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清教徒神学55-1

第五十五章:清教徒的默想

默想能使经文得到实际应用,默想能医治人,默想能教导人

——以西结·克沃维尔

属灵成长是基督徒生活中的一部分。彼得劝勉信徒要“在我们主救主耶稣基督的恩典和知识上有长进”(彼后3:18)。《海德堡教理问答》说,真基督徒是借着信心成为基督的肢体,与祂的恩膏有份。借着基督的能力,他们复活了,得到新的生命,而且有圣灵赐给他们作为凭据,他们靠着圣灵的力量“求在上面的事”(西3:1)。基督徒应该体现出属灵成长,因为“凡是借着真信心被接在基督里的人,不能不结出感恩的果子”(《海德堡教理问答》,问32,45,49,64)。

今天,一个阻碍基督徒属灵成长的因素,是我们未能培养属灵的知识。我们没有花足够的时间祷告、读经,而且放弃了默想的操练。“默想”曾经被认为是基督教信仰的核心操练,是“为着祷告而有的重要的预备,也是与祷告同时进行的”,可惜现在一提到“默想”,人们却把它与不符合圣经的“新纪元”的灵性运动联系在一起。我们批判那些进行超验冥想和头脑放松运动的人,这样的批判没有错,因为他们与虚假的宗教联系在一起,与圣经没有关系。这些冥想形式关注倒空人的心思,从世界中脱离出来,而与所谓的“宇宙意志”联合。在这样的冥想中,不存在一位活着的、位格性的上帝,使我们可以亲近祂,聆听祂,与祂相交。但是,我们可以从这些人那里学到安静沉思和长时间默想的重要性。

基督的教会曾经一度致力于符合圣经的默想操练,这样的默想包括:弃绝罪,爱上帝及爱邻舍。在清教徒时期,很多牧师对如何默想有过讲论,并著书论述。本章我们要考察的是清教徒默想的艺术,包括默想的本质,默想的本分,默想的方式,默想的主题、益处、阻碍和默想的自我省察。有了清教徒做我们的指导者,也许我们可以在这个时代恢复符合圣经的默想操练。

默想的定义、本质和分类

“默想”一词的意思是“思想”或“反思”。大卫说:“我的心在我里面发热。我默想的时候,火就烧起”(诗39:3)。这个词的意思还指“用嘴低语、咕哝而发声—–意思是我们自言自语的表达”。一个在默想中的人会用比较低沉的语调大声地读一些经文,好让自己记住。

圣经经常谈到默想。《创世记》24章63节说:“天将晚,以撒出来在田间默想”。虽然约书亚承担着夺取迦南的重任,耶和华上帝还是命令他要昼夜默想律法书,好让他行出书中所写的(书1:8)。然而,“默想”这个词在《诗篇》中出现的次数,比在圣经其他书卷中出现的次数加起来还多。《诗篇》第1篇称昼夜默想上帝律法的人为有福。《诗篇》63篇6节中,大卫谈到他在床上记念主,在夜间更次中默想祂。《诗篇》119篇148节说:“我趁夜更未换将眼睁开,为要思想你的话语”(参诗4:4;77:10-12;104:34;119:16,48,59,78,97-99)。

思想、反思或默念都预设有的东西是用来默想的。正式的默想意味着意义重大的主题。例如,哲学家会默想物质、宇宙等概念,神学家默想的是上帝,祂永恒的预旨和对人的旨意。

清教徒不厌其烦地强调,符合圣经的默想是思想三一上帝和祂的话语。清教徒把默想扎根于上帝永活的道(耶稣基督)以及被记录下来的上帝之道(圣经),他们让自己远离那种虚假的灵性或神秘主义的操练,后者强调的默想是完全去掉圣经内容,而进入幻想之中。

对于清教徒而言,默想操练的是心思和心灵。默想的人用理智和感情来专注于一个主题。托马斯·华森把默想定义为“一种心思的圣洁操练,借此我们把上帝的真理记住,而且严肃地思考它们,将它们应用在我们自己身上”。

埃德蒙·卡拉米写道:“真正的默想是人专注于思想基督,以至于他的心被基督的爱点燃;这人专注于思想上帝的真理,以至于他被真理转变;他专注于默想罪,以至于他的心恨恶罪。”卡拉米继续说,默想要想发挥作用,必须经过三个门:理解之门,心灵和情感之门,生活实践之门。他说:“你要深深地默想上帝,与祂同行;默想基督,从而使你更珍视祂、顺服祂。”

对于清教徒而言,默想是每日应尽的本分,它能帮助基督徒更好地尽上其他本分。正如引擎要靠油来润滑一样,默想帮助人更殷勤地应用蒙恩之道(读经、听道、祷告和基督的其他一切命令;参《威斯敏斯特大教理问答》,问154),能让恩典之印记加深(悔改、信心、谦卑),坚固人与他人的关系(爱上帝、爱其他信徒和爱邻舍)。

