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山雨-富能仁

第九油典酒

孤单的一夜

“你现在可以看顾自己了,我们已经把小孩子带得够远了。”

那个汉人的苦力将婴儿丢在草地上,告诉他的同伴。

“我们现在要我们的钱。”

“但你答应背到山上去的”,洛西抗议地说。

“我们改变了主意,我们现在要钱。”

洛西数了钱递过去。她站在那里,眼看着那些人沿路跑下去。崇山映现,寂然无声,举目四面不见人家。而黑夜快速地降临。

情景之荒凉一时间震慑了洛西。她站着,静静地祷告等候。她已经带着两个女儿走了五天路。发现汉人的苦力友善可靠;现在突然决定不跟她走,完全是她未意料到的。

此行的目的是去找能仁。他在一个汉人的旅店里得了伤寒,虽然有个宣道同工和他一起,但洛西等了几个星期没有消息。决定出来寻找他。

洛西在路边数尺处,找到一块凹进去的地方,树枝压在上面,可以挡风。她想晚上小孩子至少有个栖身之所。她将幼小的一个婴儿抱起来,放到岩石边的一个角落里,再回头去拿被褥与包裹。她用力打开了食物,给她那个牙牙学语的幼儿吃了点东西。

大约一小时后,黑暗完全笼罩了一切。蒙神怜悯,孩子们已经入睡,他们养成了随处可睡的习惯。

突然间,洛西听到声响,看见一只灯沿路摇晃而来。

是善于跑路的傈僳人来寻找她。

他们听说她来找能仁,自动来接她,并不知道她遭遇的危险。

“我真想拥抱他们,”洛西后来说,“他们抱着小孩和其他东西上去,像是他们自己的一样”。

神曾多次这样证明祂多么照顾这个小家庭,多么关心他们的事。

古约翰

能仁无法摆脱疾病的纠缠,至少有两个月之久,长年奔跑和作督察工作所加给他的责任。把健康累坏了。他在中国又过了九年,似乎又该回家,回到英国和美国休息一下的时候了。

他要母亲和他妻子与两个小女孩会面。他写了许多关于小孩子的事,一个出生在上海,另一个两年之后生于缅甸。他一直想要女儿——想得很,洛西甚至害怕第一个会生个儿子。能仁喜爱小孩在傈僳人中是出了名的——杨志英说:“他们总是爬在他的身上。”——他自己的小孩给予他无限的喜乐。

1934年,他母亲过七十九岁生日。第一次看到他的小家庭。她认为能仁看起来老了,也疲倦了。那是她最后一次看到他。

能仁在英国住了几个月,曾在不列颠各岛举行的聚会中演讲,然后他和家人转去北美。在那里,能仁和洛西有段难忘的经历。

他们当然听说过古约翰(Jonathan Goforth),他属长老会,加拿大人。他在中国北面的省份像河南,满洲及近韩国地方,曾目睹圣灵所显示的非常能力。早在1906年,藉着古约翰的传讲,许多中国人接受了十字架的信息,信奉基督。不但如此,他所到之处,也加深了基督徒对神的认识。

1935年在加拿大,古约翰在一个聚会中讲道,能仁和洛西去了。古约翰当时七十六岁,眼睛完全瞎了,他站起来讲话时,大家深切地感到神的同在,能仁和洛西都很激动。

“不是倚靠努力,不是倚靠才能,而是倚靠我的灵,这是万军之耶和华说的。”这是古约翰所特别强调的。这个属神的人走到那里,那里就有认罪。他所要讲的东西,开启了一个充满新希望的世界,让基督徒看见那个有着迫切需要的世界,他的事奉使得千万人进入一个新的属灵境界。

这次聚会在能仁和洛西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行政工

能仁曾经说过,“每一件神的工作,皆有那燎原的星星之火。”

他对办公室的工作特别有这种感觉。他回到总部后,就被困在那里,能仁在上海写了几个月的信。

他之所以没有同意留在一个固定岗位上,是因为他不觉得神要他那样做。他看来是对的。

他对宣道工作有些独立的见解。艾莎贝-古恩慨然说他“超越时代五十年”。但不是每个人都这样想。他持定他的意见,无论态度怎样温和,总是和传统的作法格格不入。有的地方对他有很多批评,在云南一两个地区里,还导致轻微的反抗。

他另一看法是关于女性的力量。他观察到工作的人中,女性的人数超过了男性,但大部份女性只是管家,在家里做些无关紧要的事。为什么不能大伙儿吃饭,过集体生活,好让这些妇女们可以自由去传道?平素大家抱怨内地会拥有才识的妇女较其他组织为多,我们真是按照神的计划使用他们吗?

