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早期基督教教义
第四部:结语
第十七章、基督徒的盼望
第一节、末世论中的紧张
在基督教末世论中,一开始就有一个双重的强调。它一方面重视现今拯救的实际与完成,一方面向信徒指出,在未来,一个伟大的末世事件会发生。因此,正如新约文件所显示的。在使徒时代,教会深深的相信,以色列曾经迫切盼望的,已经实现了。在基督的降临、死、和复活之中,神行了一件决定性的作为,就是降临并拯救祂的百姓。“祂救了我们脱雕黑暗的权势,把我们迁到祂爱子的国裹”。基督徒现在有分于基督复活所彰显的生命,这是藉着圣灵居衷而得的,他们也“尝过——来世权能”。”换而言之,历史已经达到其高峰,而正如我们的主的比喻所表示的,神的统治,已经有效地开始了。但与这个“实现末世论”(借用现代学者的术语)交织在一起的,乃是同样明确的一个盼望,目前神赐下奇妙恩典所完成的,只是一个开始,在不久的将来,它会有一个壮观的成全。主曾升到神的右边,祂要在荣耀的云彩中回来,开始新世纪,死人必要复活,而最后的审判开始。而万有都要与神和好。因此,圣经所描述的基督徒盼望,乃是变重的蒙福意识,一个是在等待中的此时此地,一个是还没有来的;最后的结局会由一连串的事实所组成,这是神在历史中所做的。
本章所讨论的,主要是这种末世信仰的未来面,不过我们也要提另一面,有时这一面还更多彩多姿。人们往往认为,过了第一代之后、基督教有一个剧烈的转变。在书信中极有力表达的信念,即他们活在弥赛亚的世代,并享受圣灵初熟的果子,已让给另一个概念,即神的国度是一个纯未来性的领域或邦国,它是一个奖赏,要留给那些今生勇敢争战的人。的确,到处都有证据显示,人们对神现今救赎的作为、是持渐弱的信念,他们把末世的盼望转到另一个角度。譬如说,罗马的革利免曾指出,彼得和保罗,以及其他无名的基督徒,在天上有一席之地,这是他们在地上忍受试炼所得的赏赐;革利免二书的作者认为,进天国的代价是好行为和爱心。游斯丁也主张,天国是善行的赏赐,死后才能得到,那些“遵守基督光辉律法的人”、才能享受其福气。特土良也有类似的看法,他说,基督宣扬了天国的新律法和新应许;祂会在荣耀中再临,引导祂的圣徒享受永生和属天的福分,这些都是为他们存留的。在这类思想之下,主张来世的喜乐盼望已经在今世显出的想法,就逐渐隐没了。基督徒仰望的神,不是一位可以自由接近的父,而是严厉的赏善罚恶的分配者,恩典失去了它在新约中的基本末世性质,而变成须要赚取之物。不必多举例子,因为在教父以及任何一个时代,总有许多人,想把教条道德论搞入末世论中,其实真正末世论中的“实现”成分中,是没有这些的。
不过如果只强调基督徒信仰的这一面,那是不对的。在初世纪中,其实任何时代皆然,一个活泼而健康的教会,必定能保守信徒的心,使他们有一个基本的信念,即现在就能享受到末世的,福气。这个信念产生的原因之一、是教会持守圣经和使徒的传统,这个传统在解释救恩的时候,清楚的说到,神已经一举进入了人类历史。因此,教父们在解释他们当时所经验的恩典时,必然会回顾过去的伟大启示作为,又仰望将来的成全,过去是未来的影儿。但更重要的是圣礼的教义和施行。正如一位当代作者所说的、“在洗礼当中,信徒得到应许产业的保证;它们被封起来,等待基督复临时,身体和灵魂的最后救赎。在圣餐中,末世的天粮可为现代的人所领受”。上一章讨论过初代教会的圣礼教训,那里详述了这些仪式的功能,人们认为它们能使基督徒先尝到为他们预备的祝福。一点也不错,复活、审判、以及救主的二次降临,是在不久的将来。但藉着洗礼,有信心的新教友已经有分于复活了;他已与基督同死同活,现在在圣灵的生命中生活。因此,应验的世代已经有效地接近了;进一步的事实证据是圣餐,神的新子民已经在圣餐中饮用末世的筵席,这是以赛亚的预言(参二十五6),智慧她自己散布这筵席。信徒与基督结合,他们仍在地上的时候,就能享受并预尝超自然的生命。这样,新约的紧张特质(tension characteristic)得以保留。作为纯正基督教末世论的一环,它必须一直保留。
第二节、第二世纪的观念
初代基督徒神学中,末世盼望有四个重要的时刻:基督再临(即Parousia);复活;审判;和结束现今世界的灾难。在初期,它们随便而未深思地被放在一起,无人想研究它们的影响,也少有人去解决它们所提出的问题。
伊格那丢写道,我们活在末世;黑马认为,塔(在他的象征用语中,这是指教会)已接近完成,完成之时末世就来了。主再来的时辰是不确定的,但这事之前,敌基督会伪装神子出现。“巴拿巴书”认为,末世的音讯已经传给我们了,他主张,创世记中创造的故事,给我们基督再临时刻的线索。创造的六天代表六千年,因为圣经说过,主看千年如一日。所以这个宇宙必须有六千年,而其中大半都过去了。圣经中,神在第七天安息,这意思是说,基督会在第七个一千年之初出现,好驱逐那不法的,审判不敬虔的,并且改变日、月、和星辰。即令如此,准确的日子仍被封闭,这是所有早期作者都同意的。如果问,他们是否真的盼望,主在他们仍活着的时候就回来,这个问题是欠当的,因为他们的观点并非现代人的经验论。不过当他来的时候,那将是庄严和有大能的,祂会身着紫袍,正像一个国王。
