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我成了一台戏
第五章:挫折
我从来没有感觉主呼召我向汉人传道,(虽然在我晓得他们以后,我也就爱他们。)我曾感觉主呼召我参加中华内地会的工作,因为他们效法戴德生的方法……“学习只用祷告求神感动人。”
但是当我在一九二四年参加松林灵修会,听见富能仁讲说黎族时,我就渴望到他们中间去!我爱上了他们。我总是感觉,富能仁必是暗自失望,因为他在那次灵修会中虽然是倾心吐意,却只有一人志愿为黎族奉献,而且这位唯有的志愿者还是个弱女!焉能不灰心?他很客气,这是当然的,但他并不加鼓励。因那并不是适合女人的工作。他本人在那时候仍未结婚,因为他觉得没有女人可以忍受得住那样的生活。
富能仁牧师回到中国以后,并未被差会当局派回到黎族去——他再也没有以仅作他们宣道师的身分回到他们那里去,这是他和我们都感觉惊异的。原来(继承戴德生作内地会总主任)何斯德(D.E.Hoste)打算要他担负更高的领导责任。何斯德曾经观察这位青年电机工程师的敬虔端正、精明的洞察力、卓越的能力,希奇他的影响范围,不只是中国的一个部落民族。富能仁牧师具有远大的属灵眼光,他早就看见了五十年后的教会本色花;他那深长的祷告生活及他那无已的奉献,极为我们的总主任所器重。
可是,虽然富能仁牧师本人并未返回黎族,我的呼召却从未动摇。然而我从不敢称之为呼召,只认为是极愿到黎族中间去传道。在慕迪圣经学院,我曾听见到国外去传道的呼吁,把我气喘喘地拉到座位的边缘,特别是当勒克德(L.L.Legters)呼吁要向南美的印第安人传道的时候。我巴不得我是两个人,其中一个能到那些被人忽视的印第安人那里去。然而我要到黎族去的感动从未动摇——这个在先;可是,当我至终来到中国到达云南时,最为拦阻我的,还是富能仁牧师本人!那时候我已经准备要同杨志英结婚,但是我一直等到晓得差会要派他到云南的部落民族中去的时候,才同他订婚。志英本人觉得要到西北边疆地区去,但差会却派他到西南边疆的部落民族中去,这似乎是显示,神本身已印证了我们的婚姻。至此,我们才正式订了婚。
在一九二七年发生排外运动的期间,富能仁牧师必须要到上海去,他在那里遇见了杨志英,并且喜爱他,而且他还写给我一封信,劝我选志英(他晓得另外还有一个也有可能)。在志英被派去云南的时候,富能仁牧师已经成了省的主任。富能仁牧师是个不屈不挠的外语学生,也是很有天才的语言学家,他对志英的华语进步感到非常欢喜。早在那时候,富氏就开始计划,有一天要他作他的副主任了。凡是要派到部落民族去的工人,都要学习部落语言,在这以先,必得先学华语。富能仁先生尽量使志英有通晓华语的足够机会。
当我业已完结了规定的华语考试以后,按常情来说,我就能被派到了部落民族中去了。富能仁先生却搁着不派我们去。他说:“贵灵的身体不太强壮,受不了那种艰苦的生活。”很可能他心底想的,是我难以适应农村生活的那种污秽贫穷——许多其他青年工人高高兴兴地忍受那种艰苦。可是我诚实认为,比这更重要的是,他不愿志英失去他说华语的任何本领。志英学黎族话,这对他先前所学的华语,一定会有退步。
志英对这两样的差派,他都乐意。他愿意到黎族去,(他曾到上萨尔温谷去过一次,那次旅行使他非常高兴。)可是也喜欢在汉人中间工作。老是畏首畏尾地把黎族这个问题提出来的,乃是他的太太——宓贵灵呀!光阴如箭,十年过去,我初次感觉蒙召到黎族去的时候是一九二四年,现在已是一九三三年初,我们仍然还在汉人中间工作。我们回国休假的正常期限。
我是不是真有到黎族去的呼召?还是仅是一种情感的冲动?我最后没有办法只得问主——诸般患难之可称颂的避难所。人能把不好意思说的事情告诉祂:“主啊,我想是,”我呜咽着对主微声说:“我就是要至终认为,我错认了祢的引导,毕竟那不是一个『呼召』。”这时,送给富能仁先的另一个申请,恰好带来了答案。“等你们休假回来以后,我们再看吧!”
