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山雨-富能仁

第七 破了

傈僳王

莫君后屋里坐着那些来自寒地(Cold Country)的傈僳人,火光闪耀在他们褐色的面孔上,他们的黑眼珠里有怀疑的暗影,脸色凝重。

莫身子向前倾:“你们说,传说有天你们会有位王,我告诉你们,祂已经来了!他的名字叫耶稣,那就是你们称为傈僳王的原因,你们是耶稣的人。”

那些土人只是摇头。

“有个看不见的王有什么意义?他们有点不屑一顾地问。“我们的传说是说他像我们一样是一个人,能把我们自己的书替我们带来。”

他们目光盯着火焰,一片沉寂。

突然间,莫的灵感来了。他转向门边暗角里的一堆纸。埋藏在那堆纸中有张满布灰尘的照片,他用长衫的袖子将灰尘拂去。

“这就是你们的王!”他坚定地宣布。

土人定睛注视那张照片,是能仁和他的朋友弗勒站在一起照的,穿着傈僳人的服装。

他们现在有兴趣了。从时间的迷雾中留下来的传说,是说有个国王来到傈僳人中,是个高大的白人,替他们带书来。

莫把手指着能仁的相片,强调他那似是而非的论点。

“看吗,终于找到你们的王了!他是白人,他也写书。”

他想,他的用心是好的。现在,他们或许会邀请能仁去他们那里。

果然不错。几星期后,他们就回到莫的房子来,他们寒地的人对王的故事有兴趣,还想多听一些。

莫赶快差人送了张明信片给能仁。

寒地神迹

明信片送到的时候,能仁正在庆祝会中,群众包围着他。去寒地要走四天路,而他已答应庆祝会完后,就回到阿刺克钦中去教导他们。

他还记得五年前,寒地的人怎样拒绝他的信息。现在却派人来要他去!他被弄得莫名其妙。

最后,他想到杨志英。他放下在腾冲的学习来参加庆祝会。但志英对汉语的知识有限,更不能说傈僳话。能仁心想,他愿意去吗?

志英鼓足勇气同意了。他发现自己一头栽进土人的工作之中。

他不会那种语言,也不认识那些人,好像也没有人知道去那里的路。

连莫君对去寒地的路也毫无把握。所以当志英和他的两个同伴到达莫君的住处,他们要等待集市的日子,好找去寒地的向导。果然不错,到时候头子——大老虎——和别的几个人来到“市场”,一方面来买酒,一方面也是来接他们的访客。庆祝新年快要到了,需要采办特别多的食粮,志英对他们一坛坛地大买其酒,迷惑不解。

四个做东家的村子,热情地招待客人。他们在为节庆作各种准备工作时,志英即用他有限的汉语解释他的信息。这些人的邀请,谨表示他们愿意谈谈而已。志英带了几本中文书来,预备万一他们归主时用。然而一般说来,在决心接受基督之前,书是用不着的。

大虎村的耆老们,在志英来后不久就彼此商议过。他们来告诉他:“我们现在还不能成为基督徒,因为那一来,好酒就糟蹋了,等我们把酒喝光之后,再和你谈过。你留下来,等事情过后,看那时大家的感觉如何。”

于是喝酒开始。

喝酒跳舞之后,是一片烂醉狼藉的可怕景象,似乎一切恶势力都泛滥起来,整个气氛是邪恶的,人的面孔在火光中显得阴暗狰狞,行为卑下如同禽兽。

志英看见进行着的事,心理感情激荡。他和两个傈僳同伴坐在一旁,不能告诉大家,神是光,在祂毫无黑暗。

最后,节庆的主要日子到了,在头子的房里,给了志英一把特别的椅子坐。

族里的人一个接一个蹒跚地走来,更坏的是都喝得醉醺醺地,匍伏在他们祖先的灵前,在牌位前的泥地上磕了好几个头。志英被迫在一旁观看。

突然间,他心里深藏的感情满溢出来。他极力抑制了一段时间,终于流下泪来,坐在椅中抽泣。

大虎吃了一惊。

“怎么了?什么事情不对头了?”他用汉语问道。

“我哭泣是因为你们的失丧,你们走在没有耶稣基督的黑暗的道路上,我却无法拯救你们。”志英用结结巴巴的汉语说。

他们当时强有力地感觉到神的同在。“如果你觉得这事这样糟,”头子惊栗地说道,“我们现在就停止作乐,把酒丢掉,告诉我们神的事,求祂拯救我们。”

