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回首百年殉道血
(五)建立寿阳宣教会
*山西省寿阳县
1891年春他们全家返回中国,开始寻找新地点,建立自己理想的宣教站。除了短时间过访山西省潞安府(Lu An Fu今长治市)外,大部分时间住在直隶保定府,与美国公理会(American Board)的宝医生(Dr.W.C.Noble)和莫姑娘(Miss M.S.Morrill)来往,与他们一起宣教。
寿阳县位于太原府往保定府之间,1888年秋当毕牧师全家往直隶获鹿时,曾路经寿阳县。因事故而需停留两天,看到本地人的需要和人情味浓厚,就想起多年前在太原府医院工作,曾接触过这里来院就医的人。惟因当时以别处工作优先,便没有注意到这一个偏僻角落。这回在保定府度过冬天后,大地回春,便在1892年5月在寿阳县置地建屋,正式成立寿阳宣教会。
*寿阳宣教会
毕家独子天保,常常感到孤单,要父母带他到太原府,与表弟叶佐治*(George Edwards)和表妹叶玛莉*(Marjory Edwards)一起玩。因此毕牧师夫妇在建筑宣教站期间,便把儿子交叶师母看顾,夫妇二人专心监建宣教士住宅和会堂。
寿阳宣教站成立后,毕牧师夫妇开办了一所男学堂、戒烟所和诊疗所。并且到附近村镇,和趁着各种神诞墟期,派发福音单张和售卖福音书,主日则在会堂举行主日崇拜。1894年8月18日,戴德生过访寿阳宣教站,与毕牧师夫妇叙旧,虽然他们曾意见不合而分手,但仍在主内有美好交通。
寿阳宣教站留下的纪录不多,只记载有张教士*(Mr.Johnston)和麦教士*(Mr.McNair)常带着华人传道巡回布道及会堂工作。另外彭姑娘(Miss EllenBrown)常做护理病人工作,她是毕师母的表亲。1898年毕家返英述职时,她外出照顾病人,不幸骡马车在河边翻车,彭姑娘遇溺离世。通姑娘(Miss M.E.Shekleton)是一位教师,曾在太原府宣教站与顾姑娘(Miss E.A.Coombs)同工教学(笔者按:顾姑娘与通姑娘之事迹,请参看第五章第二节)。
1899年,诊疗所治疗了600个病人。
*华人传道和同工
寿阳宣教会有许多华人传道、售经员等同工,兹列举数位如下:
(1)牧童李栢(Li Pai),1892年从一位巡回布道的宣教士手中,买了一本路加福音,在牧羊时拿来閲读。1893年秋,毕牧师夫妇来到他住的农村,探望一位施过白内障手术的老妇,并向她家人传福音。李栢听到这消息,便来求见毕牧师夫妇,说他不烧香、不拜偶像,并拿出他自己贴身携带的福音书给他们看。毕牧师便把救恩清楚地告诉他,还留下一些福音书给他。后来多次探访他,邀请他入城到宣教站来,但他害羞、迟疑不决,最后才鼓起勇气来访。毕牧师便介绍宋传道*(Evangelist Sung)和学堂的米先生*(Mr.Mi Sien Seng)与他认识。宋传道毕业于神学院,忠诚能干,米先生热心教学,两位同工对李栢热烈欢迎,令他不感陌生。从此每主日都来聚会,宁愿贴钱请他人替他牧羊。
1895年李栢归主后,还带了一位叔伯信主,连最反对他信主的哥哥也终于归主。经过毕牧师亲自训练后,他便成了最忠心的助手和热心的传道人。他能背诵全卷马太福音,常常代毕牧师奔走衙门间,并且大胆地向县长传福音,县长将愿意接受时,却因奔父丧而离职三年,不然也许早归主了。县长曾称赞基督徒忠实交税,若是一半乡人或居民变成基督徒的话,他的行政工作便轻省多了。
(2)杜黑牛(Tu Heh Niu,Black-ox)和他的堂兄弟来学堂求学,他们都是孤儿,就在学堂信了主。1883年,毕牧师夫妇很看重黑牛,想训练他成大器,而黑牛也很依恋他们,便一直跟随他们,帮助一切工作。稍长,他对医病非常有兴趣,便在诊疗所辅助叶医生工作。经多年后,便回到家乡余祖*(UTsu)成为赤脚医生,悬壶济世,成绩斐然,成为家乡一带著名基督徒。义和团事件中,全体宣教士遇害殉道后,拳民四处杀害信徒时,杜黑牛和他儿子同遭毒手。