那年春天,我对自己的工作感到非常灰心。永平那个美丽的小平原,我们已经展开了传讲福音,那里的居民多半都是些回教徒,所以并无收获。我曾认真不懈地传道,我的足迹曾踏遍了那个整个平原,没有一个小村子或小镇市是我没有到过的。赶开他们各色各样的狗,突破重围进入他们的院子,把我的信息讲给他们。妇女们都很客气,对我都很好,但是接受主的只有少数几个人,并且其中多是穷苦不识字的妇女——太软弱了,称不上是一个教会。就是在永平这个地方,我表示说,只要我能见祂动工,我甘愿被摆在架子上搁置冷藏,情愿不是一个被主所用的人。
因为到黎族工作似乎已是不可能,我们心里也就接受了这个事实。我们希望能给我们两岁的女儿洪恩找一个在一起玩的同伴。就在那时候——盼望盖棺论定的时候,主那么出其意外地作工了。可是,乍看之下,倒像是一场大灾难。
在一九三三年八月,志英长途跋涉到一个我们称为“三角”的地带,调查那里的居民是那一族。我们母女二人和其他三位女传道留在永平——显然非常安全,没有危险。忽然有一天,事先一点没有预告,永平河水犯滥成灾,洪水悄悄地涨起,我们一点也不晓得,到了水涨到快同我们楼下的地面一样高时才发觉。住在那里的人,马上就争先恐后地搬到楼上,混杂在一起。他们要我帮忙把安安慰教师(Miss Winfred Emhery)的大衣箱抬到安全的地方,按人这方面来说,这就是这么一抬,我腹中的胎儿流产了。
当时也无法同志英联络,他所在的那些山地村庄并没有邮局,所以直到他回来以后,才晓得已不能盼望抱宝宝了。我对丧子的感觉可能比他还难过,他转过身来安慰我说:“贵灵,神一定有祂的美意,我们只是求祂显明就好了,其他的事不要再想。”
不到二十四个钟头,我们收到了富能仁先生寄来的一封信。“我希望你们为一个棘手的问题祷告。”内中说,然后他同我们说到在上萨尔温谷的两个黎族教会。这两个教会是四个黎族传道人拼命开出来的,其中就有一个因斩荆劈棘、穿越森林而牺牲了性命。现在那两个小教会正在蒸蒸日上,欣欣向荣,可是二者相距六天的路程,只有一对宣道师夫妇照管这两处教会。富能仁牧师曾写信说,杨思慧(Leila and Allyn Cooke)夫妇已经分离,杨思慧牧师照管理五地教会,杨思慧师母负责麻栗坪教会。“我不能让这种情形继续下去,”我们这位为难的主任写着说:“杨思慧师母非常勇敢,能在那个偏僻艰苦的地方独自留守。然而我不能坐视不问,让一对夫妇继续分离!可是,我也没有别人可以派往接替。”
我们夫妇二人读后,你看我,我看你——主的意思现在向我们显明了。带着一个刚生下来的幼儿,我们决不可能开始这么艰苦的生活。但我们那个两岁的女儿,可在那些森林的山坡上随心玩耍,只要有个人看着她就可以。
我们现在晓得,神为什么要把婴儿取去了。我们立刻给富能仁牧师回信,告诉他我的小产,并说我们坚信,这是主要带领我们到上萨尔温去。
我们的主任富能仁牧师真是一个属神的人,他并非不认识神的手,只是按常识判断仍然使他认为,我的身体受不了黎族地带的艰苦。
“不妨去看一看,”他写着说,“那将会减轻杨思慧师母现在的痛苦。志英必须要去谒见那地的官长,温和有礼地要他应许这块地方应有信仰自由。同时贵灵能从这次旅行看看,受得了受不了那种艰苦。杨思慧师母没有看见白面皮的人有好几个月了,她一定会因有贵灵陪伴而喜乐非常。
这就是于一九三四年三月,当马可(黎人,圣经名)及其他信主的黎族友人,从古母越山涉雪于我们到达后的翌日来到,带我们启程进入上萨尔温的原因!
我对黎族地带真是充兴奋——因这是主的拯救工作和祂的创造工作。杨思慧夫妇住在一座用脆弱竹子筑成的黎族小屋里,可是杨思慧牧师种了一个长得茂盛的菜园——甜菜、胡萝卜、西红柿等等许多很好的青菜。杨思慧师母带来一个煮饭用的火炉子和一个小暖气炉,所以虽然是原始生活的方式,却也相当舒适,那时候他们正住在松树山,在山边他们自己有一块地。
黎族中因贫穷而有的污秽和蚊虫,以及他们那种原始生活,同汉族的农民中一模一样,甚至比他们还厉害。但对我来说,却是很容易忍受。这有两个原因——美丽和隐蔽都可变得。在我住的汉族农村中,你是被关在丑陋的单调中。如果你想要离开那个村子到别处去,你就必得走经他们那平坦的稻田。你当然不能躲在稻田之中,既不能躲着,就非常令人注意。黎族的村庄也是有臭味也很丑陋,可是你能在任何地方,举目暸望那些宏伟之高山峻岭的全景,使你的心灵饱享一顿。对于私密,那里有着高大的山坡,上面树木林立,铺着美丽的野花,和如画似绘的岩石。十分钟的工夫,你就能隐身独在,消失于视线,环绕在令人惊异的美景中。在阴雨的时日,又有云雾浮绕岭峰的美景。
