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今日基督教教义

05接下来我们探讨相信与归属:教义与基督徒身份

教义的作用乃使教会实现其被呼召的目的。它塑造了世界与基督的身体连合的异象。可以这样说,在个人和群体的层面上,教义给了基督徒一种身份的意识。它解释了一切关乎基督教是什么的问题。然而,这样的主张是会引来误解的,以为不知怎的,教义创造了一个群体的身份。事实上,神在呼召教会出现之时,便已给了它一个身份。基督教教会并非凭借自己而存在的,乃是对神的呼召作出回应而存在的。神作主动,把教会从世界中呼召出来——召它出黑暗,入奇妙光明中。

下面我们来思考:耶稣基督与基督徒身份

神藉着耶稣基督的生命、死亡和复活,已把教会从世界中呼召出来,并赐她一个身份。它存在的目的乃是要宣讲耶稣基督,且被赐予一种潜力,有责任去改变世界、带来新的创造。基督徒,作为一个群体和个体,被呼召出来肯定世界在基督里的审判。他们见证着,在这审判的另一面,存在着一个新的创造。在耶稣基督的死与复活的信仰里,带来一种新生命和新的生活模式。神藉着基督的转化同在和大能,介入并改变着我们的生命。因此,教会存在于此的基本理由就是耶稣基督。骤眼看来,这似乎天真得使人吃惊,像是一些外行的陈述。教会是否真的要为社会带来公平的状况?教会是否真的被呼召去转化社会,带来一个新的和更公义的世界?然而,在反省间,那句陈述所含的智慧便显明出来了。基督教的价值观——那种一定要左右着我们对何谓「公义」的理解的价值观——在对耶稣基督的醒觉中产生出来。正如罗尔斯在其《公义的原理》一书中所强调的一样,宣称公义的需要,并没有带来什么好处,除非我们给予它某种形态和说明。我们须要把公义拉到地上来,不然它还是一种抽象和无用的概念。基督徒不能单单受浸于世俗的公义观念。有许多这些公义的观念,乃深深植根于非基督教有关人类的本性和命运的观念上。公义观反映了世界观和价值观。逼使基督徒去转化这个世界的压力,乃来自我们看见神心目中世界的模样、一个在基督里新的创造的异象。坚持耶稣基督为基督教的中心,即是宣称在祂里面和藉着祂,我们便明白那些决定着基督教对世界应有看法的观念和价值。

因此,教义便试图保留教会之身份。它使基督教教会忠于其呼召,和呼召她存在的那一位。她部分以消极的方法来达成这种忠诚,就是宣称基督徒不能单是受浸于世俗公义、诚实和道德的观念。毫无疑问地,世俗的公义观是较容易为基督徒所接受的,例如近期那些主张马克思主义的社会分析家,所大力倡议而被建立的观念。这是很容易因藉着赞成现存的世俗政治态度而赢取听众。然而,这些观点和态度,乃是深根于与基督教信仰普遍地极度自相矛盾的人类本性和命运的理论中。马克思主义的价值观乃基于马克思主义的教义,例如神的不存在和社会主义的必然性——就正如基督教的价值观,终归要建基在基督教的教义上。近年来,基督教自由主义在道德方面之所以如此浅薄,乃因他们无法认识价值观、态度和行为的规范,全是建立在教义的基础上。那个看来是构成自由主义的信念——所有的文化价值观和态度,都是「神所赐予的」,因此都应被尊重——是天真得令人担忧。例如,这个信念忽略了一个重要的规范,就是这些价值观和态度被社会上一些拥有权力的群体,为着自己的目的来塑造和控制。文化可能只是成功的政治。性别支配、种族排斥、基于宗教立场一个社群可以无穷尽地支配另一个社群(印度教社会阶级制度中最残缺的一面)、但求利益而可以不管他人死活的信念等等——这一切都是对文化的看法极其非基督教的例子。这些看法早已被一些权力群体,为了极欲保存自己的特权地位而创造及模塑出来。教义是藉着破除它们最后所根据的人类本性和命运,及神的本性和目的等幻想,而审判这些态度。

教义亦有其积极的功能。它肯定了什么是基督教独特之处。它确认出关乎福音的,什么是独一、什么是被赐予身份的。当教会和个别信徒失落在模糊概略的福音中,或看不见其独一性及神对世界所赐予的适切性,教义便对他们提出批判。它肯定神是有原因才呼召基督教教会存在的。

