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客旅

第三章去往中国的旅程

这是一个灰暗、阴冷的日子,哈拿和她的7个伙伴聚集到马尔玛(Malmo)码头。一群年轻人,还有几个牧长,前一天晚上刚参加了在当地以琳教会为这8位即将远赴中国的宣教士举办的欢送活动。他们准备坐船到哥本哈根,在那里再转火车到荷兰的鹿特丹。那里有一艘商船,可搭乘10位客人。这艘船正等待着来自瑞典的乘客,驶向他们的目的地:缅甸仰光。

远行的旅客此刻已经站在船的甲板上了,从码头人群中传来阵阵歌声,夹杂着吉他的伴奏声,带领他们唱歌的是斯德哥尔摩瑞典自由会的A.P富兰克(A.P.Franklin)博士。歌中唱到:

他们来自东方和西方,

他们来自南方和北方,

有一天他们

会与耶稣一同坐席,

聆听耶稣对他们的欢迎!

6个年轻人中有4个女子和2名男士。到了缅甸之后,他们还要远行到中国云南。前面等着他们的是两个多月的海上生活。

甲板抬起,船渐渐驶离港口。还会再看到他们的家乡吗?不知不觉间,所有的人都泪流满面。

走上旅程的4个女孩:哈拿、朱迪思(Judith)、葛姐(Gerda)和富蕾德(Frida)不约而同一起唱起这首赞美诗:

他们来自狂暴的海洋,

他们来自荆棘的小径,

他们来自高山,

他们来自平原,

啊,主啊,他们要来跟随你!

他们穿上新婚的礼服,

来会见亲爱的新郎,

在加略山的十字架上,

主已经为他们赢得最宝贵的奖品。

几个好朋友坚持要一直送他们到鹿特丹,其中一个是哈拿学生时代的密友埃里斯(Elias),他想不通哈拿为什么要执意离开祖国,跑到遥远的中国去服侍上帝?难道在自己国家,她就不能服侍神吗?当火车从哥本哈根火车站慢慢开出时,埃里斯一边弹着吉他,一边唱起这样一首歌:

我们终将相聚,

不再受世间煎熬,

没有罪,没有缺乏,

没有无尽长夜。

旧事已过,

都变成新的、

痛苦悲伤都将逝去,

喜乐永远长存。

埃里斯坐在车厢的角落里望着窗外,哽咽着。火车车轮擦过铁轨的咔嚓声仿佛在提醒他:“远去了,远去了……”。随着车速加快,这个声音变成了:“她远去了,她远去了……″。

埃里斯不敢直视哈拿的眼睛,因为他害怕一旦这样做,眼泪就会止不住流下来。悲伤堵在他心口,让他好难过。他责问自己:为什么要执意送哈拿到鹿特丹?在家乡或在马尔玛码头上直接说声再见不就行了!现在哈拿坐在一群决心要到天涯海角服侍上帝的人中间,为什么自己没有这样的想法和勇气呢?为什么他没有收到来自上帝的呼召呢?

在鹿特丹,埃里斯帮哈拿拖着行李上了船。他紧紧地握着哈拿的手:“哈拿,请你记住,我每天都会为你祷告!如果我可以帮你什么,你一定要告诉我。”他把哈拿拥进怀里,然后在她的面颊上轻轻亲吻了一下。

匆匆地,埃里斯走过甲板,下船,离开了码头。他想走得远远的,在没有人看得到的地方,让泪水尽情流淌。

年轻的远行者们兴奋不已,因为他们已经登上了行程的第二阶段。他们之前没有一个人出过国,而他们现在即将横渡海洋,去到地球的另一边,去完成神呼召他们去完成的大使命。

他们的船先在伦敦停泊几天,等装满货物后,再开往法国的马赛港,从那里驶离欧洲。

哈拿的旅途日记

船上的船舱不是很宽敞,我们4个女孩子共用一个舱,我们各自有一个铺位。我和朱迪思睡下铺,葛妲和富蕾德睡上铺几天之后我们到了比斯坎湾(Biscaya)。对我们这些不习惯航海的人来说,日子变得很艰难。海上刮起风暴的时候,场景极为吓人。船被大风大浪颠来覆去,就如同小孩手中的玩具一样。朱迪思和我只有待在床上,因为我们晕船晕得很厉害,站不稳,也吃不下任何东西。在暴风雨降临的那些日子里,我们心里别提有多么无助。

好在已预先制订好规律的作息计划,否则我们的海上生活会变得更加枯燥。每天早餐前,我们都会聚在一起查经,大伙轮流带领。早饭后,我们用一段时间学习英语,读英语《圣经》,或者朗读我们在大学时学的文摘little Lord Fauntleroy里面的一些章节。

因为船只是在向低纬度的地区航行,气温越来越暖和,午休对我们来说变得非常重要。晚饭前我们有一段自由活动的时间。吃晚饭时因为和船长一同入席,我们必须穿正装。晚饭后我们再查考《圣经》,接下来就去睡觉。

有的时候,我们几个女孩子会聚在甲板上唱歌,富蕾德弹着吉他伴奏。大多数时候我们唱的都是属灵歌曲和赞美诗。偶尔我们也唱一些通俗歌曲,但和我们几个年轻人同行的两位年长的姊妹,塞玛(Selma)和哈尔达(Hulda)不太喜欢我们唱通俗歌曲。她们俩受到美国教会的资助。她们告诉我们说她们曾几次渡过大西洋到中国。毫无疑问,她们在很多方面都比我们有经验,我也看得出来她们非常勇敢、非常坚定。

