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清教徒神学1-2

超自然的启示

关于超自然启示本质的论述,17世纪欧洲大陆的改革宗经院神学家通常已经超越了同时代大不列颠的改革宗同辈们。但是在所有清教徒之中,约翰·欧文对超自然启示的论述尤为出色。巴刻将欧文的“交通”(communication)一词理解为“涵盖上帝赐予人的每一个神圣益处”,这无疑是正确的。“但是,正如巴刻的论述一样,以下对欧文关于超自然启示观点的分析,将会涉及欧文对上帝之道的理解,对人在认识三一上帝过程中圣灵角色的理解。随后,我们将会探讨启示概念中一个至关重要的要素:上帝真知识的源头及其所设定的背景,即基督和盟约。

圣经的默示

在欧文看来,上帝的道具有三重含义:“位格的(hypostatikos)、内在的(endia-thetos)和话语的(prophorikos)”。“位格”(hypostatic)的道论及基督的位格。后面的两个希腊文词汇谈到的是“内部”或“固有”的道,以及“话语”的道。教父文献,以及亚历山大的斐洛(Philo of Alexandria)都频频地使用它们。这个话语的道(logos prophorikos)就是圣经,即上帝超自然的启示。它是用言语表达、用文字书写出来的。超自然的启示为超自然性的光照提供了客观性的根基,欧文就是始终将上帝的神圣启示与人蒙受这启示而形成的观念联系在一起。所以,圣经是“蒙受上帝超自然光照的唯一的外在手段,因为圣经是唯一承载所有上帝超自然启示的宝藏”。“人的信心是从圣经中上帝的权柄和真理生发出来的,并且,圣灵为上帝之道的真理性作见证,因为圣灵就是真理。”信徒因圣灵的内在见证而得到确据,认识到圣经是上帝的道。上帝外在的道和圣灵的内在见证的关系,需要进一步讨论,但是清教徒对圣灵默示的教义,特别是欧文的论述,在圣经的自证(无论是内在的还是外在的)及圣灵在信徒理解上帝心意的过程中所起的作用方面,为我们提供了必要的介绍。

正如《威斯敏斯特信条》所清晰描述的那样(见1.8),“用希伯来文写成的旧约—–和用希腊文写成的新约—–是上帝直接的默示—–因此是真实可信的””。即使当圣经被翻译为英文时,它仍旧是上帝的道。按照理查德·瓦因斯(RichardVines,1600-约1655)的观点,上帝的道被翻译为别的语言,仍旧是圣经:“对于圣经而言,其保持不变的不是词语的外在形式(cortice verborum),而是其精义(medulla sensus),它是语言这一器皿中倒出来的酒。翻译不过是器皿或水龙头,用英文表达出来的圣经,也是上帝的话语。”同样,撒母耳·卢瑟福主张,任何一卷圣经的作者都不是“凭着自己的意思”写作圣经的,相反,圣经是“上帝直接默示的,本质上包含了使徒和先知所写的每一个音节和词语”。欧文将圣经的默示与圣灵的工作联系起来,他认为是圣灵预备并且提升了圣经中不同作者的心思意念。圣灵“指导他们,协调他们身体的各种机能,使他们将从圣灵领受而来的默示表达出来—–圣灵带领他们的舌头去宣告启示,正如一个人的思想指导他的双手通过书写来表达其观念一样—–无论他们通过启示领受了什么,他们不过是管道,启示之泉通过他们可以畅流,而不会混入任何来自于他们自己缺陷的杂质””。

毫无疑问,欧文对圣灵的默示持有很高的评价:圣经正是上帝心意的启示,尽管这启示是通过有罪之人写成的,其纯全性却得到保守,不受他们自身与生俱来的缺陷影响。欧文详细论述了这是如何实现的。他提到,在上帝将祂的旨意启示给人并且人写下上帝话语的过程中,有三件事情同时发生。首先,“先知们的心思意念受到圣灵的默示而产生某种认识”;其次,“圣灵提示一些语句,供他们表达出他们在心思意念中所领受的”;第三,圣灵指导他们的手“记载下所提示的那些语句”。按照欧文的观点,如果此前提及的这三样元素中有任意一种缺失的话,圣经就不是神圣的,也不是无误的。有人可能觉得,欧文对圣灵默示的理解过分机械,但是,他同时认为圣灵在人们心中的工作“既不是强迫他们去做,也不是使他们所做的超出了他们自己的本性”。“事实上,圣灵使用每一位作者写下的言语,是“他们所惯用的,合乎他们熟悉的表达习惯”。“在这里,欧文强调圣灵默示所谓的“有机”本质,但他可能没有达到加尔文对此强调的程度。

