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清教徒改革宗灵修神学

第十一章:厄斯金两兄弟生平:不从国教者

“先生,你从来没有听到过大有威荣的福音,”亚当·吉布曾经对一位从未听过爱比尼泽讲道的年轻牧师说到。爱比尼泽·厄斯金与弟弟拉尔夫·厄斯金同为十八世纪苏格兰伟大的布道家。上帝用他们使成百上千人归信,有成千上万人借着他们的生命、侍奉、布道和著作走向了灵命成熟。

我准备用两章篇幅来说明厄斯金一家人有很多教训可以教导当代教会。本章是生平与史料部分,以说明厄斯金一家人作为不从国家者事出有因。下一章则是讲章和神学内容,用以说明厄斯金一家人是专注于上帝应许的布道家。

一、早期生平与侍奉

爱比尼泽·厄斯金(Ebenezer Erskine)于1680年出生于苏格兰的德莱堡地区。五年后,他弟弟拉尔夫在诺森伯兰郡康希尔附近的蒙尼罗出生,这是英格兰最北端的一个郡。他们的父亲亨利是一位清教牧师,曾因《统一法案》被迫于1662年离开了自己在康希尔的家和那里的牧职。他们的母亲名叫玛格丽特·哈克罗(Margaret Halcro),是亨利厄斯金的第二任妻子。父母双方都出身名门,与苏格兰王公贵族关系密切。

两位少年人的生活在他们父亲拒绝否认《神圣联盟与圣约》(Solemn League and Covenant)时便被打破了。当时的苏格兰总会蔑视这位传道人所持守的清教原则。当爱比尼泽两岁时,他们的父亲便因非法行使牧职“撤销圣礼,继续非法聚会,混乱洗礼秩序”而被捕,并被判处在巴斯罗克监禁。“御前会议”(Committee of Privy Council)审讯了亨利·厄斯金几小时之久,最后追问他能否承诺不再于任何非法聚会上讲道。厄斯金回答说:“我主啊,我已经从基督领受了自己的使命,虽然我离死亡只有咫尺之隔,但我并不惮于在任何将朽坏之人脚前放弃生命。”

因为他提请身体健康状况欠佳的申诉,厄斯金在巴斯岩的刑罚被减为流放。他与自己家人便搬到了英格兰,并在卡莱尔附近的帕克里奇定居下来。从那里他们又搬到了蒙尼罗。在这里,厄斯金又因为在非法聚会上讲道,而被再度拘捕,并被判处了几个月的监禁。厄斯金随后又在边界上的怀萨姆教区传道,在那里他帮助并引导托马斯·波士顿在十一岁时归向基督。国王于1687年颁布特赦令,使他能继续侍奉而无须担心被捕。1690年,当爱比尼泽10岁时,拉尔夫5岁时,他们的父亲获准来到苏格兰南部靠近伯威克的彻恩赛德教区,在那里他一直侍奉到1696年去世,享年72岁。

爱比尼泽·厄斯金曾在爱丁堡大学学习哲学和古典文学,随后于1697年获得神学硕士学位。他在一个敬畏上帝的家庭罗得伯爵家担任家庭教师和牧师,直至1703年被柯科迪长老会颁发牧师执照,并被按立为金罗斯附近莫克港的牧师。在这里,他随后度过了二十八年时光。同年,他迎娶了爱利森·特比(Alison Turpie),一位敬畏上帝的女性,这位女性对他产生了深刻属灵影响。

厄斯金初到莫克港时岁月艰难,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听到拉尔夫夫妇间一场关于“上帝深奥之事”的对话后从而与自己进行了一场属灵争战。这场讨论使爱比尼泽相信,自己仍未归信。在经过一年挣扎后,他最终开始经历到他称为“上帝真正的恩典”那种东西。在1708年,厄斯金在自己多达卷数的日记中写到,他最终“使自己的理性超越了时间之维进入到永恒中。”8月26日,他说上帝已经“将我的心带到赞同祂的地步”,他此时确信,上帝绝不可能“背弃自己与他所立的约”。接下来,厄斯金便与上帝立约。他写到:

主啊,若我犯了罪,我决心靠着你的恩典不再这样行。我要逃到耶稣的宝血和祂永远的义那里,作我的避难所;因这是你所悦纳的。我将灵魂与身体献给圣父、圣子和圣灵。我将自己献于主基督,作祂行使一切职分的器皿。我选择祂为训导、光照和引领我的先知。我接受祂为我的大祭司,好靠祂宝血和义被洗净称义。我接受祂为我的王,好在我内心作王治理。我接受整个基督与祂诸般的律法,诸般的十字架和诸般的患难。我要为祂而活;为祂而死;要为祂事业与真理放弃我世间拥有的一切。