清教徒谈到两类默想:偶尔的和刻意的。卡拉米写道:“有时候,人会突然地、简短地、偶然地默想到属天的事。还有些时候,人会进行庄重的、固定、刻意的默想。”偶尔的默想让人用感官来“把他的思绪高举到属天的默想中”。信徒使用他眼睛看到或耳朵听到的,“像使用梯子一样,爬上天堂”。这就是大卫在《诗篇》8篇中看到月亮和星辰时的默想,是所罗门在《箴言》6章中看到蚂蚁时的默想,以及基督在《约翰福音》4章中从井水联想到的。托马斯·曼顿解释说:“上帝用预表和仪式训练古代教会,让他们从普通物件生发出属灵的思想。在新约中,我们的主用来自日常生活的比喻和类比,让我们在每一行业中都能用属世的职业来生发对属天事物的思考,不论是在商店里、在织机旁还是在田野中,我们都能想到基督和天堂。”

对于信徒来说,偶尔的默想(或临时的默想),相对容易,因为可以在任何时候、任何地点、任何人群中操练。属灵之人可以很快学会如何将自然事物属灵化,因为他的渴望与属世之人相反,后者只会把属灵的事物肉体化。正如曼顿所写的:“充满恩典的心就像蒸馏器一样,可以从所有遇见的事物中提取有用的默想。因为他看所有事物都是在上帝里面,他也在万物中看到上帝。”

几乎每一本清教徒论默想的书都提到偶尔的默想。一些清教徒写过整本书来论述偶尔的默想,如威廉·斯珀斯托、托马斯·泰勒、爱德华·伯里(Edward Bury,1616-1700)和亨利·卢金(Henry Lukin,1628-1719)。

但是,偶尔的默想有其危险性。约瑟·霍尔主教(Joseph Hall,1574-1656)曾警告说,当这样的默想不受约束时,就很容易远离上帝的话语,变成迷信,就像罗马天主教的灵性操练一样。一个人的想象必须有神圣的诫命作为缰绳。

至于这类默想可以发展到怎样的地步,清教徒中间也有不同意见。麦洛·考夫曼在《天路历程和清教徒默想传统》(The Pilgrim’s Progress and Traditions in Puritan Meditation)一书中说到,清教徒的默想有两种不同的传统。他说,约瑟·霍尔从神学方向上来说是比较平衡的,尽管在谈到教会治理时有失偏颇。他借着《神圣默想的艺术》(Art of Divine Meditation)一书,成为清教徒中发展出默想文学的先锋,本书于1606年第一次出版。在默想的想象中,霍尔用上帝话语的内容作为约束的缰绳。这一做法在很大程度上影响到以撒·安布罗斯和托马斯·胡克,他们的著作成书于17世纪50年代;以及后一代的约翰·欧文和埃德蒙·卡拉米这两位作者。考夫曼宣称,大多数清教徒作者不像罗马天主教的作者,他们“不是默想基督的一生,而是默想圣经中的一些教义和具体的立场”。“

根据考夫曼的观点,理查德·薛伯斯和理查德·巴克斯特都脱离了这一传统,因为他们建议人默想圣礼和天国。特别是薛伯斯,他坚持虽然人的灵魂会因不受约束的默想而受损,但也可能“借此受益”。薛伯斯写到,用属世的词汇来代表属天的事物,例如将天国说成一次筵席,将与基督的联合看作是一场婚礼,这“给我们的想象力提供了一大片可以驰骋的领域—–可以得到很多属灵的益处”。巴克斯特曾把感官的对象和信心的对象进行对比,来强调想象力的重要性,考夫曼相信他这样做也是受薛伯斯的《属灵争战》(Soules Conflict)一书的影响。接着,约翰·班扬也受到激励,写下了《天路历程》。在这本书里,他在很多信徒属灵历程的主题上都应用了想象力。“

虽然考夫曼的评价有一些道理,他却对一个事实知之甚少,即清教徒对于让想象力自由脱缰,以至于超越到圣经之外的惧怕。清教徒们惧怕像安瑟伦(Anselm)、依纳爵·罗耀拉(Ignatius of Loyola)和其他罗马天主教信徒那样,把福音故事意象化(特别是基督的被捕、受审、钉十字架和复活),把人的五种感官的想象力都打开。”此外,考夫曼对霍尔和安布罗斯的负面评价并没有考虑到这两位作者对符合圣经的想象力和感官的使用给予了很大的自由。霍尔的《默想》(Contemplations)和安布罗斯的《仰望耶稣》自由地沉浸在默想中,却没有超出圣经的界限。这一平衡在清教徒传统中是至关重要的,清教徒作为达到这一平衡的典范,可以作为我们的导师,指导我们如何使用圣洁的想象力。

最重要的一种默想是每日刻意的默想,它是在固定时间进行的。卡拉米说,刻意的默想发生在“一个人将时间分别出来,进到内室中或独自一人去散步,他在那里庄重地、认真地默想属天的事物”。人这样认真地思想上帝、基督和真理,就像“蜜蜂专注地待在花上一样,要吸取所有甜美的蜜”。这是“灵魂的反思活动,借此灵魂回到自己面前,思想他所知的关于某个主题的一切事物”,包括其“原因、结果和属性”。