教义预设了教会的存在——并非一项关乎教会的教义,乃是一个历史上认信耶稣基督是主的信仰群体。这个群体共同的祷告、读经和敬拜的生活,为教义的反省提供了刺激。当信仰群体试图去理解,和对藉着复活基督来经历神及与神相遇,给予秩序和结构,教义就在信仰群体内产生。因此,教义乃一「内在」的现象,反映着基督教信仰群体的盼望和信念;最重要的,是其被赦免的经历,和透过基督所带来的新生命。在这个脉络之外,教义便会变得贫乏和无生命,或许看来不过是要作一堆吹毛求疵的区别。但是对那些人所需要作的解释,不是一些很详尽精确的教义,而是教义所试图去代表的东西——复活基督是主的救赎群体的经验。是什么驱使基督徒去作教义的陈述呢?乃是其希望和需要概括地表达在基督里有关神的经验。因此,引发教义产生的刺激,便先于任何特殊教义性之公式化说明——然而,吊诡地,如果这种经验要一代一代地传递下去,便正正需要一些这类的教义性公式化说明。

这便使我们可以为「教义」和「神学」作一个重要的分别。「教义」意指一个群体所持的观念的依据,而这些观念是其成员所珍贵和予以委身的。「神学」更正确地说,乃指个人的观点。这些个人不一定在这个群体或传统之内,而他们尝试探寻这些观念,也不一定会向它们委身。教义有一个强大的代表特性,尝试去描写或规定一个群体的信念。当然,在基督教群体之内是包括一些神学家的,但这些神学家却不代表这群体说话。群体并不委身于它的神学家的观念。群体有自由去使用或反对他们的思想。教义使群体有一种委身感,和一种替它说话的义务感,于此群体的集体心灵便制约着个人对真理的认识。教义是一项活动、一项传递群体对耶稣基督的经验的集体智慧的过程。神学家的观点如果在群体之内已获得接纳,便能够具有教义上的重要性(一项通常称为「公认」的过程) 。「公认」的概念对教义的概念来说,是相当重要的。于此,群体便参与评定某一个决定、判断或神学上的意见,是否与他们群体对基督教信仰的理解相一致。教义是具有群体权威性的教导,且对基督徒群体的身份是必要的。

接下来我们谈谈:教义与基督徒身份

我们现在可以开始更仔细地探讨「教义与基督徒身份」的主题了。两个基本原则管制着这个基督教教义极为重要的层面。

1,教义把基督教教会从世界,包括非基督教的宗教和西方世俗文化中分别出来。

2,教义把一个基督教宗派从其他宗派分别出来。

近期兴起的新纪元运动,显出了教义在现代西方世界中,是极其重要的。因为教义使一个宗教群体从别的分别出来——这包括把新纪元运动从正统基督教中分别开来。聚然看来,宗教群体好像彼此间很相近,但若仔细检查一下,它们在许多重大的情节上,诸如神的性格与旨意,和人的本性与命运等观念,都存在着极大的差异。要进一步了解这些基督教教义极其重要的观点,现在就让我们来思想一下在基督教教会历史上四个不同的处境。

第一个处境.早期教会

起初,基督教必须把自己从犹太教中分别出来。基督教毕竟是在犹太教之内形成的,但却要看自己与它有所分别。因此,如何才能够一方面肯定伟大的旧约传统的连续性,同时另一方面又要清楚地确定基督教并非犹太教呢?保罗那因信称义的教义,便是一个杰出的例子——它一方面肯定了旧约和新约的连续性,另一方面又把基督教从犹太教中分别出来。这教义肯定了神向亚伯拉罕和他的后裔所立的伟大应许,现在应验在基督信徒身上而结果却没有任何暗示要他们接受割礼,或遵守犹太律例。

然而,当在第二世纪基督教扩展至地中海一带时,它与犹太教之间的关系问题,便变得愈来愈遥远和不相干了。基督教这时便须要把自己从那个时代世界上一些主要的运动中分别出来。在这些运动中,其中之一便是诺斯底主义。诺斯底主义的核心问题,有许多方面简直是等同于基督教的。诺斯底主义的信念(附带一提,它与现代新纪元运动有许多相似之处)似乎与基督教有许多非常接近的地方。诺斯底主义作家邀请基督徒参与他们,并辩说他们彼此间基本上信仰相同的事物。

