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今日基督教教义

11接下来我们探讨第三部分  审查一些主要的教义

先来谈谈:耶稣基督的位格

关于耶稣基督位格的基督教教义,常常是从「道成肉身」这个措词来讨论的。「道成肉身」是一个难于理解、但却重要的名词,它概括了基督教关乎耶稣基督同是神与人的基本信念。在新约中,曾三番四次把基督在基督教每项重要的事情上,描写成神自己。当我们敬拜耶稣基督时,我们是在敬拜神;当我们认识基督时,我们是在认识神;当我们聆听基督的应许时,我们是在倾听神的应许;当我们与复活的基督相遇时,我们是在与永活的神相遇。道成肉身的观念,是基督教反省基督奥秘的高峰——它体认到耶稣基督启示神、代表神、像神一般及为神说话与作工,并且体认到祂就是神。简单地说,借用一个第一世纪作家的话,在《革利免贰书》提到:我们必须学习去「思想耶稣,正如思想神一般」。因此,我们能够踏出重要的一步,把所有的基督教思想建基在道成肉身之上;如此说,就是在每个重要的场景底下,耶稣基督所作的就是神所作的,并且是为神而作。我们应当总括地说,实质上,祂就是神。

这项教义绝不是一些可有可无的东西,曾几何时偶然地被加进去,现在又要求把它删除;它却是基督教对现实作出真正理解的重要及整全部分。但有些现代作家(如极端的英国宗教批评家寇比特)对这观点下了两个根本性的挑战。首先,他们说,这是错的。在我们对新约背景、基督教教义发展出来的方法,和科学世界观的兴起等日积月累的理解底下,逼使我们不得不放弃耶稣基督是神这个具有任何意义的观念。其次,他们争论说,这是不必要的。基督教可以好端端的继续存在,而不需要那些陈旧和累赘的观念,例如传统上根源于耶稣基督的复活,及表达在道成肉身的教义中的,神成为人的观念。寇比特建议说,在一个即令的世界里,基督教若要生存下去,就必须学习放弃那些陈腐和不适切的观念。可是事实上,对于作者来说,基督教在将来若要继续生存下去,就只有一条途径,就是重申其道成肉身的传统,作为惟一正确而合法的、对耶稣基督的意义的诠释。

许多近期对道成肉身的评论,例如那些在《神道成肉身的神话》这本英国极端宗教思想的经典著作中所表达的评论,表明了一种倾向,就是集中对道成肉身的观念作出反对,而不是反对观念本身的根据。毕竟,神在一个独特的历史人物里成为人状这观念,在第一世纪的犹太人处境中是相当令人震惊的;不论后来教父时期如何处理这观念,及到底有什么问题导致这信念的产生,我们都须要仔细研究。这个问题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复活本身——一个被《神道成肉身的神话》一书内大多数作者,及其他对道成肉身的讨论作出主要贡献的人(包括潘宁博 、莫特曼、拉纳 、卡斯帕等等)所故意忽略的题目。道成肉身的观念是很容易被批评的:它往往似非而是,不可思议。然而,这些困难是众所周知的,就是连那些热心拥护这观念的人也知道它的问题!若批评那些认为道成肉身是合理和正确的人为心智不健全、智力上营养不良,或被传统所围而不能为自己作独立思考的话,便是有点儿荒谬,甚至是近乎冒犯了。问题依然是存在的,就如一向有人在问:道成肉身是否对那位拿撒勒人耶稣的历史一个正确与合理的诠释呢?有关这教义的反对论点,都倾向于集中批评它可疑的不合选辑性:一个人如何能在某一特定时间成为两样不同的东西——神与人——呢?

接下来我们谈谈:道成肉身是不合逻辑吗?