在黎族中的生活,比平原上的汉人艰苦得多,根本没有出售食品或买卖家具的商店。黎人并不用家具,支起一块厚板子就是床铺,用粗糙的木板作成橱子,或用树条子编的篮筐盛量食。大概就这些东西,我们初搬到麻栗坪的时候,很少黎人使用桌子,他们把一块木板子放在不洗不刷的地板(这地板同时也是盖在茅屋内牛圈的圈)上,就在上面吃饭。当他们看过了我们的桌子以后,也开始做起桌子来。可是,在他们不晓得还能有一样更好的东西,能舒舒服服地吃饭的时候,有好多餐我都是在地上吃的。我记得有一次,正当我们这样吃饭的时候,家猫向我们那盘子肉猛冲而来,历为都是在地平面上——在地上——它就一跃而把肉叨走了!那时恰有一位黎族弟兄同我们在一起,他解决了这只猫的掠夺行为。他抓住它,在一码多远的地方,用脚跟踏住它的尾巴,沉着安祥地继续吃饭。猫嗷——嗷——的疯狂吼叫,可是也真得了有效的制止——我们的肉不再被抢了。
因此,我们再写信给富能仁牧师,确实相信我们能受到了黎族的生活,并且会喜爱那种生活。富能仁牧师以感激的口吻回信说,那么我们可以决定搬到黎族地区去,直到回国休假为止。(最后我们离华返美的时候,志英是来华第十年,我是第八年)。
我们是多么欢欣振奋!挫折不过是只存片刻,但主的旨意却至终盛行无阻(我洋洋得意地告诉自己说)。从我首次感觉有到黎族传道的呼召,直到正式进入黎族工作,整整是十年。竟然等候且折磨了十年!原因何在?最可能的是,因为在此以前我本身还没有准备好。我需要那些重步缓行、收获无几的艰苦年日之试炼,使我饥渴见人得救;只要能见人得救,身体受苦也在所不惜。换句话说,主要先训练我,去赏识祂在那个赤足的山地部落中所行的,然后才敢叫我去分担那里的工作。我总是说,黎族的工作是身体艰苦而灵性奢华。身体艰苦是人人都可看得到;如果我没有经过在汉族农民中的那些劳而无获的年日,一下子就进入黎族工作,我就不会承认那种灵性的享受。
以汉人中也曾有一些人得救,可是他们都是些不识字的白丁!老太太们永远不会读圣经,那么不吃灵粮——神的话,灵性怎会有长进呢?(在那些年间,我并不晓得国音字母。)黎人也是些不识字的文盲,可是富能仁牧师所创作的黎语音符(称为富氏音符)却非常简单,又容易学,一个聪明的少年人,用一个月的功夫就能学得会读。然后你就能教他读圣经了,这事我真是欣慰!我们太偏僻了,同外界毫无接触,生活状况又是那么艰苦,所以那些五花八门的邪说异端,都来不到我们那里。没有天主教或安息日会拿衣服或别的诱惑物,来把你的新信徒拉去——这是一种享受!圣灵像一阵强风似地漫山遍岭的吹动,新信徒如雨后春笋似的从这村那庄生出——这是一种享受!别人已经付过了开荒的代价——我们只是迈进祝福。黎人稍加训练就能四部合唱!汉族农民的那种单音唱诗我真是腻烦透了。这种对音乐的酷爱及热烈的趋向,也是一种奢华。还有其他诸如此类的东西。
我的眼睛得开,能看见分担黎族间诸种福益,也真需要来上一个十年的等候和挫折。如果我华语考试一通过,就到黎族去工作的话,我会认为福恩的潮流乃为当然,新信徒热切受教乃是件平常事,甚至我会因身体受苦而急躁不安——粗劣单调的饮食、找不到佣人和供应的困难等等,我属灵的眼光需要嘹亮。
我们得着许可搬家以后,又遭受了挫折。志英病了。先是阿米巴痢疾,然后就是脱肠开刀。为什么竟遭遇这些事呢?岂有此理!原因何在?“一定是魔鬼”——我那激怒的肉体想要责备某样东西。他需要治疗,新来的同工刚刚到达大理,他是一位大夫——海富生大夫(Dr.stuart Harverson)。所以我们就往大理而去。
我们在大理遇见了这位生于书香门弟、出身小康家庭的新宣道师,他不只以忍耐接受了这种身体的艰苦,而且是以热心!海富生大夫以喜乐的心情和奉献的态度投入了农民中的生活。他是我对蚊虫、肮脏及臭味畏缩憎恶的活责备(虽然并感觉不出来)。主大大的祝福他。因为我丈夫卧病在床,海富生大夫还没学会华语,有人请他出去看病的时候,我就跟他去作翻译。不出几个礼拜的功夫,我看见许多汉人竟信主得救了。在此四个礼拜得救的人,竟和我在过去一整年中得救的一样多(这不像在永平都是些回教人,可是神仍然使我学了一个功课)。
在一九三四年十二月,我们终于准备妥当,且获得准许搬入黎族,接管了麻栗坪地区的工作。
我的手笔想要诉说那些快乐的日子,可是这却是一段遭受挫折的故事,所以我必须言归本题。
在黎族地带每年夏季都有雨季。我们必须离开舒适的松树山,而重建麻栗坪的小屋。我们的房子环境幽美——在一个险峻斜坡的边上,人不能再在那里盖房子,这给了我们一点幽静感。但是菜园那块地皮过去曾经山崩,所以都是砂石。我们不像杨思慧牧师那样善于种菜植花,所以种菜始终没种成功。杨思慧师母已经回到相距六日路程的理五地教会,同她丈夫团聚,因此没有一个同工能指导我们。我们知道需要访问乡村,在一个地方住上一个礼拜,教导那里的信徒。我们在开头只得说华语,黎族传道同工为我们翻译,同时我们也趁机跟他们学黎族话。在阴雨连绵的雨季中旅行,夜间又是住在漏雨湿泞的黎族茅屋里,对健康非常危险,所以我们决定放弃这种旅行,永远不再如此行了!
