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今日基督教教义

12接下来我们探讨耶稣基督的事工

基督教神学核心范围的焦点是耶稣基督藉着祂的死和复活而成就的事情。在较古老的神学教科书中,特别是那些在十九世纪写成的,这个基督教教义的范围通常是指着「赎罪」而说的。「赎罪」这个词的起源,可追溯至一五二六年,当英国作家丁道尔着手要把新约翻译成英语时,在英语中他找不到一个解作「复和」的词。于是,丁道尔便创造了「赎罪」;「达至——合一」)这样的一个组合来。这个组合很快便被赋予「耶稣基督藉着祂在十字架上的死为信徒带来了恩惠」这意思。这个陌生的词语很少用在现代英语上,并含有一种很特殊的古典味。为了撇除基督教思想给予人一种完全过时的印象,现在的神学家都宁愿说这范围是「基督事工的教义」。

贯穿整卷新约经文,我们可以找到当中强调神会藉着耶稣基督的死和复活,来行动及成就了某些事情这事实。某些事情是要藉着耶稣基督才能发生的,否则便不曾也不能有这样的事。新约使用了很多意象和观念,去试图表达神会藉着基督所作过的事情。为了要尝试整合经文中有关耶稣基督事工的丰富断言,一大堆处理这庞大主题的方法被发展开来了。我们仍可暂时称这些方法为「赎罪理论」,虽然这个说法并不特别有用。在下文中,我们将会察看处理十字架和复活的意义三个最具影响力的方法。每一个都整合了一系列圣经的观念与重点,并给予了人类对自己和神的经验有相当的含义。

让我们先来看:克胜罪恶与死亡

第一个处理十字架意义的方法,是整合一系列经文,集中在神胜过敌对势力的观念上。新约宣称神已藉着耶稣基督的复活给予了我们胜利。然而,我们当如何了解这胜利呢?究竟是谁战败呢?他又如何战败呢?在最初五个世纪的基督教作家们(通常被集体地称为「教父们」),被基督藉着十字架赢得胜利这意象所吸引。对他们来说,基督已胜过死亡、罪恶与魔鬼,这是十分清楚的。正如大卫以其武器杀死歌利亚一样,基督以其死亡作为武器,胜过罪恶。藉着一个表面的失败,反胜过那压制人类、操掌隐蔽势力的君王。

教父们用了许多主要的意象,来说明这种暴虐的势力。我们被死亡的恐惧所捆绑,我们被罪所囚禁,我们跌在魔鬼势力的网罗中。这些作家运用了极大的技巧,为人类的窘境建造了一幅一致的图画。人类被敌对势力的母体所拘禁,而无法独力挣脱。他们需要一位能破门而入、把他们释放出去的人,需要一位不属于人类处境、却能进入我们困境之内并释放我们的人,需要一位能切断拘禁我们的锁链的人。一而再地重述这个同一的主题:我们被困在自己的处境中,惟一的盼望只在乎外来的释放。

基督教福音带来的伟大而又使人激动的信息,就是神在祂的儿子耶稣基督里,进入了人类的处境中。藉着祂的死与复活,基督碰上并消灭了对我们集体拘禁的敌对势力的主脑。十字架和复活代表了神圣拯救的戏剧性行动。于此,正如祂把百姓从埃及为奴之家拯救出来一样,神把其子民从敌对势力的囚禁中释放出来。第二世纪作家里昂的爱任纽如此说道:「神的道成肉身,是为了粉碎死亡,为我们带来生命。因为我们都被罪所捆绑,生在罪中,且活在死亡的掌权底下。」

有许多中古教会的伟大圣诗都道出这种景况。例如,那首圣诗透过受害者才是真正的胜利者这个反论,来强调十字架上的凯旋:

荣耀争战乐歌祷

欢唱敌人惊吓终

十架今悬得胜号

凯旋高捷欢声中

救世君主今宣告

舍己牺牲成大功

(附带地提一提,请注意基督教圣诗的重要性,实可作为表述教义的工具。许多时候基督教教会的诗歌书,就是最重要和最使人难忘的教义陈述。)

在处理基督藉着十字架上表面的失败,而达致胜利的这个主题,教父们特别被圣经中「赎价」的意象所吸引。在新约中谈及耶稣把自己的生命,为罪人作了「赎价」。这个类比是什么意思呢?通常对「赎价」这个词的用法,含有三个概念。