志英和他的同伴尽力向那个头子和他家人解说,成为神的儿女的意义是什么。以他们两人所了解的有限的语言,去完全传达十字架,赎罪和永生的意义是不容易的,但圣灵开启了这个人和他家人的心。

大虎和他家人当场就把房里拜鬼的物事摧毁了。

然后大虎带路去鬼树的地方(志英还记得)。那只是一棵老树,太大砍不下来。有个架子钉在树上,上面还放着烧的香和盛食物的碗。大虎将碗打破,将架子拿掉。能烧的来西都烧了。近处有间存放香火的小棚,他们也将它拆了,拿去付之一炬。

曾经目睹或耳闻此事的村民,都有同样的信念,酒都倒去喂猪。家家都要志英去把祭鬼的架子拆下,告诉他们如何可以得救。

“夜晚降临前(志英写道),整个村子承认要信神。没隔几天,下个村子岩洞河(Rock cave River)的人也依样葫芦,然后是巨石河(Big Nitre River),虽然这些地方转变稍慢。

“我必须回腾冲去继续学习语文,就把两个傈僳同伴留下来教导这些人,继续未来完成的工作。”

余波

数月后,一个傈僳同伴在腾冲出现,说要大批订购傈僳文的书。因为寒地的土人中,兴起了读书运动,两位傈僳老师无法应付来求教的人。这个运动已势不可遏。有的新信徒,仅有几天经验,也在帮助别人学习。两位傈僳老师无论走到何处,好像神都已经去过。有的人学习傈僳文,把钱积起来买书,登山越岭走六天路程,将书带回去。

这一切显然是神的作为,而不是人的作为。杨志英已看见工作的发轫,有些地方,能仁根本未曾去过。

现在书的需求量很大。能仁和志英必须去仰光催促赶印,要走十六天路,通过边界重重高山才能到达。一路景色,壮丽绝伦,因这次的任务,更见得此行乐在其中。

归途中,两人分道扬镳。志英留在腾冲读书,能仁第一次去看望寒地的村庄。

“我一村村地走去,但愿你在我身旁(他写道),看到他们对我的国王式的欢迎!你也会分享。他们奏着风笛,放枪铳。男女老幼村民排队和你握手(他们用双手,以为更尊敬),你有种难以招架的感觉——一种‘过重的喜悦’。”

能仁在这里逗留了几周,令人精疲力竭的几周。那里的人永不满足地要多学东西,他称他们是“一头栽进他们的热心之中”。“几乎全村的人整天在一起,密不透气地挤在房中炉火的周围。”

正当雨季,能仁老是湿淋淋的,在大雨滂沱中从一村跑到另一村。他们给他什么就吃什么,睡在竹席上,地上挤满了人。

“这如果不是神垂听了我们的祷告是什么?……在这个新的东部地区,有些事情特别令我高兴。首先,工作实际上是开始了。几乎全是傈僳人自己在做,无论他们多么缺乏经验和训练,他们不但将知道的一点点告诉别人,也叫别人转教其他人。许多的青年人和孩子们,就这样学会了基本的读与写。结果短信泛滥而来,我还找不出时间来每封都看。

“另一件要感谢的事,是基督徒和非信徒的比例如此之大。有的地方,非基督徒家庭已经极少。这大有好处,减弱了不少世界的引诱和复杂性。最后,也很重要,是差不多全部信徒都答应不种鸦片。这是为受洗和成立教会开路,以待时机成熟……他们要在圣诞节有次大聚会。请为此事代祷,使他们大大蒙福——也为我们希望再在乌龟村庆祝圣诞节的事祷告。

“到现在为止,我发现单是在这个新区域,就有超过二百四十家的人承认是基督徒。在我从前工作的地区,我曾将那里的地图寄给你们,信徒的总数超过一百八十家傈僳人和二十几家克钦人。所以在这个地区,我们要教导和牧养的总共约有四百五十家土人。这表示有两千多的老幼,因为每家平均大约五人。”

能仁终因操劳过度,身体虚弱,发起烧来,必须回到腾冲。

写信的人

能写生动的信是有用的。莱奇沃思的一个女子告诉能仁,从他的来信中,她清楚地认识了傈僳人,好像他们就住在隔街一样。

这正是能仁想做到的。他倚赖为他工作祷告的人。他将各村落的地图寄给他们,详细给他们报导,他个别写信给每个支持他的人,回答他们的一切问题。

能仁在阿刺克钦人中住了几星期(就是在他还没有到达时,已有四十家人要成为基督徒的那个地方),发现他受不了高处的酷寒和不良食物,他下到平地一家汉人开的客店去透一口气。在克钦人的小店住过之后,这地方简直甚过豪华旅馆。