十二使徒遗训中说,基督再临之前,死人将要复活。作者显然只是说义人(参oύπávτωνδé)而已,不过一般的教训是说,义人恶人都要复活。伊格那丢指出,基督复活是信徒的先型,“巴拿巴书”重复保罗的论点,指出,救主复活是要废除死亡,并且是我们也要复活的证据。我们应当注意,他和革利免二书的作者都坚持,我们复活时,必定有一个和我们现在所拥有的相同的身体,这意思是说,我们可以得到公平的报应。”革利免也教导,基督复活是我们复活的先声,这是早期的理性论点,要辨明复活的可能性,后来这个论点成为一个模范。他辩称,从自然界中,我们可以看到复活的类比,如黑夜到白书,如枯干的种子变成有生气的植物,在异教神话中也有类比,如凤凰的传奇;不论如何,复活是神的大能,在圣经中多次预言(如诗二十八7;三6;二十三4;伯十九26)。这些作者如此坚持,可能是被幻影派和灵智派反对真有复活的态度激出来的,那些人当然不信,物质的肉体可以活在永恒之中。坡旅甲坚定的说:“那些不信复活和审判的人是撒旦的头生子”。这话是针对他们而发的(可能是马吉安)。
我们注意到,与基督复临和复活密切相联的是审判,而基督会再来“审判活人死人”的教义,已经成为定型的术语。不错,到处都有死后立刻有单独审判的观念出现。如革利免就说,彼得和保罗死后立刻到“神圣的地方”,那里有许多殉道者和圣徒,“在爱中得以完全”:而辛弗拿奴的长老知道,死去的坡旅甲,已经得到“不朽的冠冕”。”不过一般而言,审判被视为普遍而且是在未来的:神曾差祂的儿子为救主,祂会再差祂来作法官。”祂会把好人坏人分开,并且会澄清他们在地上生活所造成的混乱。“巴拿巴书”写道:“每个人都会按他的行为得到当得的。好人会有公义等着他,坏人会得到为他存留的恶”。恶人、不悔改的、假教师、以及拒绝神的,他们的份乃是毁灭和死亡;他们会永远灭亡。另一方面,有“不朽和永生”等着他们;他们的赏赐是“不朽中的生命”;“在神国降临的时候”,他们会“被彰显出来”。他们会与天使同住,并享有永恒的喜乐,这是他们受苦受难的冠冕。同时,根据革利免壹书,天地会像铅一样在熔炉中化去;黑马宣告,今世必定会被血和火所灭。我们所知的宇宙秩序必要改变,好给神拣选的人居住。
第三节、教义的发展
大约到了第二世纪中叶,基督教的末世论进入一个新的,也是更成熟的境界。一般型式的确未变,末世论的基本成份都被无条件的接受。举个简单的例子,游斯丁教导,根据旧约的预言,基督在成为肉身时,是以卑微的姿态来到,祂还要与天军在荣耀中再临:“那时死人,不论善恶都要复活,在跟着的大审判中,前者会得到永恒的赏赐,后者的身体和灵魂都要受永火永刑;而一场宇宙的大火会把世界结束。爱任纽之类的神学家,带着强烈的圣经色彩,提出类似的观点,不过加上适当的修饰。另一方面,新的重点和思想路线开始出现,原因之一是护教的动机,另一原因就是渐增的玄思结果。与犹太教和异教的冲突,使它必须赶快把启示教义的基础讲得更彻底。灵智派把基督教的末世论说成,灵魂上升回到神那里,这种偏差必须抗拒。另一方面,千禧年主义主张,基督再临,会统治地球一千年,此说渐渐受到基督教神学家的接受。
我们可以从护教家的著作中看出这种倾向。针对犹太批评者,游斯丁找遍旧约,来证明弥赛亚会二度降临。他的论点是说,很多经文明确的论到祂在卑微中的来临,但也有地方(如赛五三8—12;结七章以下;但七9—28;亚十二10—12;诗七二1—20;一一〇1—7)清楚的指出,祂的来临是有权柄和威严的。第一个来临成就于道成肉身,第二个要等候未来。他认为,这会在耶路撒冷发生,那些摒弃祂的犹太人都要承认,祂是那除去悔改罪人之罪的祭物。千禧年的教义这时很流行。“巴拿巴”书会教导,神子在第七个一千年之初显现,祂要与义人同治理,直到第八个千年的开始,那时会有一个新宇宙。异端克林妥(Cerinthus)在这题材上大作文章,他提到,圣徒在基督地上国度中,将会得到肉体上的享受。8帕皮亚带着惊讶的心情,盼望旧约预言会在那个时代一字不差的实现,那些预言说,土地和葡萄园会有空前的收成。游斯丁对田园般的千禧年,也有类似的描述,祂写道,耶路撒冷会被重建并且扩大,基督徒和列祖及先知们,会与基督同住,享受完全的福份。他承认,他知道有些敬虔而清心的基督徒不接受这信仰,不过他和那些相信的人却认为,这有以赛亚、撒迦利亚及其他先知预言的权威,更不要说启示录了,在他的心目中,这当然是正统信仰之一。