我们的小洪恩得病发高烧生怪热,我请教离家最近的医疗单位,但是两个月才得到他的回答!在那时候滇缅公路还没有修起来。
在八月,我丈夫决定要到缅甸去访问那些可爱的古母基督徒,他们从来还没有见过白种传道人。那是说他要离家约一个月(去是七天的行程,来回需要半个月),我和洪恩住在麻栗坪。我丈夫把约翰(黎人,圣经名)老师带去,并请约伯(黎人,圣经名)老师留下陪我,所以我们夫妇二人各有一个能说华语的黎人作翻译。我们就这样安排分手了。
可是我们不知道,在上次黎族中巡回旅行时,我竟染上了丹毒菌。我丈夫一行至人烟罕少、无法连络的地方,我就以离奇的病兆病倒了。我从来没有见过丹毒,几乎连听都没有听说过。我只知道我是病了,发着高烧。我不能起床,合妹替我看洪恩。黎族饭和美国饭比起来,洪恩还是喜欢吃黎族饭,所以她用不着我担心,可是我却吃不下饭。米饭、包谷、南瓜、青谷等等,都没胃口。合妹不住的道歉说,这是荒年,她买不到肉,甚至连鸡蛋都买不到。我们有奶粉,还有一些肉罐头。但是我很快就病得连该吃什么东西不知道了。我永不会忘怀亲爱的黎人那种亲切关心。约伯(黎人)一天好多次来看我,要到保山去请驻在那里内地会的护士戴世英,以及请安安慰教师同来。可是我却喊着不要、不要,请不要去打搅他们,两地来回的要辛辛苦苦地走六天。购买东西、雇脚夫、打行李,又得要好几天,岂不是要两个礼拜么?我到那时候病会好的!我跟他说,不要去,光是等候祷告好了。
因为我越来越弱,约伯就越发担心了。一天早晨他带着一些油来看我。他按照雅各书五15的教训用油抹我,为我祷告后唱道:“至大医生现在相近。”我深受他爱心的感动,可是约伯并不是善于唱诗的人。在他走后,我想起他那种哇哇嗄嗄地长腔怪调,不禁咯咯地笑了起来。但我的病仍然毫无起色。
以后,合妹走进来对我说:“妈妈,约伯老师已经去了。他今天早晨四点钟就起来,已经往保山请人来为你看病去了!”
“哦!他怎么会去呢?”我忧郁沉闷地思想说,“好!现在富能仁牧师必会说:『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果然不错,贵灵在黎族只住了八个来月,就得要叫护士了!』糟了!糟了!”可是我病得太软弱了,弱得顾不得思想了。使我感觉最不舒服的是,身上不洗澡的那种感觉。人因发烧出汗又特别多,我软弱无力的自己洗澡已是好几天了。我把合妹叫进来,试着向她说明如何在床上洗澡。她半信半疑糊里糊涂地听,尽她听懂的去行。不一会儿,她端着一盆热水回来。把那盆热水放在床边,然后将她肥胖的褐色双手浸入水中,再从水中拿出手来在我身上又搓又揉。她只能领会这么多。她知道所作的并不太成功,因此觉得非常难过,极为不安,我为了安慰她,只得假装已经满意。以后怎么样我不大记得了。
以后我听说,约伯来了一个急行军,原为六天的路程,他四天就赶到了,跑得满脚是水泡。虽然他那样拼命赶路,辛劳奔波,仍然费了两个多礼拜的时光,才把护士和教师们带到我们所住的村子。护士和教师们无法行走那些山路,所以不得不在保山给他们找轿夫抬着他们,那里的居民不是人人都要在萨尔温岗上作轿夫。护士和教师们猜想(也真猜对了),我是睡在木板子上,所以她们决定要带一张行军床来。行军床,连同其他舒适设备,都得要扛着抬着,那当然就得要找脚夫。约伯因准备这些东西而迟迟来到,感觉非常着急。可是,至终这队人越过最后一道高山,来到麻栗坪。
当我那骨瘦如柴的病体,一碰到那张行军床的暖和时,不知道有多么舒服。可是我病得太虚弱了,当护士戴世英想要给我洗一个床浴时,我昏过去了。“这不是丹毒病,”她说,“这是半饥饿病。合妹,给我拿几个蛋来。”
“对不起,”合妹忧虑不安地回答说:“什么蛋都没有。”
“那么,杀只鸡,我们煮点鸡汤好了。”
合妹的脸又沉了下来,说:“什么鸡都没有,这是个荒年,没有人来卖过东西!”