“单是住宿,包括木柴和水(对啦,还有店里的床单——如你不在意用的话),我们每人一天付两分钱……我们从店东处借来锅碗——这是附带的,不加钱。我找来的傈僳人,每天出去买菜……有时我自己去——你看到我一手提着菜篮子,一手拿串钱,或者蔑片拴上荡悠着一块肥猪肉,在市场中凹凸不平的街道上和小贩之间穿行,一定觉得好笑。但我觉得很快活,和其他中国人做同样的事。他们是先在旅店走廊墙边的炉火上煮饭。煮(饭)过了,将盖子盖上,放在火旁烘。同时就烧菜,先是用大刀把莱切细,再炒,然后加水煮。这个炒再烹的方法,和烧烤出来的来西一样好吃。水倒在锅里发出噗哧哧的声音,有时锅口上还有火光闪耀。

“东西烧好了,伸手到下面的竹桌上,将盘,碗,筷子和饭锅摆上。女店东或许会抱怨,饭锅放在上头,把她的桌子弄黑了。如果这样,我们就去拿张中国的粗纸放在下面。我用傈僳话谢饭后就开动。你不需要可怜我靠这种地方土产的‘中国菜’过活,这菜又好吃,又营养。弗勒刚从八莫来,经由此地去腾冲,说我看起来很好,虽然我靠当地的饮食过活已有三个多月。我很可能还要继续靠它生活一个月,甚至更长的时间。在此期间,我没有尝过任何外国食物——没有吃过面包,牛油,麦片,牛奶,茶,咖啡,可可或甜点。我也不特别想吃这些来西。在傈僳人和克钦人的村子里,我倒是觉得水果缺乏。但目前在这里,你能吃到一种梨,和柿子,香蕉,凤梨之类的水果。我在这里尝到的香蕉(一分钱七只)和从前家乡的一样好。……

“今天是赶集的日子,街上刚开始热闹起来。你会看到不下七种的土著民族,各有其截然不同的语言——有汉人,掸族人,崩陇人(palaung),阿昌人(Achang),傈僳人,克钦人和阿刺克钦人。我算是第八种人,不是吗?凭妇女们的服装,你能把各族分辨出来——除了两种克钦人——在世界上这地方的市场中,妇女们的服装最为显著。他们带来各种农产品。有的是用竹棍挑着两个筐子挑来的,有的是背上背个篓子背来的。靠在路旁,坐在那里等候买主……店家将货物摆在店前的摊子上,展出各种土产和舶来货——有灯,灯笼,煤油,镜子,香料,毛袜,皮靴,鞋子,奎宁,特别药材,肥皂,小刀,手帕,铅笔等等。一大堆不值钱的首饰和叮噹乱响的佩件。你常会看到各族的少女和少妇们围绕着,整个心思都在这些东西上面。他们睁大了眼睛,脸上一幅‘但愿我能买得起’的表情。……

“如果你看到这些克钦人的妇女,你会认为是见过的人类最不开化的种族。你甚至会害怕他们,正像他们对你一样。克钦人是直来直往的,一点不像汉人那样转弯抹角,不像老是在说‘这洋人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克钦人的女孩子最显眼了。因为男人不大去市场,年长的妇女也比少女去得少。你到处可随意找她谈天,你结结巴巴地想用阿刺话表达你的意思,她会直瞪着你,脸上一幅无可奈何,但很开心好玩的样子。她是一个感情用事,一切表现在外的那种人,你看得见她在动什么脑筋,因为她脑里所想的,都在脸上表露出来。

“上次集市的日子,我在街上碰到一些从上萨尔温江来的傈僳人,他们带了大篓大篓的槟榔来卖。有个人说,‘来我们的村子教我们吧。’——他村子离此有十六天路。‘我们会供给你吃的东西——饭和猪肉——要多少有多少。’他虽然说的是实话,他太忙了,邀请过后就算了。一定要有人传福音给那地区的人,但我要找到合适的本地人先去。”

