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中世纪教会史
121、经院思想的形成及在12世纪的发展。共相之争
121.1在早期中世纪,神学著作似乎都限于编写传统文献的“文选”、“摘录”或“文集”,很少有独立研究的因素。然而,这些编写工作也为后来的发展奠定了一个良好的基础。自从11世纪末以来,随着当时的宗教崛起的广泛传播和文化的提升,从这些早期的初步尝试形成了一个基本上是新的和有原创性的思想生活,其中有很多方向,但也保持了统一性,这就是所谓的Scholastik(经院派,亦译“士林派”,本来的意思是“学院里的科学”Schulwissenschaft)。“经院”这个名称表明,这种新的科学是从哲学/神学教育工作的需要而发展出来的,并首先要为学校中的教育而服务。在内容上,它继续了所谓的“第11世纪的逻辑学派”及其对手的传统[参见Fulbertus de Chartres(夫尔贝特)、Berengar(贝伦格尔)、Lanfrancus(兰弗朗克)等,参见89.6],但现在也涉及到更早一些人的著作,即Augustinus(奥古斯丁)、Boethius(波伊提乌斯/鲍埃蒂)、Johannes de Damascus(大马士革的约翰内斯)、Johannes Scotus Eriugena(艾利基纳)。
“经院”思想的目标和任务是建立一个令人们在各方面感到满意的哲学—神学性的世界观,就是一个统一的世界观,在其中有信仰与知识、理性和启示,都形成一个和谐的整体。其组成因素和推动力是auctoritas(权威性,就是fides信仰)与ratio(理性),而它的表现方式是lectio(讲课)和disputatio(辩论)。它在方法方面特别注重逻辑性和系统性(Dialektik und Systematik):它以严格的逻辑性分析一切教会的教导,且解释它们,并反驳一切可以想到的反对意见,从此说明这些传统的信仰命题的合理性。最后,人们还组合这些思想结果,形成了一些统一的教导结构(所谓的sententiae“诸命题”或summa“大全”)。这些“大全”著作的目标非常清楚,具有圆满的完整性和严肃性,所以有人曾经将这些巨著与哥特式的大教堂加以比较,这种比较也是相当合适的。在经院思想中,人们很重视和培养哲学思考,因为哲学能够帮助人们从理性的角度来理解信仰的内容。如果称哲学为ancilla theologiae(“神学的仆人”,但在后期才以尖锐的语气提出来的),这并不贬低哲学在目标和方法的独立性,也不损坏哲学本身的价值。实际上,哲学更多是神学的“朋友”或“协助者”,而不是神学的“仆人”或“奴隶”。毫无疑问,经院思想也有某些局限性:它多次太强调“权威性的证明”,片面地强调思辨性的思考,而忽略了批判性的历史研究和实验性的自然科学。然而,从20世纪初以来的勤奋研究工作表明,经院思想在整体上令人感到敬佩:它创造了一些思想方法和达到一些结果,这些影响了思想史几百年之久,今天仍然有价值。
121.2早期经院思想(1070—1200年)的主要地区是法国,当时是在教会和文化方面最发达的欧洲国度。德国的大堂学校和隐修院学校很犹豫地开放自己,很慢才接受这些新因素,但后来也很热切地研究了它们。早期经院思想的特征仍然是platonisch—augustinisch(柏拉图—奥古斯丁)式的,这一点影响了人们关于所谓的universalia(“共相”,即普遍的概念)的思想,因为这些“共相”的存在和客观有效性有逻辑学、认识论和基本哲学(“形而上学”)中都有核心的意义。当时的人都投入于讨论“共相”的问题,在经院哲学的初期阶段中就引起了一个富有意义的争论。有的学者—所谓的“极端实在论者”(realistae)—和Plato(柏拉图)一样认为,“共相”是一个“实体”(res),这些共相是具体事物的“原型”(idea,eidos),它们存在于神的理性和人的思想中(因此,这些人的标语是:universalia ante rem“共相在事物之前”)。另一些人——所谓的nominalistae或conceptualistae(唯名论者)——认为,只有个别事物有真实的存在,而那些综合性的概念仅仅是一些话语或名称(nomina,voces,conceptus,所以他们的标语是universalia post rem“共相在事物之后”,“共相只是人从具体事物归纳出来的”)。Roscelinus(洛色林,参见121.4)是后一派的主要代表,但人们很快意识到,这是一种对信仰构成危险的新教导,所以“实在论”派(初期时还是“柏拉图式的实在论”)排挤了这种思想倾向。在经院哲学的高峰期(13世纪),温和“实在论”占有主导地位,这就与Aristoteles(亚里士多德)一样认为,“共相”在具体事物内,并能够从这里—通过体验、感官直觉和抽象归纳——进入人心(即universalia in re“事物中的共相”)。