欧文认为上帝通过三类首要的方式向圣经的作者们启示祂自己,即声音、异梦和异象,再加上两类辅助性方式,即象征性的行为和空间上的变换。关于声音,欧文证明上帝有时使用明确的声音作为启示的方式,如摩西的例子。欧文主张,“上帝给予摩西的全部启示,都是通过外在、可以听到、明确而清晰的声音,并且由圣灵将这种感受印刻在他的心里;因为若只有外在声音,而缺乏内在的提升和心意的取向,这种外在的声音不足以让领受的人确信其真理性”。“其次,上帝除了使用听见的声音,有时也用异梦作为启示方式,这些异梦直接通过圣灵的运行而传递给人,圣灵确认这些留在人内心中的梦是准确无误的(徒2:17),在旧约中尤其可以看到这种现象。第三,上帝通过异象启示祂自己,这些异像是借着先知们内在和外在的感觉所理解的。比如,关于外在的启示,有时先知会看见天使,正如亚伯拉罕所遇见的(创18:1-2)。关于内在的启示,以赛亚曾见到上帝坐在祂的宝座之上(赛6)。”在所有不同的启示方式中,圣灵能使先知们坚信“并完全无误地宣告那展现给他们的事物”。

如上所述,欧文谈到在上帝将祂自己启示给先知的方式中,还有两种“辅助方式”,也就是“象征性的行动和空间上的变换”。前者指的是先知们所行的各种可见行动,这些行动成为启示的形式,如以赛亚赤身裸体地奔走(赛20:1-3),或者何西阿娶淫乱的妻子(何1:2)。有趣的是,欧文指出,这两种行动都是违背上帝律法的,因此先知并没有真正行出来。相反,这些行为是“上帝在异象中向这些先知再现出来的”。但是,在那些没有违背上帝律法的例子中,如以西结向左侧卧了390天,这在上帝子民的眼中是真实发生过的(结4:4-5;12:4-6)。对于“空间上的变换”这种启示形式,欧文想到的是先知们从一个地方被转移到另外一个地方,正如《以西结书》8章3节和11章24节所记载的例子。当这事发生时,以西结感到自己被举在空中,他落入到恍惚之中,一种“神圣的提升”将以西结从一个地方带到了另外一个地方。欧文提到,这些象征性行动和空间上的变换作为偶发性预言,是《希伯来书》1章1节所暗指的各类启示的一部分。但是,随着圣经正典的完成,各种不同的启示方式已经终结了。对于新一代的盟约信徒而言,圣经是理解上帝心意的唯一准则。正如欧文所指出的,从前“这些所说的话语是可信的;现在这些写下的话语也是可信的”。然而,一个人只有先领受圣灵所应许的,才能够真正理解上帝的心意,这就引出了最为重要的主题:上帝的启示是怎样应用在我们身上的。

圣经真理的应用

欧文认为有一种不证自明的观念,在论到人类具备理解上帝心意方面,人和上帝之间存在某种联系,事实上这也是所有改革宗神学家的观念。的确,按照“有限的不能包含无限的”(finitum non capax infiniti)这一准则,人永远无法完全理解上帝,但是正如巴刻所写,“只要我们关于上帝的思想与祂自我启示的是一致的,那么这些思想就是正确的思想,构成了关于上帝的真实知识,而这一知识是借着祂自己的话语赐给我们,并为祂自己作见证的”。“这些借着圣经向人展示出的关于上帝的知识,只有借着圣灵超自然的光照才能成为可能。但是,欧文解释说,在正典形成之前,上帝启示衪自己的方式是通过外在的启示。这些启示具有两方面的目的,一方面是对那些领受“从上帝而来的话语”的个人的教诲和指导,另一方面是对教会的教诲和指导。圣灵在这些启示中所起的作用,再一次为欧文提供了区分上帝话语和撒但谎言的基础。来自上帝的启示,如上帝曾赐给亚伯拉罕的启示(命令他献上唯一的儿子),是具有“神圣的权力和功效”的,这让亚伯拉罕确定,这话语确实是来自上帝的。然而,为了让他知道上帝确实对他说话,上帝要求亚伯拉罕操练他的“信心、良心、顺服和理性”。“但是,按照欧文的观点,这种启示的方式是不完美的,也具有一定缺点。向个人传递的启示,不能为世人提供持续的关于上帝的知识。因此,圣经提供了一种永恒不变的形式将上帝的心意和旨意表达出来,从而当上帝赐下律法时,上帝“命定教会唯独倚靠圣经”。“在不同的时代,上帝以不同的方式持续不断地赐给教会更多的启示,这些启示被以文字的形式被保留下来,一直到“上帝整全的心意借着耶稣基督受差遣和祂的圆满成全而得以被完全启示出来”(来1:1-2)。基督所做成的启示,或者以直接的方式,或者通过赐给使徒的圣灵,都促成了新约圣经。出于这个原因,有人注意到,欧文激烈地反对他那个时代的贵格会信徒,因为这些人认为启示还包括上帝书写的话语之外的内容,“然而新旧约圣经一旦完成,对于教会而言就成了“神圣上帝超自然光照的唯一外在方式”。