那个时候,能仁还有与支持他的祷告同工间的一些事。他在汉人的一家旅店中。写了下面这封重要的信。

“我有许多事想告诉你们(他写道)。我要尽量使你们对这里的人,他们的风俗,穿着,饮食,语言,思想,和独特之处,有良好的认识。我要告诉你们关于我工作方面自给自足的一切计划——这是我心中深有所感的一个题目。但我要把物质上的自给自养,和灵性上的自给自养分清楚。前者显然是我们所想望的,有用的;后者在将来的几代人中大概都是不大可能的。

“他们——傈僳和克钦信徒——能够轻而易举地供养他们自己的牧师,教师和传道人,但要有人好好地教他们耕种那些广大的山坡地带,山地自然会产出实物,供那脚踪佳美之人的需要。然而,灵性上他们是婴孩,倚靠我们正如一个孩子倚靠他的母亲。我实在相信,假若完全没有母会对宣道工场上初生教会的祷告,他们会被黑暗权势所淹没。在教会历史上好像真的发生过——教会失去了能力和生命,挂个空名,或摇曳不定。正如一棵植物,可因缺水而萎谢;神实际的工作,也会因为不祷告而荡然无存。

“我们可以把异教来比作一座大山,威胁着要粉碎初生的教会,或是一潭死水,作势要扑灭圣灵生命和能力的火焰,只靠着神的能力使堤防不致于崩溃。神能办到,还能作更多的事。但假如我们在工场地和在家乡的人,都抱起手来坐在摇椅里享福,他是不会那样做的。我们说不出来为什么祷告是如此不可或缺,即使我们无法解释,我们最好还是承认这个事实。你是否相信,若非在宝座上的大祭司主耶稣基督的代求,你以为神的教会今天还会存在?我不相信,我相信教会早就死去埋葬了。我把圣经看成神在这个世界上工作的纪录,我相信他向他的子民传达了一个清楚而响亮的信息——从创世记到启示录——你们要尽你们的份。

“你们是否觉得奇怪。神听任十八个世纪的时间过去了,才向印度,中国和日本那超过人类一半以上人口的地方开启福音之门?虽然教会不能逃避这一事实的责任,我仍相信神在这事上是有目的的。我相信他曾在以前的世代,多次要向信异教者传道——请容许我恭敬地这样说,但他的教会未能应时而起。教会犯了太多的错误。太腐败无能,不能养育出生的孩子。过去历世代以来,热心人士断断续续的努力,在宣道工场上建立的教会(我们今日如此称呼),没有留下任何存到永久的东西。宗教改革时期,教会只不过刚开始有所认识。直到十八世纪福音觉醒之后,神好像才认为教会成长和强壮到一个地步,可以养育处身在世界庞大异教制度下的孩子们。凯锐(Carey)是福音的大觉醒的中心人物,在约翰-卫斯理去世两年之后去到印度,我们认为那是现代宣道运动的诞生。对我说来,那是件很了不起的事。

“而今基督教国家的母会,已能充分地滋养东方初生的教会,不单是在人力和财力方面,在恒切有力的代祷上也是如此。我由此推想,在腾冲部落的工作上,我可以说,你们和神将来要呼召加入你们的工作的那些人,足以支持傈僳和克钦信徒的灵性生命,使信徒人数倍增。正如我觉得神是在等待,直到母会有充分的能力去养育她的孩子——然后才赐给她宣道工场,现在这个庞大而不断成长中的家——因此,虽然你们离他们有几千哩的路程,神也在预备你们,成为这里初生的傈僳信徒看不见的灵性上的父母。

“你们或许会问:你是否要叫信徒自己祷告,如其所当行的?这是个很自然的问题。我最好的回答是说是——和不是。我要他们(或尝试着要他们)养成祷告的习惯。但他们的祷告只是婴儿的呼喊,而不是成人有力的祈求。他们只知道为迫切的事祷告,像朋友生病的时候,他们的祷告好像非常有效。但他们对祈求灵魂得救毫无所知。不幸的是,到现在还没有很多人看见别的人得救与否这事的重要。他们的祷告几乎完全是自私的,正如一个婴孩的呼求,我们不认真把它当作一回事。我甚至可以说,许多信徒连自己都不明白什么是得救。将来有更多的人会明白,只要给他们时间,教导,和类似奋兴会那样的机会。但他们目前的知识有限,做到的也不多。在这场灵性的战争中,他们还未成长到服役的年龄,他们是神托儿所中的婴儿。不是神军队中的战士。但你们有几世纪基督教信仰的经历,你们有基督教的教育,基督教的影响,一本展开的圣经。灵修的助益,和其他许多事,帮助你们灵性的增长成熟。所以你们现在是属于满有基督身量的人,能‘帮助……有力抵抗敌人’。你们和他们之间最大的不同是,你们是基督里的‘成人’,他们是婴儿,是吃奶的;而摧毁撒但壁垒的工作,需要强健的人去做,不是幼儿。

