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我成了一台戏
书题说明
主后一九四O年,我们是在中缅边界上传道的宣道师,刚才收到内地会的通知说,由於日本军队直驱南下所引起的新危险,差会当局已不准离父母很远的在校学生回家度假。这是说,我们在山东烟台内地会学校读书的女儿凯斯琳,将不能前来同我们团聚了。因为她离开父母已经有一年多,所以我们决定,抽个空去看她。可是这可得要在滇缅路上旅行;不但如此,我还得要在路上伸出大拇指来截卡车。这并不是说我存心免费乘车,我是想付钱的,只是这是在那个时候,在那个地方找到交通工具的惟一方法。
于是,我就在湿冷的十一月天,站在公路的中央,伸出我的大拇指头来,向一个中国司机截车。那个司机看见,就高兴与欢喜地向我开来,停在路边。我总觉得具有女人气的女人不会作这样的事情,除非有急切的需要;我也决不愿如此行,只是我迫不得已,不得不如此。一个当母亲的为要去看她的孩子,纵使要经千辛万苦,也在所不计了。因此,我就站在路当中,伸出我的大拇指,向一个年轻小伙子招呼截车,他把他的卡车停住,对我露齿一笑。我们讲定了价钱,我就坐在车子上。他作梦也没想到,这个简朴单调的中年西国妇人,内心是屈辱畏寒缩,尴尬万分。但我确是如此,你认为应当也罢,不应该也罢,我从未忘记那一阵羞愧的脸红。
我安安静静地坐在卡车上,然后心里对主轻声说:“主啊,我为什么要落到这步境地呢?”立刻就有话临到我说:“我想神把我们……明明列在末后……因为我们成了一台戏,给世人和天使观看。”(哥林多前书四9)
一台戏——我正是感觉如此。然而,如果我不是成为一个偏僻遥远的地方向当地人传福音的宣道师的话,我决不遭受这种境遇。原因就是在此,间接说来,我是为着基督的缘故。这种想法安慰了我。
因为路远时间长,我要坐好多个钟头的卡车,所以我有充分的时间揣摩思想。为着这么微小不足道的一个试炼——几分钟的屈辱畏缩,就把这节奇妙的圣经自己默想了这么良久,对某些人说来,可能近乎是荒唐可笑。显而易见,保罗是论及他那时候罗马竞技场中的野兽,任它们抓咬吞噬,藉以庆祝罗马节日。然而,正如卡迈蔻指出,我们的主屈身抚慰我们的低声哭诉,一如抚慰我的大声哀哭。
我曾向祂哭诉,那节圣经像是一个答覆而向我回闪。“为祂——成了一台戏”——我愿意登台吗?
在以后的几年中,就是局势紧张和战争危险的年日中,这种想法不断回到我的心头。我们这些活在第二十世纪中的基督徒们所遭受各种不同的试炼,恰像今日大舞台上的许多台戏,不信的人观看我们的奋斗努力,只有当他们看出神的能力在戏台上运行时才会受到感动或影响。神叫我们有登台的经验,其目的并非是为要惩罚我们,乃是好叫祂显明出来。
马迪生(George Matheson)曾有一次登台的经验,就是因着这个即将临头的灾难,他的未婚妻同他解除了婚约。光是这个还不会使他成为一台戏,乃是他又有神能力在那种黑暗的时分,开了他灵的眼睛,使他写出:
仁爱,不忍弃我的爱,疲劳灵魂因祢得安;真光,照我竟路的光将残的灯,挈来就祢;
欢乐,祢来苦中找我,我心岂忍将祢拒绝?使我抬头的十字架,不皈依祢,我复何往;
生世荣华,终归尘士,埋葬了让红花开遍,生命永无止息。
这位显赫漂亮、快要失明的青年人,唱了一句被属地的爱遗弃,却浸沐在基督的爱中之“失恋得生”戏。这台戏曾使许多罪人,在罪恶路途中停步观看。乔治•马迪生的瞎眼已经向许多人把神显明。他的眼瞎并不是神的惩治,乃是神的允许,为要显明祂的能力,而把祝福带给世人。
就是这样,在这些年间,祂使我视自己的试炼为今日大舞台上的一台戏。我本认为这种构想是我独创的,但是有一天我丈夫竟然发现,戴德生早在许多年前已有同一意见。他说:“诸般难处搭成一个戏台神都参与其中;没有这些难处,我们永不会知道,我们的神是多么慈爱信实,何等全能。”我发现确是如此。
因为我躺在床上养病,我曾有时间平心静气地回顾我的生平。当我凝视我平生事迹的时候,似乎我那些宝贵的功课多半都是从这些戏台上学的。我是多么亏欠了祂,我不愿去想。但是由於祂的慈爱和信实,却永远思不完想不尽。在你读这本书的时候,我求主使你不要把注意力集中在试炼的昏暗上,反而要注视神在那里所显出的大能,和由昏暗进入光明的急速转变。
有一位编辑问我为什么不从头写起:我怎样成为基督徒?我何时受感动要作宣道师?这些经历岂不也是属於戏剧么?
或许这些都是。约费了两年的工夫,我才从不可思议论的异端邪说中摸索出来,那些惊险故事可写成长篇大论的一本书,而非一章所能写出。(编者按:这些故事已写成一本书,书名为“寻”。)我的信主和献身是同时发生的,所以我的第一台戏是我,忽然发觉我正在舞台上搏斗。我暗地秘密向祂摸索而来,我忽然发现我的人生与另一个人生撞在一起;我发现我不能过孤独的生活。我没有想到,我已经登上了舞台,光圈照射,众目昭彰,正在为那(在我看来)已经成为比生命更加宝贵的而争夺格斗的我。当时并不晓得,其实我已经为基督——登上了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