极端神学家希克对道成肉身的原则,作出了一个严肃的指控。他断言基督同时是神又是人这个观念,是逻辑上矛盾的。他引用斯宾诺莎的话,断言若说一个人同时是神又是人,就好像在说圆的方一样。希克在这方面的敏感性,是很难令人跟随的,因他已相信在世界诸宗教中所找到的一切神观——位格的和非位格的、存在于万物之内的和超越于一切之上的——都是互相容纳协调的。事实上,近期在世界各宗教之间流行的各种神灵观,希克都好像看不见它们之间逻辑上有任何不协调,而只谴责道成肉身所谓的「不一致性」。但是我们不能不责难希克这个关乎神与人逻辑上不协调的坚定断言;而且,这件事情也充分显示了他对中古时期,有关基督论发展的知识之缺乏。俄坎的威廉,十四世纪一位极出色的英国神学家,从神学的研究中,指出神与人在道成肉身的关系中并没有任何逻辑上的不协调这个事实。威廉于这一点上的讨论是详尽而影响深远的,但却被希克置疑。

尤有甚者,希克似乎是以我们确实地知道神是怎样的这个假设,来作为其理论的基础,并基于这种知识,对道成肉身逻辑上的细微处下判断。然而,明显地不是这回事!希克可能是说在道成肉身与传统的有神论(哲学的理论系统)之间,牵涉到一个逻辑上的困难,但是这不过是说,传统的有神论不一定能与基督教协调,神学家如莫特曼及云格尔等在近年来已不断强调这点。这并非要怀疑道成肉身!希克或许能够说神是完全不可能以人状进到我们中间,而道成肉身亦不可能说明神是谁和祂是怎么样——但是如果他真的能如此说的话,他便好像拥有了关乎神私人和无误的知识,否定了我们所说的一切!我们是否真正地完全明白「人」这个熟识而又容易使人误解的名词呢?我们是否对什么才是一个人真的有完全而又彻底的掌握呢?我们很多人宁可说,道成肉身揭开了人性和神性的真正本质,而不从预设了的神性和人性的观念作为基础去进行探讨。

事实上,某些东西即使是吊诡,或甚而是自相矛盾的,却不一定如许多批评道成肉身的人所想的:它一定不能成立。我们一些曾在科学领域里工作过的人,只是太清楚现实界的极度复杂性和神秘性。量子理论的兴起所引发的事件,是很难运用模型来作科学化解释的——列举我以往作为自然科学家时,记得特别清楚的两项原因——指出除了现实界的最表层外,吊诡和矛盾是无可避免的。不论我们是处理对神或是对自然界的知识,我们所能领悟的现实都只是部分和片段而已。虽然启蒙时代所假设的世界观:以为理性可以完全领悟现实,已被有些人看为不现实而遭遗弃,但却依然存在于某些神学的圈子之内。太多现代的神学家高呼「矛盾!」了,并且料想我们全都会把那些认为是矛盾的东西实时地扬弃。但是,现实刚好并不是这样。

我们已勾画了近期兴起的,对耶稣基督道成肉身的教义其中一个最重要的反对声音,并简单地指出了对应的方法。我们从来都不能够公正地对待这个反对声音或是它的回应,我们所能有机会去作的,就是注意到复活和道成肉身这两者,如何在近期一片批评的呼声中,被弄至「血流披面而仍不肯低头」。但在我们继续讨论之前,有最后的一点是要提出的。我们经常有一个印象,就是近期有些戏剧性的事情发生了,一下子间逼使每一个在智性上可敬的人放弃了对这些事情的信仰。我们被提醒在即令的世界里,诸如复活和道成肉身的观念,要作为前现代的东西,或许是偶像崇拜的残迹而被抛弃。我们是现代的儿女,必须扬弃那些过往的教义遗传。许多批评道成肉身的教义的人,展望其批判能建立一个新的、更适切而普及的基督教版本。

但是这个基督教的新版本会是什么样子的呢?「新」这个字所包含的,是经过深思熟虑和认真估量:从历史的角度看,基督教以复活和道成肉身的教义作为其身份的重要成分,任何尝试去取消它们,或对它们作极端的修改,都会招来一个与其发展过程中的一贯历史性形式,并不连贯的基督教版本。在下面的讨论中,我们会看看取消了或极端修改了这两个传统观念所带来的后果。