他自己对婚姻生活的想法是两人共负一轭,双方一起同工。他要洛西和他一起旅行,一起传道。他会高兴地去河里洗衣服或将婴儿背在背上。他向来对妻子所期望的是一位伴侣和同工,不是一个管家。但是他也得接受,不是每人都和他一样看法。

能仁乐于和人讨论这些事情,但不幸的是他发现有些人的“伤害度”极低,他们能够怀怨很久。他很快看出此事态的严重,因为属灵里的合一对工作重要无比。能仁屡次长途旅行,一去许多天;不是出去传道和教导,而是去与一位持异议的同工修好。他觉得这是个最重要的原则,基督徒同工中完全的爱,比传道更要紧,如果两者真是可以分离的话。

能仁在早期担任云南地区监督的时候,心中已经认定,宣道工作取决放宣教士灵性的状况。随着同工人数的增加,不同的背景与看法愈趋复杂,加以挤在狭隘的地方工作,自然有许多个性冲突的机会,如果在此事上不能得胜,任何别的事上也不会得胜。

能仁对这事思前想后,是否是神有更多的东西要赐给他的子民。而他们还不能承受?

神作

一九三○年代,中国各处特别是北边诸省,复兴的气氛已在鼓荡着各地的灵性生活。伯特利布道团(计志文和宋尚节等人),于1931年到山西。谣言传到上海,说有些偏激的学说在开始流传。1935年,能仁刚休假回来,就被派去参加山西的御道河(Yutaoho)会议,要他去衡量——甚至于平服——可能有的感情冲动或“怪火”的趋势。

御道河避暑地,坐落在一个美丽的满布水车的谷中,水车一个接一个沿河岸建立,藉河水推动水车的轮子。现在那里是宣教士避暑的居所。

能仁在这里碰到一群基督徒,敞开了心接受神的赐福。祷告会常继续到次日凌晨,强烈地感到神的同在。能仁是大会讲员之一,他讲的题目之一是“圣灵充满”。他清楚地觉察到与这些人在灵里的合一。他们会见了神是不会错的,能仁描写他在这里的这个星期是“我在中国工作最快乐的一个星期。”

因为这个复兴运动影响了他的思想和对他自己工作——特别是傈僳人的工作——的祷告,这运动的特质是值得注意的。能仁将它归纳在一封书信中,保存在他身边。那封信是上回在山西的一次会议之后写的。写信的人要表明,尽管许多来参加会议的人都是多年的宣教士,但当神带着权能临到之时,一个基督徒各方面的经验都改观了,不是一时之冲动,而是永远改变了方向。信上说:

从开始,主就将他的灵浇灌在我们身上,一切启示都合乎圣经的真理。

1)认罪(约一六8)。平常视若无睹的事,当圣灵的光辉照着我们心中的时候,显得罪孽深重,于是承认罪,除去罪。

2)彰显耶稣(约一六14)。让我们看见主的恩典和荣耀!他的十字架变得更为宝贵,他的复活作我们的中保更为实在。他的再来是紧要的真理,是使人洁净的盼望。

3)认识真理(约一六26,一六13)。以前真理仅摸到我们的心,现在真理抓住了我们的灵——我们从前传讲的理论变成我们经历的事实——这些日子里,我才明白圣灵教导的明白真实正确,是前所未闻的。

4)爱的浇灌(罗五5)。我们曾自以为是彼此相爱,也若有其事。但当神的灵向我们显出他的标准,“他们与我们一样合而为一。”我们羞愧地低下了头。(有人粉碎自己,向人认罪,同工中有种新的爱。)