(3)王天仁*(Wang Ten Ren)早年是毕家小厮,他唱歌很好,常跟毕牧师学习读经祈祷等。归主后一直是毕家的忠仆,跟着毕家各地搬迁。后来毕家定居寿阳后,还看着他成家立业。当毕牧师夫妇被囚时,曾把一遗信交给他保存,但当他知道拳民来找他时,他把信交给妻子,拳民迫他叛教时,他坚持不肯而遇害。其妻子被迫改嫁给一叛教者,得知她怀有毕牧师的信,取来将它焚毁。
(4)王君(Wang)是贩卖鸦片烟的,他曾与一些人在街上游行扮演宣教士,取笑揶揄他们。刚巧毕牧师正在街头传福音,与王君对话,王君见毕牧师对这样子的取笑一点也没有恼怒,反而处之泰然,感到好奇,到来聚会,渐渐明白救恩,唯因业务缠身,到1896年3月才终于关店,悔改归主。1899年距离寿阳东30英里外的平定府(Ping Ting Fu今平定县),有寿阳宣教会的福音站,就是王君和一位中医唐(Tang)大夫主持的。
(六)毕天保的小天地
毕天保童年的朋友,除了叶医生家的表弟妹外,都是太原府的宣教士子弟。因在寿阳只有他自己一人,但从寿阳到太原府不过两天行程,故他常有机会到太原府与其他孩子一起玩。
毕天保曾有数次遇到生命的危险,1890年6月返英国途中,经日本抵美国西北部西雅图南面之塔可马市(Tacoma,Washington)发高热达105度,医生诊断染上肺炎。那时,他将满三岁,令双亲忧心不已,求天父怜悯,终获痊愈。1896年天保从骡子跌落地上,头部受严重震动,幸渐渐地身体恢复过来。
有一回,当母子二人在外散步时,天保对母亲说:「神与我们同在,妈妈,可不是吗?祂现在就与我们同行,祂看见我们,虽然我们看不见祂。」母亲便向他解释,主的应许说:「看啊!祂在门外叩门。」接着天保便问:「妈妈,我要怎样请求主来住在我心中呢?」母亲回答说:「你只要单纯的向祂求。」很认真地而又有点脸红地,他向主祈求,然后转头回答母亲:「妈妈,现在主已进入了我心,可不是么?」当天保在英国度假时,有一天看到他做骑兵军官的叔父过访,英姿焕发,使孩子天保羡慕不已。但旁人问他,是否想如叔父一样穿上戎装?天保回答:「不!我是说我要做基督耶稣的军兵。」
1898年,在最后一次假期中,天保对他在英的朋友说:「在英国我们不可能殉道的,但在中国,父母和我都有可能。」1899年已达12岁少年的天保,做了一群华人孩子的主日学老师。虽他不是生于斯,却是长于斯的,华语流利,已成为他的第二母语了。
(七)寿阳会太原府宣教站
1896年叶医生夫妇退出内地会,改加入寿阳宣教会。该年1月18日戴德生吩咐何斯德代表内地会,将太原府一切内地会工作,全部移交叶医生和寿阳宣教会。
1896年魏姑娘(Miss M.T.Whitaker)也随着叶医生离开内地会,加入寿阳宣教会。同年铎牧师(Mr.G.W.Stokes)也离开内地会,加入寿阳宣教会,来到太原府与魏姑娘同工。翌年,铎牧师与魏姑娘成婚。1896年底席牧师夫妇(Mr.and Mrs.J.Simpson)也离开内地会,转加入寿阳宣教会。1897年秋又有罗医生夫妇(Dr.andMrs.A.E.Lovitt)二人抵达太原府,为最新加入寿阳宣教会之宣教士。这样太原府寿阳宣教站便迅速扩展了。
(八)寿阳县宣教士子弟学校
早年天保没有童伴在寿阳县,故毕牧师夫妇便从英国请了爱尔兰籍的安丽莎姑娘*(Miss Lizzie Graham)来教导天保。加上附近其他宣教士的孩子,如太谷美国公理会何医生(Dr.W.Hall)家的加劳*(Carl)和莲娜*(Lena)也来就学,便开办了一所宣教士子弟学校。后来安姑娘转到太谷,当了何医生的家庭教师,教导加劳和莲娜及他最年幼的孩子。