接下来谈谈:道成肉身与神的慈爱

基于对一些启蒙时期现代主义精神的重要作品的反省,我们清楚地看到一个与现代精神很协调的观念,就是基督向我们启示神的慈爱。经常有人指出,现代世界是有能力免除有关基督死亡的迷信观念(例如说,祂的死亡代表了胜过撒旦,或付上了某种律法上的赎价),并代之而来的就是那动人的浪子比喻,道出了新约和现代基督教的真正实质——神对人类的慈爱。接着,我会提到放弃复活和道成肉身的观念,就是一件放弃了这个对慈爱的领悟。

这或许像一个肆无忌惮的建议,但我却看不见如何能避免这个结论。要如何诠释耶稣基督在加略山十架上的死亡,才能彰显神对人类的爱呢?请记住,以现代主义的预设,耶稣基督是神这个观念是不被容许的。一旦现代主义放弃了道成肉身的观念,许多对十字架可能的其他解释便争相出现了。

1.它代表了耶稣一生的一个惨烈和出乎意料的终结,逼使其门徒去制造复活的观念来遮盖整场灾难。

2.它代表了神对耶稣一生的审判,显示出耶稣被摩西的律法所诅咒,并且因而没有资格取得推论的弥赛亚身份资格。

3.它代表了任何一个尝试去活出顺服神的生命的人,所不可避免的命运。

4.它代表了人类对别人所能表现的最大爱心(参约十五13),启发了耶稣的跟随者去向别人显出同样的爱。

5.十字架说明了神是一个残虐的暴君。

6.十字架是无意义的。

所有这些解释,在现代主义的架构内,都是有可能的。然而,十字架说明了神对人类之爱这个观念,是不能列在这些解释之内的。因为现代主义认为,死在十字架上的不是神自己,祂并没有把自己献予祂的子民。死在十字架上的是一个人——一个特别杰出的人,祂或许可与历史上,那些为了所爱的人而作出同样伟大牺牲的人相提并论。就是今天,死在腐败判官手下的无辜者也实在太多了,而耶稣基督不应被单独提出来大造文章,除非祂自己在性质上是与我们不同的。

当然,评论者可以立刻回答说,耶稣基督在全人类中所能找到的感召或启蒙之中,乃是一个较高级的榜样,以致我们必须看祂为杰出的人;为此之故,祂的死也假定有其特殊意义了。但是就这点而言,看耶稣基督独特于其他人类,是一个非常与众不同的教条性假设!新约作者是藉着复活和后来确认基督就是永生神住在我们中间,来建立祂的独一性。然而,这洞悉是由复活和道成肉身这两个不为某些极端的现代作家所容许的教义,所给予和保证的。现代主义者好像已准备好,从传统的复活和道成肉身的架构中,保留所获取的灵感,然后宣告这架构已经一无是处,可被抛弃。它好像把传统的架构当作某种学习辅助,一旦问题中的观念被掌握了,就可以把它弃之如敝屣。

然而,不用说,这种言论是明显地值得怀疑的。如果传统架构被宣告为错误的,则会引致整个基督教神学,都必须来一次彻底的清查。抛弃或极端地修改复活和道成肉身的教义,会使基督「独一性」或「超越性」的观念,变成一个无根无基的教条性断言。这种断言会冒犯许多较具人文主义倾向的人。我们将会同样合理地把其他历史人物,如苏格拉底或甘地,说他们也同样概括了基督教道德行为所想望的一切东西。

当我们回到基督之死怎能诠释为一项神的自我牺牲行动,展示神对人的爱这个问题时,这点便变得更加重要了。神并没有死在十字架上,死在上面的只是一个人。这一点必被那些拒绝道成肉身的人所承认。这或许是神间接地藉着耶稣基督之死,来显明祂的爱;但我们却因此而永远失去神亲自在十字架上,向我们显明祂的爱的洞悉。在众多其他的可能性中,十字架或许想要显明的,就是人类极致的彼此相爱。并且因为人类的爱能被想象成反映神的爱,所以人类的爱便被拿来间接证明什么才是神的爱;就如许多同类的情况一样,在历史中有无数的人,为了挽救他们的朋友或家人而舍弃了其生命。然而,基督为救赎谁而死呢?没有。又或可能是拯救了巴拉巴吧,只有他可说是直接从祂的死亡中得着益处的。而现代主义希望我们把基督之死,理解为某种会丰富我们灵性生活的宗教要点。但是,这不是新约作者们对祂的死亡的理解(一点也不是,因为他们坚持以复活的亮光来诠释那死亡,这程序对现代主义者来说是不合法的),亦很难看出它如何能对基督教所处的敌对环境产生任何果效。这环境乃是基督教寻求生存和发展的第一个阶段。

