理由，驳倒了他的论证，直到你将他的心意夺回，使它们都顺服基督。结果就是一个生命的转变，不再是以自我为中心、独立自主了；取而代之的是甘心乐意地委身于基督的主权。唯独保罗所拥护的兵器才足以完成如此巨大惊人的工作。在灵界，只有当刻意地抛开属世的兵器，才能打一场胜仗，我们所有的指望都坚立在属灵的兵器上，就是具有属神的能力，可以攻破叛逆者心思里盘旋不去的偶像、排斥神而自以为饱足，并且制造各样新式入侵根深蒂固的邪恶所形成的坚固营垒。保罗发出呼吁，要回到圣经的根本。
五、保罗断言要惩戒闯入者——对一个顺服的教会的允诺（哥林多后书十章6节）
保罗的劝勉（哥林多后书十章2节）在此又回到了起点。他恳求教会采取必要的行动，使「这等」控告他属血气的人缄默不语；现在他肯定，一旦教会采取顺服的预备步骤，他自己也准备要「责罚那一切不顺服的人」。
这节经文往往被误解。有些人以为它是指：一旦哥林多人悔改且回转顺服保罗及他的教训，他就要责罚他们过去的不顺服。这样的诠释不大切合实际。首先，这把保罗声言要责罚的话变成一个阻挠，拦阻他们悔改：他们一遵守命令，他就要惩罚他们！而且，这让保罗陷入危险的地位，使人再度以为他既软弱又气貌不扬：因为除非哥林多人自己改邪归正，他根本无法执行一点儿管教。
保罗的意思其实是：他已经预备好，迄今缺少的惩戒一旦开始在教会中运作，整个教会的顺服臻于完备了，他就要责罚闯入者，以及任何坚持跟从他们的人所作的不顺服的行为。
这并不意味着保罗畏惧单方面的行动，或没有能力这样作。事实上，他后来使用非常强烈的字眼，去描述他已经预备好要责罚整个教会（哥林多后书十三章1至3节、10节）；但在这里，他的劝勉是要整个教会有顺服的心，这样，他特有的使徒制裁权（稍后我会讨论它的本质），连同教会的惩戒就要执行在少数人的身上。简单地说，他这样写是要看哥林多人是否能经得起考验，「看你们凡事顺从不顺从」（哥林多后书二章9节），不仅因为严厉是他最后到万不得已才采取的一种手段，也因为他要尽可能地给哥林多人机会，让他们自己负起责任来。那就是保罗劝勉的负担，跟早期的一个管教事件一样（参：哥林多前书五章1至10节）。这正反映出保罗高度重视教会整体执行的惩戒措施；因为共同的行动不仅将培养出共同成熟的团体，而且这是唯一真正有权能的教会行动。唯有整个的身体使违规者感受到责难的刺痛和爱的羞辱，才会证明这样作是有效的。因此，保罗恳求（哥林多后书十章2节）哥林多的信徒作出这些艰难的决定，也向教会保证：一旦他们恢复了顺服的行动，他就会运用使徒制裁权，去对付那些搅扰教会的违规者，因为他们不仅毁谤使徒，更危害到福音。
保罗的目的是劝他们要有顺服的信心。哥林多人现在面对的，是一位使徒本着基督温柔和平的劝勉，将一个黑白分明的抉择呈现在他们眼前。他们要不就继续悖逆，否则就运用教会的惩戒纪律。不单单是个别诚恳地顺服，还要承担共同惩戒的责任。凡是忘记或忽略这教训的教会，迟早会变成一个它不该形成的「混合团体」。它自称宽广和饱经世故，但那可能只不过是一个不顺服的指标。
【注释1】希腊文dynata tō theō可以有四种不同的理解方式：（1）凭借用法的间接受格：保罗的兵器是「藉着神赋予能力的」；（2）受希伯来语法影响：保罗的兵器「有神的能力」或「超自然的能力」；（3）表示关系的间接受格：保罗的兵器「在神的眼里是有能力的」；（4）表示利益的间接受格：保罗的兵器是「为神而有能力的」，也就是说，是为服事神而效力的。前二者在观念上非常接近，而《新国际版》就是采取其中之一。但这四种解释都认为兵器以及它们的能力是跟神有关的。
【注释2】保罗在以弗所书第六章十四至十七节的广泛隐喻里，很重要的是看到所用的所有格是增添说明用法（epexegetical）。就如「耶路撒冷城」这个用语的表达法，城就是耶路撒冷，所以，同样的，「公义的护心镜」意思是遮胸的护心镜就是公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