1899年学生有太原府大英浸礼会苏牧师(Rev.ArthurSowerby)家的芳兰*(Flora)、爱法*(Arthur)、爱戴*(Ada)和铁砥*(Teddie),汾州美国公理会艾牧师(Rev.E.R.Atwater)家的恩婷*(Ernstine)和玛丽*(Mary)及太原府大英圣书公会佩牧师(Rev.W.T.Beynon)家的但西(Daisy)、根纳(Kenneth)和脑曼(Norman)等连同天保共10人(注四),全部寄宿在寿阳县,由鲁教师(Mr.J.Robinson)和铎教师(Miss M.E.Duval)两位教导他们。
这群孩子生活起居定时,有他们自己的天地,主日下午一起崇拜。有一次佩但西向铎教师借了一本书,读其中的一段话,大家都学习属灵的事。同时毕、佩师母会带孩子外出做济贫工作,让他们把省下的零用钱送给贫穷家庭。
(注四)孩子们的中文名字是采用《庚子教会受难记》下卷中之名字。
(九)鲁教师(Mr.John Robinson)
鲁教师1875年9月1日生于英国东嘉士塔*(Doncaster,England),离西北之里兹市(Leeds)约25英里。1896年毕业于伦敦大学(London University),获文学士衔。父亲和两位祖父均是教会牧师,故从小受基督教家庭之熏陶,早有志于宣教事工。曾短期受教于金博士(Dr.H.GrattanGuinness),对他属灵生命大有裨益。他热心于青年会工作,为黑原镇*(Blackheath)青年会之秘书,并受浸加入伦敦附近之浸礼会教会。
1898年,毕牧师返英述职时,邀请他来中国作天保的教师,并同时教导其他宣教士子弟。因他向往宣教生涯,可藉此机会实地观察宣教士的真正工作,便欣然答允,1899年1月与毕家一起返回中国。
(十)铎教师(Miss Mary E.Duval)
铎教师早有志于海外宣教工作,惟她要照顾寡母,不便远行。其后又因学业和工作,及要照顾妹妹们的生活,无法抽身。当她尽了抚养一家之责任后,便开始等候安立甘会(Church Missionary Society)差派她到印度宣教。但接获差遣消息时,她已经是42岁超龄,不能赴印度宣教了。1898年她获南美洲宣教会(South AmericanMission)的批准,正等候空缺时,毕师母来邀请她到中国教导说英语的孩子。她感到是神呼召她到中国,便欢然接受,与毕家在1899年1月离开英国。在船上她说:「我多么高兴,神握着一切未知之事的钥匙。」
经过远洋的航行到达天津,还要走四天才到保定府,然后再走四天崎岖难行的山路,每晚在肮脏的旅店度宿。但五月抵达寿阳县时,她的家书仍难掩兴奋的心情:「当轿伕抬我进入寿阳宣教会的大闸时,我感到多么兴奋和高兴,因为我的长途旅程结束了,请告诉家中各人,我是多么高兴快乐!」
1900年6月27日,铎教师在寿阳写给铎师母(Mrs.Stokes)最后一封信:「亲爱的铎师母:现在决定由艾牧师(Rev.Atwater)带我到你的家,本来我是不想麻烦你的,但毕牧师夫妇感到目前形势,可能全部要撤退。而毕师母则认为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因为你将会更忙一点。因此,我先谢谢你的邀请,并希望不致添加你更多的麻烦,同时阿聂(Nieh)会帮手的。现在并不是很平安的时刻,因为是在试炼中,但信心经过试炼后,便显得宝贵。我们仍然继续聚会,亲爱的弟兄姊妹都有信心、有盼望,然而好像要经过火的试炼一样。上周你刚离开,但感觉上却是很久了,我们有个美好的洗礼,真希望你留下来看到。闻说这一、两天,府台会经过这里上北京去,谣言他会上奏杀洋人。对我们来说,实在是有点滑稽,这种情形他应绝对保密才是。我看他是上朝述职,但亦希望他真的不要回来。还有一个谣言,传说海上出现怪事,以致洋兵舰不能靠岸,就没有洋兵登陆。实际上,他们应该知道,洋兵早已登陆了。我现在要搁笔了,请代向铎牧师致候。铎玛丽写于6月27日星期三,寿阳县。」