“他们——傈僳和克钦信徒——自然有他们的困难,有时是迫害。但说到他们目前无力打这场灵性的仗,我指的是纯粹灵性意识上的战争。我不要详论这一点。然从我所说的话中,你们会发现,我不是要求你们只是从旁观的立场,在祷告中给他们一点‘帮助’,我是想将这场祷告战争的主要责任交给你们。我要你们把这些人的负担,放在你们的肩头上。我要你们为他们与神角力。在这件事上,我并不很想作个团队的指挥官,而是想当个情报员,我越来越觉得有使你们消息灵通的大责任。主耶稣从天上看下来。看到这些贫穷潦倒被人忽略的百姓,‘他灵里的痛苦’也是为着他们。他已经等待了很久,你们是否愿意尽你们的份,使他‘得满足’的日子早日来临?

“我们必须尽其所能。不让这祈祷的事奉停滞或中断。我们常说代祷的工作非常重要,我要证明我相信这是真的事实,因而顺从神的带领,献出我最好的精力。我觉得像是个生意人,看出店中某种货物比其他的更赚钱,就存心把它当作主要的投资。他事实上看到一样有利可图的货物,供应源源而来,需求几乎是永无止境,他决定不顾一切地投入其中。他看到的需求是成万的傈僳和克钦人失丧的情况——他们的无知,他们的迷信,他们的犯罪,他们的身体,他们的意念,他们的灵魂;他所看见的供应是神补足他需要的恩典——藉着许多神的子民不住的祷告而赐给他们。我所要做的像是个中间人,将供应带给需求的人。”

何不娶妻

能仁在土著民族中的许多朋友。都认为他该当结婚了。

“我们替你找个山里可能寻到的最好的女孩子。”他们很热心地要帮他。有许多建议是身为基督徒的父亲们向他提出来的,因为他们的女儿到了结婚的年龄。一位很坚持己见的克钦族长。竟企图安排能仁和他女儿的婚事。能仁唯一能够置身事外的办法,是收拾起行李,离开那个村子。

山里多数的人,从未见过白种女子。能仁听到一个土著妇人描述她在市场上见过的一位。她奇怪的服装。纤细的腰身,和白种男子为她表现的殷勤,一切都是那样不可思议。既然能仁未能偿其所愿带一位同来。他们认定分明是白种女子供不应求。但他们感觉到他的寂寞,注意到他热情的天性,和对孩子们的喜爱。在那时,他们还不明白,能仁为福音的缘故,为他们献身而付的代价。他有独身男子的自由,但正如那位百夫长对保罗所说的,“那是我以重价得来的自由。”(参徒二十二28)

宣道所成了宣道者的家

弗勒太太是个好厨子,有丰富的想像力。她来到之后,腾冲那种光棍住的房子,就起了变化。她在东岸的那六年,弗勒耐心地等待。她是个优秀的会计师,总部认为离不了她。但她到了腾冲,和弗勒结了婚。她也很快学会当地的语言,操理家务有条不紊。

“她烤的面包是我们所吃到的最好的面包。”能仁写信回家说。

弗勒太太有体谅他人的心,觉得能仁和志英应多留在宣道所这个家里,少在山里辛苦。“现在她是你永远的朋友,是吗?”他写信给他的母亲。弗勒太太也注意到及时给他们鼓励,能仁和志英有个人去叙叙总是好的,就像早期能仁和安选三一家人那样。

山中小屋

能仁要开始翻译约翰福音和教傈僳人,所以他出发往山里去。

他的家是六千呎上的一个竹棚,在乌龟村。几乎全个村子都是基督徒。

陋室的墙壁是泥糊的竹墙,稻草盖的屋顶。泥地的中央凹下去一块,用作火炉。他有张傈僳人用竹子做成的床架,一张桌子和一个凳子。他借来一块棺材板,搭个孤零零的架子。上面放置他的书籍,纸张,药物,可可罐子,炼乳和宇巴梭太太送来的一盒饼乾。(宇巴梭来这小屋和他同住了几星期,帮忙他的翻译工作。)