121.3被称为“经院思想之父”的人是Anselmus Cantuarensis(坎特伯雷的安瑟伦)。他来自(意大利北部)Piemont(彼埃蒙特区)的Aosta(奥斯塔)的伦巴第贵族家庭,后来当隐修者,曾在Normandy(诺曼底)的著名Bec(贝基)隐修院当老师和院长,最后当Lanfrancus(兰弗朗克,参见89.6)的接班人,成为Canterbury(坎特伯雷)的总主教和英国的Primas(首席主教,1093—1109年)。在这个重要位置上,他是一位杰出的牧者,在授权之争中很坚定地保卫了Gregorius(额我略/贵格利)的种种原则。他被流放过两次(参见105.4)。Anselmus(安瑟伦)具有原创性的思想力量,又是一位“作祈祷的”神学家,具有神秘主义的深度和热忱,这一点可以从他的Orationes sive Meditationes(《祈祷或沉思》)中看出。他很重视人的理性,但远离任何“理性主义”。他的思想是以Plato(柏拉图)和Augustinus(奥古斯丁)为导向,他用一种逻辑学和思辨思考的方法来讨论最核心的信仰问题,这样给经院思想开拓了一条路。他认为,经院思想的方法原则是这些:Fides quaerit intellectum(“信仰寻求理解”)和Neque enim quaero intelligere ut credam,sed credo ut intelligam(“我不寻求理解为了达到信仰,但我信为了获得全面的理解”)。他认为,如果一个有坚定信仰的人不愿意努力追求用理性来掌握所相信的内容,那就是一种懒惰。他在神学和哲学上的美名来自三个著作:在Monologion(《独白篇》)中,他先根据宇宙论证明上帝存在,后来在这个基础上发挥关于三位一体的神的教导;在Proslogion(《对话篇》)中,他谈论对于神的体验和对话的可能性并提出所谓的ontologischenGottesbeweis(“本体论的证明”,即根据本体论证明神的存在),其中描述神为ensperfectissimum,quo maius cogitari non potest(最完美的存在,无法想出一个更伟大的)。这就引起了与Marmoutier(马慕捷)的Gaunilo(高尼罗)修士的争论,这位修士写了一部Liber pro insipiente(《写给愚妄的人的书》,参见《圣咏/诗篇》Ps13:1),而Anselmus(安瑟伦)的回应是Liber apologeticus(《辩护书》)。然而,最重要的是他另一个著作,即Cur Deus homo(《为什么神降生成人?》)。在早期中世纪,人们根据教父们的思想认为,基督必须从魔鬼的控制下“赎回”(redemtio)堕落的人类,但Anselmus(安瑟伦)说,救世主的降生成人是因为人类的罪恶得罪了神,所以基督的降生成人与受苦是一种作出satisfactio(赔偿)的渠道(所谓的Satisfaktionstheorie)。这种说法比早期的解释更有尊严和深度(wuerdiger und tiefer)。第13世纪的伟大经院思想家大多都接受并发展Anselmus(安瑟伦)这种理论,所以它成为公教神学传统中的公共精神财富。
121.4另一些属于Anselmus(安瑟伦)时代的老师对于经院思想的方法的发展具有重要的贡献,他们主要是这些人:Anselmus de Laon(拉昂的安瑟伦,1117年去世),他是Anselmus Cantuarensis(坎特伯雷的安瑟伦)的学生,写过一种神学命题集(Sententiae)。这位“拉昂的安瑟伦”的一位学生是Wilhelmus de Champeaux(威廉,1121年去世),曾经在巴黎的大堂学校任教。Wilhelmus(威廉)在巴黎的St.Victor(圣维克托)建立了一个著名的圣职人员团体以及一所学校(参见117.2);他后来(于1113年)成为Chalons sur Marne(沙伦)的主教,他是圣Bernardus(伯尔纳德)的朋友,在“共相之争”中,他是“极端实在论”的主要代表。在法国Compiegne(孔比耶恩)当canonicus(圣职人员)的Roscelinus(洛色林,约于1125年去世)也是一个重要的学者。