(十一)艾恩婷(Ernstine Atwater)和艾玛丽(Mary Sanders Atwater)
恩婷和玛丽是一对姊妹花,原住在汾州。艾师母在1896年11月生下第四个女儿时,不幸患上产褥热症而去世。艾牧师(Rev.E.R.Atwater)不能兼顾四个女儿,便把长女和次女交由在太谷里满庄的何医生夫妇照料。因何医生有三个孩子,由一位爱尔兰籍安丽莎教师*(Miss LizzieGraham)教导。1898年7月艾牧师与安教师成婚,原想把恩婷和玛丽送回美国,交外祖父母教养。惟因两女儿爱上对她们无微不至的后母,而丽莎也舍不得她们远离海外,便把她们送来寿阳县毕家的宣教士子弟学校。因她曾在那里任教多年,知道毕牧师一家敬虔爱主,对两女儿必爱护备至。
1899年4月12日,7岁的玛丽和3岁的妹妹洗礼,留在汾州贾家,与贾家女儿爱花作伴,由贾师母照顾她们,而艾牧师、师母、恩婷和幼妹儿喜均一起到太谷开年会。到了5月23日,姊妹二人仍与贾师母到暑假屋度假。圣诞节毕天保接到一个工具箱,是从英国寄来的礼物。有了工具,他造了三张玩具床,分别送给恩婷、玛丽和佩但西。
(十二)逃亡
1900年4月29日一切仍很平静,毕牧师却寄出了他最后的一封信。那天他特别高兴,有三男三女决志归主,上周刚有四男二女受洗,其中一位是诊疗所助手,跟他工作了七年才受洗,另外一位是华人传道李栢的哥哥,两位妇女是毕、佩两师母所结的果子。5月14日以后,寿阳与沿海邮政全部停顿,只与太原府仍有来往通消息。当时毕牧师正忙着建新的住宅,赶在6月8日竣工,搬进新居。6月11日他回信给太原府的法牧师,彼此谈及外面的传言,说新到府台和义和团要杀尽全部洋人。6月23日铎牧师夫妇离开寿阳返回太原府,带了毕牧师给法牧师的信,提及愿意分担费用,请他设法找人到沿海拿银票回来,因为他自己的钱银短缺,其他宣教士也必如是。6月27日他最后给铎牧师的信,报告寿阳下大雨,信众欢跃。并且从太谷借到钱银,还债后暂时足够开支。
但6月29日毕牧师接到铎牧师从太原府来信,报告医院焚毁,顾姑娘殉难。同日寿阳县长通知他,因巡抚的命令,无法再保护他们。于是毕牧师召聚众信徒,一起讨论目前怎样面对恶劣的情况,当中一对夫妇妻子刚留医痊愈,邀请他们暂时到他俩的村庄避乱。那村庄只有十家人,其中五家是信徒,邻近多是荒野,便就此决定。他们立刻收拾行装,拉着两匹骡驮子、三匹马接载妇孺,往南行15英里,前往北粱村(Peh Liang Shan)。伴同他们避乱的三位信徒是传道人李栢、管旅店的苗先生*(Mr.Miao)和16岁儿子合科*(Heh Keo),并毕家厨子姚千祥*(Yao Chien Hsiang)。原本王君也要随行,但毕牧师以他有家室,拒绝他的好意。
晚上到达村庄后,他们大伙儿住进两个土窑。翌日来了很多人,都是好奇要看一看洋人,晚上仍下大雨。7月1日是主日,他们安静地度过一天,只是晚上有两位慕道者来报信,说宣教站和诊疗所,遭到严重焚烧破坏。翌晨更传来附近村庄有义和团活动,不仅杀害信徒,并且焚毁房屋。下午大量群众涌来村庄,各人明目张胆,顺手牵羊,不仅拿走宣教士的东西,甚至拿村里信徒的物件。毕牧师见此混乱情形,不仅他们性命难保,并且危及本村信徒,便决定返回寿阳县找县长处理,把生死交托在神手中。他们与信徒祷告话别,便全体返家,回程时毕牧师等也与追随他们的三位信徒和厨子诀别。抵达家门见门上贴有封条,惟有前往衙门,遂被扣禁于两个肮脏的小房里。