二、更新的生命

厄斯金与上帝之间的相交改变了他的生命和侍奉。1708年夏天,厄斯金日记中的内容揭示出了一位与上帝同行、全然以基督为满足并因自己罪性深深谦卑的形象。这些日记向我们显示出一个认识了基督代死使人成圣大能的人,一个不断叹服上帝主权的恩典如此慷慨的人。它们告诉我们,一个人沉浸于圣经、沉浸于迫切祷告,并被崇高的合乎圣经的上帝观所充满的人。

从他归信那一刻起,厄斯金在准备讲道过程中变得比以前更加勤奋。他的讲道同样也得到了提升:他不再将注意力放在教会后墙的一块石头上,现在是直盯着自己听众的眼睛。“我心灵中这种极大的渴望和雄心,还有我盼望在一切侍奉工作上瞄准并达到的目标,就是要将耶稣基督介绍给那些垂死之人,”他如此写到。

这一点带来的影响是巨大的。成千上万人聚集来听他讲道,有些人竟从60英里之遥的地方来听道,尤其是在举行圣餐时,成百上千人归向基督。他教会中的许多成员开始记录他讲道的内容。厄斯金有时公开称这些记笔记的人是自己的“书记员”。

三、早年的委身

爱比尼泽的小弟弟,拉尔夫年少之时就表现出敬虔的明证。按他所记笔记来看,拉尔夫相信,当他十一岁自己父亲去世时,上帝便在他内心开始了自己的救赎之功。“主啊,将你的敬畏放在我心中,”这位少年人写到,“唯愿我的思想成为圣洁,唯愿我一切所行都为你荣耀而行。在我合乎律法的行为上祝福我。赐给我美好的判断和记忆——就是在耶稣基督里的信念,还有你慈爱的确据标记。”

拉尔夫除经历祷告明显得回应外,还经历了一种深刻的罪感与基督里的救赎。因为有了这种确信,他在学校中取得了优异进步。他15岁时便进入爱丁堡大学学习神学。在放假期间,拉尔夫便与自己兄长爱比尼泽一起待在莫克港。拉尔夫于1704年获得硕士学位后,为其亲属约翰·厄斯金上校的一个小教堂工作了五年。这位上校曾写信给拉尔夫说,“我迫切祈求,上帝能祝福你对我孩子们的美好计划:并心悦诚服相信,让孩子们年青时对上帝、上帝的道路有正确认识,对他们的人生有极大裨益。”上校的儿子约翰后来成为苏格兰的法律教授。

1709年,拉尔夫已经达到被授以传道人执照的年龄了,但他仍然感到自己担任这项工作不称职。上校千方百计地说服他领取了执照。他的兄长爱比尼泽已经私下听过拉尔夫的实习传道,也这样劝导他。邓弗姆林长老会同意让拉尔夫·厄斯金来进行试用,在经过一小段时间后,教会的会众便确信这位年轻人是上帝差来传讲福音的。厄斯金便于1711年被按立为副牧师,1716年则被按立为主任牧师。

厄斯金在邓弗姆林定居下来后,就开始怀疑自己基督徒的见证和所蒙的呼召。他开始研读那些敬虔者的著作以求得安慰。托马斯·波士顿论恩典之约的著作最后使他释然。读了波士顿的著作后,厄斯金便能为上帝的应许辩护,并重新获得了内心的安宁。

这种从体验中获得的确据使其侍奉工作充满了活力。厄斯金如此专注于研经、祷告和传道,以致他废寝忘食,直工作到深夜。他的座右铭是:“在主里,我有公义和力量。”在这段时间里,他日记中有一个典型的栏目如此写到:“今晨读经后,我开始祷告,一种虚空、无用、邪恶和败坏的意识笼罩着我,于是承认自己在上帝面前乃是畜类。但当我仰望上帝,这位无限、永恒和不变的灵,祂从永远到永远都是上帝,永不改变,祂在基督里彰显自己,使我通过相信得与祂相交:于是,我被感动,流泪呼喊说,‘主啊,我信,但我的信心小,求主帮助’。我蒙上帝用一种适宜方式引导,看到自己虽一无所有,而上帝充满万有,终至弃绝出于肉体之信,使自己唯独属于主名,并在那里安身立命。”

四、硕果累累的侍奉

拉尔夫·厄斯金侍奉教会逾四十年之久,直到1752年去世为止。上帝大有能力地祝福这项工作。在厄斯金被按立后的两年内,圣灵透过他的讲道强有力地作工,以致崇拜者充满教会和教会的院子。一个起初曾死气沉沉的教会变得生机勃勃。晚堂之后,继续分小组形式来祷告和感恩,有时候,直到午夜以后。有一位寻求上帝的人在凌晨两点钟起床要到隐秘处去祷告,却发现镇子里的许多人都在屈膝祷告,以致田间祷告声嗡嗡作响,犹如一个巨大蜂房。数以百计的悔罪之人向上帝倾心吐意祷告。这场复兴最终证明是真正、长久的复兴,尽管它主要局限在邓弗姆林地区。