在讨论复活时、护教者强调其合理性。譬如说:游斯丁先援引神无所不能这道理,他指出,人的精子可以发展为活生生的身体,有骨有肉,这是一个类此。“他提安和提阿非罗认为,比起人从无生命的物质之中产生,死人复活并不见得更稀奇。雅典那哥拉辩称,神使死人复活,这与祂的知识、能力、或公义皆不冲突。复活是逻辑上必要的,因为人是由灵与魂组成;神为人预备的终局,显然无法在这个世界得到,因此来生是必要的,身体和灵魂都当有份于其中。他的前提是自然不朽的观念,认为神造人活到永远。护教家虽然有相当程度的混淆,不过一般而言,他们都防范当时柏拉图派的不朽论,此论假定,灵魂是非受造的,基督教教义则主张,灵魂是藉着神的命令而产生的。类似的,为要反驳否定最后审判的说法,他们指出,异教神话中有相似的神话。还有,护教家既要与宿命论相抗衡,他们就坚持自由意志与责任,这是从赏罚的合理观念中导出的。不过,他们最后还是根据神义论来支持这个说法,在提阿非罗的教训中有此暗示:“我称祂为主时,就是称祂为法官”。他们的想法和前辈一样,通常是指基督复临时的大审判,不过游斯丁好像允许死后的特别审判,那个审判给义人一个较舒适的地方,恶人一个较难受的地方,做为等候之用。
跟随护教家的伟大神学家,如爱任纽、特土艮、和希坡律陀,基本上所关心的,乃是维护传统的末世论,反抗灵智主义。灵智主义一致认为,物质本身是邪恶的,肉体无份于救恩,因此灵魂才能得救;如果真有复活的话,那必定纯粹是属灵的,那就是心灵被真理光照。困于肉体之中,只有灵魂才能得救;灵智派教师惯用的说法是回到“丰满”(Pleroma)-dvaTpéχev,dvaδpaμeiv,ascendere,resipere。爱任纽反对此说,他坚决肯定,身体受制于道,救恩必须影响全人,包括身体和灵魂。神的能力足以实现复活,因他从起初造人的身体。神超越自然,祂有能力、良善、而且愿意使本来与灵魂结合的肉体,能够一起得到赏赐,这合乎神的公义。还有,基督给撒都该人的答覆,清楚显示身体的复活;祂医病使人康复,这证明祂有能力,并且预兆了我们的复活。不过最有力的证据乃是道成肉身,道既然披戴肉身,其目的当然是要救它。特土茛也同样反对灵智派对肉体的轻视,他指出,肉体乃是神的杰作,圣经赞扬它(他引用赛四十5;上二28;林前三17;六15;六20;加六17),神不能放弃他爱子所取的。自然界中有周期性的更新,这彰显出神的能力,这能力保证将来有复活;既然身体与灵魂在各方面都密切结合,神的公义自然要求它们同受审判。不过对他,以及同时代的希坡律陀而言,决定性的证据在于大量的圣经经文。
这些思想家的教训中,还有两点值得一提的。第一,等待复活和审判之灵魂的去处,使他们很感兴趣。灵智派认为,灵魂在人死后直接到天堂,爱任纽批评这个观念,他以救主为榜样,指出祂在阴间(即分离之处)三日。爱任纽的结论是说,门徒不能大于老师,所以“〔基督徒〕的灵魂去到一个无形之处,是神为他们预备的,他们住在那里,直到复活。——之后,他们得到身体并且是完全的,也就是同身体一起复活,正如主自己复活,他们也要来到神的面前”。大概只有殉道者不必来到这地方等待。特土良也根据基督的下降教导说,除了殉道者之外,所有的灵魂都要留在阴界,直到主的日子,那就是地球毁灭之时,义人在等候复活的时候受到安慰,罪人则先唱到他们将来的刑罚。希坡律陀有同样的教训,不过他更明显的强调,恶人要受罚,义人要蒙福。第二,他们皆千禧年主义的代表。譬如说,爱任纽认为,盼望辉煌的地上耶路撒冷乃是正统的信仰。“旧约和启示录中有许多重大的经文好像是提到这一方面、爱任纽反对人将它做寓意化的虚解。特土良也一样,他在肯定基督天国的真实之后,主张这不否定地上的国度。事实上,后者要先于前者,为时一千年,中心在从天而降的新耶路撒冷(他引用腓三20)。不过也有迹象显示,他企图把这教训灵意化,因为他在别的地方说,新耶路撒冷实在是表明主的肉身。希坡律陀在他的“但以理书注释”(Commentary on Daniel)和“论基督与敌基督”(De Christo et Antichristo)中,维护千禧年主义。不过,反对这教义的力量也在集中,在罗马,反对者的领袖是凯阿斯。面对这些,希坡律陀与爱任纽在解释启二十2—5这段关键性经文时分道扬镳。希氏现在解释,一千年并不是字面上国度的期限,而是一个象征的记号,人应当从指向其辉煌方面来了解它。
第四节、俄利根
上面所讨论的神学家曾经重复和发挥所熟知的末世论题材。还有一个题材,基督徒神化,与他们的教训交织,对日后的神学有重大的影响。根据这一点,基督从最后的盼望,包括分享神的性情,并且有分于神的不朽。游斯丁说,义人的永恒救恩、乃是取了不朽和无痛感的样式,与神交通便会得到这些;他提安认为,人心得神的形像和样式之后,他就能“看到完美的事”,复活之后,他会得到有福的不朽。”爱任纽教导,圣灵的恩典已在我们中间工作、当完全赐下后,“就会使我们像父旨意所希望的那样完全;因那会使人重得神的形像和样式”。复活之后,神会使人分享祂独有的不朽特权。这是神异象的果效,出于自己的良善。父会将此赐给蒙拣选的;因为“看到神的就是在神里面的,分享祂的柴耀”。到了第三世纪,俄利根发挥了这一类的思想,他对神国的解释是说,领悟神的真理和属灵的实际,或者是(这是他解释路十七21提出的)洛格斯的居衷或真理的种子种在灵魂中,或是“一个属灵的教训,是关乎成为魂的洛格斯,藉着耶稣基督赐下”。他写道:“理智(voûs)被净化了。提升过一切物质,它得到准确的神的异象,在这异象中,它被神化”;他认为,真知识包括了人和其认知对象的结合,因此,圣能对神认识的高峰,在于与神联合。不过俄利根对末世论的思考影响颇深,值得进一步的考察。