村里的人在他房里自由自在检视他所有的东西,坐在他周围,看他写字。特别是小孩子们,会绕着他坐下和他谈天。小龚小姐(Litt1e Miss Kung)是位特别朋友,她才十岁。

“她那双大而黑亮的眼睛,圆睁睁的像鹿的眼睛。她有幅明媚的脸孔,和活泼稚气的笑容。多盼望你能原到她的孩子气的话语。你会发现两件事——第一,这些孩子们并不缺乏机智。第二,他们和英格兰的孩子们一样有血有肉。她会说个没完!这些孩子们生活在大自然的环境中,从心坎里认识他们的山和谷,他们知道此间找得到的一切动物,飞鸟,昆虫的名字和习性,还有山上各种的树和灌木等。他们放牛时,坐在那里将红豆作成项链,或将野草编成手镯。她会讲述这类的事情。她会告诉你村里所发生的一切——某某人怎样丢了东西,然后母亲责骂他,他生气起来跑去睡在他们麦田的茅屋里。然后他姐姐怎样看到他,告诉他叔叔,他叔叔说了什么,他们又怎样为此争吵等等。我对于这些事情细节上的兴趣,远不及我对那个小孩,在讲述这些事情时,逗人喜爱的兴奋神情更有兴趣。”

他爱教小孩子们唱歌。这里的土著民族颇有音乐的天赋,很容易就学会了分部合唱。能仁教他们一种他自己发明的方法去认谱。诗歌是传达思想的一种方式。他们学的一首歌,是用许多句子讲述旧约故事,另一首歌讲述新约。那时还没有傈僳文的圣经,这至少可以作个简介。

自给自足

山上的人穷,非常穷。能仁知道有多穷,因为他和他们一样穷。从他们的眼里看来。所有的欧洲人都有钱。举例说,窗帘对傈僳人是布匹的极端浪费。(总之,外国人为什么要那么注重个人隐秘?他们要隐藏什么?)

傈僳人的食物只是聊以维生而已。他们对疾病的抵抗力很低。染上流行病后,有很多人会死亡。他们的家也难以遮蔽高地冬日凛冽的寒风。

假如他们一开始就在经济上独立自主。土著人的教会就会日趋强壮。他对这事想得越多,越认定是如此。他们先要自立,学会自传。

给钱他们容易得多。许多英美人士会送钱去建立教会,聘请牧师。但能仁看到(看到这点的不止他一人)外来的钱和外来的控制,会建立一个外国教会。是一个软弱的教会。傈僳人一定要从开头就学会。必须从他们的赤贫中奉献给主,他们自己的牺牲,会支持他们的教堂和传道人。

能仁鼓励自愿不受薪的传道人,去边境山区一大片无人去过的地方传道。他们随神的灵的带领去什么地方,相信神会供应他们的需要。如果他们留下家室,当地的基督徒会在他们旅行期间,照顾他们的家人。

他也不付钱给帮忙他的人。有人自愿替他拿来西。或带书去村里,能仁不付他们钱。没有人藉事奉主赚钱。

能仁让他们在穷困的处境中,买他们的福音书,诗本,笔记簿和铅笔。既然他们本来就穷,他们必须积蓄。

他们需要建一个聚会的地方。他让他们去设法。反正不以为建筑物本身是顶重要的。但他们并未淋雨。一切材料人工,都是他们自己出的,连点灯用的油。如果他们买不起油,松枝也用尽了。他们就在黑暗中祷告唱诗,能仁没付任何钱。

虽然自给自养的原则在今天的宣道工作中已广泛地被接受,这个想法,在二十年代还相当新颖。能仁绝不是这事的先驱。他是在和别的同工商讨中,才想到这个主意。

和在这里的别的欧洲人相比,我们不认为自己是富有的。但和这些穷苦的土著比起来,我们就很富裕了,觉得要他们去任劳任怨,是很残忍的事。但我深信我们应当如此行。所以我让他们替我背着包袱一村一村地走,有时要走二十哩的路。我从不付钱,他们也没有想到要我的钱,正如我住在他们那里,他们老是殷勤地接待我,而从没有想到过要我的钱一样。他们本来就是要替他们的外国老师做这些事。他们对自己的传道人,也是这样。如果我去鼓励他们唯利是图,难道对他们有好处吗?他们本来就没有这种唯利是图的思想。

