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终敢称祂为父

9、家族联合抵制

抵制政策仍然在进行中,没有一个家人来找我,也没有一个朋友肯到我家里来,在街上偶遇,也都冷眼相对。

我真不懂,究竟是什么原因使那四个仆人跑掉,在瓦村这个小镇,找工作颇不容易,我想他们之所以这么做,一定是因为惧怕的缘故。曼苏尔曾为我要了一本天经,其他三个也怕被连累。但是为什么雷丝汗没有走?她也是个基督徒啊!此刻她正梳着我的头发,但我能感觉出她的手微微发抖。

“你呢?”我问她。

她噘噘嘴,一面继续替我梳头,一面说:“我恐怕也不应该留下,我将会—–”

“很孤单是不是?”我替她说。

“是的,”她压抑地说:“而且—–”

“而且你很害怕?好吧,如果你要离开,雷丝汗,我不会怪你,你有你的自由,像我所做的一样。如果你真的留下来的话,请记得,主尔撒曾告诉过我们,必须为祂的缘故而遭受逼迫。”

雷丝汗点点头,眼眶湿润。“我知道。”她很难过地说。

那天,雷丝汗始终沉默,连努尔·江也受了她的影响。第二天早晨,我醒来的时候,几乎不敢伸手摇铃。有谁会进来伺候我呢?但我的房门轻轻地打开了,努尔·江走了进来。而在冬天的清晨,天色还蒙蒙亮的时候,另外一个身影也尾随在后,是雷丝汗!

稍后,我对她说,我是多么地感激她能够留下来。她梳着我的头发,温柔和缓地说:“西卡太太,您事奉真主,所以我也应该事奉您。”

我的那些基督徒仆人走了之后,房子里比以前安静多,我没有再找人替补他们,我并不需要这么多仆人,而且也没有客人来访,我决定暂时不雇用基督徒,只请了一个新的司机,名叫法查达,和一个二厨,他们两位都是穆斯林。

我很高兴地看着马赫穆德继续快乐地在花园和房子里玩耍,只是我仍感到忧心,因着我的缘故,他的处境显得危险了;而原本正常和乐的家庭,也可能随时受到恐吓。昨天他才问我,卡里姆叔叔什么时候会带他去钓鱼?因为卡里姆曾答应过他,要传授他如何钓到鳟鱼的方法,这种鳟鱼经常在我们花园里通往泰马拉河的小溪中出现。

“阿娜!”马赫穆德问我:“卡里姆叔叔什么时候会来呀?”

我望着他闪闪发亮的双眼,实在不忍心告诉他,这个钓鱼之约可能再也不会兑现了。

马赫穆德还年幼,带领他认识尔撒比较容易,我读天经故事给他听,他也很喜欢。但若拿这些与钓鱼之约及他的友伴们相比呢?马赫穆德的朋友们也渐渐地不再来家里玩了,马赫穆德无法了解为什么会这样,当我试着向他解释时,他只是一脸疑惑地看着我。

有一次他问我:“阿娜,您最爱谁?是我还是尔撒?”

这个问题不容易回答,尤其是他正孤单的时候。

“应将真主放在第一位,马赫穆德。”我说,一面将真主的话告诉他,除非我们把自己的亲人放在祂之下,不然的话,我们就不是属于祂的。马赫穆德似乎能够接受我这样的回答,每次当我读天经的时候,他总是留心地听。有一次当我读完那一段——“凡劳苦担重担的人可以到我这里来,我就使你们得安息”——的时候,他居然合起手来祈祷了。

“尔撒啊!我爱你!要到你面前来—–但是我不要得安息,我不喜欢休息!”

我知道他很怕孤单,尤其是看到我这样,没有一个亲戚朋友来家里玩,电话铃声也一直不响。

有一天清晨三点钟,我床头那个白色的电话机突然响了起来,我心跳加速,急忙伸手去接,因为平常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打电话给我,除非亲戚之中有人亡故了。但电话那头只是不断地重复着三个字:“卡费尔!卡费尔!卡费尔!”就立刻将电话挂断。

我躺回床上去,这究竟是谁啊?是不是我的叔叔中,哪个热心于宗教的人,特地警告我?他们还会再做些什么?