Anselmus de Laon(安瑟伦)和Wilhelmus(威廉)第一次编写了一些Sentenzenwerke(“格言论文集”)作为他们教学成果的著作,这就是一些系统地论述神学思想的著作,它们的根据都是教父们和历代主教会议的教导和格言(称sententiae,auctoritates“格言”、“权威性教导”),但仍然缺少紧凑的阐述和清楚的结构。Roscelinus(洛色林)是一位“唯名论者”(Nominalist,Konzeptualist)。因为他在教会教导方面施用了这种思维方式,他在三位一体方面走向“三神论”的解释(tritheismus,即在神内有三个“本体”;这种思想早在6世纪获得类似的表达,参见Johannes Philoponus,第1卷,55.5)。因此,Roscelinus(洛色林)受到严厉的谴责,主要是Anselmus Cantuarensis(坎特伯雷的安瑟伦)的批评,1092年在Soissons(苏瓦松)召开的主教会议强迫Roscelinus(洛色林)收回他的主张。这就意味着,“唯名论”在两百年以后的时期没有被传播。
121.5第12世纪最重要的哲学家是Petrus Abaelard(阿伯拉尔,1079—1142年),他在神学方面也有一定的影响力;他曾是Roscelinus(洛色林)和Wilhelmus deChampeaux(威廉)的学生。他一生的命运包含一些浪漫的和悲剧性的因素,他曾经写过一种自传(Historia calamitatum《种种灾难史》),其中也有一些虚荣和自我吹嘘的因素(nicht ohne eitle Selbstbespiegelung)。他曾经在巴黎当过一个倍受敬仰的老师,与他的学生、情人和妻子Heloise(埃洛伊兹)有了一个不幸的、短暂的爱情关系。Heloise(埃洛伊兹)是圣职团人士Fulbertus(夫尔贝图斯)的侄女,他反对两个人的关系,并严重地侮辱了Abaelard(阿伯拉尔),所以这位思想家后来进入了St.Denis(圣德尼斯)隐修院。不久后,他又在一个名为Paracletum(“圣神/圣灵”)的隐修院教书,让Heloise(埃洛伊兹)指导这个修女院,自己在Bretagne(不列塔尼地区)的St.Gildas(圣格尔达斯)当院长。然而,他在那里也没有长期的工作。他后半生是在不安静的巡回和种种神学论战中度过的。这位Abaelard(阿伯拉尔)是一个很有才华的、思想敏锐的人,具有辨别精神,他是一个逻辑学大师。他的积极贡献很多:他进一步地发展和介绍了所谓的dialectical method(逻辑学方法)和辩论技术——其目的是concordare discordantia(结合那些矛盾的因素)。他也强调要重新学习和尊敬古代的哲学家(Plato柏拉图和Aristoteles亚里士多德),这些都影响了后来的经院思想。他是一位很会激发人思考的老师和作者。他建立的学校完成了几部“神学命题文集”(Sentenzenwerke)。在“共相”的问题上,他很巧妙地调和了双方的矛盾,成为“温和实在论”的创始人。在神学方面,他与Anselmus(安瑟伦)不同,因为Anselmus(安氏)从信仰出发,但Abaelardus(阿伯拉尔)认为,系统的怀疑是通往真理的路(dubitando enim ad inquisitionem venimus,inquirendo veritatem percipimus“我们通过怀疑来到研究,通过研究才理解真理”)。他要求先得考查那些将要相信的东西(nec credi potest aliquid,nisi primitus intellectum“没有首先被理解的东西也不能被相信”)。他当然不是一个理性主义者或不可知论者,而是一个有信仰的神学家—他和他的学生也首次在现代意义上用了theologia(神学)这个术语—但他在几个地方使信仰和知识之间的区分变得很模糊;他也倾向于一些太大胆的或悖论性的说法,所以曾多次引起人们的反对。他的早期神学著作是Theologia Summi Boni(《至善的神学》),但其中一部分(De unitate et trinitate divina《论神的合一与圣三》)在1121年被Soissons(苏瓦松)的主教会议谴责,因为据说有Sabellianismus(形态主义,参见第1卷,32.6)的倾向;在《论神的合一与圣三》中,Abaelard(阿伯拉尔)想通过理性证据来说明基督信仰的基本信条。