(十三)囚车递解上太原府
当他们囚禁在衙门内,县长一点食物也不供给他们,唯把他们交给一位在衙门办事的信徒李蓝肃*(LiLan Su)。师母便把她的婚戒交李君去典当,购买食物。三日后,县长接获告示,要把他们递解到太原府。前一夜,王天仁来探望毕牧师夫妇,毕牧师把一封遗信交他保存。7月6日,毕牧师和鲁教师被带上囚架,与妇孺同坐两辆囚车离开寿阳县递解上太原府。沿途拳民欲加害,护送军兵以巡抚审讯为理由,终于在7月8日抵达,并且蒙李君购置鸡蛋、馒头等食物,不致沿途挨饿。到后被送到县(Hsien)府衙门,男女分开收押。
(十四)殉道
翌日(7月9日)下午,当全体太原府宣教士遭屠杀的时候,毕牧师等仍囚在牢中。当毓贤杀得兴高采烈时,便下令把他们也全部解到抚院衙门,在血流成河的殉道者间,兵丁的乱刀之下,他们的鲜血也就与其他宣教士和孩子们的混溶在一起了。殉道时毕翰道牧师52岁,毕翰道师母48岁,鲁教师24岁,铎教师45岁,毕天保接近13岁,艾恩婷10岁半,和艾玛丽8岁。1900年3月,寿阳教会有21位会友,40名慕道者,其中5名正准备受洗。据1901年赔偿华人信徒遇害之纪录,寿阳教会殉道者共27人。
因毕牧师等受教友阎玉斌(Yen Lai Pao)邀请,避难于北梁村,拳匪追杀该村教友,遇害者有:阎玉金、次子间长发、阎长发之亲伯姊、阎长于、蔡临堂、阎长深之妻、和她一子一女、阎长德之母、嫂、和弟、阎玉斌之妻、阎长深之长子阎世小和阎玉银之妻,共14人。生还者仅有阎玉斌与其姪阎长深、阎长德和阎长宏等四人。详情请阅下文(十七)中国教会历史的纪录「寿阳县北粱村华教友流血记」。
(十五)毕翰道牧师遗言
当1896年毕牧师在中国听到亚美尼亚大屠杀(Armenian Massacres)惨剧后(注五),写下这一封信:
(注五)据历史记载,1894年始,土耳其人发起铲除亚美尼亚族的行动,直到第一次世界大战达最高峰,1918年共有180万亚美尼亚人被害,还有千千万万亚美尼亚人逃往世界各地。
「当我回想1879年我首次来到中国时,我心便满有感恩和喜乐,因为神带来百倍的工人和珍宝,改变了整个山西省。那时没有一个受洗的信徒,并且只有两处新建立的宣教站。如今已有数百信徒,不少是虔诚、忠心的,又建立了大量的宣教站,使千万人受到基督徒的影响。
时移世易,一百年后,我们会怎様衡量,在这里所投资的生命和劳力呢?我可以衷诚地说,因为得着事奉主基督的机会,我每天倍觉感恩;并且深信这是度过此生最踏实和睿智的方式。
目前的工作会仍可能有很多变化,因亚美尼亚的例子历历在目,我们就不敢太看重将来如何。因为工作会突然停顿,以致希望能去作工的人,被关在门外而再无机会作工了。」
(十六)亲朋对毕牧师之悼念
赐师母(Mrs.Harold Schofield)的话:
「我记起18年前在太原府,亲爱的翰道对我提起,我们要怎么様实行这句经文:『因为凡要救自己生命的,必丧掉生命,凡为我丧掉生命的,必得着生命。』他指出宣教士不应该拣选环境好的地方,而是遵照执行主要差他去的地方。
最近一次他未离开英国之前,我有机会与他深谈。当时他告诉我,一位极力反对洋人的新省长,被委任主政山西省,他想这对宣教士和中国信徒,极不妥善。于是我便说:『这样,对妳来说,最好还是等待一下,看清楚才回去。』但翰道回答道:『不!假如真的发生扰乱的话,中国信徒需要有人支援他们。』
那么我就提议让师母留下来,但他深知师母一定不肯这样做的。这样看来,他是知道前途危险,但像他平日所做一样,照着这段经文的属灵教导,夫妇二人勇往直前,付上了生命最高的代价。我知道他们和儿子天保,已安抵『更好的彼岸』,但是在中国,却失去了一对真正舍己的工人!」