1.释放。赎价就是一些能使被囚者获得释放的东西。当某人被绑票,勒索赎款时,付上赎价便会导致那人获得释放。

2.赎金。赎价就是一项金额,为了使某人获得释放,便当如数缴付赎金。

3.某位接受赎金的人。赎金通常是付予绑匪,或其代表。

这三个概念似乎意味着耶稣之死亡作为众罪人的「赎价」。

教父们因此形成了一个观点,认为耶稣基督在十字架上的死,就是付给魔鬼的赎金,为的是要说服他把人类从其捆锁中释放出来。把这理论延伸下去,教父们辩称,因为人类的罪,我们全都伏于魔鬼的权势之下,无法挣脱这个奴隶的枷锁。然而,神提供了一笔赎金,为此魔鬼被诱导把全人类交还给神——人类的创造者。他们因此便得赎了。

这一个观点可能非常困扰许多读者。但对于教父们,这是一项基于圣经中赎价类比的三个要点的完美真确的教义。然而这三个要点是否真的存在于圣经中呢?毫无疑问地,新约宣称我们已藉着耶稣的死和复活,从捆锁中被释放出来。我们已从罪和惧怕死亡的囚牢中出来。明显地,新约理解耶稣的死,是作为我们得释放的代价(我们可以参看哥林多前书六章20节和七章23节内容)。我们的获释是即重价又宝贵的事情。从这两个观点来看圣经使用「救赎」是相符于这词的日常用法。但是那第三个观点又如何呢?

在新约中并无任何提示,指出耶稣的死乃是给予某人(例如给魔鬼)的代价来换取我们的获释。然而,在头五个世纪的某些作家却假设他们能把这个类比推至极限,宣称神藉着把耶稣交付给魔鬼作为我们的赎价,从而把我们从魔鬼的权势中拯救出来。但是这观点并没有圣经的保证,而事实上更把新约关乎耶稣基督受死的意义的理解做成严重的扭曲。因此,要考虑我们究竟可以把类比推到多远,而又不致于使它们遭破坏和误导我们,这点是非常重要的。

基督的死与复活,作为得胜那些压制我们的隐蔽势力的这个观念,一直为许多基督徒带来莫大的帮助。例如,许多非洲的基督徒,发觉耶稣基督的十字架和复活,对他们除去恶毒祖先和邪灵在他们生命上所造成的怀恨影响很有帮助。在欧洲的第二次世界大战亦为这观念带来了新的适切性,且为基督徒的生活带来了新的洞悉。因此,引发了如下的一个核心问题:如果基督已经胜过罪恶,为何基督徒依然在他们的生活中,不断地经验着与罪恶的冲突和纠缠?

杰出的新约学者古尔文在其作品《基督与时代》中指出,第二次世界大战所发生的事情,如何启发人了解基督胜过罪恶这个重要的圣经主旨,并且回答了刚才所提出的问题。古尔文建议去思考一下战争所引致,而又为许多欧洲人所熟识不过的事件,及期间的发生模式,并且认为这是很有裨益的。这模式便是:长期被外国势力所盘踞。一个被侵略势力所控制的国家,其百姓都生活在捆锁底下,其中没有解放的希望,更开始蔓延着一种消沉而绝望的感觉。

接着那个情况起了一个戏剧性的变化。解放的力量在占领区中建立了桥头堡,得到空前大捷,尽管战争依旧继续,但战事的大势亦已到了一个不可逆转的地步,只是等待着最后一个外来侵略者被打败,胜利是终归会达成的。(古尔文心目中的反攻日事件,就是盟军在欧洲占领区内建立了立足点的日子;而欧洲胜利日,就是德军最后投降的时刻。)回顾欧洲胜利日后所发生的事件,明显地战事在反攻日之时便进入了一个决定性的阶段。胜利已在那战略性的斗争中得到了。然而,从另一个角度看,胜利并没有获致,因在欧洲的战役还持续了好一年。但纳粹德军的反抗意志已在那决定性的时刻中被瓦解了。

同样地,十字架和复活代表了一场决定性的战役,神在其中藉着基督的十字架挑战人类古远的敌人。他们的势力已崩溃了,惨遭击败。然而他们还没有被彻底征服,我们必须继续收拾残局。控制我们的罪恶势力可能已被击溃,但它却仍在无望中作最后的挣扎。尽管罪恶和死亡的势力仍在我们的世界中进行破坏,但基督事工的教义,却保证我们终归能胜过罪恶和死亡。