回到关于超自然信心的讨论上,欧文和古德温一样,坚称要相信超自然的启示,需要超自然的信心。自然性的信心不能够上升到如此的高度,以至于能够绝对无误地相信上帝关于祂自身的见证,特别是耶稣基督的位格和工作。因此,欧文主张说,“如果我们相信它,却没有神圣和超自然的信心,我们根本就不是在信它”。”欧文总结到,必须有一种内在、有效的圣灵的工作,光照信徒的心思意念,使得他们不仅认识到圣经的神圣权威,而且也接受圣经中的真理内容。古德温谈到,上帝拣选的超自然的信心,是借着圣灵赐予光照,并将圣经真理封存在信徒里面。事实上,“圣灵主导的见证是我们全部信心的根基”。”对于相信上帝的话语而言,圣灵是不可或缺的,与“最卑劣和最无知的人”一样,连“最为智慧的哲学家”也需要圣灵的内在见证。和加尔文的立场相似,欧文写到,圣灵通过两种方式向教会证实上帝话语的真理,即圣灵的外在见证和内在见证。圣灵的内在见证使信徒确信圣经真是上帝的话语。但欧文对圣灵外在见证的强调,使得“加尔文对此主题所陈述的隐藏意义更加清晰明了”。

上帝之道的权威,正在于它自身就是上帝的话。因此,对欧文而言,因着圣经的作者(上帝),圣经是不证自明的,并且具有与生俱来的功效。光和力量构成了圣经作为上帝话语不证自明的本质。光,如同上帝和圣经一样,是不需要再被证明其真实性的。圣经所提及的“光”,事实上是“一种闪亮的荣耀之光,—–一种启迪之光,远远胜过太阳的光辉”。因此,教会在持守这“光”的时候,必须是服侍性的,而非权威性的,换句话说,教会“可以持有这光,但本身不是那光”。在教会中,那些没有被撒但弄瞎眼的人,那些通过圣灵内住而被赐予超自然信心的人,已经认同圣经是上帝的道,因为圣经是光,自身就有权威。欧文继续论证道:“我认为,圣经借着这种不证自明之光提出一个命题,即它自身是上帝的话语,而无论任何人拒绝这一点,都是冒着永恒毁灭的危险。”表明圣经是上帝完全的道的另一方面是它的内在大能。我们不能阅读圣经原原本本的词汇或用之讲道,而是要当作以权能为外袍的话语。上帝的道能带来改变,是因为它是大能的(雅1:21;徒20:32;西1:6)。圣经会刺入人心,审判人;圣经宣告人的罪,叫人归信,赐人智慧,安慰人。简言之,圣经的力量有效地改变人,证明出它是来自于上帝的启示。

回到在应用圣经的过程中关于圣灵角色的探讨,欧文解释说,圣灵不是用外在或内在有声的见证向信徒说话。换句话说,圣灵不是向信徒讲说“那道,而是‘借着’那道向信徒说话。”当圣灵和道一同在信徒的心灵和思想中时,自然性的黑暗就被驱散了,罪性的抵挡也被战胜了,因此信徒们就能够见到那光,并且降服在上帝之道的力量下。欧文铿锵有力地总结说:“若有人完全把圣灵和道分离开来,那他还不如把圣经付之一炬。”

总之,当圣灵外在地确保信徒相信圣经是上帝的道时,圣灵也能使他们通过圣灵的内在见证所提供的光照而明白上帝的心意。因此,正如《威斯敏斯特信条》1章阐明的那样,清教徒认为圣经是神学认知的基本原则(principium cognoscenditheologiae)。圣经的首要目的是记录上帝在耶稣基督里的启示,耶稣宣告了在救恩中上帝的旨意(《威斯敏斯特小教理问答》,问24)。因此,只有通过耶稣基督,人们才能够认识上帝。有鉴于此,和欧洲大陆改革宗正统的同代人一样,清教徒总是将他们关于超自然启示的理论建立在清晰的基督论的根基之上。