5)赐下能力(徒一8)。神在他的一些儿女的生活中履行他的应许。已不再是渺茫的希望,而是一个显然的事实。

能仁渴望神在云南基督徒中行同样的事的心有增无减,他以后几年一直都有这个负担。

御道河大会后的那个圣诞节,能仁为昆明的宣教士安排了三天的会议,这次小型会议的主题是:圣灵的特质,同在,与能力。聚会有新的深度,有新的严肃的目标。

“他说圣灵中的生命”,杨志英夫人写道,“是我们应该领取的福分。他指出旧约中说死后的生命是加添的福分,原因在此,是将生命提升到一个更高的层面。所以我们一旦确实领受了圣灵,我们得到的赐福也日日更新,日日加深。我自此之后就是这样——每日得胜,前所未有的。”

另一人写道:“这是富氏的心态。他是个圣灵充满的人”。

能仁已经观察到在教会事务上人的工作和神的工作的对照。在他生命里最后的几年中,他有一种新的压力,他感到工作庞大而时光苦短。只有一个清楚的答案,就是路易-琼斯博士(Dr.L1ovd,Jones)在他所写的权威(Authority)一书中所说的:“许多人都见证他们在一小时的奋兴会中,学到的关于神和主耶稣基督的东西,比毕生阅读圣经和修习神学得到的还多。”

山居

洛西来到克钦山区费威廉太太的竹舍,她站在屋里,注视着楼下一个房间,黑暗中发现两条腿从楼板下伸出来,正惊讶间,一个壮硕的克钦女人掉到她面前的地板上。

费夫人却一点不觉得奇怪。

“我时常告诉她不要踩在那块地方,她显然是忘记了,她老从那里掉下来”。

他们计划同住的房子是座平房,能仁在写给一位朋友的信中有所描述。

克钦(景颇族)

“富夫人和孩子们与费威廉夫妇同住,你看到他们大家住在一个竹屋里,一定会觉得非常有趣。屋只一层,竹作地,草为顶。他们有个大花园,在山上最优美的地点,周围是克钦人的村庄(也有傈僳,崩龙和汉人)。下去的六哩路是遮放(Chefang)平原。浪丘(Longchiu)是阿刺克钦的村落,离缅甸边界的十哩……首领和他的家人都是基督徒,还有其他几家人……一共约十家。这是个小小的开端,门户微开,而非敞开,但足使我们畅然进入。

“我不要细说主如何在前为我俩开辟平坦的道路——我们如何找到房屋的架子,大小恰好是我们所盼望的,正等着我们;如何找到那个位置,在村中无人居住的最好的地方,属于那位基督徒的首领,他立刻答应我们用那块地,并住在那里;我们如何为茅草屋顶祷告(我们以平常的办法去弄草来已经太迟);住在三哩外巴莲(palien)村的傈僳基督徒们,如何来将屋顶盖好,没有花费一文钱;我们如何找到木匠,在难得如此长久的好天气下,将必需的工作做完,然后就下起雨来,等等的事。虽然是些芝麻小事,在我们置身其间的人,这就是宣道生活风趣之处。”

居处有房三间。一间是费家的起居室,一间是富家的起居室,其余一间公用。能仁来来去去,皆以此为基地,而洛西则专心于克钦人的工作。

这是孩子们山中的田园。像是个永远野餐的地方。有充足的羊奶。吃不完的蛋,饭碗里少不了‘铁锅羹’——极目所见皆山。山上风吹日晒,下雨时,水沿斜坡冲下,他们就到屋里读小飞侠(peter Pan)或小胖猪(Winnie the Pooh),家中的书快看完了,能仁自己替他们编撰了一套叫做南瓜女(Pollyanna Pumpkin)的小女孩的故事集。

他五十岁的生日在那里度过,其后去全省各处跑了几个月。有时回来,费家不在,只有洛西和小孩子与克钦人在一起。

雨季

差不多就在这时,能仁为倾盆大雨所困,几乎丢了性命。

他从边界的山上过来,面前大雨如注。他以前大雨时也常在外边,但这次的雨,大得要将人从马背上打下来。雨声震耳,他没有听到傈僳同伴的喊声。

他突然发现自己在往下沉,他跳离马背,以为到了河中,觉得有道寒冷的吸力接近,将他往下拉。原来水面下是个深陷的要命的烂泥坑。他直往坑里掉,无法抗拒那股吸力。他然后感觉有几只手抓往了他,那时泥浆已快封住了他的头顶,幸而他的傈僳同伴们反应得快,身子平躺地在泥浆上游过来救了他,像在水中游水一样。