神谦卑自己,取了我们脆弱和朽坏的人性来拯救人类,是讨论神在基督之死中启示其大爱的传统架构。否认神在十字架上孤单地死去,就会失去这个接触点,并且返回基督教在其最初日子时已推翻了的,关于「神只能在其超越性中与人同在」的观点里去。这指出并非神本身,而是那位神性的代表参与了这个世界的痛苦和患难。因此所彰显的,不是神的爱,而是这个代表的爱。对于那些以为可以建立神等同于死亡的基督这观念,来消除这困难的人,我们可以指出莫特曼和云格尔对这个观念的探究,不单引出道成肉身的神学,更指向了三位一体的神学来。为了要公平地处理基督徒透过耶稣基督而对神所有的经验,我们必须在基督与神之间,给予一个身份而不只是功能的描绘。我们要处理的是存在者的身份,而不单是对其功能的辨别。耶稣基督像神一样行事,也为神作工,正正因为祂就是神。

下面我们谈谈:道成肉身与受苦

或许可以提出一个关乎苦难的相似论点。二十世纪的护教学认为任何一种神学,如果不能以某种方式把神与世界的患难和痛苦相连的话,它便是把自己宣判为不适当和有缺陷。二十世纪在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战壕内、在纳粹德国的集中营内,和在纳粹德国及持马克思主义的柬埔寨所建立的种大屠杀计划中,见证了那些前所未见、恐怖非常的人类苦难。「抗议无神论」的兴起——也许是现代神学必须着手处理的一种最强烈的情绪——反映了人类在这些行为中道德的突变。抗议无神论有一种选取易下手对象的倾向,而从此角度看,没有一个比「非道成肉身的神学」更容易下手的对象了。

道成肉身的神学,道出了神使自己蒙受了这世界最极致的恶与痛苦;在加略山残酷的景象中,祂独自背负了极大的苦难。神在基督里受苦,亲自背负了这个祂所创造的世界的苦难和痛楚。在赛茵丝的文章《信条或混乱》中,她说:

只有充满信心地肯定圣子拥有原创的神性,道成肉身的教义才能成为这个世界结构的真正启示。因而基督教便有超越世界其他宗教的极大优势。她是惟一重视罪恶与苦难的宗教。她——不像基督教科学会一般,以为罪恶并非真正存在;也不像佛教一样,认为善是在于拒绝经历罪恶——肯定了完美的达至,是要藉着积极而正面的努力,把真实的罪恶扭转成真实的善。

非道成肉身的神学被逼在可能违反其基本本性的情况下,说神可能透过一个代表来传递祂的吊唁,却没有进到人类中,亲自分担其子民的苦难。对于非常挑剔有关赎罪的其他理论的现代主义者来说,神要为这个世界的苦难负上任何责任是有困难的,那个人类的代表乃是自己受苦,不是替代神受苦。在一九六三年,英国的《星期日观察家》替鲁宾逊的《对神诚实》一书作宣传,标题写道:「必须除去我们神的形象」。鲁宾逊心目中神的形象,乃是一位坐在天上的老人家。然而,面对着抗议无神论强烈和极度严厉的道德批评,「必须除去的神的形象」是那不亲自去体验人类苦难和痛苦的神,简言之,那就是非道成肉身的神的形象。许多批评道成肉身的人,都似乎看见了这一点的力量,且不管他们理智上的疑惧而试图保留它。或许到最后,不是正统信仰的抗议消灭非道成肉身的神学,而是抗议无神论明智和正确地察觉此种神学,正正在这方面的基本弱点。