首先,我们看他对身体复活的教训;他喜欢上述的讲法;而非肉身复活之说,这个理由应当很显然。他接受柏拉图主义,因此相信魂的灵性和不朽,不过他是诚心要维护基督教教义,抵挡异教的嘲弄。他的确意识到一般末世论的困难,"以及明显的反对;他接受克里索所说的,即诉诸神的全能是不对的。俄利根在阐述真理时有双重任务:
(甲),对抗粗糙的字面主义者,他们说在末世,身体会重新组织,有一切的身体功能;
(乙),对抗灵智派和摩尼教所提倡的错误唯灵论,他们把身体排除在救恩之外。
他的解释以一个前提为开始,就是说,所有的身体,包括人的,都有一个“物质的根基”(TòύλκòνυπOκεμενον),是常处于流动状态的,其性质日日改变,但它们也都具有一个“独特的形式”(τòχαρακτηρίζονείδος或τόσωματικòνεδos),这是一直不变的。人从孩童到成年的发展是一个例子,虽然物质上完全变动了,他的身体还是始终被认为同一个;历史的基督也是例子,一方面,祂无佳形美容,(赛五三2),另一方面,祂在变像的时候,充满了光辉。
从这个观点来看,复活就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圣徒复活所拥有的身体和他们在地上的身体是绝对相同的,因为他们有相同的“形式”或eidos。另一方面,他们物质基础的性质是不同的,因为那不是适合地上生活的血肉性质,而是适合天国的属灵性质。灵魂需要“更好的袍子,好活在更纯净、灵妙、及属天的环境中”;保罗在林前十五42—4的名言显示,这种印象不变而其他方面不一样的转变是可能的。他如此解释:当身体由魂支配的时候,那是“属魂的”;当魂与神联合时,那个同样的身体就是属灵的,其性质能够适应新环境。为了便于说明,俄利根把“独特的形式”与能力的根源相等,根据斯多亚派的说法,能力的根源使身体在变化之中保持同一印象。那是一个“种子理智”(λόγοsσπερμαTiós),每个身体都有,使身体能够复苏,虽然复苏后的质量不同。正如使徒所说的,它像种子一样埋在地里,分解生长,重新长成麦穗。后来有人批评他,说他主张,“复活时,人的身体是球状的”(σφαιρoeδ)。可能他是这么说过,因为柏拉图理论的确把球状当作完美的形状,不过证据并不充分。
第二,我们讨论他对审判的看法时,同样有类似的冲突:他一方面想持守传统的教义,又想把它解释得温和些,好为理性的信徒所接受。他宣称:“神的公义审判是教会传讲的信息之一”;事实上,这是道德行为的主要动机,又是自由意志的铁证。俄利根似乎相信,人死后,灵魂立刻做了初步的区分,好使它们准备渡过暂时的状态,进入永恒的命运。在暂时状态的时间长短不一,但都是作为预备学校用的(参quodam eruditionis loco…auditorio vel schola animarum)。这个审判在末世时进行,善恶在那时要做决定性的区分。道是先知所预言的神震怒的日子,它显然一直拖延,为的是显出人作为的全部后果。福音书也把主回来的时刻“定于结束之际”。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受审判,因此,只有神能司法官之职,祂才能正确的区分善恶,在人生中,好人坏人是混在一起的。道些概念的架构是传统的法庭比喻。俄利根承认,整个教会接受荣耀再来的说法,那时基督坐在宝座上区分善恶。即使在把此说理性化的时候,他也迫切的向读者保证,他无意忽略或否认众人所接受的基督复临的真理。不过俄利根也注意到,以时空为前提的末世论,是充满了问顺,他希望用灵意来重新解释之。这样一来,福音书中一切生动的预言意像都被化解为象征而已。我们被告知,基督复临的真正意义,是基督向全人类彰显自己和自己的能力,好人坏人皆然,其结果是人人露出自己的真面目。救主不会显在某个地方,而会使各地的人都认识祂;人会聚集在祂的宝座之前,向祂的权柄致敬。他们会看到自己的真相,在那种知识的光照之下,善恶将会被彻底的区分。不用说,这里没有千禧年的余地。俄利根斥责拘于字面意义者的愚昧,他们读经和犹太人一样,而且梦想在复活之后,住在地上的耶路撒冷之中,在那里吃喝,享受性欲,以此为满足。