护士马上也跟我们过起艰苦的日子来。通常在黎族地区,蛋类是多的不得了,鸡是最容易买到的肉,但是每年有两个月(八月、九月),这两样东西会像山珍海味那样稀罕,我就正巧在这两个月里得病!好在最后我没有死,不过因为营养食品缺少,她们就决定把我抬到保山去。这么一来,这事正应验了富能仁牧师的预言——我受不了山地的艰苦,到了十个月就得被抬了出来!经过几个月的休息与调养,我复原了。富能仁牧师许可我再回到麻栗坪去过圣诞节。
富氏吩咐我们,应当建造一所较好且较能促进健康的房子。住了一段时间,我们就回国休假。这使我们在麻栗坪同亲爱的黎人和约伯,又多过了三个月的欢乐日子。我总觉得,我没死是亏了黎族弟兄约伯和护士戴世英。
神为什么容许我遭受疾病的挫折呢?人不能总是察出这些事情的原因来,但有两件事情我们可以明白的:(1)我们学习到,当布道团的一个团员冲入撒但的地盘时,也需要有一位祷告卫兵看守在后方(家中)留守的人。当我丈夫率领随行人员,强行进入魔鬼为祸的古母地界时,我们大家都为他们祷告。那些祷告真是清除了他们进攻的一切障碍(他们在那里非常蒙神祝福),所以撒但就以雷霆式的忿恨,击打没有防卫的后方基地。到前方打仗的和在后方看守兵器的,都需要有祷告屏障。
(2)我们知道,灵魂和身体是不能分开的,人的灵魂必须保持清洁,保持顺服,同样身体的需要也必须得着照顾。当初,我们不应当对荒年饥月不作丝毫准备。如果早来这边的同工杨思慧夫妇能同我们住在一起,教导我们,这件事情根本就不会发生的。只是因为此地急切需要工人,所以我们就盲目无知地开拓我们的道路。
我们于一九三六年回国休假。这次休假,我们享受了各样天国事情上的互相交通,充满了喜乐和欢笑,尤其与主自己的交通,以至我们常常在回忆中,能以永不止息的欣喜回顾他们。这次休假也使我们认识了圣徒的产业,就是每人在婚姻上所得到的。我的朋友多在美国西岸,我丈夫的朋友都在宾西宛尼亚州。对于彼此的朋友都知道的不多,藉着这次休假我们都初次见了面。至于我娘家的人,只有我父亲一个人还活着。在去宾西宛尼亚州之前,我们先去看他,休假期满时,我们又去看他一次。
我们已经买了去中国的船票,并且也打好了行装,准备搭乘一艘日本轮船,于礼拜六中午开船。他们在温哥华内地会招待所,为我们举行欢送会。我们向诸位友人一一话别,回到我父亲的家中,睡在本国最后一夜的觉。我们一进屋门,电话的铃声起来了,是内地会的干事衙克斯牧师(Mr.Wilcox)打来的电话,他刚才还在欢送我们。
“来了一封电报,”他说“是高良弼博士(Dr.Glover)(我们的北美区主任)拍来的。他说因为中日战争已经爆发,内地会所有人的航行都要延期。”
“那么明天我们就不走了?”我丈夫说。
“看来是这样子哟,”很忧伤的答覆,“××教师在西雅图上的船,明天那只船在这里靠岸时,我想我必需请她下来。真抱歉!”
“卫克斯牧师,谢谢。”我丈夫说。
“那么,贵灵,我们不走好了。”我丈夫静静地说。
“为什么不走呢?”我没有心情再接受另一个挫折!
“中国和日本已经爆发了战争。差会要取消所有的航行,直到情势能有新转变。”
战争发生在中国的北方,我们要去最南的云南!不论是安平治一家,或是我们,都没有阻止前往的必要!”我辩论说。
“贵灵,不要想指挥差会!我们必需『听话』,而且是快快乐乐的遵行。”我丈夫说。当他的妻子产生不协调的独立观念,或是他认为她不过想要作头领导时,他就很不开心。
可是,这里就是我在顺服神旨意的道路上,对于排除障碍、度过难关很认真的地方。我丈夫去中国并没经过难关,他是一帆风顺。
“难关不都是从主来的。”我以担心的心情辩论说,“高良弼给我们下了一个总括性的命令,当然这种集合对多数的事件是有益的,只是不能一概而论。可能他已经忘记,即将开船赴华的这几家中,有两家是要到中国的南方,那里毫无危险,就是再住一段长时间也不会有危险。再者,各差会就要为宣教师的子弟,联合开办一所小规模的学校。或许他是在想,我们还需要把洪恩送到危险地带的山东烟台去呢。如果他知道,我们能把我们的孩子送到南方的学校读书的话,那就会改变整个的决定的。”
“如果你对这事有疑问,给卫克斯牧师打电话,问问他。”我急切地再提议说。
“那么,我们先要问问主,”我丈夫说,坚决保留他作户长的职位。“我们还没有作晚祷哩!”他就伸手去拿圣经。我们是按着某种读经顺序作为早晚灵修,他掀到书架所放的地方。然后他抬起头来注视着我,两眼闪烁,“我想你赢了,贵灵!你还记得我们今晚的读经来到什么地方了?”