下面我们再谈谈:道成肉身与救赎

进一步要紧的考虑,是关乎整个救赎的教义,就是基督教信仰的支撑点。如果神没有藉着耶稣基督来救赎我们,那么整个福音便是假的,而基督徒的盼望也只是一个残酷的幻梦。神已经藉着耶稣基督救赎我们这个令人震惊的宣称,实有一个重要的前提,就是:祂是神。这一点被第三世纪作家阿他那修所大力提出,并作出如下的论辩。

阿他那修坚持只有神才能施行拯救。神,并且只有神,才能打破罪恶的权势,把我们带向永恒的生命。阿他那修这样做,取用了一个伟大的旧约传统(举例来说,我们请参看以赛亚书四十五章21到22节)。实在没有理由去仰望兵马军队、王公首领或世上强权来施行救赎,因为只有神才能拯救人。阿他那修把他的论证建立在这个重要的前提上。没有一个被造物能拯救别的被造物——只有创造者才能救赎祂所创造的一切。

阿他那修强调了只有神才能施行拯救之后,接着便进行逻辑推论,使亚流难以反驳。新约以耶稣基督为人类真正的救主。新约关乎这意思的经文包括马太福音一章21节(谈及耶稣基督把祂的百姓从罪恶中拯救出来);路加福音二章11节(著名的天使佳音:「今天在大卫的城里,为你们生了救主。」);使徒行传四章12节(确定救恩乃藉耶稣而来);希伯来书二章10节(称耶稣为「救赎的元帅」)。根据新约圣经,耶稣就是那位救主。然而;正如阿他那修所强调的,只有神才能拯救人;那么我们当如何理解这个问题呢?

阿他那修辩称,惟一可能的答案,就是接受耶稣为神的道成肉身。他的逻辑推论是这样的:

只有神才能拯救人;

耶稣拯救人;

因此,耶稣是神。

这种逻辑似是基于一些新约经文。例如,提多书一章3至4节一方面谈及「神我们的救主」,而另一方面又说「基督耶稣我们的救主」。现在阿他那修可以藉着指出,没有一个被造物能够拯救另一个被造物,来加强他的论点。救恩需要神的介入。因此,阿他那修透过辩称「道成肉身」——换言之,就是神进入我们人类的处境中,为的是要改变它——来说明约翰福音一章14节的意思。借用阿他那修自己的说话:「神道成了肉身,以致我们可以成为神。」如果耶稣基督只是一个如我们一般的被造物,祂便会成为人类问题的一部分,而不是其答案了。祂会分尝我们的困境,却无能把我们从中解放出来。

最后我们谈谈:道成肉身与耶稣基督的重要性

最后一点要说明的,是关乎耶稣基督的永恒意义。为何祂在死后将近二千年,依然对现在的基督教信仰那么重要?传统答案认为祂的重要性,是基于祂是神的道成肉身;就是在祂特殊的历史性存在中,神取了人的本性。这个从反省祂复活的意义中引发出来的重要洞悉,使其他一切都变得次要了。相较于神取了人的本性这事实,其他的事实如耶稣是男性、祂是犹太人、祂教训的精确本质等等,一切都变成次要了,因此,祂给人类的本性增添了新的尊严和意义。