毕牧师的表弟田先生*(Mr.George Trench)接到他的死讯后,说:
「当每次他从选召的工场回来时,无论私人谈话或是公开聚会,他都讲及他所最爱的中国和她的人民。他是如此热心,以致相反的和不同情的论调都会刺伤他的心灵。即或别人没有像他那般苦乐与共的感受,有时也会令他产生一些莫名的悲伤。这不仅仅是情操的问题,而是由于他真真正正、确确实实地把他的光阴、精神、心志和体力,加上金钱,全为中国而付出了!对他来说,这是顶自然不过的,并且也是他生存唯一的理由、独一的方式。」
(十七)中国教会历史的纪录
*《庚子教会受难记》下卷<山西寿阳会遇难纪略>载:
五月二十六日(笔者按:阳历6月22日)毕牧师缮函,派人赴太谷借银款,得宝银六锭,约三百两,以四锭兑现钱,开销修屋之匠工,其余二锭,留备缓急之需。
六月初三日(阳历6月29日)接县官来函,内开现奉上谕,西人不在保护之列,若欲他往,但能护送出境而已。正集众商议,又得铎牧师从太原寄来之信,知太原医院被毁,顾女教士被杀,于是众人方知此间决不能安居矣。时在院有一华女教友,家住山中一小村,地僻人稀,遂请毕牧师等入村避难。即日起程,同行者共有八人,毕师母铎姑娘及天保,并艾牧师之二女孩,皆骑牲口,李栢与毕牧师鲁教师步行,是晚,安抵山中。
至次日,邻近诸村,知有西人流寓,来观者如堵,镇日不绝。入夜,下大雨,众心稍慰。时寿阳之教堂医院等,已经拳匪抢掠一空。六月初六日(7月2日),风声更紧,闻拳匪焚掠三华教友之家,杀死教友七八人。此信一传,邻近村人,咸来抢劫,不但毕牧师等之行李,被掠净尽,并连累同村教友,亦遭劫掠。
维时毕牧师见势不佳,告李栢曰,必去此,久居无益,遂定计回寿阳,求官保护。幸牲口寄在一并非教友之家中,未遭抢失。遂出村,于途间,众人跪地祷告,皆流泪,鲁教师铎姑娘并小孩等,皆操英语祷告,毕牧师毕师母与李栢,皆用华语祷告。祷毕,众人先行,李栢落后,远远相随—–.闻人传说,拳匪在西门外,杀教友七人,暴虐无状。又闻人云,毕牧师等,现被押在县署—–.。
闻明日官将毕牧师等上太原矣。李栢得信后,趁黑暗起程,伏于往来太原之要道中,等候毕牧师经过。至上午十点钟时,见毕牧师等同坐一无盖之大马车,有官引马步兵三四十名押送。是夜,毕牧师等在榆次县近处住宿,因须更换护兵。次晨为六月十二日(7月8日),又见毕牧师经过,闻毕牧师告车夫曰,余只此一子,可惜寿阳县不肯援救,余许银数百两,求救余子,官亦未允云云—–.。次日为六月十三日(7月9日),回报云,毕牧师等于今日入城之后,即在抚署登时被杀,合男女大小,无一免者—–.。
*《庚子教会华人流血史》第4册<山西之难>载:
当晚(笔者按:阳历7月8日)寿阳县解来毕牧师翰道,与其夫人儿子,子名天保,年十四五,并汾州艾牧师的两个姑娘,暨顾女士(笔者按:即铎教师)饶先生(笔者按:即鲁教师)等七人,交太原府办理。押送阳曲县,阳曲县令名白昶,往抚署请示后,即将西教士下了男监,女教士下了女监。—–.
霎时间抚院门前,成了一个血海。不一时又从阳曲县男女监中,提出寿阳县解来的毕牧师等七人,押到衙前。这时毕牧师七人,见众教士的头,抛于四处,不禁悲从中来,两眼涔涔泪下。毓贤一见,将眉头一绉,吩咐道:全都杀了。此时,毕牧师的儿子天保,见父母已身临刑就在眼前,是从此再不能相见,再不能言语的了。便向父母亲一个嘴,含泪作别,立以待毙,顷刻毕牧师七人,一同被杀。—–.
*《庚子教会华人流血史》第4册<寿阳县北粱村华教友流血记>载:
六月初三日(笔者按:阳历6月29日),寿阳县北粱村有教友阁玉斌者,至城向毕翰道牧师曰,目下谣言甚大,不若离此至我家暂避数日,况我之房舍,俱是土窑,即有人在暗中放火,亦不至受害。毕牧闻之,甚愿前往,众亦皆欣然,即同阁教友商定,于是日下午五时起程。.