第三,他相信,神的真理计划义人承受国度,不过他也用灵意的词句,来解释定罪者的受苦。俄利根说:“每个罪人点燃了自己的火——其燃料乃是我们自己的邪恶”。换而言之,恶人真正的刑罚乃是他们内心的煎熬,以及与他们至善者神分离的感觉。还有,一切的刑罚,甚至地狱的痛苦也有结束之时。圣经描述罪的刑罚是永恒的,俄利根承认这有阻吓的作用。不过他觉得,刑罚必定有期限,那时万物都要恢复到它们原始的状态。这是他的apocatastasis的教义,他的末世论,甚至整个神学的高案在此。这教义说,整个宇宙演进到最后,会和最初相同。这教义的两个指导原则,是人的自由意志和神的良善。前者使他相信,世界有连续的周期,无数的理性受造物通过高低不同的存在境界,境界的高低要看他们当时择善或择恶。另一方面,保罗在林前十五25指出,万物都将服在神的脚下,那时祂会贯于万有之中,好像起初一样。不过对理性受造物而言,这不会是藉着外力或必然性而达成,(因为他们的自由意志当受尊重),这是由操练、劝说、和指示造成的。我们看到,神的管教有医疗的效果,对象痊愈时,就不再需要了。看来,即使是魔鬼,也会有份于最后的恢复。当人们向这个观念挑战时,根据后来维护其学说的鲁非诺说,俄利根坚持否认他持此一主张。不过按他体系的逻辑来推,这是必然的,因为不然的话,神的权柄就不是绝对的,祂的爱也没达到目标;而他的著作中,的确有些暗示,如果不是明讲的话,反对俄利根的人也理所当然的认为他是这么主张的。
第五节、后期的思想:身体复活
不论对后期的希腊或拉丁教父而言,复活一直是教会信仰中无可置疑的一环;他们认为复活是普世性的,并且相信复活的身体和自然的身体是相同的。多数教父不愿在这方面多做臆测,他们只肯定传统的教义并维护它,主要是诉诸神的大能。我们无需举什么例子。另一方面,在这个阶段有两批神学家的复活教训值得注意——(I)那些反对俄利根对复活的理性分析的人,他们认为,俄利根的理论等于否认真的有复活;(II)某些较有建设性的思想家,努力要从较深的、超过一般粗俗群众的层次,来了解这奥秘。这些人当中,有一部分谨慎的跟随俄利根的路线,不过除掉其中最具俄利根色彩的成分。
(I)在东方,反俄利根最有名的人士就是安提阿的欧大悌和伊皮法纽。不过这两位老师的大部分论点,都是源自奥林帕斯的麦托丢(Methodius of Olympus,约殁于311年),他是早几十年反俄利根的健将。
后者的批判意见大略如下:
第一,他攻击俄利根所主张的,灵魂身体分开的极端二元论,他指出,这与另一理论,就是灵魂在有肉身之前就犯罪的说法冲突。
第二,他攻击俄利根主张的永恒成份论,俄氏说,复活时所恢复的是“身体般的形式”,而不是身体。
麦托丢辩称,如果真是如此,就没有真实的复活,因为复活的不是身体;事实上,既然俄利根提出“形式”或“种子理智”的概念,来解释摩西和以利亚在变像山上的显现,那么照他的看法,基督就不像是“从死中首先复活的”。麦托丢认为,这个“形式”不过是身体的外形而已,就像水所流过的管子一样;它非但不会比肉体更具持续性,还会在肉体之前腐朽,正如铜像的外形在熔炉中是最先化掉的。他自己的正面观点虽不完全明确,但完全是根据基督本身的复活,复活是要恢复创造之工,这工作被罪所污染。不过,基督复活的身体完全是祂钉在十架上的那一个,这可从他与多疑的多马之对话看出。我们复活的身体的确有较高超的质量,因为那身体会和堕落前的一样,有无痛感性及荣耀;但它们在物质上,是与我们现有的地上身体相同。有人提出反对的意见,说身体一旦分解,它们就与其他物质混在一起,无法再分开。麦托丢轻易的指出,人,甚至自然本身,都能够把一些完全混合在一起的东西分开;当然,全能者的力量又要大得多。他理论中最糟的部分,是他彻底的主张灵魂一定是一种物质。
在西方,批评俄利根复活论最出色的人士,要到一个世纪之后才出现,这就是耶柔米,直到三九四年,他还坚定的持守俄利根主义,他高举大师的各种教义理论,"包括自然身体转变论,以及复活的时候,蒙拣选的人要改变,成为纯粹的灵界物之说。但过了三九四年,他完全转变了,开始强调拘泥字面的解释,主张复活的身体与地上的身体是相同的。我们会看到,并非所有的基督徒教师都同意这种字面主义,字面主义的鼓吹者,有时会推出矛盾的结论,这更不为那些教师所喜。不过从麦托丢到耶柔米,批评俄利根的人起码成功的维护了一件事,即不论复活的身体如何,那总是与自然的身体有某种方式的相同,而不只是“形式”相同。
(II)耶路撒冷的区利罗提供了一个好例子,来说明人们如何想积极的解决这问题。他很熟悉人们惯用的科学反对观点,就是说尸体会腐化、鱼、鹰、野兽会吃之,火会烧毁等等。他认为,神的大能可以把这些分散的物质重新聚集。不过他相信,复活的身体有改变,被灵化了。区利罗主张,复活的仍是那身体,但不只是原貌而已。譬如说,义人的身体会有超自然的能力,恶人的则能够经得起永火焚烧。他的术语是TOTO,O TOLOTO,这是根据保罗在林前十五,把“血气的身体”和“属灵的身体”分开而来的,他将其小心的解释应用,区利罗这套说法似乎很受欢迎。后来荻地模将之发挥,他主张,复活的身体是属天的,生命不会毁掉我们地上的帐棚,但会吸收它,赐它更好的质量。另一方面,女撒的贵格利提出一个较大胆的解释,是依循俄利根的路线。他与其师一样,将组成身体的物质部分,与身体的“形式”(εlδos)或“形状”区分开,"前者不断的改变和更替,后者的独一性从不消失。这个“形式”就是灵魂,在肉身活着的时候,灵魂在上印了印记;因此,灵魂永远能够认出属于它的物质部分,不论它们如何的分散,复活的时候,它会将它们聚回自己;组织身体物质的数量不再重要。可以看出,实格利是很小心的,他允许地上的身体在复活时有一席之地,但也指出,这包括回复最初的状态,此一状态因亚当的罪而失去。复活的身体不会有任何罪的后果,如死亡、软弱、变形,年龄的差距等;而人性一方面保持其真貌,一方面提升到属灵、无痛感的境界。