接下来我们谈谈:人类犯罪的惩罚

第二个处理基督死亡意义的方法,是整合了一系列有关审判与赦免等观念的经文。以上所描写有关基督事工的了解,的确具有极大的吸引力,这不单是基于它高度戏剧性的特质。然而,它亦有一些严重的缺点。对于十一世纪作家坎特伯雷的安瑟伦来说,它有两个特别重大的缺点。首先,它并没有说明为何神会渴望拯救我们。此外,它对于了解耶稣基督如何参与在拯救我们的过程中这一点,是少有助益的。安瑟伦觉得有需要作更多的解释。

为了满足这需要,他建立了一套以正确的创造秩序为中心,来处理基督事工的方法。神以某种方法创造了世界,来表明祂神圣的本质。祂亦创造了人类,要使他们能在永恒里与祂相交。然而,这个目标却看似被人类的罪所破坏,并造成我们与神之间的阻隔,使造物界中出现了一种影响力极大的捣乱,并且侵损了其道德秩序。因此,人类的救赎便成为了一种召唤,藉此使自然而又正确的创造秩序得以复原。在这意义下,安瑟伦把救赎理解为,将人类回复至其创造界中的原初状态。

那么我们如何才能被救赎呢?安瑟伦强调,神不得不按着那反映其本性的创造道德秩序来救赎我们。神断不能一方面藉着创造宇宙来表达其意志及本质,而另一方面却又违反它的道德秩序来救赎人类。祂必定以符合其本质与目的的方法来拯救我们。救赎必须从内到外都让人看到是道德的。神断不能于此使用一套道德标准,于彼却使用另一套道德标准。因此,祂便自限于遵守创造的道德秩序。祂自己的真诚要求祂以忠于自己的道德原则来救赎我们。

安瑟伦稳固地建立了这个论点后,接着便考虑救赎是如何可能。那个基本的难题可以摘要如下:神不能不先处理人类的罪,然后才可以使人类与祂恢复相交。罪是宇宙间道德秩序的破坏者,它代表了被造物对创造者的反叛,也代表了对神的羞辱与冒犯。要复原人神相交的关系必须先纠正这种情况。神必须要「着手弄好」这情况。安瑟伦于是便引出「满足」这个观念来——一项用来补偿人类罪恶的冒犯而设的赎价或行动。一旦达到这种满足,那个处境便会回复正常。然而,这种满足是必须首先达至的。

然后,安瑟伦察觉到一个难题,就是人类没有能力去达成这个满足。它是超出他们的计谋办法以外的。他们须要做到这一点,但却无能为力。安瑟伦因而来到了他论辩的关键处:人类应该为其罪恶而作出补偿,但却无能为力。若是神愿意,祂是有能力满足这项补偿的,但祂本身却没有这种义务。因此,安瑟伦辩称,如果神成为了人,那位神——人便同时拥有义务(作为一个人)和能力(作为神)去达成此满足。道成肉身因而便为人类的难题,带来了公义的解决方法。神能拯救我们,同时亦可维持祂自我的完整性。耶稣基督在十字架上的死,表明了神是完全反对罪恶的,但同时亦开启了人类与神之间更新相交的大门,及提供了真正赦罪的方法。

但是基督在十字架上所成就的一切如何能影响我们呢?从何处可让我们分享祂死亡与复活的好处呢?安瑟伦觉得此点并无讨论的必要,因此没有对此留下任何指示。然而,后来的作者却觉得有必要回答此问题。有三个去理解信徒如何在这情况中,与基督建立关系的主要方法可以提一提。

1.参与

藉着信,信徒参与在耶稣基督里。借用保罗的名句,他们都「在基督里」了。他们卷入了祂里面,并分享祂复活的生命。结果是,他们藉着祂在十字架上的顺服,分享了基督所赢得的一切好处。

2.代表

基督是人类的契约代表。藉着信,我们便站在神与人之间的圣约中。因为这圣约,基督为我们所赢得的一切好处,都可以为我们所得着。正如神曾进入与祂的子民以色列人所立的约中,所以祂已进入与其教会所立的约中。基督藉着祂在十字架上的顺服,代表祂的约民,为他们赢取了好处。每一个人因着信,便得以进入圣约中,且因而参与了基督所赢取的一切好处