“哦!真主啊,你知道我不在乎死,但是我很胆怯,受不了苦!连医生替我打针,我都会晕倒。我求你使我能够忍受那不久即将来临的苦难。”我哭红了双眼。

“我想我不够资格做殉道者,真主啊!求你陪伴着我,一起面临那将要来的风暴。”

后来我又接到一封匿名信,上面只有一句话:“只有一个名词,可以用来形容你——叛徒!”接着又一连收到好多封类似的信,都是骂我和警告我的。

在我改变信仰几个月后的一天下午,我独自站在花园里,手上拿着一封匿名信,这匿名信把我骂得狗血淋头,说我比叛徒还要坏,引诱人离弃他们的信仰,应该要被火烧死才对。

烧死我,只是说说而已吗?我转头环顾着花园里热情绽放的牵牛花、美女罂粟及庭荠,春天的花朵已百花齐放,时节也快进入夏天。再回头来看看自己的那幢房子,心想:“他们该不会来烧我的房子吧?我内心充满了恐惧,这乃是祖先所遗留下来的财产,他们还不至于来破坏吧?但我已经失去了所有保障,生命财产随时都有可能面临危险。当我正胡思乱想的时候,女仆通知我,有客人来访。

“艾马尔将军等着要见您,夫人。”她说。

我的心猛烈地跳动着,艾马尔将军是我在军中服务时期最要好的朋友,二次世界大战的时候,我是他的部下,如今他已经升为巴基斯坦的高级将领了。这些年来我们常有书信来往,我前夫就任内政部长时,和他也有联系。难道他也要来责备我吗?

我们在花园里见面,他穿着一套帅气笔挺的军服,靴子刷得雪亮,一见到我,就握住我的手,礼貌性地轻吻了一下。我所有的疑惧顿时瓦解,显然他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他望着我,黑色的眼眸中隐藏着一丝幽默:“那些人说的话是真的吗?”

“是真的。”我答道。

“你怎么会这样?”他问我:“你把自己逼到险境了!我听见风声说,有人要来杀你!”

我只是静静地望着他。

“好吧,”他坐在小径边的一张长椅上:“你知道,我就像你的兄长一样。”

“希望如此。”

“站在一个兄长的立场,我是应该来保护你的。”

“希望如此。”

“记住,我的家会一直为你敞开,你随时都可以来。”

我笑笑,这是几个月以来,朋友对我所说的第一句仁慈好话。

“但是,”将军又接下去说,“有些事情你必须知道,这只是我个人对你的帮忙。他伸手摘下一朵花,嗅了嗅,“我的能力也是有限的,贝尔魁丝。”

“我知道。”我挽着将军的手,一起站起来,经过那条小径走进屋里。一路上,我告诉他,这些日子以来的艰难。

“之后恐怕不会变得更容易,亲爱的。”他说。

在客厅里,我递一杯茶给他,他就笑着问我:“告诉我,贝尔魁丝,你为什么要这样?”

于是我就把前后的经过全盘说给他听,我发现艾马尔将军居然很留神。我在向一个穆斯林,一个高级将领见证主尔撒,而他也留神地听,这真是一件奇妙的事!

我不知道我的见证是否能感动这位将军,虽然他的反应并不差。半小时后,临别时他又轻吻我的手,说:“记好,贝尔魁丝,你需要帮忙的时候—–我会以朋友的身份为你效劳—–”

“谢谢您,艾马尔。”我说。

他转过身去,皮靴踩在石子路上,朝着那辆司令专车走去。我在夜色茫茫中目送他离去,心里一阵惆怅。

“我恐怕没有机会再见到他了。”我心想。

在这段抵制时期,匿名信、怪电话、老朋友的警告等,让我学会如何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地生活下去。我不再忧虑,只等候真主所允许的事情临到,因为我坚信,没有一件事情的发生,不是经过祂许可的。我知道这些反对我的力量一定会一次比一次更加强烈,所以我必须在逼迫来到的时候,学习寻求真主的同在。我要时刻与祂亲近,这就是我得胜的秘诀,不管什么事情临到我,我仍然活在祂的荣耀中。