基督作为知识的源泉

欧文将基督比作一切真理的“神圣宝库”。爱德华·雷诺兹(Edward Reyn-olds,1599-1676)同样承认基督是“所有神圣启示之真理的总结和中心”。因为基督是道成肉身的上帝,基督才使神学成为可能。事实上,欧文对作为神人二性的基督的神学和其他的人的神学作出了区分。基督的神学是在祂里面所固有的(西2:3),因此,远远超出了必须从外部获取有关上帝知识的人的神学。我们不能理解基督的神学,因此欧文讨论“耶稣基督”的神学极为克制,因“所积蓄的一切智慧知识,都在祂(基督)里面藏着”(西2:3),而欧文也克制不谈基督通过位格性联合(personal union)获得并持有的知识,和父神赐予基督的启示(启1:1),以及“圣灵所有的丰富都内住在祂里面的没有限量”的思想(约3:34)。尽管信徒完全不能理解基督自身对上帝的知识,基督还是在祂作为神而人的位格之荣光中,提供了一种本体论的基础,让启示从上帝传递给人类;基督的中保角色不但体现在救赎之工上,而且体现在上帝和堕落之人类之间的所有交流当中。

查诺克也同样肯定,只有基督拥有这样的知识;因为基督就是那一道光,借着这光,上帝的纯全向信徒彰显出来。的确,正如查诺克所表明的,“任何一样指向上帝荣耀的事物—–都完全被基督启示出来”。“在任何人能够认识上帝之前,基督已经拥有了这样独一无二的能力,让我们能够认识上帝,并且也唯独祂拥有认识上帝的特权。无人能宣称拥有基督与父神之间那样的亲密关系(约3:13)。只有基督能从永恒中理解上帝奥秘的旨意,正如查诺克进一步阐释的,是因为“唯独”基督“对这些事感兴趣”。“不仅如此,基督是“受造物开始认识上帝的媒介”(约1:3-4;来1:2;箴8:22)。不仅在创造之工中,也在救赎之工中,基督都是上帝的智慧和能力。查诺克写道:

既然圣子在世界被造的过程中向所有受造物传达了祂与上帝的相似,并且在创造之工的成就之时向有理性的受造物宣告了上帝,那么,对于上帝的儿子,即在世界起初被造时就将上帝彰显出来的那一位,他就有必要做进一步的宣告,这是再合适不过的。正如人的头脑借助话语和词句而迸发出理性之美,并且最适合表达人内在的感觉、思想、概念、本性和各样的思想一样,上帝之道的本质也以基督的道成肉身作为外在形式,本于上帝,并且彰显上帝的本质和意念。因此基督作为上帝的道,也是最适合彰显上帝本性的。

除了具有神人二性的基督,没有谁能完美地宣告上帝的启示。因此,基督降世的“伟大目的”就是要显明上帝(太13:35;约1:18)。对于查诺克、欧文和古德温等清教徒而言,这种基督论的观念意味着,圣经之内容的解开也是倚靠基督的。

基督不仅向人类,也向天使表明上帝。天使借着基督认识上帝,他们也是通过基督而被造的。事实上,当天使目睹基督被钉死在十字架上、被父神离弃、被埋葬在坟墓中,又从死里复活、升到天上,“他们就更多地了解到上帝及其本质、上帝智慧的深奥、恩典的宝贵、震怒的威力,并且更多地了解到他们在过去四千多年的人类历史中借着上帝的作为所做成的一切”。在基督里,上帝所有的属性都被彰显出来并且使上帝得荣耀。自然神学可能会使人模糊地认识上帝的属性,但在基督里,上帝的属性则“熠熠生辉”,因为这些属性与救赎相关。查诺克说道:“基督是一个舞台,在这个舞台上上帝所有的属性都得到了彰显。”福音启示出的上帝远非律法能及,这一点意义深远。

基于此点,正统的新教徒特别指出,信徒在世上的神学是“我们的神学”(theologia nostra),它是从基督那里被赐予或取得的。这种启示的神学仅是一种派生性或复制性的神学(theologia ectypa),因此也是有限的,它是与原初性或原型性的神学(theologia archetypa)相对立的,后者才是上帝所拥有的关于祂自身的无限知识。上帝通过耶稣基督来传递关于祂自身的启示,但这种传递是发生在盟约背景下的。