在西方,希拉流的教训与耶路撒冷的区利罗很相似。他主张,在复活的时候,四散的身体物质,将被神重组为同样的身体,不过其质量会改变,神会赋予它们光辉美丽,适合它们的新环境。安波罗修认为的确有身体复活这一回事。他的理由是,灵魂所开始的一切作为,身体都有份,因此它应当和灵魂一同受审。他还指出,“复活”这个字本身就暗示,所恢复的,是原有的那个死了又埋葬的身体。不过身体虽然是可认同的,在它复苏的过程中,却经过转变及灵化。对奥古斯丁而言,在末日人人都要复活是基督教信仰的一个无可置疑的教义;他深信,“这个复活的身体,和那埋葬、死亡、被看见、摸过、必须吃喝才能存活、会生病、会感觉痛苦的身体是相同的”。蒙拣选和被咒诅的人同有这样的身体,不过都加上不朽的性质,对后者而言,这是要使他们可以承受永刑。那些被火烧掉,被野兽吃掉,或者化为尘土和血水的怎么办?对于这个老问题,奥古斯丁直接的诉诸造物主的全能;有些人夸大而多余的主张,身体各部分的物质,都必须回复到原有的部位,分毫不差,他对此倒是斥之不顾。圣徒复活的身体将是完美的,除了丑陋或残缺的,每个部分都会恢复;有人主张,孩童复活时会有成熟的身体,他同意这个看法。使徒应许,复活的身体将是属灵的,他对这方面的解释是说,这不表示其性质会有所改变,而是说,身体将完全受灵的管理,因此,这身体不会有任何懒惰、软弱、和痛苦。
第六节、后期的思想:基督复临和审判
当然,在复活之前,必定有一件重大的事件发生,就是主的再临。在第四第五世纪,教会的证道是隐约的提到此事。它取材自旧约预言和新约的启示文学,那里面有庄严而辉煌的意象。不过一般人都用字面来了解它们。我们在讨论最后审判的时候将会看到,只有一些深思的作者,偶尔会把审判的粗糙意象灵意化。另一方面,千禧年主义在东方已毫无影响,在西方也很快的衰落。不错,麦托丢之流的人物,尽了最大的努力(他在第三世纪末著书),想用修正的形式,来维护古老的信仰,不过俄利根对它们的批判决定了其命运。他的学生,亚历山太的狄尼修,充分利用俄利根的权威来驳斥千禧年主义,他是麦托丢前一辈的人物,狄尼修攻击千禧年主义的时候,也否认启示录的正确性;到了第四世纪,东方作家中,只有亚波里拿留还维护此说。不过对安波罗修注释的作者而言,罗马帝国的溃亡是世界末日的前兆。敌基督跟着会出现,但会被神的权能摧毁,基督会统治祂的圣徒达一千年。耶柔米很少用千禧年的模式来讨论地上的国度。舆古斯丁承认,他曾经被千禧年主义所吸引,不过,这个主义对将来肉惩享受的憧憬使他反感,后来就改变态度,用寓意法来解释拔摩海岛的异象。根据这个说法,第一个复活是我们从罪的死亡中恢复,开始过基督徒的生活,而基督和祂圣徒的统治,是指教会在地上施行使徒的职份。千禧年是指审判前的一千年,或者更恰当的说,是指地上教会的所有年限。
与基督复临密切关连的乃是审判,在这段时间内,它引起了同样,甚至更多的想象。亚他那修说,“在审判的时候,我们都要为自己这一生的作为交账”;拿先斯的贵格利描述,神如何把我们一切的作为都记录下来。其他作者用较详尽或简略的笔法讨论审判。一般而言,大家都把需要审判的原因归在一个原则下,即今生善恶的报应不彰,因此要有一个来世的。所以屈梭多模说:“如果神真的是神,祂必定是公义的,因为不公义的不是神。但如果祂公义,那么人应受当得的报应。但这里我们看不到公平的报应,那我们就要往别的地方看,在那里,人人得到当得的,这样,神的公义才得站立”。”和基督复临一样,圣经对审判的描述,往往也被人用字面来了解。不过有些东方的神学家,虽然不完全和俄利根一致,却也试图用灵意来了解它。譬如说,耶路撒冷的区利罗,他根据罗二15以下主张,审判是指一个人痛悔的自责:“在你自己良心的光照下,你受到审判”。巴西流认为、审判者的面容乃是指神的光、它光照我们有罪咎的心。”在审判时,唯一的控告者乃是我们的罪,罪会在我们的记忆中,重现于我们面前。拿先斯的贵格利写道、审判真正的意思、乃是人良心上沉重或轻松感;在“降罚的日子”、我们会被自己过去的思想行动控告;而且会被自己定罪。