他们拼命将他救起来,终于拖到了有石头之处,他的坐骑却再也见不着了。

傈僳文新约圣经

听到杨志英和贵灵译完傈僳文新约圣经的那天,是个大日子。那是件浩大工程,他们付上了极大的代价。现在要能仁去卢达帮忙修订,然后是打字(多半由河湄Homay担任,她是杨氏夫妇调教的一个傈僳女孩),再到缅甸照像制版。杨宓贵灵写到能仁:

傈僳族

“他和我们在卢达过了几星期,天天和他一起工作,希腊文的经文全看过了。我们不只是得到他在翻译上的帮助,他每日晨祷时的信息也令人鼓舞……他工作能量惊人,在繁重工作下,他始终表现得清新有力,不发脾气,对人体贴,是个无瑕可击的君子。

“他来了,我们的家庭生活丰富了很多。他阅读广泛,谈吐风生,有时他坐在那里弹奏我们的小风琴——弹萧邦的波兰舞曲和贝多芬的珍宝——弹奏出荣美的音乐!很多傈僳人挤进来听。

“一个月一个月地过去,有件事给我的印象很深——就是他对生活各方面的良好控制。他节制自己的一切活动,他不只是想要过一个清心寡欲的生活,为基督受苦,他真能照着去行,将生活顺理成章地达到他那高越的理想,他是那样一个躬行实践的人。

“举例来说,他的信件很多,我知道他彻夜不眠地在写回信,但他不让此事干涉他白天修订翻译的工作。收到信件之后,他把需要回覆的信装进写好收信人名址的信封里,放在桌上以待处理。

“他乐于与人相处,他要写信或研读的时候,就下来和我们一块做,而不愿单独一人留在房里。

“无论多忙,他总不省去早晨的家庭敬拜。他常常和我们一起祷告读经到九、十点种,先是杨先生与我和他一起,后来彼特生(peterson)和卡尔生(Carlson)也来参加。富先生很愿意将他宝贵的信息讲给我们听,如同对多人传讲一样。我们真是享受他的信息,因为我们已经离开自己语言的事奉很久了。

“敬拜时总会唱圣诗。富先生老挑选那些陈旧的老歌,似乎是得其所哉——他弹着小风琴,带我们唱诗。他最喜爱的一首诗是:“耶和华是我的牧者,我必不至缺乏,”他会宣布说“让我们来唱一首三千年前写的圣诗吧。”

卢达的基督徒已超过一千人。早年他们曾遭受严酷的迫害,但教会已经成熟扩张了。

能仁喜欢翻译的工作。“这工作多有趣”,他写信给他母亲,“我多么喜欢翻译圣经和教圣经——这两者都浇灌着我的心灵!”

同译的傈僳人摩西(Moses),通晓傈僳人的发音和习用成语,能仁有很丰富的希腊文的知识,杨志英夫妇对翻译有经验;彼特生和卡尔生又来了,有更多专家的帮助。

白天他们坐在山边的阳光下,时而观赏六千呎下的壮阔景色。黄昏时分,冷风吹来,他们就将小桌子移到屋里炉火的旁边。

几星期后,洛西带着孩子们来了。全家人和翻译人员都搬到坝地(Oak Flat),古恩夫妇曾居住在那里——他们目前正在休假。能仁和洛西时常去竹造的小教堂祷告片刻——有时一去数小时,杨宓贵灵自愿替他们看管小孩。他们要有这段祷告时间,不是出于责任感,而是出于需要。他们四周围绕着傈僳的基督徒——这事实本身就是祷告的得蒙垂听——他们觉察到基督徒中还需要有种更深的蒙福工作。“一个人称义之后,”再引用卫斯理的话,“可以选择上行或是下行的道路……追求圣洁的操练……或流于基督徒的下游。”能仁为这些信徒祷告,使他们“充满了神的丰满。”

