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我成了一台戏
第四章:相左的性情
当你读了那些主为我所成就的奇事。我恐怕有人会认为我一定是个了不起的基督徒,才配蒙这样的恩典。所以我必得赶快矫正这种易犯的错误。我并不是一个了不起的基督徒,反而是非常的“属地——属土”。神的恩典并不是为那些配得的人保留的;神的恩典是慷慨丰富地,倾倒在那些非常不配的人身上,倾倒在那些伸手要仰望神的人身上。
我曾经推敲过大卫和亚希多弗两个人的事情。他们曾经一度是亲密相爱的朋友,亚希多弗的主意是么智慧——好像神的话一样,他们一起到神的殿里去敬拜神。后来大卫犯了罪,拔示巴是亚希多弗的孙女。哦!是多么可怕的罪啊——先犯奸淫,继而谋杀乌利亚!难怪亚希多弗怒气填胸而与大卫疏远起来!随便那一样罪都会使他愤慨,何况两样齐犯呢?神诚然要祝福亚希多弗而不祝福大卫。
然而,我们更往深一层来看。当先知拿单当面责备大卫的时候,大卫立刻就悔改了。“我得罪耶和华了。”他哭着说。从那时候起,他就在他的罪所加给他的刑罚下呻吟唉哼,仍然以忧伤痛悔的心向神仰望。“不要丢弃我,使我离开你的面。”(诗篇五十一11)他呼求说。
亚希多弗呢?他变为浪子比喻中的那个大儿子。他拒绝打开他的心接受神的赦罪恩典,所以他的心变得充满冷酷的愤怒。那鄙视大卫犯了奸淫罪的,却又给大卫的儿子出主意犯同样的罪。那曾怒气填胸地批评了害了乌利亚的命的,结果反而害了自己的命。所以证明了,他自己并不比那个他定为有罪且拒绝饶恕的罪人好。
如果亚希多弗曾让神以饶恕来溶化他的心的话,他岂不是就有看见他孙女的儿子所罗门坐在大卫的宝座上的那一天了吗?他这位重孙——单在人的观点来看——继承了他(亚希多弗)自己的智慧。神祝福了那打开心门接受改正的罪人;而神的祝福对那关闭心门,不听救恩的请求、不肯饶恕人的罪人,却是丧失净尽。
这样看来,我们领受神的恩典,并不是因为我们配得,乃是只在我们听从祂的命令“你要大大张口,我就充满”的时候。
我有一个贪得无厌的大口,但是如果我张得更开一点的话,我还会领受得更多呢!
在一九二八年十月我们坐船到中国去的时候,同行的人中有八至十位青年女子。安汝慈教师(Miss Ruth Paxson)和戴女士(Miss Ethel Davis)也同船到中国去。安汝慈教师的著作“最高水准的生活”仍是原稿,尚未印制成书。她很体贴我们,同意在航行的期间,每天教我们一个钟头的圣经。这些圣经课程都是可资纪念的钟点!她的讲论中有一句话我从来没有忘记。她是一位有经验的宣道师,站在我们前面,以鉴察人心的眼力,注视着我们的面孔,对我们说:“诸位小姐,你们到达中国的时候,你们本性的浮渣都要漂上来。”我闻之震惊。浮渣?这岂不是一个严厉批评的字眼儿吗?我们岂不都是些蛮不错的女子吗?浮渣?未免有点太过分!我就是这样,在登上中国海岸时,对肉体所要发生的反叛,丝毫没有准备。后来终归有一天,我跑在主的面前说:“主啊,渣滓是惟一能描写我的字眼儿。”
我到中国去热切为主得人,并且也抱着希望为主得人,但我对要付的代价却是缺少准备,且是缺少得可笑可怜。不错,我曾预期要有缺乏,并且已为此操练自己。我在教书的时候,就特地选住一家简的寄膳房子,什么地毯都没有;我虽然爱吃巧克力,却定意至少一年内不买任何糖果。这种微弱的“自我操练”,现在使我感觉好笑,弄得我想不出对宣道师的普通艰苦,怎么能缺少准备到这种程度?我真的不晓得,但事实却是如此。