讵初六日(7月2日)......拳匪将至,众教友即向毕牧商之曰,我等在此欤?抑他往欤?毕牧答曰,不如我等外国人,回至寿阳县,视官长如何办理。即要我等死,亦不如死在县城之为愈也。言讫,即起行,是时约六点余钟矣。迨毕牧等去后,本地众男女教友等,亦皆弃其所有,各相逃避。讵至夜半,仍未见拳匪之至,众又陆续而回。—–.
不期初七日上午,忽有西山头、冯圪塔、常村、庙瑙四村之拳匪,共百余名,手执刀枪棍捧,蜂拥而来。—–.见系教友闇玉金及其次子间长发,匪等立先将玉金用乱刀劈如肉泥,继将长发以枪刀扎其全身。拉至村中,又用百般严刑,审讯该村及其家中之教友,现皆往何处等语。虽拷问至再,长发不出一言,候死而已,匪等无奈。遂在山中四处搜寻,日正午时,即寻获教友阁长于蔡临堂二人,及阁长发之亲伯姊,与教友阎长深之妻,并其一子一女,皆绑送县官。初十日(7月6日),匪等又至北粱村搜寻,将教友阁长德之母,与嫂、与弟三人,杀在院内。—–.
十五日(7月11日),忽又将阎玉斌之妻寻获,匪等将其全身枪伤数百处,亦送交县城。嗣后阎长发、阎长于、蔡临堂、及阎长发之亲伯姊、阎长深之妻、并其一子一女,与阁玉斌之妻,一同被杀于寿阳县。至七月初间,闇长深之长子阁世小,因被拳匪凌虐不堪,遂服毒物而死。更有阁玉银之妻,亦被杀于常村,此寿阳教会殉难之实在情形也。现北粱村仅有阎玉斌,与其姪阁长深、阎长德教友三人,外有道友阁长宏。—–.」
(十八)中国历史的记载:
据《义和团》第一册之「山西省庚子年教难前后记事」一文,引述从巡抚部来往信札中,有寿阳知县秦锡圭给巡抚毓贤的信札:
「寿阳县知县秦令锡圭禀称,敬飞禀者:窃卑职于六月初七日(即阳历7月3日)午刻,据城关乡约报称,有义和团民二三十人,捆缚教民十余人,声称来城解送请见。当令其为首者进见,讵该民一拥而入,手执刀枪,共二三十人,跪地叩见,卑职将前跪二人唤进花厅命坐,询称一系曹姓(笔者按:据《义和团运动六十周年纪念论文集》之「山西地区的义和团活动」一文中,引《榆次县志》所载是姜姓。)为大师兄,一系胡姓,为二师兄,自什贴来,在卑职西南乡城治村等地方,杀过教民六口,现带来男女十二口,交与卑职,不论如何办法,彼俱不管。—–
再卑县东关教堂洋人,毕翰道于初三日(即阳历6月29日)去后,突于初六日(即阳历7月2日)夜五更许又来县署,同有男女七口,卑职当交壮班看押。已备文交卑县把总石凤岐押解进省,正值该民进署,现尚须该把总帮同照料,未及起解,合并声明。」
又在《义和团档案史料》中记载,光绪二十七年二月二十九日(即1901年4月17日)军机处寄山西巡抚岑春煊上谕:
「寿阳县知县秦鉴湖将境内教士押往太原受死;拟远成。」
又按《义和团档案史料》中记载,光绪二十七年三月十一日(即1901年4月29日)上谕判决:
「寿阳县知县秦鉴湖,革职发往极边,永不释回。」
清廷继续与联军交涉之下,又在《义和团档案史料》中记载,光绪二十七年七月初六日(即1901年8月19日)再加发上谕判决:
「寿阳县知县秦锡圭,革职发往极边,永不释回。」再按《义和团大辞典》中,作者张思所载:
「秦锡圭,清政府官员,山西寿阳县令。1900年7月初,秦据毓贤命令,押送该县耶稣教士皮戈特(Pigott即毕翰道)等七人赴太原,7月9日,7人在太原被毓贤杀害。1901年4月29日,清廷发布上谕,将秦革职,发往极边,永不释回。」(笔者按:从《义和团档案史料》记载锡圭和鉴湖同是一人。)
又据外务部档案,光绪二十八年正月二十五日(即1902年3月4日),「山西省巡抚岑春煊为查明上年各教士被害情形及抄送清摺等事咨呈全权大臣」一文中,附件一有「山西洋务局查明纪教士(注六)呈报在晋被害教士各案实情」清摺:
「纪教士呈称,太谷县有教士教会三十多人,被拳匪杀害。太原府东夹巷有教堂一所,烧毁中外教士、教民六十余人,惨杀无遗。忻州有狄、马、恩、晏、任男女等教士遭害,寿阳县杀害教会最惨,共死有一百余人等语。查太谷县之教,系美国公理会;忻州之教,系英国浸礼会;寿阳之教,系英国自立会。该教士教民受害情形与纪教士所称相符。本年各该会牧师前来,各被害教士均已分别殡葬,被害教民亦一律赔恤。太原府东夹巷教堂,系自立会所建,焚毁过半,经该会牧师叶守真议准减让免赔。」(笔者按:指寿阳会拒绝接受对宣教士任何的赔偿,请参阅第九章。)
又按上述山西省巡抚岑春煊呈文中,「附件二」和「附件三」有拳首正法之记录:
「寿阳县拳首张和尚及胡文会二人,于光绪二十六年七月(即1900年8月下旬)处斩。平定州拳首葛福寿、张潊二人,于光绪二十七年五月(即1901年6月)处斩。」
(注六)纪教士即纪正纲教士(Mr.Martin L.Griffith),内地会代表之一,他把各地宣教士遇害之情形,上呈山西省巡抚岑春煊查察。经岑春煊查覆后,在1902年3月4日,他上呈全权大臣一文中,内载:「本司道清理通省教案,将该教士所禀各节,饬据各属印委查覆,各教士受害情形大致亦尚相符,惟拳匪姓名及地方官仇教情形不无歧异之处。」