但是,如果耶稣基督不是神的道成肉身,祂的重要性必定会按那些传统基督教看为次要或附属的(如亚里士多德式的用语),规范来评估一番。即时间,我们面对一个历史性条件作用的问题:一个第一世纪的犹太男性,对于二十世纪处于一个全然不同的文化处境底下的我们,祂的教导与生活形式有什么可见的适切性呢?基督的男性身份已引起极端女权主义圈子的反感:为何妇女定要被逼去联系上一个男性的宗教导师,而祂的教导可能被其完全的男子气,和当时文化处境的族长价值观所妥协的呢?又为何现代西方的人类须要注意这样一个受文化制约的人的教导,况且第一世纪的巴勒斯坦与二十世纪的西方之间的文化隔阂似乎是无法克服的?甚至连耶稣的「宗教人格」这概念,都已被与新约学术研究同样多的文化期望中的转变所严重地侵蚀。为此之故,非道成肉身的基督教便不能够令人心悦诚服地,把耶稣基督的位格安置在基督教信仰的核心。祂可能是这个信仰历史上的起点,但后来的发展便涉及到离开祂存在的历史特殊性,才能面对每一个社会环境的期望,于此基督教才可能最后发现其自己。耶稣基督说这些——但我们却说那些。这些可能会被第一世纪巴勒斯坦的处境所接纳——但那些却被现代西方文化所接纳,就是我们所生存、活动和存在中的处境。耶稣基督因此变得即相对化又边缘化了。许多非道成肉身的基督教版本会接纳和欢迎这观点,但其他的版本却受到其困扰,并可能无意中为了保留他们直觉地认为重要的洞见,表达了道成肉身的基督教。

在这一即讲中,我们已扼要地对拿撒勒人耶稣的历史确实性作出合法的诠释,以作为「道成肉身」的教义的辩护,并反对其他一切不恰当的诠释。在这短短的篇幅中,我们不能说这个问题的讨论已经足够了。虽然如此,我亦盼望对道成肉身的教义作为基督教信仰正确而必要的要素这个争论,已勾画出一个清晰而仔细的轮廓,能足以让读者自己作进一步的思考。我们将以一些最后的反省来结束这一讲。

对于教义的批评(例如道成肉身)都倾向以两个前设作为基础来着手。首先,这里有一个相等于神学上的精确手术,能够切除基督教信仰中的某些元素,而无损其余保存下来的。其次,藉着除去逻辑学和形而上学的困难后,一个更可行而又更为人接受的基督教版本便会出现。这两个假设是明显地值得怀疑的,我们必须对此加以质询。

正如鲁益师于一九四四年十二月十一日写给格利菲的信中写道:「基督的神性这教义,于我来说,并非某些可撕去的附着物,而是贯穿于每一点之间,以致你必须拆开整个网才能除去它。」对鲁益师来说,基督教的整体一致性,是不可能除去基督的神性这观念,而无损基督教教义的网络,因为整个基督教信仰的结构会随之崩溃。

回到我们手术的类比去,我们并非谈论切除盲肠(一个退化的器官似乎没有什么用处),而是心脏,一个维持基督教信仰的生命之泉。复活和道成肉身的信仰,曾经维持及继续维持基督教的发展和传播。基督教信仰彻底的活力、深度和激昂终极地建基在这一切之上。有一天当基督教要为其存在而奋斗时,它须要去争取归信者,而不是依靠一些有利的社会环境,那时,剥夺了复活的非道成肉身的神学便显得毫无贡献了。有一点也许是很重要的,就是许多批评复活和道成肉身的人,本来是被他们现在所正正批判的东西吸引而进入基督教的。我们得要完全严肃地去问:究竟非道成肉身的基督教有什么使人归信的力量?

教会历史告诉我们,这样的基督教版本是属灵的绝路。正如我曾论及在第四世纪,由亚流所短暂地兴起的那种基督教版本一样。对于它的评论者来说,非道成肉身的基督教似乎太过学术化、书卷味浓和欠缺激情,没有内在的动力去挑战和征服世界的不信者,这却大大地影响其在世界中的生存。在赛茵丝典型的简练语句中说道:「如果基督只是人,那么祂关乎神的任何思想都是全不适切的;如果祂只是神,则祂对人类生命的任何经验也是全不相干。」但历史将会在这处下其判语,只有一种具说服力的基督教形式会继续存留下去,为了要转化这个世界,它拥有某种独特的、真实的、兴奋的和适切的东西去与世界沟通。

在这一讲中,我们已检讨了道成肉身的教义,并藉此说明了基督教教义某方面的性质。这样做甚至证明了基督教教义的一致性。在讨论基督的位格中(特别是道成肉身的教义),我们不可避免地讨论到它对基督的作为的意义(特别是基督之死所彰显出来的神之爱)。在下一讲中,我们将探讨基督教教义的第二个领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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