这促成了第二世纪期间基督教内部的身份危机。愈来愈明显地,基督徒群体须要花更多注意力,去想通他们所信的是什么。这意谓要花思考去建立一套衡量的准则,藉此试验那些宣称为「基督教教会」的群体。诺斯底主义为基督教教会带来强大的挑战,因而逼使教会澄清其界域。诺斯底主义者辩称,他们曾直接从使徒中接受了神秘的传统,是基督徒所无法得着的。他们拥有通向神秘的救赎知识的途径 。基督教教会强烈地对此作出否定,辩称一切拯救所需的,都已公开地藉着圣经可以得着。众多衡量的标准——例如新约正典,或是坚持使徒信仰的律则,撮写在使徒信经之内的——都是一致的,藉此可以查验那些宣称为基督教教会的宗教群体。

在处理这个新兴问题的基督教作家中,最重要的一位是在里昂的南高卢市当主教的爱任纽。爱任纽坚持基督教信仰的基本元素乃是公开的知识,并非一些只供少数人享有的神秘传统。他拟写了一些简短的信仰陈述,把基督教基本的教训撮写在一些关键的主题上。基督徒相信一位神,天地的创造者,藉着耶稣基督神之子,一切万物都在祂们里面;祂,为着向其创造施予那无可抗拒的大爱,忍受从童贞女出生,在祂里面联合了人与神,且在本丢彼拉多手下受苦,并复活起来,被接进尊荣里,而祂将在荣耀中再临,是得救者的救赎主和受审判之人的审判者。

这项陈述(基本上是《使徒信经》的典型)适用于把基督教的东西从非基督教的东西,如诺斯底主义中分判出来。它为那些经常因地理的关系而被孤立起来,散落在偏远的罗马帝国中的基督教教会,创造了一种身份的意识。爱任纽强调,所有基督徒群体和信徒,都分享同一的信仰,教会虽然分散于世界各地,但却分享着直接从使徒由圣经推究出来的共同教义。

这样,教义的形成直至第二世纪将末的时候,变得特别重要。虽然如此,我们不能把它理解为只是试图替个别基督徒去阐述其信仰,反而要视之为有意地作为一种方法,去试验一个自称为基督教教会的群体或运动的资格。若容许基督教与诺斯底主义相混,便会使福音变得稀释和混乱,失去了新约许多中心的锐见。

第二个处境.中古的基督教世界

随着罗马皇帝康士坦丁的归信(主后312年),一个新局面开始发展开来。在主后313年《米兰谕旨》底下,基督教僭取了罗马帝国官方宗教的新地位,结果带来了中古时代的「基督教世界」的发展。罗马帝国官方地成了基督教国家,因此,基督徒便毋须再与其周遭的群体划清界线。随着这种发展,教义便失去了它赐予身份的功能。「教会」和「社会」多多少少被看成是同一样的东西。教义已不再重要了,于此基督教也不再觉得须要把自己从社会中分别出来,表明社会即是基督教的。

当然,这不是说中古教会已对什么教义都失去了兴趣,而是说除了在特定的范围,用以打击异端外,在那段日子,教义已不再被看为身份的标准了。「基督教世界」已经稳如泰山和泾渭分明,教义性自我阐述的需要,于是变得毫不相干了。这种对教义失去兴趣的情况,正如一般人所认为,乃是造成宗教改革运动生起的根本原因——在十六世纪头二十年,一些重要问题的(诸如因信称义)教义显得混乱和含糊,这促使路德觉得他那时代的教会已看不见真正的福音了。中古欧洲的基督教世界,因为失去对教义的兴趣,亦已与福音失去接触了。

第三个处境.德国的宗教改革运动

然而,随着宗教改革运动的到来,情况起了重要的改变。在一五一0年代后期和一五二0年代早期,路德在威丁堡的改革计划,是以一项特定的教义——惟独因信称义——为中心的。路德和他的共事者基于这项教义,结果形成了路德宗教会,并站在他们的立场上与教皇和世界对抗。德国便成了两个敌对群体——路德主义和罗马天主教——抗争的场所,双方都自称为真正的基督教。他们必须把自己从对方中分别出来,而最容易又最可靠的分别方法乃是借助教义。

罗马天主教教会在天特会议中回应了路德主义,把天主教对教义的观念,例如称义等,阐释得史无前例的清楚。天特提供了天主教教义一个极为全面的陈述,以给予罗马天主教教会的范围一个明确的界定。因此,宗教改革运动再次恢复了基督教教义赐予身份的功能。