“我不知道!”
“诗篇九十一篇。”我们俩大声叫道,“太好了,赞美主圣名!”
他读出在危险时候,神所应许话语,开头是:“住在至高者隐密处的,必住在全能者的荫下……”末尾是:“将我的救恩显明给他。”我们祷告完毕,他就站起来,走到电话机旁,给卫克斯牧师打电话。把我们的意思向他解释,他听见卫克斯牧师回答说,“我也正在思想同一件事情,我正想要给你打电话呢。我马上打电报问高良弼。”我们真是喜出望外。那时已是午夜,于是去就寝休息。
第二天,我们很早就起床,侧耳等候电话的铃声。我们住在温哥华北区,汽车绕道经过大轿,到达轮船停泊的码头,需要一个多钟头的功夫。到了九点钟才有回音:本人核准。高良弼。哦!何等可庆可喜!样样行李业已打点好,只等着出发了。我们就都坐上蓓提和乔治的汽车,人挤满满的,加速马力出发了。
对于挫折,凡是从撒但来的,我们都要奉基督的名拒绝。富能仁牧师教我们这样祷告:“主啊,这个拦阻若是从祢来的,我接受;若是从魔鬼来的,我奉基督的名拒绝,所有魔鬼的作为,我奉基督的名一概拒绝。”
我的日记簿上记着,我们是于一九三七年八月三十一日开航,同行者有安平治夫妇及他们的两个孩子,坐的是日本轮船冰川丸。这条船仅能到达日本,可是我们获得保证,得以在日本换船开往香港。
在日本我们也有过一些惊险故事,不过我的下一台戏是发生在九月十九日——当我们的船驶入香港时。本来我们的女儿洪恩有希望能在昆明读书,我丈夫的姐姐荣瑞和她的丈夫都在那个大城里传道,所以我们的女儿能住在她姑母家里——我觉得非常欣喜。谁知道个美丽的远景竟成泡影。早有通电报在香港等着我们:“把洪恩交李含春教师(Graec Liddell)送往烟台。”你可以想像这是多么令我们震惊!看来是李含春教师(她是我们云南的一位同工)去烟台帮助教书,找到一条安全的轮船,差会总部认为这是把洪恩送入内地会学校的绝好机会。当然是个好机会,学校设备和教员阵容,都比在昆明的那个小学校好的多。只是我毫无准备,我的女儿这么快就离开我。虽然我们的差会计划,在校子弟可在假期同父母团聚,可是我再也不能天天看着她长大了。这种分离对我而言,真是难以忍受的痛苦。有好几个钟头我坐立不安,躺卧不能,什么都不能作。我越想越难过——我不能每天晚上把她放在床上了,看不见她甜美的笑容。她会把我遗忘到那种程度?……每样令人心酸沉痛的小事都在我脑盘旋,一样也没漏掉。结果我浑身极其衰弱,我亲爱又有耐心的丈夫在夜里陪我到大街上去散步,直到我筋疲力竭,可以躺下来渐渐忘却。
我们由香港驶往海防的船,没有如期开出,所以有点空余的时间。我记得我们去参加查经班,那次的题目是“赞美”。教员在散会时,站在门口同我们握手。临到同我握手时,她意味深长地注视着我说:“以颂赞为祭”(希伯来十三15)。我里边的反应是:“你是没有孩子啊?”真是不错,她们夫妇没有孩子。不管怎样,她从神的话里,给我心里种下一个真理,我从来没有忘掉。按照人这方面来说,有的时候我们赞美祂是一种牺牲。(按照加略山来说,我们献不出什么可以称为“祭”的东西来。)
我们搭上一条开往海防的轮船,从那里转乘火车,经法属越南进入云南。我们坐在火车内的冗长时日中,祂向我说了一番话:“贵灵,你耽溺着你的忧伤,你可曾详细检讨了你的损失?你最后一次给她洗澡,你最后一次把她放在床上,你最后一次接受她那两只胡捶乱打的小臂猛力的拥抱,你最后一次观看那可爱的福幼甜蜜,安然宁静地手脚趴在那里睡觉……。现在我愿劝告你,那对你有什么好处呢?只是让你情绪上筋疲力竭,在身体上对你也没有益处,对小洪恩又毫无帮助,对你那可怜的丈夫是个拖拖拉拉的累赘。你耽溺你的忧伤,到底有什么用处呢?”