我们面对未知的境况,常感到失落。这时我们更需要家乡亲人朋友的祷告。

在缅甸仰光,美国浸信会办事处的宣教士热情地接待了他们一行人。他们帮着把行李托运出海关,送到缅甸北部。同来的两个瑞典男宣教士,艾纳(Einar)和大卫(David)抵达仰光之后,立刻又换乘火车继续前行,4个女孩子则在美国浸信会的招待所里住了几天,订好由伊洛瓦底江直通缅甸北部城市八莫的游轮的包厢。

游轮逆流而上,整整用了14天,才把她们送到八莫。

哈拿的第一封家书

在美国浸信会八莫宣教站停留两个月后,哈拿和她的同伴终于开始下面的旅程,越过中缅边界,前往中国西部边城腾冲。

抵达腾冲之后,她写信给瑞典哈德莫(Hardemo)省Julsta县巴塞(Bethel)小镇的家乡教会,详细描述她整整一周从八莫前往腾冲的经历:

Julsta我所有亲爱的朋友们:

请你们读一遍诗篇23章!我整个的心灵都在向这首诗说阿们!我真高兴主确确实实是我的牧人因着主的名,他每日领我行在正确的路上。我真的不至缺乏。感谢主!他每日供给我们身体和心灵上的一切所需。

哈利路亚!

在旅行途中,神保护我们没有遇到劫匪和野兽。有一天晚上,我们亲耳听到了野兽的嚎叫声。当时我们住在距离中国边境很近的地方,借宿在几间校舍里。只要我们亮着灯,就听不到野兽的嚎叫。但是,只要我们一熄灯,他们就立即嚎叫起来。这一带森林里常有老虎和豹子出没。

主和我们同在,消除我们心中的惧怕。而且主已经给我提供了这么好的房子,我们更不应该害怕!

2月18且,我们离开八莫,和那些满有爱心的宣教士道别,他们是:奥拉·汉森(Ola Hanson)博士和他的妻子宓妮尔(Minnie),古斯塔夫·史瓦特(Gustav Sword)博士和他的妻子。她们刚刚完成把《圣经》翻译成克钦语的工作。

在差会办事处,我和这些新结识的朋友们依依惜别。尽管我一再提醒自己坚强,但泪水还是止不住滚落下来。我们坚信神会引领我们接下来的行程,他与我们同行,保守我们的平安和喜乐。

离开八莫时,我们找到一辆货车开了12英里,把我们送到大山脚下。这是汽车能到的最远地方。从这时起,我们不得不依靠苦力。我们把床单和被子绑在两根竹竿中间,使它们看起来好像椅子一样,在当地,这叫滑竿。我们各自做好了自己的滑竿。

虽然人生地不熟,但是我们很快觉得不能就这样坐在滑竿上,任由我们雇的两个苦力抬着我们进入中国。因为这样的旅行会显得好古怪!不约而同地,我们决定从滑竿上下来,和苦力一起步行,能走多远就走多远!

太阳明晃晃、热烘烘地照在地上,我们一路爬行上山,这样走了好几天。实在支持不住了,我们也偶尔坐坐滑竿。即使如此,只要我们听到苦力开始在烈日下大口大口地喘气,我们就不忍心让他们长时间抬着我们走。

如果我没有记错,第一天我们走了13英里。接下来每一天也差不多走这么远。天哪!我们的腿都走直了!虽然这样辛苦,我们还是靠着主常常喜乐!

她们尽量逼着自己多走路,这样她们就不用在沿途客栈作过多停留,尽管路边建有许多客栈。哈拿记录了这段难受的经历:说这些客栈糟糕透了,绝不是过分的描述!我不用细述详情,可以说我们见过的这些中国客栈从来就没有打扫过,里面布满了多年未经清理的灰尘。事实上,要不是整晚坐在一张油布上休息太辛苦,没有人愿意上床睡觉。

我们雇了一个中国男孩为我们做饭。男孩负责煮饭做菜,我们轮流为他打下手。这只是旅途中我们要做的许多事情中的一件而已,我们还要自己找地方,盖上油布,以防虱子爬进我们的被子。

即使这样,要好好睡一觉也很不容易。除了虱子,常常还有老鼠跑来打扰我们。面对这些数不清的老鼠,我实在难以适应。富蕾德和我一样,也害怕老鼠。于是我们向上帝祷告,求他帮助我们除去恐惧。在随后的旅途中,我们只看到少数的几只老鼠在房梁上跑。

(哈拿在山里坐的这种轿子称为“滑竿”)

我们真的很害怕老鼠。富蕾德和我曾经作过一个决定,到了晚上轮流赶老鼠。但是,哈尔达提醒我们:如果这样,你们整个晚上都不能好好休息。而且到了中国以后,恐怕每天都要守夜,因为中国到处都是老鼠。

没办法,我们只有向上帝祷告,尽量睡吧!但是我真的讨厌老鼠。感谢主,一切都很顺利。时间也过得飞快!最后一天是最好的一天,因为我们各自又多了一个挑夫。我的苦力那天很高兴,因此我就多坐了一会儿滑竿。我给他们每人一些从家乡带来的干苹果作为礼物,他们很喜欢。有时候他们甚至抬着我往前跑,这样我远远地超过了其他人。

如果有朝一日我再走这样一段旅程,我想上帝也许会允许我被3个挑夫抬着赶路,因为毕竟在那样的地方,天天步行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旅程的花费很昂贵,仅雇佣挑夫就花了120各瑞典克朗,还不包括另外付给他们的小费。驮运行李的骡子的钱也和付给苦力的差不多。

我们有理由感谢上帝给予我们的保护。一路上我们没有丢失任何东西,也没有经历任何意外。

你们在主里的朋友

哈拿

1925年2月于中国腾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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