在一五六0年代和一五七0年代期间,时值加尔文主义开始大规模地侵入了前路德宗的领域,使德国的情况变得更为复杂。现在有三个主要的基督教宗派,坚固地在同一块地士上建立起来——路德主义、加尔文主义,和罗马天主教主义。这三者都在极大的压力底下去辩别自己。路德主义者有义务去解释,如何在一方面不同于加尔文主义者,在另一方面又不同于罗马天主教人士。而教义证实是用作辩认和解释这些不同之处最可靠的方法:「我们相信这些,但他们相信那些。」一五五九年至一六二二年这段期间,是以重新重视教义为其特色,被一般人指称为「正统信仰的时期」。

路德主义和加尔文主义,在许多方面都是非常相似的。因此,它们两者都自称是福音派,且多多少少都反对中古天主教主义同样的中心教义。但是他们也须要彼此分别,而教义证明是分别这两个在其他方面非常相似的群体的最可靠途径。在大部分的教义上,路德主义者和加尔文主义者都是广泛地见解相同的。然而,在一个问题上——预定论教义——他们便有极端的分歧。(路德主义者主张预定论乃指神一般的决定,任何进入信仰中的人都会被救赎;加尔文主义者则辩称,它是指涉到一个人会否被救赎,全是神特殊的决定。)预定论教义在一五五九年至一六六二年被加尔文主义者所强调,这部分反映了,此教义把他们从路德主义共事者中分别出来的事实。

第四个处境.英国的宗教改革运动

在亨利八世领导下的十六世纪英国宗教改革运动,与其德国的同路人没有多少关连。历史学家鲍域克论称:「有一件事可以说的,乃关乎英国的宗教改革运动,是一项政府的行动—–英国的宗教改革运动是国会的事务。」在鲍域克的概述中,有足够的事实,使我们注意到德国和英国两者的宗教改革运动的主要不同。在德国,路德宗和罗马天主教在一个持久的争夺中,每一方面都试图在论争的区域上争取影响力。在英国,亨利八世只消简单地宣告,在他管治的领域内只会有一个国家教会。藉着皇室的命令,在英国里只有一个基督教群体。英国的宗教改革教会,在其区域内并没有承受任何压力,要在与别的基督教群体的关系中界定自己。这样,英国的宗教改革运动在起初进行时,并无教义上要作出自我界定的需求。于此,不管哪一种政治变革被引介进来,英国教会不论在宗教改革之前或后,从社会的角度去定义,严格来说,都是一模一样的。这不是说在英国的宗教改革运动中,并没有任何神学的讨论发生,要注意的是,它们并没有被看为如斯重要。它们不被看为身份的赐予者。

在德国的路德宗教会,因已从中古天主教教会决裂出来,便得要藉着教义,来为自己的存在和界域下定义及作出辩护。围绕着路德宗地区而继续存在的天主教教会,逼使路德主义持续为其存在作合理的解释。然而,在英国的亨利派教会,却把自己看作为中古教会的延续。英国教会已充分清楚地作为一个社会单元,而毋须进一步在其教义层面上下定义。

在伊利莎伯一世的时期,情况大致维持不变。《伊利莎伯和议》(1559年)定下了,英国只能有一个基督教教会,就是英国圣公会。它保留了宗教改革前,教会的垄断地位,同时又以一个认可皇室权威、而否定教皇权威的教会取而代之。正如在贺斯贝利的《英伦法典》中所下的法律定义一样,「英国圣公会」的称谓并没有提及其教义:「英国圣公会」是指在五九七年至六八六年期间,于英所建立的教会的延续。如罗马天主教主义、路德主义和加尔文主义等这三种基督教教会,为争取在欧洲大陆的控制权而相争的情况,是不会在英国内被容忍的。因此,英国圣公会便没有特别的理由要去麻烦教义的问题了。伊利莎伯保证了在国内并没有竞争者的存在。教义的其中一个目的就是去分别——而英国圣公会却并没有这个必要。那些在宗教改革时期,和接着的后宗教改革时期,令欧洲大陆的教义变得如此重要的因素,因而与英国无缘。

实际上,那份要保证所有英国基督徒(不论是倾向于某种更正教主义或是罗马天主教主义),能够在英国圣公会内感到宾至如归的需求,导至教义的重要性被冷却了:对教义的重视,可能引来新教会内部的分歧,并因而带来内部的软弱。当伊利莎伯试图保证英国在十六世纪末期的危险世界中,能得到安全的时候,她最不想看到的事情,就是英国被教义的分歧,扯得四分五裂。一个分裂的英国将会是一个虚弱的英国,易于为邻近的法国或西班牙所侵略。