“下一次(因为这只是未来许多次分散的头一次),你要束起你的腰来,要作一个精兵。许多微小的帮助你能使用,特别是在心思这方面。拒绝让你的心思缕述你的损失,这并不会使你爱她的心变得较差。去特意思想一些更有帮助的事情,或是任何比想起你的损失较好的事情。我曾赐给你一个称为『常识』的东西,把它召来帮助你。『常识』会告诉你说,要去避免那些伤害你的一切景色。唱诗或音乐,就是例子。安排你们的握别时,尽量不叫你们的心情紧张。当已经离去的时候,要变换她家具的位置,使之不致激动你的回忆,免得发生无谓的忧伤……。”
“可是,”我辩论说,“那岂不是使我变得冷酷吗?我不要失去感觉力呀!”
“你不会失去。”祂应许说,“事实上,当你不这么情绪泛滥时,感觉反而会更加深入。”使你的感觉高尚化,把你的注意力导至帮助另外一个人。卡迈蔻说:“去帮助瘸狗跳过梯磴。有许多跳不过梯磴的瘸狗——比你的梯磴还难跳”。
祂就这样教导我!我以后再没有让自己被忧伤弄得那么衰弱。我发现常识是个很好的帮助,我对我儿女的爱心和关切,也真的没有减少。
火车爬山越岭,驶向海拔六千英尺的昆明,沿途风光明媚,山春水秀,极感愉快。耶和华创造工作的美丽,加上祂与我直接的交谈,成了我的医治,安静了我的心情。我真需要这个,因为在昆明正有另一个打击在等待着我——另一个挫折。
读者或许早就看到,差会可能不会再派我们去黎族工作,可是我实在没有想到真有这种可能。富能仁牧师曾预言说,我的身体受不了那种艰苦的山地生活,我进入黎族工作十个月后,就因病又被抬了出来。不但如此,还叫另外两位同工(戴世英和安安慰牧师)花费了将近两个月的时间进去帮助我。差会当然可以决定不让我们再回到黎族去。可是我七想八想就是没上这里想。我们的亲戚(志英的姐姐杨荣瑞和她丈夫)看到这种可能,替我难过。“如果贵灵听说她不被派到黎族去时,她将要怎么办呢?”他们彼此低声说。
我的日记告诉我说,同年九月二十七日,富能仁牧师召见我们。他温和地告诉我们说,我们暂时驻在保山,“但可自由到黎族布道旅行”。我的日记又记着说,那一次他坦白说明,他要我丈夫作他在滇西的副主任。他仍然喜欢在汉族工作,像在黎族一样,所以对他这倒是一个十分合意的委派。
对我却不是如此,我总是感觉在汉人中工作是不得其所,部分原因是因为我得作开荒布道,而开荒布道又不是我的擅长。讲解圣经是我感觉适合的地方,抚养信徒也是适合。卜教师(Miss Frances Brook即My Goal Is God Himself的作者,几年来她是我属灵的参谋)常说,她认为我主要的恩赐是抚育黎族教会。我想信她的看法很对。这得需要有重生的信徒,或是有一个成形的小教会,才能谈到抚育信徒,或是把神的道更加深刻的解开。如今我在黎族地区信徒和教会中,两样都已经有了。在保山的教会仅有极少的信徒,安安慰教师很能把他们抚育的好。同时,在麻栗坪的黎族教会里又发生了一件事情,使我非常担扰。十月一日我决定要一段特别时间,为麻栗坪的教会祷告,也是把我因被关在黎族外边,心中的伤痛摆在主的面前。我不愿阻挡我丈夫的升级,可是我的心似乎是系在黎族基督徒身上了。我心须要胜过这事。我往常一月有一个早晨为自己属灵的需要,为教会的需要及世界的复兴禁食祷告,这是我好几年来养成的一个习惯。(这个习惯是安汝慈教师给我开始的。)我这次在主面前等候的时候,主把西番雅书第三章中的一些圣经赐给了我。
当那日你必不因你一切得罪我的事,自觉羞愧。因为那时我必从你中间除掉矜夸高傲之辈,……我却要在你中间,留下困苦贫寒的民,他们必投靠我耶和华的名……锡安的民哪,应当歌唱……耶和华已经除去你的刑罚……以色列的王耶和华在你中间,你必不再惧怕灾祸……耶和华你的神是施行拯救,大有能力的主……又拯救你瘸腿的……那时,我必领你们进来聚集你们,我使你们被掳之人归回的时候,就必使你们在地上的万民中有名声,得称赞,这是耶和华说的。
我所引证的这段经文的头一部分,正好适用麻栗坪的情势。后半部分让我觉得是,要把我带回黎族去工作的应许。
我不能说出涌进我心头的喜乐和胜利。过去使我有盼望的圣经节,并不能清楚知道是从神来的,可能是我的如意算盘吧?“主啊,求你拦阻仆人,不犯任意妄为的罪。”在这样的时候我会说,“我想主是要我如此如此行。”可是这个应许我很清楚,与别的不一样。祂曾应许说,祂的羊要认得祂的声音,他们也真认得祂的声音。我知道那天早晨,神已经应许要整理在麻栗坪的情势,并且要把我们带回到黎族工作。我知道,从未疑惑。所以赞美歌唱依旧为我所有了。可是我并没有告诉人,连我的丈夫也不例外。主要我们保守祂的秘密,直到祂所定要显明的时间来到。在我们打行李要去保山的时候,朋友们见人这么欢喜就感觉莫名其妙。他们并不知道神给我的秘密安慰。这挫折也是这台戏的一部分——结果是我们得以认识祂和祂复活的大能。