拉尔夫·厄斯金于1714年娶了玛格丽特·杜瓦尔(Margaret Dewer),一位绅士的女儿为妻。玛格丽特因自己的恩慈闻名。她在拉尔夫身边服侍了十六年,为他生了十个孩子,其中有五个孩子夭折。厄斯金因为她在三十二岁时便去世深受震动,他曾写信给一位朋友:“她临终遗言尽显至深谦卑及对上帝主权意志的极大顺服,她的话便可表明这一点,随后她末了说:死啊!你得胜的权势在哪里?死啊!你的毒钩在哪里?感谢上帝,使我们藉着我们的主耶稣基督得胜!——这句话她重复了两三次。但是,即便这时候,我仍不知道这是她的临终遗言,可我立刻就看到了明显的死亡症状;看到此情此景,我仿佛深深陷入了一片混乱的汪洋大海之中:此后,还不到一个小时,她便以一种最柔和、容易的方式撒手人寰。”

然而,他自己鳏居的日子并没有多长时间。两年之后,他便娶了爱丁堡人玛格丽特·西姆森(Margaret Simson)为妻。1732年,厄斯金写到:“我禁不住因的良善而颂赞主,赐给我一个品格如此让人心情愉悦、平和的妻子。”他和自己妻子蒙福甚隆,正如他们教导自己子女上帝在基督里的怜悯一样,但他们也同样经历了忧伤。他们生下的四个儿子中有三个童年便夭折了。

正当拉尔夫的侍奉工作正如火如荼之时,他的兄长爱比尼泽·厄斯金蒙召来到斯特灵郡一个新的职任上(1731年),在这里他将侍奉二十二年时间。安德烈·缪尔海德(Adrew Muirhead)一位曾经以斯特灵郡的社会和教会状况为题写就其硕士论文者得出结论说:“厄斯金所产生的宗教影响是巨大的—–渗透到斯特灵郡生活中的方方面面。”有数以百计来自周边教区的人加入到了厄斯金的教会中。在厄斯金两兄弟的教会中,信仰宣告的次数是如此之多,圣餐桌旁的人又是如此拥挤,以致兄弟俩开始劝诫其会众,好从麦子中将糠秕除去。然而,并没有多少糠秕存在:其中绝大多数归信最终证明都是真心实意的,这一点从他们生命所结出的果子便可以明显看到。

厄斯金两兄弟有时主礼的圣餐有三十桌之多。拉尔夫在1734年7月18日写到,“因人数众多,共设有三十三桌,及至十二点钟时[午夜]侍奉仍未结束,在十二点钟和一点钟之间,我开始宣讲看哪,你们正逢上帝爱情发动之时,会众在凌晨一、两点钟之间才开始散去。”一年之后,他为多达三十八桌主礼圣餐的人主礼圣餐。

然而,厄斯金两兄弟仍盼望自己的传道能结出更多果子。他们为教区中多少仍未归信、甚至无动于衷的人忧伤。在邓弗姆林传道三十年后,拉尔夫·厄斯金写信给自己的羊群:“三十年劳苦之后,盼望的果效从何而来呢?有谁相信我们的讲道呢?你们当中被吸引归向基督的人又是何等寥寥呢!”在就“大卫倒塌的帐幕”(摩9.11)讲道时,爱比尼泽·厄斯金曾悲叹到,“啊,福音传扬之处何等荒凉,何等没有果效!”

凡上帝所大大祝福的那些人,祂同样也会试炼他们,好让他们谦卑下来,抑或如以利户所说,“将骄傲向人隐藏”(伯33:17)。厄斯金两兄弟遇到四次重大风波,开始于十八世纪二十年代,延续了二十年之久。

五、神学精华之争

第一次重大试炼,即此后渐为人们所熟知的“精华神学之争”,在1717年至1723年之间一直困扰着苏格兰教会。这场争论是围绕《奥赫特拉德信条》(Auchterarder Creed)展开的。1717年,威廉·克雷格(William Craig),一位神学研究生就“奥赫特拉德长老会”要求所有申请按立者均需签字认同的一项前提与大会产生了争执。这一前提本来是抵制阿米念主义的内容,规定:“我相信,教导我们必须离弃罪才能来到基督面前并使我们得以进入与上帝所立之约的内容,并非纯正和正统教义。”总会站在克雷格一方,宣告这一立场“不纯正,也最令人鄙弃。”它同样也谈到这场争论倾向于“鼓励基督徒中的懈怠之心,放松人们对福音圣洁的责任。”