他的其他著作是:Theologia christiana(《基督宗教神学》未完成),Theologia scholarium(亦错误的称Introductio in Theologiam《神学导论》),Sic et non(《是与非》,这部著作的目标是调和那些矛盾的教父格言)以及Scito te ipsum(《认识你自己》,即一部具有主观主义倾向的伦理学著作)。圣Bernardus(伯尔纳德)不太公平地看待了Abaelard(阿伯拉尔),所以他推动人们从这些著作中抽出19条格言,而这些命题在1141年在Sens(森)的主教会议上被谴责为“异端”。教宗Innocens II(依诺森二世)也肯定了这个判断并命令Abaelard(阿伯拉尔)保持永远的沉默。Abaelard(阿伯拉尔)服从于教会的声音,与教会和好,不久后去世。
另一位思想家由于他的“圣三论”不太成功而被注意,就是Gilbert de laPorree(=Gilbert Porretanus格尔贝特),他曾经在Chartres(沙特尔)和Paris(巴黎)当老师,1142年成为Poitiers(普瓦捷)的主教(1154年去世),也是一位杰出的逻辑学家(Dialektiker)。他曾经给Boethius(波伊提乌斯)的神学著作写过注解,其中说,在“神”和“神性”之间、“神的三个位格”和“他们的属性”之间有“实体上的差别”,这样他似乎主张一种“三神论”(Tritheismus),又创造了一种“四神论”(Quaternitaet)。因此,人们在Reims(兰斯)于1148年的主教会议以后都讨论过他的主张。所以他必须收回自己的说法,但没有被要求宣发一种相反的誓。他的学派(所谓的Gilbertini或Porretani)在12世纪有相当大的影响力。
121.6整个12世纪最崇高(abgeklaerteste)的神学家—他同时是逻辑学家和神秘神学家—是Hugo de St.Victor(胡格,1096—1141年)。他大概来自德国Harz(哈兹)地区的Blankenburg(布朗肯堡)伯爵家庭,后来成为巴黎的St.Victor(圣维克托)隐修院学校的校长。他的尊称是alter Augustinus(“第二个奥古斯丁”),这就表明他的基本方向和重要性。在他的著作中最重要的是Didascali[c]on(《教导手册》),这是一种世俗和神学知识的百科全书和方法论著作。还有Desacramentis[=mysteriis]christianae fidei(《论基督信仰的种种奥秘》,2卷),其中很深刻地和系统地阐述了整个神学的各个领域。关于作为神秘神学家的Hugo(胡格),请见122.3。以前的人认为,他也编写了1140—1145年间形成的Summasententiarum(《格言大全》),但今天的学者否定了这种说法,这部广泛流传的著作大概是Lucca(卢卡)的主教Magister Odo(=Otto)(奥托,1146年)写的,他是一位支持Petrus Lombardus(伦巴第人伯多禄/彼得)的人。
英国人Robert Pulleyn(=Pullus)(普莱因)——圣Bernardus(伯尔纳德)的朋友—也曾经编写了一部《神学格言集》(8卷);他曾在Oxford(牛津)和巴黎任教,后来当罗马教会的枢机和罗马教廷的秘书(1146年去世)。然而,在这类的著作中,最伟大的还算Petrus Lombardus(伦巴第人伯多禄/彼得)写的Libri IV Sententiarum(《四部语录》,约于1150年完成),他来自意大利的Novara(诺瓦拉),曾在巴黎大堂任教,后来还当几个月的巴黎主教(1159—1160年)。这部书依靠古代的教父学和当时的神学家的成果(尤其是Hugo de St.Victor胡格的著作及上面的Summa sententiarum(《格言大全》),在方法上深受了Abaelard(阿伯拉尔)的Sic et non(《是与否》)—思想的影响,很巧妙地总结了整个神学的核心知识。第一部谈论三位一体的天主/上帝;第二部讨论创造和宇宙;第三部论及降生成人的奥迹、救恩和种种美德;第四部讨论诸圣事和终末的事。在开始的时候这部著作遇到一些批评,但后来如此被重视,以至于在16世纪仍然被用为神学教科书。无数的人为它写过注解,而在14世纪它甚至被译成希腊语。受了Lombardus(伦巴第人伯多禄)的影响,Gandulphus de Bolonia(甘都尔夫斯)也同样于1160——1170年间编写了一部在教义学和教会法学方面有影响的《格言集》。