关于认识上帝的盟约性背景

上帝是在盟约的背景下(行为之约)将祂自己启示给亚当的。如果这对在伊甸园中的亚当是真实的,那么对处于恩典之约中的选民而言,岂不更为真实吗?对此,欧文认为,所有真正的神学都是基于一个盟约,意思是说超自然神学最好理解为盟约性的。盟约的教义对17世纪改革宗的神学家们而言是非常重要的,因为这教义能使他们清晰地阐明神学的本质,而这正是启示的目的。正如楚门所提到的,盟约的教义“使一位无限、自有永有的创造者和有限的、依存性的受造物之间架设起了一座桥梁,而这两者之间原本存在着一条本体论的鸿沟”。

在恩典之约中,启示是逐渐增长的,这是约翰·鲍尔(John Ball,1585-1640)在他的名著《论恩典之约》(A Treatise of the Covenant of Grace,1645)中强调的。对于清教徒而言,基督是圣经最伟大的主题,但是在圣经里,基督是在不同的约中被启示出来的,甚至包括行为之约,其中亚当也是基督的预表。换而言之,在救赎历史的背景下,这个“本体的道”(hypostatic Word,即基督)为“话语的道”(logos prophorikos)提供了根基,而救赎历史的重心是:上帝的荣耀如何借着圣子耶稣基督的位格和事工得以启示出来。

在恩典之约中,上帝启示出祂对子民的爱和恩典。但是,这些真理都是在基督里,并借着基督,在各样堕落后的盟约(post-lapsarian covenants)中赐下的。事实上,“圣经中没有记载,我们既能够以一种可以接受的方式来履行对上帝的责任,同时又与基督无关,实际上我们唯独从基督那里才能领受能力去履行责任,而且也唯独在祂里面我们才被上帝接纳”。正如欧文在他自己的著作中所描绘的那样,启示是伴随着盟约这条线而向前展开的,但是在新的盟约中,上帝最终借着耶稣基督的位格,确定无疑、满有荣耀地发出言语。楚门准确地指出,欧文的圣经观中存在两条主线,均与盟约教义有关:

首先,上帝施行拯救之恩典的旨意有一条纵向的线索,这要归功于圣子与父神的同质性,以及祂在救赎之约中的参与。这条线索是借着圣灵,在耶稣基督的位格中启示出来的,圣灵的任务是见证圣父在圣子中启示的旨意。其次,上帝在历史中的救赎旨意还有一条水平的线索,它从伊甸园开始,到基督诞生、在世上生活以及受死而达到高潮。

在这两条主线中,楚门强调说,关于上帝对教会的自我启示有许多不同的元素,包括基督中心论的(christocentric)和盟约性的——前者是垂直的,后者是水平的,前者为后者提供了根基。此外,超自然启示的所有必要元素,都是在上述模式中提出的,这个模式包括了基督论、圣灵论和一种彻底的三位一体论,以及作为理解上帝心意之背景的盟约。

结论

在清教徒中,启示的教义可能被理解为两个方面,一是作为自然神学的,二是作为超自然神学的。上帝在这两者中都启示了祂自己。在启示的具体方面清教徒神学家并没有达成一致,但是这种不一致可能更多地是在形式上或语义上,而非在实质上。的确,自然神学通常是被清教徒所肯定的,并且在《威斯敏斯特信条》中,“自然之光”的短语出现了五次(1.1,6;10.4;20.4;21.1)。但是,神学家都意识到,要让堕落后的人得救,自然神学是不够的,尽管如古德温所言,自然神学对伊甸园中的亚当而言是充分的。因此,清教徒都肯定,堕落后的人类存在两方面对上帝的认识。救恩的知识是超自然性的,并且来源于中保耶稣基督。圣子借着圣灵将圣父启示给信徒,因此信徒能正确地认识上帝,这单凭自然神学是不可能实现的。因此,要相信并顺服圣经,需要倚靠圣灵产生超自然神学和超自然的信心。若离开圣灵内在和外在的见证,圣经对有罪的受造之物就毫无用处,对欧文和清教徒们而言,这就解释了为什么基督教神学必须在超自然神学的语境下进行思考,否则它就不是神学,并且超自然神学也必然具有一个三位一体论的核心。这些是我们从欧文和一些主要的清教徒神学家的著作中都能发现的。上帝在圣经中通过基督启示祂自己,借着圣灵不仅将上帝的道记载到圣经中,而且也将这些道应用到信徒身上,使他们因信与基督联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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