3.代替

于此基督被理解为我们的代替者。我们应该为自己的罪而受刑,但基督却在十字架上承受了我们的刑罚。神让基督站在我们的位置,亲身承担了我们的罪,好叫祂藉着十字架上的顺服所成就的义,也能成为我们的义。

以上三项方法都各有长处,解释信徒如何得着基督死亡和复活的好处。

下面让我们来谈谈:表明神的爱

如果以上两种解释基督十字架的意义及其内在动力的方法有何缺失的话,最明显的便是它们没有充分发挥神的爱。与坎特伯雷的安瑟伦几乎同代的亚比拉,对他在这方面明显的遗漏,给了一个温柔的责备。怎能有一个人谈论基督的十字架,而不希望谈及神对我们的爱?

第三种处理基督之死的方法,是整合了一组关系着基督之死,与神对罪人的慈爱的经文。新约约翰福音三章16节和罗马书五章8节断言耶稣基督之死,表明了神对我们的爱。对基督教任何完整而平衡去理解基督之死的意义的方法,这洞悉无疑是重要的。正如我们较早时所看的,这一洞悉是被一组教义,特别是道成肉身这教义所保障。我们因而可以避免对神的爱,作抽象而含糊的思考,并且可以开始精确地说出,它以何种形式存在。神的爱好像约翰福音十五章13节所说的,一个人愿意为其朋友舍弃生命的爱一样。在耶稣沉重地走上其孤单而痛苦的十架之路,为祂所爱的人而死的悲剧情景中,我们得了一幅描述神的爱的生动而感人的图画。每次当我们读到福音书中那些基督受难的故事,都使我们亲身体会那爱的委身与痛楚。去认识神爱我们——而且是极深的爱我们——是一项美妙的洞悉。

然而,在此还有一个真正的危机存在。救赎可能被单单化约为我们对处境的看法的改变。除了我们认识到神爱我们之外,便没有什么改变。我们仍旧是罪人。我们仍旧被困在罪恶的处境中。基督之死就好像一服催化剂,或是一种特别有力的学习辅助,激发我们认识神爱我们这个事实。到这点为止,我们可能曾经误解神是暴躁易怒的,且动不动就刑罚罪人。但从这点开始,我们便因认识神实在是爱我们而高兴(不论我们以往是怎样想的)。这一洞悉改变了我们的生命。我们被这认识所释放。

我对于这理论的困难,也许最能藉着马克思的作品,特别是一八四四年出版的《经济与哲学手稿》来探讨。在这些论文中,马克思探讨了人类异化的问题。他把这个词项分辨出两个广义的意思:心理学的意义,于此人类主观地与他们的真实存在异化。另外是经济的意义,于此他们客观地与他们的物质所有权异化。马克思强而有力地辩称,主观的异化感乃是来自客观的异化处境。你感到异化的原因是你已被异化——异化于你当有的社会、政治和经济的权利。并非大量弥补人类主观的意识,就能改变这种处境。若人类一直被社会所异化,他们就持续地感到心理上的异化。

因此,马克思辩称,要达致心理上稳定的正确方法,乃是藉着改进个人和社会的社会、政治,和经济处境。马克思的论点,可用作现代都市社会的共同问题的参考。许多人都感到抑郁。他们在心理上所受的苦,在某程度上,是可以使用心理学上的技巧来治疗的。然而,若人们必须继续生活在使人惊恐的社会环境、恶劣的房屋、经常受到暴力的威胁,及永远缺乏金钱的情况底下的话,他们便会再度变为抑郁。他们主观的抑郁是有客观的原因的。

让我们记着这个类比,然后回到耶稣基督的事工的讨论上。我们与神异化的主观感受,乃是根源于我们客观地与神异化。我们觉得异化,因为我们是与神异化。这并非只是想我们是罪人,其实我们就是罪人。这并非只是想我们与神隔绝,其实我们就是与神隔绝。我们的处境必须有所改变。我们必须被带进与神的新关系中。把基督在十字架上的死,单单想成是改变我们的思考方法,实在是肤浅得要命。相反地,基督在十字架上的死,改变了我们客观与主观的处境。我们被带进与神的新关系中,于此罪恶所给予的威胁被中和了。而我们向神作出回应,在认识到祂爱我们的事实中,可以自由地去爱祂。