傈僳文圣经

这本傈僳文新约的完成,是一群工人多年辛苦工作的果实,后来在译界中称为富氏稿本。能仁在此事上投入的精力不及别人,但他分享到最后成品出来的兴奋。最初的印刷费是满洲的基督徒支付的。

直到1968年,才有整本傈僳文的圣经,部落中人能真正大量拥有这些圣经还是更后的事,但傈僳族之所以能在亚洲区成为带头的基督徒的团体,主要是由于他们能够自己阅读和学习神的话。

安娜克利丝汀生

能仁知道神的风已在中国其他各地吹起,他亟于想要看到教会奋兴降临云南。他说有的中国教会死睡沉沉,还依然存在,“但勉强得很。”

他曾听不少人谈起一个丹麦女子,安娜-克利丝汀生(Anna Christiansen),和她在中国人中事奉的良好成绩。她从前到过云南,现在能仁要在中国教会中为她安排一些聚会。

她在1938年春天来到云南。

克利丝汀生的信息明白了当,是关乎信徒的罪:明显的罪,隐藏的罪,私心里的罪。圣灵使用她的信息,她所传讲的地方,“全教会都甚惧怕”(徒五11)。洛西后来回忆,有些自称为基督徒的人全身战抖。多少年后的今天讲起来,她还使人想起当初每人心上的恐惧感。

“我们从来不知道的教会中的一些事情被揭开了,领导的人痛哭,承认所犯的可怕的罪,好像是将盖子掀开来了。许多基督徒第一次体会到神是轻慢不得的,他的同在,宛如眼前。我从未见过人这样苍白,惶恐。圣灵使我们的注意力集中在为罪为义为审判的真理上,大家奉耶稣的名要他们的心得着洁净,你想像得到那随之而来的喜乐和勇气吗?”

效果之一就是一些忽冷忽热的基督徒,突然如释重负地确信他们为神所生。查理-彼特生(Charles Peterson)当时也在那里。他写道:

“心灵与神之间建立起新的关系,错误矫正了,罪承认了,许多人领受到新生的确据。听她讲道的傈僳人,大大地蒙福——约伯(Job)的心被打动了,他在此之前,确已“重生”,但真理尚未掌握住他。这事以后,截然不同了,他回到坝地(Pade),在四月圣经研习周中,鼓励老师们要确信已获新生。神的赐福并非止于此地,也临到雨季圣经学校。那段时间中,整个星期晚上的敬拜,都集中传讲那个题目,并且还要求我们每个学生,把那题目带到实习传道的课堂上去。他们心中萦绕着那个题目,将那蒙福的真理传遍了坝地。

因为克利丝汀生小姐在别处的宣道工作,傈僳人也蒙福。在保山之南有六天路程的孟加(Menga)地方(潘氏夫妇Mr.and Mrs.Payne被派驻那里),至少有三十个傈僳人住在当地,他们都得到了帮助。

常常见到路加(Luke)老师同样的经历,他听到关于隐藏的罪的信息,就找张大纸,将所犯的一切记得起来的罪,都列举出来,然后再下面写:

“但我全部向耶稣承认了,他赦免了我的罪,洗清了我的心,我深知我已得重生。”

经由这些聚会,南部大多数的傈僳区域都得到了造就。六个多月之后,傈僳人还谈到克利丝汀生小姐,和他们在她主领的聚会中所领受的福分。

以后的几个星期,安娜,能仁和洛西带着他们较小的一个孩子(大的一个在烟台内地会学校上学)各处走动,或是骑骡,或是坐轿,晚上则在路边小店草堆上过夜。类似的情形屡见不鲜。洛西记得心里想着下个地方就不一样了——他们有特殊的问题,很难感动,可是安娜的信息,和那些画着黑心,红心,白心的图片,在每个地方都产生同样的震撼。凡她所到之处,认罪随之而来。

但-史密斯(Dan Smith)是大理的一个青年宣教士,安娜-克利丝汀生来到大理,他们有几次出去旅行是由他作陪。他在自传中记述安娜所面临的困难,她身材壮硕,不惧于山中旅行的劳累。她在一次旅途中感到心脏不适,于是找来一顶轿子,由中国苦力抬着;但因为过重,苦力受不了,趁夜里逃跑了。整队人马被留困在一个荒僻无人的地方,好久之后,才找到能抬她的傈僳人,但他们不习于抬轿,需要许多苦力帮忙。他们东拉西扯,狼狈不堪,那是安娜一生中最可怕的旅程之一。

滇缅公路开通后,云南才出现在地图上,汽车路现在可从上海通到仰光。但因中日战事紧急,英国坚持封锁缅路三个月,造成边界上的反英情绪。

有天但-史密斯正护送安娜去一个地方,一个中国军官很傲慢地拦住他们问,你们是英国人吗?