资料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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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Price,Eva Jane.China Journal,1889-1900,New York:Charles Scribner’s Sons,1989.Ernstine and Mary,p.139,Mary,pp.195,198,204.
(3)Edwards,E.Henry.Fire and Sword in Shansi,London:Oliphant Anderson and Ferrier,1903.Ernstine and Mary,pp.73,81,298;William Pigott,pp.72-82,239.
(4)Edwards,E.Henry.Fire and Sword in Shansi,London:Oliphant Anderson and Ferrier,1903.Robinson,pp.73,79-81,140,243-246;Duval,pp.73,81,221-224.
(5)Edwards,E.Henry.Fire and Sword in Shansi,London:Oliphant Anderson and Ferrier,1903.Pigott,pp.21,59-82,140,177-179,222,226,228,231-243,299,Comments p.31.
(6)Brandt,Nat.Massacre in Shansi,Syracuse:Syracuse University Press,1994.pp.214-233.
(7)Broomhall,Marshall.Martyred Missionaries of the China Inland Mission,London:Morgan and Scott,1901.pp.140-145.
(8)Forsyth,Robert Coventry.The China Martyrs of1900,New York:Fleming H.Revell Co.,1904.pp.30-42,424-429,Mrs.Pigott,CIM missionary,1882.
(9)Broomhall,A.J..Hudson Taylor and China’s Open Century,Book Six,Assault on the Nine,Great Britain:Hodder and Stoughton,1988.pp.194,203-205,222-229,300,319,348,399,405.
(10)Broomhall,A.J..Hudson Taylor and China’s Open Century,Book Seven.It is not Death to Die,Great Britain:Hodder and Stoughton,1989.pp.41-43,53,77,89,92,131,141,146,148,151,208,586,678,Appendix6,
(11)Stanford,Edward.Atlas of the Chinese Empire.London:The China Inland Mission,1908.
(12)Field Enterprises Education Corporation.The World Book Encyclopedia,1977.
(13)海外基督使团编辑委员会。《惟独基督—戴德生生平与事工图片纪念集》,香港:海外基督使团(前中国内地会),2005。赐医生(Dr.Schofield)第77页,毕牧师(Pigott)第109-11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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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总参谋部测绘局编。《中华人民共和国地图集》。北京:星球地图出版社,2000。
(18)国家档案局明清档案馆编:《义和团档案史料》。北京:中华书局出版,1958年,全二册。第1037—1038,1066—1067页。
(19)廖一中主编。《义和团大辞典》。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5。第328页。
(20)中国新史学研究会主编。中国近代史资料丛刊,第九种,《义和团》。上海:神州国光社出版,1951,全四册。第一册,第500—50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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