当家人不断向我施加压力的时候,我能够深深体会到达伍德王逃离他的儿子押沙龙时,心里的感受,他在诗篇三篇3节说:“主啊!您却是我周围的盾牌,是我的荣耀—–

我懂得他所说的荣耀,就是指那言语无法形容,来自天上的喜乐和祝福。

这段时间,家族的抵制政策仍然持续进行中,没有一个家人来找我,甚至是来骂我,也很少有朋友肯到我家里来,即使在街上偶遇,也都冷眼相对,就连家中的婚丧喜庆也不邀请我参加。在这种寂寞、孤单的环境下,内心的苦楚使得祂的荣光逐渐消失。但我马上又想到,主尔撒当时不也是孤单的吗?想到这一点,我反而能欣赏这种孤单的生活,因为可以与真主更亲近些。我甚至也不邀请欧达夫妇和米吉尔夫妇来,为了他们的安全起见,我劝他们最好不要来看我。

一个阴霾的午后,我回到卧室读天经,初夏的天气仍然带着些许凉意,强风猛扑我的窗子。当我正在读经的时候,忽然觉得手温暖起来,低头一看,原来是一丝阳光,由云缝里钻出来,照在我的掌心上;我从窗子往外望,那一丝阳光又不见了。就只有那么短短的一分钟,似乎像是真主从云端降临,亲自握住我的手、来安慰我一般。

我抬头祈祷说:“哦!我的真主啊!我因为孤单甚至脸颊干瘪,因为没有人和我讲话,求你今天差人来陪我聊聊吧。”

我又觉得这样的祈祷未免太愚蠢,简直像小孩子一样,就继续读天经,毕竟有祂做伴,就已经足够了。但是过了一会儿,房子里面有了声音,楼下有人来了。我披上外袍走出房门,遇见努尔·江。

“西卡太太,”她说:“欧达夫妇来看您了!”

“感谢赞美真主!”我说,一面赶下楼去迎接他们。当然,每个星期天的晚上,我都在他们家里见到他们,但是现在却不同。玛丽冲到我的面前,握住我的手。

“我们觉得必须来看你,贝尔魁丝。”她说:“也说不出是什么原因,只是为了爱你的缘故。”

我就向他们承认这是我的错,不应该关门闭户,不让人来看望我。就个时候,我心里有了一个想法,为什么不邀请基督徒星期天来我家聚会呢?但是这会不会引起不良的后果?我顿时把这个意念搁在一边,但他们正打算要离开的时候,我却很快地说:“这个星期天晚上改在我家聚会好吗?”

他们夫妇两人都愣住了。

“我是说真的。”我说:“这幢古老的房子需要一点生气。”于是就这么决定了。

临睡前,我想到真主的安排实在奇妙,我的亲戚朋友们都离开我了,但真主却以祂自己的朋友们来取代。那晚,我睡得很香甜。早晨,温暖的阳光照在我的脸上,将我唤醒,我起身打开窗户,让清新的空气吹进来,我几乎耐不住等到星期天晚上了。星期六下午,整幢古老的房子充满了花香,每扇窗子和每块地板都被擦得闪闪发亮。我暗示雷丝汗也来参加聚会,但她却很为难,因为她没有那么大的胆量,所以我也不再勉强。到了聚会时间,我叫马赫穆德离开客厅,动手将地上的波斯地毯拉直,将花瓶摆置好,把所有的桌椅全都擦干净,不留一丝灰尘在上面。最后大门开了,有汽车由前面的马路缓缓开进来。