还应该提到一个著作累累、读者众多的人,就是Honorius Augustodunensis(霍诺利乌斯),他生活在12世纪上半叶,但关于他的生活似乎没有很清楚的信息。有人说他曾经在Regensburg(雷根斯堡)当隐修士,另一些人记载他曾在Canterbury(坎特伯雷)修道。他的著作以编著和通俗传播的方式包罗当时代的全部知识:Elucidariucm(《澄清》,基督宗教教义,以逻辑学方式写的)、Summa totius(《万物大全》,一部世界史)、Cognitio vitae[《认识生活》,即根据Anselmus Cantuarensis(安瑟伦)谈论认识神的问题]、Imago Mundi(《世界图像》,即地理学、地质学、天文学等的百科全书)、Speculum ecclesiae(《教会之镜》,一部讲道手册)、Gemma animae(《灵魂的宝石》,一部礼仪学著作)、Sacramentarium(《论诸圣事》)、De luminaribus ecclesiae(《教会的星星》,一部基督宗教文学史著作)以及Clavis physicae(《物理学钥匙》,一部自然科学著作),作者深受Johannes Scotus Eriugena(埃利基纳)的影响。这位作者的世界观是基督宗教的柏拉图主义(christlicher Platonismus)。
122、12世纪的神秘思想
122.1经院思想用敏锐的思想、仔细的讨论和逻辑学的方法来掌握信仰的全部内容,但在中世纪(中世纪高峰时期和晚期)还存在着另一个重要的思想传统,就是那种充满感情的神秘思想(Mystik),它也曾经被称为theologia affectiva(情感神学)或theologia contemplativa(默观神学)。这就是关于“与神结合”的生活的知识,从古代就被描述为具有purgatio(净化)、illuminatio(照亮)和unio(合一)的阶段,而他的顶点就是contemplatio(默观,Akt der Beschauung)。这种思辨性的神秘神学(spekulative Mystik)所研究和表达的是那些有神恩的灵魂们的种种神秘体验以及这些人对神圣事物的直观性认识。对中世纪的神秘神学最有影响的是那位“新柏拉图主义基督徒”Pseudo——Dionysius Areopagita(伪狄奥尼修斯,参见第1卷,77.1);Johannes Scotus Eriugena(埃利基纳)和其他人将他的著作译成拉丁语。另一个很有影响的人是圣Augustinus(奥古斯丁)。有人曾经认为,这种神秘神学与经院思想有冲突,但这是不对的;两种思维传统可说是“手拉手地”,它们双管齐下地推动了西欧思想的发展。神秘神学是经院思想的补充。最伟大的经院思想家,比如Hugo de St.Victor(胡格)、Albertus Magnus(大阿尔伯特)、Thomas Aquino(托马斯)和Bonaventura(波纳文都拉),也都是一些神秘神学家。在传统的Benedictus(本笃)会和12、13世纪的新兴修会中,神秘神学在理论和实践中获得了热心的培养。
122.2在Anselmus Cantuarensis(坎特伯雷的安瑟伦)那里已经有了一种神秘思想的倾向(参见121.3)。然而,中世纪神秘思想的真正“父亲”和导师只能说是圣Bernardus(伯尔纳德,参见116.3),他的荣称是Doctor mellifluus(“流蜜博士”),他的信仰最深、最活泼,他是“12世纪的宗教天才”(德国学者Harnack哈纳克,1850—1930年)。他的神秘思想的理论性和思辨性不强,但更多有实践性和伦理道德倾向,似乎可以说它完全是意志力和感情(ganz Wille und Affekt);他说:intantum cognoscitur Deus,in quantum amatur(“人们爱慕神多少就认识神到那个程度”)。这种灵修学的核心是默想受苦的基督(haec mea sublimior interim philosophia,scire Jesum et hunc crucifixum“现在这就是我那种更高深的哲学:认识耶稣及他的十字架”)。以具有感染力的热忱,Bernardus(伯尔纳德)说出灵魂与基督那种“新郎和新娘的关系”。Bernardus(伯尔纳德)大概是整个中世纪最伟大的讲道家。他在这方面的主要著作是:De consideratione libri V(《论沉思》,参见106.5),De diligendo Deo(《论爱上主》,一篇小论文)以及关于《旧约·雅歌》的86篇Homiliae(《讲道稿》);那些著名的赞美歌Jesu dulcis memoria(《想到耶稣多甜蜜》)和Salve caput cruentatum(《受苦的基督,我问候你》)都来自Bernardus(伯尔纳德)的思想传统。他的朋友和传记者是Wilhelmus de St.Thierry(威廉,他先是本笃会士,后加入熙笃会,1149年去世),他的著作也同样充满内心的感情与安慰,这些因素多来自古希腊的教父那里。那位曾经当本笃会院院长的Rupertus de Deutz(儒佩特,1135年去世)写了一些从比喻和神秘角度解释《圣经》的注解,其中也多次插入一些属“历史哲学”的观点,并在他的教义性著作中表现出神秘倾向和内心的感情的抒发。