大体而言,拉丁的思想与希腊的很接近,不过一般较倾向古老的说法。但是我们应注意一个西方的独特传统,这个传统主张,在末田,人人都要站在基督面前、但严格的说,只有那些任性的,时好时坏的基督徒才是被审判的。其他两类人士,义人用不着受审,恶人已经受审了。这个教义的根据是诗一5(拉丁译文作:“在审判之时、恶人将无法站立”)、以及约三(“信他的人不被定罪,不信的人,罪已经定了”)。安波罗修认为,审判是在人的良心中发生,这是心中有了神知识的结果。安氏的想法,显示他受了希腊思想的影响。他还认为,法官坐在席上打开状子,这象征我们意识到罪,而神审判的宝座、祂的陪审员,使徒,这些都只能当做比喻,所作的判决只是表示,每个人当得的、已在永恒中被确定。不过和其他方面一样、西方平衡思想的最佳代表乃是奥古斯丁。他肯定,神的审判是历史的长久一面,但事实显示,这并不是很清楚的,因此,神一定要选择一个审判的日子,那时、祂的智慧和公义要在人人面前彰显。他根据新旧约圣经来肯定并发挥这一点,两约都教导,审判属乎基督:奥氏用某个角度把祂的再来寓意化、认为那就是基督在教会中治理、但他也盼望、基督在末世胜利的再临。所有的人类、包括义人恶人、都要经过这审判,他坚决反对某些人不必受审之说。对于展开的书卷、他的解释是、那是指个人的良心所有的罪都会重现于他的记忆中,不过一般而言、奥氏似乎接受圣经那些多彩多姿句子的字面意义。
我们已经看过大审判或最后审判,但灵魂死后立刻到那里呢?希腊教父对此似乎学棋不定,甚至困扰。亚历山太的区利罗是典型的例子。在讨论财主与拉撒路的比喻时、他认为这故事必定是预表在复活时的将来审判;不过在其他地方他认为、义人的灵魂立刻进入天堂,恶人的立刻受到刑罚。屈梭多模大概是最一致的,他明显的主张,神的报应是两重的,一个是死时,另一个是复活时。因此他提到,死后马上有个“法庭”;屈氏认为,财主和拉撒路的比喻暗示,好人坏人死后马上有当去之处。拉丁教父对这个题材的观念较明确。希拉流认为,义人在亚伯拉罕的怀中休息,而恶人开始承受刑罚,在末日,这刑罚会得到批准。安波罗修清楚的表示,有一个“仓房”(promptuaria,参以斯拉二书七32),灵魂在那里等候判决,等待时,他们会先尝其滋味。不过目前为止,还没有神学家说,这个等候赏罚之地,本身就是一个审判。第一个明白持此一说法的是耶柔米,他说:“为全人类所预备的审判之日,对个人的应验,是在他死的那个日子”,不过他也说过,审判之日是人睡了或逝世之时。奥古斯丁明确的教训是说,在离开躯壳,和重新得到身体的这段时间内,灵魂会安息或受苦,这要看它们在世的行为而定。.他的话显示,他认为道是神审判的结果。至于“审判之日”这个名词,奥氏严格的将其用在世界末日上。
至于恶人的命运(蒙福者的会在下一节讨论),一般的观点都认为,那是永远的,无法免除的。如巴西流所说的,在地狱中,罪恶的灵魂完全与圣灵分开,无法悔改;屈梭多模指出,被定罪者的身体是不朽的,他们的身体灵魂都要受无尽的痛苦。他们的痛苦无法藉着时间、友谊、希望、盼望死亡、甚至看到其他灵魂受同样的苦,而得以减轻。"不过巴西流承认,大多数的普通基督徒被魔鬼所欺,以致于罔顾圣经清楚的证据,而相信受苦有时限。这些人当中一定包括拿先斯的贵格利,他有时似乎觉得,永远的刑罚对神是否相称,女撒的贵格利有时是会提到永刑,但他完整的教训乃是说,罪人最后会被洁净,邪恶会被胜过并消失,最后万物,包括魔鬼,都会复原。这里显然有俄利根的影响,不过到了第五世纪,罪人在今生之后再无机会,烧他们的火永远不灭,这个严肃的教义在各处都被高举。
西方的思想也受到俄利根的影响,到了四世纪末,五世纪初,它显出较东方为多的变化。老一辈的作者如希拉流,他仍持守地狱一永火的传统教义;不过不久之后,我们就发现,安波罗修注释的作者教导,那些真正的坏人“会被永刑所折磨”,对基督徒罪人的责罚将是暂时的。耶柔米走同一路线,他说,魔鬼和那些否认神的不敬虔者会被刑罚;无法免除,但那信赖基督的,即使一时失足,终究也会被拯救。安波罗修提出类似的教训,不过更详细一些。在奥古斯丁的时代,流行的意见分歧,有人主张,人人都会暂时受到地狱的痛苦;有人主张,某些人在圣徒的代求下会得救;有人主张,只要是在大公教会领受圣礼,如曾经受洗或有份于主的身体的人,即使是异端,也一定可以得救:有人主张、只要在大公教会的、即使生活不检,也一定会得救:有人主张、只有那些忽略施舍的人才会受到永远的责罚。奥古斯丁宣称,这些观念的后面动机,是误解了神的怜悯。圣经反对它们:“被定罪者的永死,就是与神的生命分离、是没有通融余地的”。他承认,先知所说的(赛六六24)不死之虫可以用寓意来解释,就是指悔恨的煎熬。但他认为、不灭的火是真实的物质。受苦的程度要由罪人罪行的多寡而定,未受洗而死的婴儿“最轻”;但任何责罚都是永远的。不过他也根据某些经文(杯前三13—15;太十二32),承认有些罪人可以在来世蒙赦免。这些人就是那些心中是基督徒,但又沈迷于属世喜好的人、当然,这些人在死后应当受“炼狱之火”洁净。
第七节、永生