托马斯·怀特(Thomas White,约1577-1610)说,刻意的默想有四个来源:圣经、基督教实践性的真理、上帝护理的处境(经历)和讲道。讲道尤其是人进行认真默想的沃土。正如怀特所写的:“听一篇讲道并用心默想,强过听两篇讲道却没有默想”。

一些清教徒把刻意的默想分为两部分:直接的默想,它专注在所默想的主题;反思的(反身的)默想,它专注在所默想的人。直接的默想是“人运用理性的沉思的活动”,而反思的默想是“人良心的活动”。直接的默想用知识照亮人的心思,而反思的默想则用良善充满心灵。

刻意的默想可以是教义式的(以上帝的话语为其目标),也可以是实践式的(以我们的生命成长为目标)。”托马斯·古奇(Thomas Gouge,1605-1681)的著作中结合了刻意默想的很多方面:“人进行固定的、刻意的默想,是将他的心思严肃地应用在一些属灵或属天主题上,与自己交谈,最后他的心被温暖,情感被激活,立志要更加爱上帝、更恨恶罪,等等。”

理查德·巴克斯特曾说:“固定、庄严的”默想与那种“偶尔、随意的”默想之间的差异,就像固定时间的祷告和在日常繁忙事务中随时发出的祷告之间的差异一样。两种默想对于敬虔来说都是不可或缺的。它们满足的是头脑和心灵的需要。人若不运用心灵,默想也只是研究而已。正如托马斯·华森所写的:“研究是为了找出真理,默想是在一项真理上的属灵提升。前者寻找的是金矿的矿脉,而后者是挖出金子来。研究像冬日的阳光,缺少温度和热力;默想却让冰冷的心融化,滴下爱的泪水。”

默想的本分和必要性

清教徒强调,人需要默想。他们说,第一,我们的上帝命令我们要默想祂的话语。单单这一条原因就足够了。他们引用了很多经文(申6:7;32:46;诗19:14;49:3;63:3;94:19;119:11,15,23,28,93,99;143:5;赛1:3;路2:19;约4:24;弗1:18;提前4:13;来3:1)和例子(麦基洗德、以撒、摩西、约书亚、大卫、马利亚、保罗和提摩太)。如果我们不默想,就是轻看上帝和祂的话语,也显明我们不是敬虔的(诗1:2)。

第二,我们默想上帝的话语,应该像读来自上帝的信一样。托马斯·华森写道:“我们不能匆匆读完,而是要默想上帝在默示圣经时的智慧,以及祂寄给我们这封信时的慈爱。”这样的默想会点燃我们的情感和我们对上帝的爱。正如大卫所说的:“我又要遵行你的命令,这命令素来是我所爱的。我也要思想你的律例”(诗119:48)。

第三,人若不默想,就不可能成为刚强的基督徒。正如托马斯·曼顿所说的:“信心唯有借着持续地默想上帝的应许来喂养,才能强健,而且能随时准备好忍饥挨饿;正如大卫在《诗篇》119篇92节所说的:‘我若不是喜爱你的律法,早就在苦难中灭绝了。’”华森写道:“不默想的基督徒,就像一个没有武器的士兵或没有工具的工匠一样。没有默想,上帝的真理不会住在我们里面,人心会变得刚硬,记忆力也减退。没有默想,一切都将失去。”

第四,若没有默想,传讲出来的话语也不能造就我们。斯卡德(Scudder)写道,人读经却不默想,就像吞咽“未加工过的生的食物”一样。理查德·巴克斯特补充说:“一个人可能吃得很多,但他不能很好地消化掉。”

华森写道:“认识真理和默想真理是很不同的,其差别就像火把的光和太阳光的差别:你在花园里点一盏灯或一支火把,并不会产生什么影响。太阳却有美好的影响力,可以让植物生长,让草发旺。知识也是如此,不过是人理解力中的一支火把,并没有影响力,不会让人更好;但默想却像太阳的光辉,会影响到人的情感,会温暖人心,让它更圣洁。默想是用真理把人的生命抓住。”

第五,若没有默想,我们祷告的果效就很小。正如曼顿所写的:“默想是介于话语和祷告之间的一项本分,关系到这两者。话语喂养默想,默想又喂养祷告。我们要听道,使我们不至于陷入错误当中;也要默想,使我们不至于灵里贫穷。这些本分是并行的,默想必须在听道之后,在祷告之前。”

第六,基督徒若没有默想,就不能为真理辩护。这样的人是没有脊梁的,也缺乏自我认知。正如曼顿所写的:“对默想很陌生的人,他对自己也是陌生的。”“华森说:“是默想塑造一位基督徒。””詹姆斯·厄舍尔主教写道:“所以你看到默想是必要的,如果我们真想进入天堂的话,就必须尽上这一本分。”

最后,还要补充的是,这样的默想是预备讲道的关键环节。若没有默想,讲道就缺少深刻的理解力、丰富的感情和清晰的应用。约翰·阿尔布雷希特·本格尔(Johann Albrecht Bengel,1687-1752)给学习新约希腊文学生的指导,抓住了这类默想的本质:“将你的全人都专注在一段经文上;将这段经文的所有内容都应用在你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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