然而,这情况现已完全改变了。今天,随着福音派的增长、家庭教会运动的急剧扩展,和英国罗马天主教内明显的新信心,英国圣公会已不再是英国惟一重要的基督教群体了;而英国圣公会身为「国教」的称谓亦已退化为只不过是一个法律虚拟的字眼。就整体来看,英国社会现在不单有非基督徒(在其他因素中,基于回教徒和印度教徒从印度次大陆中大量的涌入),而在许多地方上更是积极进取的世俗主义者。更有甚者,这里有一个从宗教群体而来的新威胁。这些宗教群体如初期教会的诺斯底主义一样,表面上与基督教很相似,但实质却是极之非基督教的。新纪元运动就是常用的一个例子。因此,英国圣公会,若要继续以一个独特的基督教群体生存的话,她便越发须要作出其自我界定;且在自我确认的过程中,有一不可避免的部分,就是重新注重教义的问题。我们以上所讨论的,是英国圣公会在传统上对教义不重视的情形,部分反映着十六世纪英国的社会、宗教和政治的情况,现在藉着历史的侵蚀过程而剧烈地更改了。新的社会处境要求对教义有新的、更积极的态度。二十世纪不能被十六世纪过时的残余物所束缚。在年轻的英国圣公会信徒中,对教义的问题明显地有新的兴趣,正是反映着这种情况,且在许多别的教会内响起了和应,要求更广泛地确认教义的重要性。

接着我们谈谈:教义的等级

正如我们已看见的,教义把基督教从世界中分别开来,面对着世俗文化和别的宗教,给予基督教众宗派一个统一的整体;然而,它亦把各宗派彼此划分开来。因此,在教义的功能中有了一种张力。一方面,它面对着非基督徒,而把基督徒联合起来;另一方面,它又把基督徒彼此之间划分开来。一旦认识了这个事实,便可以得出一个重要的结论:不是所有的基督教教义都有同等的重要性。这个洞悉会被两种不同、但却相关的模式,加以解释和使之合理化——一个是等级的模式,而另一个为同心圆序列的模式。我们将会探讨两者。

基督教拥有一个教义的等级制度。它的意思是,所有的教义并非一律同等重要。在这等级制度的顶端,是一组基本的教义,若有人否弃了这些基本的教义,他便得离开基督教教会。在这一组教义之下,就是一堆非基要的教义,具有不同程度的重要性。虽然所有基督徒都要(或应要)在基要的信仰上联合一致,但是却可接受在次要的事情上持不同意见。

十六世纪德国路德宗作家墨兰顿,把一个新字介绍进神学家的词汇中。墨兰顿所创的词为中性之事——「无关痛痒之事」。对于墨兰顿而言,福音包含了一个中央核心,集中在耶稣基督拯救罪人的宝贵救恩之上。这个中央核心被一些次等重要的教义,以同心圆环的方式围绕着。只要那些中央核心区域内的教义没有被否定或怀疑,那么在基督徒间对次等教义的不妥协便可以被容忍了。肯定核心区内教义的便是基督徒,肯定外围圆圈内教义的便是某类特别的基督徒。

这两个模式都产生了同一的问题:什么是基要的,和什么是次要的教义,或「无关痛痒之事」?现代普世教会运动的讨论集中在分辨哪些教义是基督教信仰最基要的,和哪些是可作公开辩论的。基于这些讨论,可以给予每一类教义一些示例。

基要教义,对基督教的身份来说是基本的。其中包括:

1、耶稣基督的神性

2、耶稣基督的人性

3、神的存在

4、因信藉恩典得拯救的教义

5、圣灵的神性

6、三位一体

次要教义,在基督教内对此是可持不同意见的。其中包括:

1、基督是否,并如何在圣礼中与我们同在?

2、水礼是否表示,或引致信徒的重生?

3、「称义」是否意谓「宣称为义」或「使其成义」? (或在两者之间?)

4、在哪种精确的方法下,指出耶稣同时是神也是人?