中华内地会真是名符其实——向这片广大的国土、从未传过福音的内地伸展那里的人都没听过福音,有不少居民都是些穷苦的乡村农民,住那种泥屋茅舍中劳苦工作。
在华语学校过了一段欢乐的时候以后,我就被派到一个农村地区的乡村福音堂去,四面八方都是些成千上万的中国农民,他们从来没有听说过基督是为他们得救而死。这是多么好的一个机会!我的心灵多么切望把福音传给他们,可是正在这时候——我的肉体反叛了。
在东方各国(西方的穷苦人中亦然),这些劳苦工作的人身上、家中及屋内土地的尘土中,都有虱子跳蚤等类的害虫。跳蚤从地上跳到我身上津津有味的吃咬。这些虫子不怎么爱咬某些人,但有的人(我就是这样)却好像是蚊虫跳蚤最爱吃的大肉大菜!我有时一坐在乡下妇人的身边,马上就会爬上一只虱子。当她们留我在这样的家中过夜的时候,臭虫就成群结队地向我进攻,空军的轰击——蝇子和蚊子——那不用说了。
这里的生活习惯与西方不同。所以我第一次经验他们这一个特别的习惯,真是使我吃不消,弄得我连早饭都咽不下去了。那天早晨我只得空着肚子开始走远路。
中国穷苦人的饭食与中等阶级的人吃的相差很多。在开头我并不感觉好吃。我怎样学会吃豆腐的故事,现在已成为我们家中笑谈。我的丈夫眨着眼儿说:“你得先哭——然后就会越来越喜欢吃!”
还有就是缺少隐蔽感。在我家中,我总是有我私人用的一个房间,不知不觉地我就喜欢独居一处——我想这是学生的一种观念。但现在,老是被人挤在一起,使我在心情上感觉筋疲力竭;再者,无隐无蔽的地方,女人当然无法洗澡!
经常旅行也是我焦急烦躁的来源。我从来都不喜欢变动。我喜欢固定在一个舒适的地方,住在那里。所以肉体在各方面都受了触犯,结果就反叛了!
我丈夫对这些事情好像并不在乎,所以我就视之为个性的不同。蚊虫跳蚤并不太喜欢咬他;他是吃味道很重的德国干酪长大的,送上来的肉菜纵然是坏了的,他也并不在乎。说来也好笑,他倒喜欢吃带有臭味儿的东西呢!至于人群,他喜欢他们,并不喜欢独在一处;旅行简直是他的蜜罐子,他再没有比旅行更快乐的事了。
我对于“基督联合”的真理,曾受过很好的教导。我知道这些天天遇到急躁和不痛快的事情,正是我“向肉体和罪死”的良机。我尽量看自己是已经死了(罗马书六11),但我仍然还是受到拦阻,神感动我把膀臂放在一个穷苦的老太太身上,肉体就在里面退缩说:“看看!你要爬上一只虱子了。”自私和自怜随时随地都露出它们那种丑恶的头脸。我知道渣滓现在已经都漂上来了,只有主才能把这些浮渣除去。
卡迈蔻所著的书就是在我第一次来中国传道的期间寄给我的。我喜欢看她的书,承认她的标准之高,同基督的标准一样;可是却因自己生命水准低弱而心寒胆战。事实上,她的书反而使我灰心,因为她似乎从未有过我的缺点。我写本章乃是有原因的——记录主对一个天性本不英勇的人,所显出的忍耐与信实。
卡迈蔻非常随便地说:“凡属老我的东西老早就没有了。”——意思是说,远当她在道乃渥(Dohnavnr)开始工作之前,她原有的生命就被踏在她的脚下了。她曾有过可怕的争战,可是那都是同主一起和撒但对打。凡是像自私这类的基本东西,似乎都未曾搅扰过她。因此我会灰心,而把她的书摆在书架子上说:“你是高高在上,我是望尘莫及。”可是这些书吸我引我。甚至当它们已经被摆在架子上时,我一看见就感觉有一把两刃利剑刺入我心:
不让我沉成一团泥土
使我成为你的燃料——神的火焰!