“我来自丹麦。”安娜回答。“那是啥地方?”“是个被纳粹践踏的小国家。”

“你呢?他转身朝着但,“你从那里来?”“我是从苏格兰来,”但说道。

“那是啥地方?”“是个被英国人践踏的小国家。”

“哦!我们都是被压迫的民族。来,我请你们吃饭。”

能仁在中国西南旅行多半是单枪匹马,不过当他和安娜的一队人旅行时,但-史密斯就有机会在旅程中所遭遇的各种困难上,细心观察这个资深宣教士长者。

“富先生是个彻头彻尾的君子,绝不轻浮妄动。他充满智慧,礼貌周到。我们和克利丝汀生小姐一起旅行时,我记得这些事情多么地引起我的注意。他是污秽肮脏透顶的中国小店中的彬彬君子,你试问克利丝汀生小姐,她对此人惊叹不置,我也是如此。他恪守礼仪,待人亲切,他在基督里内在生命的深邃,都在他尽心造福他人的许多小事上表露出来。”

旅途中的冒险犯难,绝对没有削弱安娜灵里的力量。她简单扼要的信息,在晚上的聚会中效果显著。能仁描写她来昆明访问的情形:

“克利丝汀生小姐在这里的聚会很蒙福,许多从未清楚有过基督徒经历的人,都因而得救了。

“我们每天聚会的人数约有三百五十人,几乎挤满了教堂。有的洋人和中国人来自城里其他宣道机构——像英行教会(CMS),循道会和灵恩派。最大的效果,或者可以从德国修女办的盲哑学校,和奴婢收容所的女学生看出来,他们有人为罪烦恼,甚至于吃不下饭。

“他们认了一些可怕的罪,没有人想得到他们会犯这些罪。克利丝汀生小姐走到哪里都是这样。这是圣灵的能力,没有别的。她传讲罪,绝不放松,结果证明讲道要简单明了。这是约翰-卫斯理的方法,也是每一个以悔改为目标而赢得灵魂悔改的传福音的人的方法。

“这不是大规模的灵性复兴,但却是神能力的一个美好记号。这些聚会,在汉人和土著民族中产生了不可磨灭的影响,有助于接受时间考验,和各种苦难的灵性的经历。十二年之内,在中国西南,成百的信徒就要因为他们的信仰面对牢狱和死亡,有人‘是从大患难中出来的,曾用羔羊的血,把衣裳洗白净’(启七14),而他们也在其中。”

轻装旅行

能仁开始显得,由一个人督导像云南这样大的一个省,是忙不过来的。上海总部同意他的看法,云南东西需要分开来管理,能仁只照顾云南西部那一半的工作。这一来减少了许多旅行的时同,使他有多一点的家庭生活。

他计划以保山为家。那里有个电报局,在滇缅公路上,最好的是,他离土著民族仍然很近。他暗自盼望着,只待印好的新约圣经寄到,他能再在山里的教会中帮忙教授圣经。

但在保山的家未安顿好之前,能仁仍然到处奔走。他写信回家,详细描述他从保山去大理的旅行,那是他最后旅程之一,也是当时在中国任何旅客常有的经历:

“我现在旅行都是雇用牲口。你远记得我自己的两匹骡子,在十八个月前得口蹄病死了。不晓得你是否想知道,我目前如何旅行法……我给你报导一天的事,作个例子。

“我是住在只有两三间房屋的小山村里……我在一间阁楼上睡得很香甜,可以从桌上的短梯爬上来。我的行军床真有意思(我婚前未曾用过)。我黎明即起,听见他们在楼下爆炒蔬菜。我出去看看骡夫起来了没有,人在哪里。大理和保山间的距离,差不多像从伦敦到雪非尔(Sheffield)那样,但山地十倍难行。他们按规矩要走八天,这次我要他们六天赶到。我骑一匹骡子,把东西放在另一匹骡子上。赶骡子的人到时候起来了。我们每天吃同样的食物,毫无变化,总是1.煮饭或是蒸饭;2.一种略带苦味像白菜一样的绿色菜蔬,我很喜欢;3.两个炒蛋;4.可能有点中国的豆荚泡菜;然后有一小杯中国茶或热开水;我无所谓。

“一会儿,我们吃过早饭……就上路了。大约还不到七点钟,太阳出来了。我用床单包着我的打字机,裹在一块油布中,放在骡子的一边。我的包裹和行军床则在骡子的另一边。提包装有盥洗袋,换洗的衣服,袜子……书籍,圣经,纸张,绳索,护照等物……我的“佣人”提着灯。

“我们骑上去。我通常喜欢在寒冷的天气里走一两哩路,活血取暖。但我们开始上山。我那漂亮的易普威治(Ipswich)出产的马鞍在吸引我……我们往上爬。已经爬了一千五百呎,又爬了一千呎……看不见一个人影……

“我一面看书,我老爱在骡背上看书。这次我是在读施达德的生平(我1906年认识他)。你记得剑桥七杰去中国时引起的轰动吗?最令人鼓舞的一生。我继续阅读,一章接一章。然后回头一看:哦,大理雄伟的山景远远在望……在灿烂的阳光下,景物如绘,尽收眼底……

“下午一点钟的时候,每个人都饿了。看到第一个房子,我们就进去,想要他们烧顿饭给我们吃。不行!女人们找出各种藉口:没有锅碗,没有蔬菜,没有米,太忙等等。后来我出去找村里的马店,找到了一个,将骡夫和东西都带过来。这里的那个女人很客气,给我们吃了一顿好饭。在预备饭的时候,我在厨房里和妇女们闲聊,问他们听过福音没有。他们就是听过,但还不是基督徒……

“我们继续旅行。翻过一个山脊,看到整个永平(Yungping)平原。从西面下去,到了一个小镇。夜晚降临,骡子踏在碎石路上发出得得的声音。但有月色,啊!今夜月光明亮。我的“佣人”带我到一个小店,我发现那位店主非常友善。

“他把我安插在亭子间,满布尘灰。他们在下面烧东西,又无烟囱……我的头必须当心碰到那根低低的屋梁和屋主的腊肉,一厚块一厚块地挂在横放在房里的竹杆上。他问我要不要吃腊肉,我当然是要把蛋换为腊肉,但肉带着皮——请他预备早餐时将皮去掉——好啦,好啦……我铺好了床——也没有什么好铺的,只是把自己裹在棉被里。我用厨房大盆子里的水洗了一下,在黑暗中换过衣服,将衣服挂在盛满豆子的竹篮上,倒头便睡,毫无牵挂。你们文明英国那些失眠的人啊!把他们给我送来,放在骡背上,在云南山中跑上个三十哩路,到夜晚八点钟睡觉的时候,再看他们感觉如何……”

家在西边

此行目的是去会晤在大理的洛西和他俩较小的一个孩子。基督徒的同工们就要在那里聚会。洛西开始觉得没有一个根据地的压力,期盼着能仁在保山为家人筹建的那个房子。能仁发现他的信件很多。他需要时间和一个合适的地方写东西,而且,他喜欢和孩子们在一起。年终时,第三个孩子又要来了。

更重要的是,他要安定下来,紧迫地为他在这个区域和别处的工作祷告。洛西那时不大舒服,她记得他为祷告上的负担感觉不安的样子。“我多想但-史密斯在这里一起祷告!”他有一天喊着说。不久之后,他决定邀请但-史密斯来——他那时正好有空——和他一起有三天的祷告。

这些日子里——他生命中最后的日子——能仁用许多时间禁食祷告。他重读约翰-卫斯理的书,他在逝世前一月写道:

“我常思想,极少有人能像约翰-卫斯理一样,藉着严格的自律(时下已不流行),准备妥当,终生为神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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