洛斯道尔于一九一五年在牛津大学的班普顿讲座中发表了一系列的演讲。在这些讲座中,洛斯道尔有力地辩称,耶稣基督乃是一个道德的典范,呼召我们去学效。当我们藉着默想基督之死,而认识到神爱我们的事实,我们便被心中的爱所感动而作出回响,并因而仿效耶稣,作为我们爱神的表达。洛斯道尔断言,除了我们犯了没有感谢神的爱的缺失外,人性中并没有基本的错失。

不幸地,当时没有太多人出席洛斯道尔的讲座。大部分牛津的青年人都在前线,参与人类有史以来最坏的屠杀。就如洛斯道尔所言,第一次世界大战已使人类败坏至新低点。明显地在人性中有某些东西基本上是错的——这种感受被第二次世界大战那些令人震惊的场景证实了,例如奥斯威辛集中营。人类所需要的是超过教育所能为的——他们需要转化改造。把基督的十字架理解为道德教育是不恰当的,正正因为它建立在不恰当和不真实的人观之上。对人类困境的了解不足,便会引致错误理解所提供的答案的性质。

思考过这三种处理基督事工的教义的方法后,我们可以扼要地探讨一些它们的含义。基督教的救赎教义中最重要的一面,就是它的逻辑含义——原罪。基督教宣称基督是所有人类的救主。如果这情况属实,则所有人都必定需要救赎。人类藉着基督而来的普世救赎这教义的前提,是人类的普遍罪性。

罗马书三章23节说:「世人都犯了罪,亏缺了神的荣耀。」

这对人性有何含义呢?有两点可以指出来的。首先,它没有暗示神把缺陷创造在人性之内。人类堕落的教义断言了人性在神的创造之后,堕落在罪网之中。罪毋宁说是神的创造物的自主活动所带来的后果,而不是创造者本身有任何失误的行为。传统的基督教神学,把原罪定位在人渴想成为神、篡夺神的位置,和扮演创造者而不愿接受其被造的身份。其次,它让我们在堕落与得赎的人性之间,划出重要的分别来。我们虽然堕落了,但仍旧是神的创造;我们即或犯罪得罪祂,但仍是属祂的。然而,在救赎的过程中,我们被带进与神的新关系中。我们成为神的儿女,拥有继承权。一个新的身份产生了。我们或许仍是罪人,但却是已被赦免了的罪人。

我们如何思考原罪呢?事实上,我们倾向于把原罪看为救赎的对立面。换句话说,你如何理解救赎,就会影响你如何理解原罪。如果你把救赎理解为赦免,原罪就被理解为法律上或道德上的罪。如果你把救赎理解为与神的复和,原罪便被看为与神的异化。如果救赎被理解为从敌对势力中的解放的话,原罪便被理解为给这些势力的奴役。这教义的基本功能,是要确定我们从何种情况中被救赎出来。许多人发觉这教义是令人费解的;然而,从其正确的脉络中看,它可被看作是为一出伟大的救赎戏剧——高潮是在耶稣所成就的事工之上——而设计的舞台背景。

在这一讲中,我们已描画了几种理解耶稣基督在十字架上死亡的意义的教义性处理方法。这里的每一个处理方法,都是互相补足的。每一个都整合了一系列不同的经文。惟有当人把这三个方法,并它们所根据的经文放在一起时,才能欣赏得到圣经对基督之死的最深理解。因为基督之死不单包括了对罪、死亡和邪恶的神圣胜利,也包括了羸取真正的赦免,和彰显了神对我们那全部的爱。

紧记这一点,我们便可转向思想,基督事工的教义如何与人的经验相关。我们把角度转换一下,那三个刚才讨论过处理基督之死的方法,是回答人类经验的三个不同范围。

1.十字架作为胜过死亡的恐惧

许多人惧怕死亡。当代存在主义哲学家们指出,人类是如何试图否认死亡,并装作他们是不会死亡似的。我们都希望死亡只是别人的事情。我们很难接受自己的存在会在某一天结束的事实。这是一个非常令人惊恐和困扰的想法。人都是惧怕死亡的。

在现代世界中,死亡是如何经常地被看为一个禁忌?