那也真是我所要的——我不要成为一团泥土,我要跑在主面前痛哭祈求祂的帮助。我从来没有感觉自己被弃绝过,祂坚决要管教我,可是永远爱我。我从来没有达到一个“越过已的试探”之境地。然而,我要见证神怎么能改变一个人——一个发现自己真是“浮渣”的人。
有一天,我的注意力被吸引到加拉太书二8,我感觉愉快万分。“那感动彼得……的,也感动我。”保罗在本节中并不是讨论胜过已,但当主把这节圣经指给我的时候,却是胜过已。彼得有好多属已的生命要对付,保罗的属已生命也没有完全对付掉。可是,那感动彼得的,“也感动我”。
神先得把我带到什么都不在乎的地步,并因我为祂结的果子太少而灵里非常的难过;只要人的灵魂能生在祂的国里,肉身的享受并无关重要。不但如此,神把我带到一个地方——如果需要的话,我情愿让别人作神所使用的工具,而不一定是我:只要祂应许我,看见灵魂生在祂国里就好了。我作了这种退让之后,神一下子就把我移黎族地带去,那儿是我在中国第一次感觉“安适”的地方。
神甚至慈祥温柔地指示我,使肉身比较舒适的小办法。杀虫剂对消灭那些小害虫有点效验,祂又向我指明得胜的其他方法。祂在我里面所作成的改变,有些甚至觉得可笑。下面就是一个例子。
我们刚结过婚的时候,在炎热的六月天,被请到一个穷苦的基督徒家中去吃饭。蝇子满屋子飞,不知有多少。那座茅屋通常都像一个破烂儿店,附近猪圈里的味道,从敞着的屋门吹入,臭气扑鼻。我的女主人又在这种情景中,端上煮成一盘子的大肥猪肉块!没有一点儿瘦肉。我的胃;翻转折腾,“哦,志英!”我耳语对我丈夫说:“我真的要吃吗?我一定会吐。”我丈夫以慈祥的微笑,向我们的女主人点头致谢,故意用筷子夹起一块大肥肉,放在我的饭碗里,彷佛这盘子肉特别令我开胃,同时他用英语对我说:“她一转身背向桌子,就丢给桌子下的那位朋友。”一条污秽肮脏的杂种狗(一定是满身跳蚤)早就把我的脚啃了好几次了,所以我知道我丈夫所说的这位朋友是谁。我扒了几口饭,趁她一转身看不见的刹那,赶紧把那块肥肉丢到了桌子底下。立时响起一阵“呱当,呱当”津津有味的话嚼声,证明我的供物蒙悦纳了。信不信由你,“那……也感动我的”渐渐使我真也喜欢吃起肥猪肉来了——并认为这是在黎族和乡村汉人中上好的一道菜。当然这种口味是慢慢养成的,且是在天气凉爽的时候。可是,我发现把猪肉是黎族的干米饭和蒸包之滑润油,我渐渐学得极爱吃肥猪肉。我喜欢它的味道呢!
我对旅行的讨厌也改变了。我学着在去云南省的景致中,特别是黎族地带中,观看神的美丽。那里的风景真丰富,有如天乡的边陲。我一向就是热爱美丽,我获得良好机会,来崇敬神在创造的宇宙万物中,所显示的意念。我存着一本五年的日记,我常在回忆的时候拣出一天来,我发现每年都是在不同的地方,我的生活常常变动,然而却都是喜乐,且是满了快乐的回忆。那感动彼得的,也感动我,祂也会感动你。
逆着天性的意志,
导至神的途经。
可是,我们无需害怕。当我们的老亚当性情必须受对付的时候,祂并不撇弃我们。有些人(像卡迈蔻一样),把老亚当性情制服得早;有些人(像我一样)则要费尽神的耐心,但这种耐心永不让步,也永不舍弃。
神毫不客气地把你托在最高的地方。祂不但要你的灵魂洗涤干净,并且还要在上面涂上一层粉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