在结束本书时,讨论一下教父们对于圣徒在来世所要享受的福气的看法,是很恰当的。俄利根对这方面的描述是理智与神秘兼而有之。他说,到了天上以后,会得到星辰和理智的性质,以备不同的需要。神会把现象的原因向他们解释、后来他们会达到不能见也不能说的境界。最后,到了这个境界,他们不再有身体,甚至可能没有魂,只有纯理智,他们会面对面的思想理性和智慧的东西。在这个蒙福的状态中,他们的自由意念会继续不变;如果有人问:有什么东西能防止它再度堕入罪中,答案在使徒的话:“爱是永不止息的”。当受造物学会全心全意的爱神后,那个大于任何东西的爱,会防止自由意志再堕落。因此,“对于那些藉着祂的道到神面前来的人,他们只有一件工作,就是思想神、这样,他们由父的知识组成,就真正的变成圣子,正好像现在唯一认识父的子那样。——可以说,没有人认识父,不论他是使徒或先知,只有与父合为一的才认识祂,正如父和子为一那样”。我们不应当像耶柔米那样讽刺这教义,他说这是泛神论。因为这是假定俄利根对圣保罗的名言:“充满万有者所充满的”,解释成万有要被吸入神的本质中。其实俄利根不厌其烦的重复,最后和最初一样,因此,如果认为他主张apocatastasis是指,神和受造的灵的起初界限不复存在,那是矛盾的。
耶路撒冷的区利罗所阐述的信经有一条提到“永生”,他指出,每个基督徒都要努力达到这目标。父是我们的真实生命。因此,“永生”可以简洁的定义为永远与主同在。其他的教父用光辉的文字来详述天堂的生活。巴西流说,复活之后,选民有资格亲眼见神的面;他们在那光辉的庄园中,会像花一样开放,彼此交通,又与神团契。他将二者做比较,一个是他们因为思想神,而得到平静和不止息的喜乐,另一个是在今生,血肉之躯偶然会短暂的感觉到祂的同在。根据拿先斯的贵格利,天堂是一个永恒的筵席,被神的光芒照耀,此时我们只能偶得那一闪即逝的光芒,我们看到三位一体时会喜乐;悟性很难把握到等候我们的福气是多么的宏伟,因为我们将成为神的儿子,事实上,我们会神化。女撒的贵格利更加强调神化;除了不朽之外,人性会加上神荣耀、尊贵、权能、和完美的装饰。屈梭多模肯定,圣徒最大的喜悦就是见到神;也就是拥有关于祂的清楚和完全的知识。不过,神格的绝对可知性,乃是欧诺米派的信条,因此屈梭多模小心的把自己的教义与他们的分开。他一方面宣称,选民会尽可能的看到神,一方面否认,他们真的能测透神的本质。他说:“神深处的本质,不是先知、天使,甚至天使长所能见的”。这个特权只赐给子和圣灵,任何受造物都无法取得。根据亚历山太的区利罗,我们的救赎就是神化,这过程在基督复临和复活时达到顶点,那时选民与他们的主的联合,是不可分的。”那时,我们的悟性(voūs)会充满神圣,无以名状的光芒,我们到那时为止所享受的部分知识,将被“更炫目的知识”所取代。那知识毫无拦阻,“无需任何形像、谜语、或比喻,正如未被遮盖的脸和未受拦阻的心智一样,我们能够思想父神的美善神性”;这个“神的完全知识”,“神圣知识的种类”,会使我们充满喜乐。我们复活的身体除去了其腐朽与软弱之处,会有分于基督的生命与荣耀。
狄奥多勒指出,在父的家里既然有许多住处,蒙福者所得的祝福就会因他们的德行而有不同。这个观念重现于拉丁教父之中;安波罗修表达的方式是说,要经过逐步的进展,信徒才能得到完全的福份。像希腊教父一样,他们把天堂描述成完美的乐境,由于与基督联合,选民不会朽坏、腐化、或死亡。对安波罗修而言,那是至高的安息之处,有永恒的光和不朽的荣耀。不过他的主要思想主张,圣徒彼此相爱,又与神互爱,双方的爱使他们连在一起。的确,他们所经验的不止是与神联合,而是依附于祂。在这个时候,西方的来世思想,主要是讨论与圣徒的交往及谈话。这是安波罗修的特色,耶柔米在这方面用热烈而灵活的笔法,指出他在天上会遇见蒙福的童女,圣亚拿,以及其他在地上所从未见过的蒙福之人。圣徒与崇敬他们的人,现在已经开始有亲密的关系,不过这关系要到死后才会完全。因此,倪瑟达向他的学友保证,他们在教会中会得到“与圣徒相交”,以及其他的权柄,不久,西方的信经中就提到这个超自然的祝福。
和许多其他的教义一样,替西方永生教义定谳的又是奥古斯丁。在探讨至善时,他的结论是,一切有限的目标都不能满足人心。柏拉图派起码在这方面是对的,即“因着认识神,人发现了创世的原因,照透真理的光,给人祝福的泉源”。事实上,神是不变的良善,是我们的summum bonum(译按,至善),我们道德的完全和至终的幸福,是由认识并且爱三一神组成的。蒙拯救的人和天使,将在他们真正的家乡,就是天堂,享受这个福气。奥古斯丁在试图细述其意义时,显得手足无措,因为那超越一切感觉的经验,但他满意的说:“在身体中,他们会看见神”。终其生,奥氏都在研究一个问题,就是圣徒们,是不是真的藉着他们的肉眼,看到这个至善的异象。在早期,他拒绝这个说法,不过后来认为,这是可能的。他后来认为,圣徒的眼睛会转变而有荣耀,这是复活的结果,因此,他们可以看到充斥于新天新地中的神,就好像人现在可以因着他们的身体,看到其他人的生活。在天上或上帝之城中,主要的享受就是赞美神:“祂将是我们所盼望的目标,我们会不停的思念祂,爱祂而不至厌腻,赞美祂而不烦倦”。根据各人的品德,所得的荣耀将不同,但不会有嫉妒;圣徒会继续使用他们的自由意志,但那是真自由,因为没有在罪中作乐的欲望。事实上,对蒙救赎的人而言,永生是一个永恒的安息日,他们将被神的祝福和圣洁所充满。诗人的话终于得以成就:“你们要安静,知道我是耶和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