在这处福音便作出了一个明确的贡献。新约指出了耶稣基督的死与复活,就是神胜过了罪恶与死亡(林前十五55~56)。基督「也照样亲自成了血肉之体,特要藉着死败坏那掌死权的,就是魔鬼,并要释放那些一生因怕死而为奴仆的人」。(来二14—15)福音邀请那些惧怕死亡的人,看看神藉着耶稣的十字架和复活曾为我们成就了什么。只要人类一天还生存在地上,知道他们必定死亡,福音就继续有其力量与适切性。因死亡而来的恐惧感和绝望感,在基督之死与复活的亮光中,被转化为一种希望感,一种真正的希望。人类惧怕死亡这个基本的经验被回应之后,这种感觉方能被转化。

2十字架与罪疚感

许多人都有一种很深的个人缺陷与罪疚感。他们会问:「一个如我这样的人,怎能与神建立关系呢?毕竟,祂是那么神圣和公义,而我则是满身罪污和没用。」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而基督教对此给予了一个非常强而有力的回答。十字架显明了神要对付人类罪恶的坚决。它表明了真正的赦免是一件何等严肃而又重价的事情,并且保证我们的罪是真的已被赦免。神没有说:「不要紧,让我们假装没有罪恶吧。」相反地,在耶稣的十字架上,神把祂对罪恶的所有谴责,及祂对罪人那仁慈之爱结集起来。我们于耶稣在十字架上的死亡中,看见人类罪恶的全部冲击、神圣赦罪的完全代价,和神对罪人那全部的爱。神憎恶罪恶,但却深爱罪人。基督为我们忍受了十字架,并承担了罪恶所带来的重重刑罚。其结果就是罪得赦免——真正的赦免。我们可以来到神面前,好像得赦的罪人,不论男女,一切的罪都已被判决和赦免了。我们必须学习接受自己已被神所接纳的事实,不管我们是多么难以被人接纳的。

因此,十字架对于那些觉得自己按其罪与不足,无法来到神面前的人,确是一个好消息。福音荣耀地肯定了神已赦免了那罪,并克服了其不足之处。彼得前书二章24节的说话在这里是非常有用和重要的:「祂被挂在木头上,亲身担当了我们的罪,使我们即然在罪上死,就得以在义上活。因祂受的鞭伤,你们便得了医治。」藉着以加略山为中心的伟大事件,神洗去了我们过往的罪恶,并且在极大的代价底下,给我们一个新的开始。祂已清除了所有困难,才让我们可与祂一同走进永生。我们可以离开过往(这就是「悔改」的基本意义) ,以便与那爱我们的神一同走向将来。再一次,一种人类的经验(罪疚感或缺陷感)被回应了,才能转变为一种被神赦免和接纳的感觉。

3.十字架与人类需要爱

许多人在无限的宇宙中感到迷失。我们每一个人都需要有一种被爱的感觉,去感受自己在别人心中的重要性。然而在许多人的生命根源中,却实质上没有任何意义。肯尼迪总统有一次评论说,「现代美国的青少年拥有一切,只是没有生存的理由。」沙特对此点大力指称:「我们在这里所有的人,为保存我们可贵的存在而又吃又喝,然而却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存在的理由。」我们可以给予这种无意义感一个名称——我们可以称它为「存在的真空」。但这却没有解决问题。我们依旧在这个威逼和震慑我们的宏大宇宙中,感到孤寂与失落。

这种无意义感,藉着那使人激动的宣告,就是神——创造宇宙的同一位神——爱我们的事实,而被改变了。爱给予生命意义,于此那被爱的人,在某人心中成为特别的一位,并获得了非此不能获得的意义。基督教基于耶稣基督的生命、死亡和复活,作了一项使人惊异的断言:神是极其关切和挂念我们的。我们对神是重要的;基督为我们而死,我们在神的眼中是特殊的。基督来把我们从「遥远的他乡」,带回到久候的慈父身旁。在这宏大而使人震栗的宇宙中,藉着认识神创造世界、创造我们、爱我们、关怀我们,甚至从天上下来,走上十字架,证明祂对这个不信、流离的世界那全部的爱,我们便被给予了意义和价值。再一次,一种人类的经验(孤寂感和无意义感)被回应了,且转化为一种亲切的被爱,和被赋予了意义的感觉。

基督事工的教义,除了本身在基督教思想所占的重要地位之外,它在说明教义寻求经文的整合和经验的诠释与转化上,亦具有相当的价值。同样地,我们正要转向讨论三位一体的教义,亦具有同样的重要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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