当天晚上,正如我所期望的,有唱诗、祈祷和见证、诉说真主的恩典,人数包括我和马赫穆德在内,一共有十三位;但我敢保证,当天一定也有千万个看不见的天使客人,与我们一同参加聚会。

那晚其实也另有特殊的目的,我那些基督徒朋友们仍然为我担心。“你有什么其他的防护措施吗?”玛丽问道。“这个嘛,”我笑笑:“我还能做些什么,如果有人想要谋杀我,他总会有办法的。”

康回过头朝客厅周围打量了一番,望了一眼那扇通往花园的玻璃大门。

“你这里真是一点防卫都没有,”他说:“如果有人要闯进来害你,是很容易的。”

“你的卧室呢?”欣娜问我。

他们便一起上楼,参观我的卧室,康特别注意到那些窗户,发现除了玻璃以外什么都没有。

他摇摇头说:“这太不安全了,你必须想办法装个铁窗,以防有人爬进来。”

客人散去后,我高高兴兴地回房休息,以洗去一天的疲惫。第二天,我正打算请仆人到村子里去找铁匠时,突然感到真主的荣耀同在又退去了。怎么会这样呢?是因为我要为我的惧怕采取什么行动吗?每当我又想要去找铁匠时,这种感觉又很快地袭来。于是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后来我才明白,如果我在村子里请铁匠来装铁窗,那么整个村子的人都会知道我在害怕。我似乎可以听见他们的闲言闲语:“哈!这是什么宗教呀!原来做了基督徒之后就变成胆小鬼了?”不,我决定不装铁窗了。

那天晚天,我抱着自信的心情入睡,因为自己作了一个正确的决定。我很快地入睡,但忽然间被一个声音惊醒,便坐起来,但一点都不觉得害怕。在我眼前,赫然出现了一幅惊人的画面。

我可以从四面的墙壁透视出去,看到整座花园,沉浸在从天而来的白色大光里。我看见每一朵花、每一片树叶和每一株荆棘,花园里洋溢着宁静祥和,我听见天父就在我心里说话:“做得好,贝尔魁丝,我是与你同在的。”

这些白光渐渐退去,房间恢复黑暗,我打开了床头灯,举起手来大声赞美真主:“真主啊,我是多么地感谢你,你真的垂顾每一个儿女。”

次日早晨,我把家里所有的仆人都叫进来,对他们说,他们晚上可以回佣人房睡觉,我和马赫穆德两人可以独睡在这幢大房子里。他们听到我的宣布,有的很惊讶,有的很高兴。我不再费心保护自己的安全,做了这个决定之后,真主的荣耀大大地与我同在了好一段时间,我后来才明白这个决定对后来局势的演变产生了关键性的影响。

有一天早晨,雷丝汗替我梳头的时候,告诉我说:“我听人说,您婶婶的儿子卡里姆归真了。”

我大吃一惊,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不!”我神经质地叫着:“不会是卡里姆!”他本来答应要带马赫穆德去钓鱼的啊!他是跟我感情最好的堂兄弟之一!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连他死亡的消息,我都要从女仆的口中得知?我无力地跌坐在椅子上,雷丝汗继续她的工作。这也可能只是一个谣言,我想。雷丝汗也许是搞错人了。于是我叫她再去村子里打听一下,过了一个小时,她从村子里回来说:“西卡太太,这消息是真的,他是昨晚心脏病发而无常的,殡礼就在今天举行。”

这个不幸的消息,令我伤心到极点,更令我伤心的是,据雷丝汗说,我的婶婶知道我最疼爱她的儿子,所以请求家人一定要设法让我知道这消息,但没有人愿意这样做。

我站在窗子前思想,虽然已经被家人排挤了半年,但没有哪一项抵制,使我像现在如此伤痛。

我坐在一张摇椅上边哭边祈祷,求真主给我帮助。我再次经历到祂的同在,犹如一件温暖的披风,轻柔地盖在我的肩头上。在如此美妙感觉的同时,心头同时浮现了一个非凡的英勇计划,大大地让我感到震惊;当然,我知道这是真主的拨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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