在那时候,滇缅路还没有修起来。陆路旅行都是一站一站的。所以十月二十七日我们才到达保山。我的日记记着说:“护送我们的两个兵接受了基督。”安安慰教师和中国教会的领袖出来迎接我们,热烈地欢迎我们。
我们在那里才住了一个多月,富能仁牧师就写来了一封信,要我们去麻栗坪一趟!那里教会的情形已转告急,想要教会免于分裂,必须得有能说黎语的宣道师立刻前往。他本打算亲自去的,但因相距太远,又有其他事务缠累,无法脱身。同时我们也是护送一位新来的宣道师陈士牧师(Victor Christianson)到黎族去工作,他要住在麻栗坪学习黎语。富能仁牧师马上又补充说:“不要忘了,这不是一个长期的差派。你们无需把东西都搬去,只要把够几个月用的家庭用具带去就可以了。若陈士牧师同你们住上一个短时期,能获得你们两位有经验的同工的安慰指教,那是好事。”
一看到这个消息,我就悄悄溜到我们的卧房,轻轻地关上门。我不愿因“不合宜的轻薄”而令我丈夫惊奇。当我把门关好,知道除了神以外,没有人会看见我的时候,我就高兴欢喜地手舞足蹈起来。“暂时的指派!”我喜乐洋溢,心满意足地想着说。“你这样说,我所敬爱的主任。你这样说!”
他诚然配受敬爱。他是活在同卡迈蔻同样高的标准,他那种敬虔的生活,加上他那种明智的领导,永远不息地使我们受感动。可是他并不知道,主要把我再送回黎族工作的应许。
“是你这样说,”我继续说,“可是主并不是这样说!”然后,我想起我应当感激那位亲爱的主,我就跪下敬拜。真正深处的敬拜是无言无语——言语太浅薄,不能表达内心的敬拜。祂所作成的是何等奇妙!祂曾应许把我送回黎族,我们到达保山还不到两个月,我们就启行进入黎族地了!
十二月十三日我们就攀爬城西的山岭,面向萨尔温布行。
对差会来说,这是一个暂时的指派。我们发现黎族教会对律法和恩典的教训极感困惑,我们觉得有必要为教会领袖举行较长期间的查经会。我们建议,三个月的雨季应当专用来查经。富能仁牧师对于这个意见,反应极为热烈,所以我们就召开雨季应当专用来查经。富能仁牧师对于这个意见,反应极为热烈,所以我们就召开了首次的雨季圣经学校。那是一段非常蒙恩的时间——惊喜证明了这确是黎族教会所需要的。
以后,于一九三八年九月三十日,正当我们都打起行李,长途跋涉要进入缅甸,访问有名的古母教会的当儿,有人跑来报告噩耗——富能仁牧师死了。他染上恶性脑瘤,一直都在昏迷不醒,就此撒手人众。我们的主任归回天家了,我不时地怀念他。这事过去已经将近十八年了,但是每当有要决定的关头,我仍然是常想:“要是富能仁牧师的话,他要怎么办呢?”
言归正传,继续讲我的故事。我们的主任既已去世,所有云南地区的宣道师都仍然驻留原处,各守岗位。当然,杨家正是继续留在黎族地。张尔昌牧师(Glads-tone Porteous)升为该省的主任,不过因为云南地区广大,他从来没能到滇西来访问我们。终于在一九四○年,他们决定把云南分成滇东和滇西两个地区,我丈夫担任滇西的代理副主任。这是说,他要负责监督汉黎两族的内地会工作。是故,差会不断地提出一个问题来,就是杨家搬回保山,好使我丈夫离电报局近一点。因此,“暂时的指派”这个悬案,在我们头上挂了好几年。
这个问题不断引起激烈的讨论,其中一次讨论之后,我正打一些黎族领袖旁边经过,他们正在彼此谈论,有一句评语落入我耳中:“如果不是妈妈这样爱我们,”一位执事热切的说,“我们就从不会有爸妈。”这是一个精明清晰的评语,我一面走一面揣摩。我想他是说对了。那时我的心思回顾多年前(一九二四年)的松林灵修会上,富能仁牧师倾心吐意述说黎族的时候,他内心希望能有一两位在坐的英明青年受感应征。但是一个也没有,只有一个少女。一个少女可有什么用处呢?然而,在神那测不透的法度中,让她去做黎族工作的声响。“挫折”对于效法祂的榜样,是有何等大的关系。不错,是受苦,但在那种受苦中,也有祂那甜美安慰的交通。受苦向我们显出祂复活的大能,当祂为我们安排了一种解脱的时候,就没有人能窜改操纵——我们就此认识了祂。
我心磐石我坚固保障,
祢意念何宝贵。
有如鲜花悄悄地开放,
多彩又多光辉。
在祢那些道路边缘,
我如往昔肃然静立,
我心敬拜,我灵赞美,
又礼拜。
——卡迈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