122.3在巴黎的St.Victor(圣维克托)学派那里,思辨性的神秘神学获得了最佳的发展。Hugo de St.Victor(胡格,参见121.6)在这个领域中也很成功地进行了研究。他的同会会士Richard de St.Victor(理查德,1173年去世),一位出生在苏格兰的人,曾经被称为magnus contemplator(伟大的默观者)。他是“默想的理论家”,具有深远的影响(主要著作:Benjamin minor,Benjamin maior《小本雅明》、《大本雅明》)。他首次发挥了关于依赖圣洗的恩典的Gottesgeburt(“神在人内的诞生”,表示人与神的结合)的神秘教导,在这种论述当中,Pseudo—Dionysios(伪狄奥尼修斯)的“无边无际思想”(Unendlichkeitsmystik)和Bernhardus(伯尔纳德)对基督的感情形成了一个具有秩序的整体。在Richard de St.Victor(理查德)和13世纪的方济各会灵修传统(比如Bonaventura波纳文都拉)之间的重要中介环节是一位奥古斯丁圣职团的团员,即Thomas Gallus(托马斯·伽卢斯),他原来在巴黎(St.Victor圣维克托),后来在Vercelli(维切利)的Andreas(安德烈)隐修院当院长,1246年去世;他写过对《旧约·雅歌》的注解,又写了Pseudo—Dionysius(伪狄奥尼修斯)著作的Extractio(《提要》)和Explanatio(《说明》),这两部著作都很受欢迎。
122.4在德国的修女院早在12世纪就已经有了神秘主义的思想。圣Hildegardis(希尔德加德,1098—1179年)结合了崇高的思想和行动,她曾是Bingen(宾根)附近的Rupertsberg(儒佩特贝格)的本笃会修女院的院长。她来自Rheinhessen(莱因赫森)的古老贵族家庭,在童年时期已经有“神视”(visionaerbegabt)。她不仅仅在隐修院的安静房间里工作,而且也在很远的巡回路线上在很多农村、城市和隐修院为圣职人员、修士和平信徒的道德素质的提高而努力奋斗。她曾经和一些主教、院长、公爵和国王有信件来往,很多人寻求她的建议或劝告。她在几个Visionen(“神视”)中看到救恩的历史—这些“神视”令人联想到Ezechiel(《厄则克尔/以西结书》)或《默示录/启示录》中的描述。在她的书中,她叙述了这些神秘的体验:Liber Scivias(=Sci vias lucis《知道路》),Liber vitae meritorum(《诸功劳之书》)和Liber divinorum operum(《神功之书》)。在1148年,圣Bernardus(伯尔纳德)曾经在Eugenius III(尤金尼乌斯三世,参见106.5)教宗那里推荐了她的Scivias(《知道路》),要求教宗肯定这个修女及她的著作。她还有“德国第一个女自然科学家和女医生”的美名,因为她写了这方面的著作(Physica《物理学》,Causae et curae《诸病因和治疗》)。
与Hildegardis(希尔德加德)同时代的修女(也是她的朋友)是圣Elisabeth de Schoenau(伊丽沙白,1164年去世),她在Hessen——Nassau(赫森——纳骚)指导一座本笃会隐修院;她的神秘体验很多,而她的弟兄Ecbertus de Schoenau(厄克贝特)—他曾是St.Victor(圣维克托)学派的人,后来在Schoenau(德国叙骚)当院长—写下了她所叙述的“神视”:Visiones(《诸神视》共3卷)以及Liber viarum Dei(《论上主的种种路》,1卷)。因为她还有关于圣Ursula(乌苏拉)及所谓的“11000贞女殉道”的著作(Revelationes《启示》),后来的人夸大了这个传奇的故事(参见第1卷,16.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