大会委员会通过在其呈交给1718年年度大会的报告中规定,长老会虽然本意是纯正和正统的,但在选择这段话时却“没有确据”,也将不再使用这段话,从而用某种方式软化了总会公告中的刚性成分。在这场论辩的背景之下,托马斯·波士顿告诉克里夫的约翰·德拉蒙德(John Drammond),自己几年前已从由一位伦敦长老宗信徒爱德华·费舍(Edward Fisher)于1645年写的不那么出名的书《现代神学精华》(Morrow of Modern Devinity)一书中就这一争论问题得到了帮助。德拉蒙德则向爱丁堡人詹姆士·韦伯斯特(James Webster)谈到了此书,而他又向卡诺克人詹姆士·赫格(James Hog)谈到了此事。赫格则为1718年重印此书作序。

费舍的书对其所处时代的正统改革宗思想进行了反思。它强调,对于凭着信心仰望基督的人而言,救恩是立刻赐予的。这一点得到了波士顿及厄斯金两兄弟的热情支持,他们是教会中少数福音派领袖。然而,费舍强调的内容却激起了教会中占统制地位的一方的反对,这些人作为“新律法主义者”(neonomian)主张福音是一种“新的律法”,取代了旧约圣经中的律法责任,在赐下救恩前必须满足信心与悔改的律法条件。这些新律法主义者,亦即后来为人们所熟知的温和派,主张必须首先离弃罪,然后才能接受基督;而厄斯金两兄弟及其福音派朋友则主张唯有与基督联合才能使一个罪人获得能力以成为圣洁。

温和派将呼召人立刻因信而进入基督里以获得完全确据视为危险的反律主义主张。圣安德烈大学圣玛丽学院的詹姆士·哈多(JamesHadow),认为费舍书中有反律主义的主张,他认为其中一条就是主张信徒无须服从上帝的律法为生活的标准,另外一条则似乎暗示圣洁生活对于救恩并不是本质性的。哈多同样也谈到,这本书教导人们得救的确据出于信心本质,而恐惧刑罚和盼望奖赏并非信徒顺服的动机。最后,哈多宣称,费舍书中教导一种普救论,因它断言基督的死乃是“对失丧的人类的赏赐之举”。

在哈多领导下,教会总会于1720年对《现代神学精华》一书定了罪,并要求教会中所有牧师都要告诫自己会众不要阅读此书。厄斯金两兄弟、波士顿及他们九位同工因替费舍著作辩护被认为是“精华派”或“精华弟兄”,对此提出抗议,却没有成功。1722年,他们受到了总会正式的申斥。

“精华神学之争”虽于1723年便平息下来,但其影响却仍在延续着。“精华派”弟兄在苏格兰教会中受到了人们持续的抵制。他们失去了许多朋友和前往更重要教区的机会。1724年,爱比尼泽·厄斯金曾作为蒙召前往柯科迪(Kircarldy)担任主任牧师的候选人,但是当人们因他曾参与“精华派神学之争”,就对其候选人资格提出反对意见,1725年的总会委员会便拒绝保留对他的提名。在一些长老会中,支持总会以反对费舍的著作甚至被当成了按立牧师的条件。

然而,厄金斯兄弟及其他“精华派”弟兄却仍继续教导并就总会所定罪的教义写作。托马斯·波士顿于1726年出版了自己对《现代神学精华》鸿篇巨制的注释,拉尔夫·厄斯金则著有数篇论文以捍卫精华神学。这些“精华派”弟兄同样也徒然向总会提出了另外的正式抗议,试图扭转其对费舍著作的审判。

这些精华派人士确信,总会在给费舍著作定罪时,也定了福音真理的罪。从教义角度来讲,这场争论是围绕救恩工作中上帝的主权和人的责任之间关系中的各方面展开的。“精华派”弟兄强调上帝的恩典,而总会则强调为了获得救恩人必须作什么。“精华派”弟兄将恩典之约描述为包含了上帝在基督里的恩典应许的一项圣约,是白白赐给所有人的。确据主要从基督和祂的作为中来寻找。一位信徒对此所作的回应就是爱与感恩,他们认为。他们的反对者则将这份圣约视为一份双方互有责任的契约。福音仅仅赐给了那些有所预备或是“敏感”的罪人,而确据的焦点则放在了信徒的善行之上。顺服既是对上帝震怒的威慑,也是对祂的慈爱所作的回应。

“精华神学之争”中的神学分歧反映了改革宗思想内部也存在着同样的分歧。“精华派”弟兄更为符合十六世纪以《威斯敏斯特信条》及教理文答为典范的改革宗正统思想。“精华派”的反对者们,尽管代表了十八世纪早期苏格兰教会中的大多数,却反映了十七世纪后期改革宗神学思想中所存在的那种律法主义倾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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