因此,基于这个分析,基督徒应该在耶稣同时是神和人的事实上彼此合一,但是对于哪一条才是理解此奥秘最恰当的途径便有自由各执己见了。换言之,是道成肉身这个事实而非任何特别的理论,为基督教信仰所基要的。这样,教义试图定义何者为基督教所归依和基本的,同时又描画出哪些是可供辩论的区域。它鼓励世界上所有的基督徒,跨越其教义上的区别,去重视和肯定他们所共有的基要信仰,而不是躲在区分他们的差异中。它肯定基督徒的共同身份和目标,使他们能忠于其在世界中的呼召。

这种反省的过程被普世教会运动的兴起所鼓舞,此运动大概是现代基督教历史上,最重要的发展之一。在不同的宗派间有一种建筑桥梁的新意愿,尝试克服教会间的分歧。在这个拢聚一起的过程中,其中心特色就是与教义问题的协议。宗派间教义分歧的传统,已就其圣经基础和其发生的历史处境上,遭受批判性的检查。这是有助于一方面辩认出中心及基本的基督教教义,实为所有基督教信徒一起分享的共同核心;而另一方面也辨别出一些可被接纳为真诚地意见不一之处。

对许多基督徒来说,这些区分是沉痛的。当基督徒彼此不合时,便造成伤害。为何教会应如此分离呢?为何基督徒不能在所有的事情上同心合意呢?如果你有这种感觉,请记着,所有的基督徒都分享着一个信仰的中央核心。他们所共有的,比起其差异之处更加重要。只集中注意其分歧,而忘却基督徒间有几许是彼此共有之处,这是很自然的事。然而,一个人应当认识那位复活了的基督,这远比当用怎么样的方法来表达他们在祂里面的信仰,来得更加重要。在世界不同的角落里,基督徒彼此间在语言的形式、表达的方法,和敬拜的模式上都是互有差异的——但在这些差异底下却是同一位主。所以,在面对着世界的当儿,要学习正面思考,并一同集中注意那些基督徒的共相。

这样,教义就是要帮助教会去达成其被呼召存在的目的。它要达成这个目的,其中一部分是以护卫的态度来进行的。有一个例子可扼要地说明教义在这方面的重要功能。试拿中古时期英国的城堡为例,正如一堵围墙和一条护城河,构成了城堡内部的塔形高楼和外部的防御工事。城堡的真正中枢就是那座塔形高楼,城堡的生命系于其上。围墙和其他防御工事只是在危难之时才用来护卫它的。教义也是一样。基督教信仰的真正命脉,不是那些所谓教义,而是耶稣基督在每个信徒和教会的生命中,真实而带有转化能力的同在。教义就是在保护这种同在。

在和平时,城堡的围墙可以被容许缺乏某些维修,亦实在母须找人作二十四小时把守,因为城堡主楼并没有受到任何威胁。在中古时期,没有特别需要对教义作出任何强调,因为基督教信仰在那时期并没有面对任何真正的威胁。但那种情况已经改变了。一个危险处境的时刻产生了,城堡的围墙必须修补起来。它们得有人随时把守,使主楼可以抵御新的威胁。同样地,教会必须在基督教福音受到威胁之处,准备重新发掘教义的重要性。在西方世界的威胁底下,不单因为西方社会新兴而激进的世俗态度,而且还有其他因素强调着基督教须要重新发掘其身份,并把它陈之于教义的语句中——比如世界性好战的伊斯兰教的兴起,和新纪元运动的诞生。教义如今的重要性,较过往长期所看重的更甚。

因此,教义的目的,是要保守教会忠于那位呼召她从无变有的神,并忠于宣讲耶稣基督的福音。它召令教会对耶稣基督的挑战和审判,作出深思而顺服的接纳。我们必须准备降服于这个挑战和审判之中,于此基督徒的身份不是为人所决定的,乃是由那位呼召基督教教会成为实体,并确定其事工的神所决定。这并非一个对权威作盲从的呼召,而是一个对真理作出忠诚和顺服回应的呼吁。教义不是智性上的束缚,强加在教会的讨论上使之无声。反之,它是对基督教信仰核心象征的——基督的十字架——一个充满着爱与委身的反省过程的结果。这里躺着基督徒个人和群体的真正身份,而教义就是要尝试把这身份详加说明,藉此可以保守现在的,并且可以把它传送至将来。它是一项尝试——一项大胆而必须的尝试——去保持「世上之盐」的咸味。因为,如果这盐「若失了味,怎能叫它再咸呢?以后无用,不过丢在外面,被人践踏了」。

在前面四讲中,我们已讨论过教义到底是什么。很清楚地,教义要成就一些重要的目的。本课程的第二部分,会藉着更仔细地解释教义对基督教教会的重要性,来巩固这些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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