他对付钱给信徒去传福音的想法,有强烈的反感,他称其为“恶毒制度。”

“这是抗力最小的一条路线,像条导致毁灭的宽阔大道。不要上当!让我们的工作慢慢发展要好得多。走那条自给自养的窄路,我们永不会后悔。……

“主用他的血将我们买来,我想要在每个地方看到的是那为主牺牲的精神——亟于要证明的不是我们要得到的,而是我们要付出的——我写到此处,我的心在燃烧。”

然而,在某些情况下,他并非绝对一成不变。在一个叫做城山(City Hill)的村子里,有位青年人想随能仁一起去传道,好多学点东西。能仁觉得,这对他将来再回城山工作,会有用处。村里的信徒还有些摇摆不定,能仁向他们建议,应该凑出四十快钱来。在那青年人不在的八个月中。供养他的妻子和整家人。他们只拿出来了一块钱。希望剩下的由能仁出。

“有段时间(他继续写道),我应该不会在这事上与这些生活在穷苦中的人讲究。但我现在对傈僳人的认识较深,所以就对他们出这样少的钱大加责备。他们自然是不高兴,有人埋怨,和我强烈争辩,但是我不让步。

“我指出主为他们死了,他们对于主的工作,只愿拿出这点钱来,这不过是他们平常花在烟草和槟榔上的十分之一的钱。我提醒他们,他们当中还没有戒掉鸦片的不止一人。一个吸鸦片的人八个月烧掉的钱,足够这青年人的全部所需!他们不否认他们为一次婚礼所用去的钱,八百倍于他们许诺每个家庭在这事上的负担——或许是一千倍,或两千倍,也说不一定。

“‘不错,’他们争辩,‘但我们得娶妻子,那是一项必须的用度。’

“‘好吧,’我回答说,‘如果你们认为传福音是无所谓的事,或许那个人根本不必去。’

“我不愿再谈这事,要他们去重新考虑。那青年人自己很失望,他的妻子也如此。她是个善良的真心的女孩,很想她的丈夫去多学习。我自己比他们都更感觉悲哀,特别为这事祷告,使他们的意念和心思能有所改善。

“那天晚上,他们好像有点软化了,最后他们作了这样的安排:八个关心这事的家庭中,有三家人答应,每次接他的妻子和两个小孩去他们家里住一个月,另外两家人每家人当时就出一块钱。整个算起来有十七块钱——不是一块钱。

“他们出得起的绝不止此,但我觉得再在这事上施压力。是不明智的。我自己出了其余的二十三块钱。但是我说得很清楚,假如他们不是甘心情愿,我不要他们出一文钱。

“‘不,老师,’他们立刻回答,‘我们是乐意出的。’

“和昨天晚上的情形大不相同!这其间主在做工。”

政府手册

缅甸的英国政府,要能仁写一本有关傈僳人的手册。能仁觉得这事对宣道工作也会有帮助,于是在乌龟村住了几个月后。就去腾冲做这件事。语音方面无人协助。能仁发现这项工作困难重重。

手册开头部份是描写傈僳的起源,在西藏东部,和他们迁移的历史与风俗。第二部份是文法。句法和发音表。第三部份是傈僳文译成英文的字汇。

能仁这时写信给他母亲说,你想像不到将从未有系统地整理过的东西整理出来有多难——傈僳人的整个历史中,从未有人这样做过,特别是你仅是耳闻其声,拣拾起来的东西!你不可能将之强制成欧洲的模式。举例来说,你不能将他们的文法,去配合英文或希腊文文法的架构。汉文和克钦文的手册中,有最好的提示,但傈僳文有许多特别之处,你必须或多或少搞出个你自己的新系统来。

这本手册一九二二年在仰光由英国政府出版,那是本一○八页的小书。

傈僳人的新生活方

能仁知道,基督教信仰将为土著民族带来一个崭新的生活方式。土地的使用,教育的发展,新的饮食习惯,对政府态度的改变,医药,生活上各方面的事情,都需要彻底考虑。改变显然是很缓慢的,他们需要合适的指导。

能仁潜心研究土壤和农业。假如傈僳人不再种植鸦片,他们山上的田地可以种什么东西?他们的耕种方法当如何改进,才能使他们的农耕获利?

“说到这里(他写信给他母亲),还记得我告诉过你那位植物学专家浮莱斯特(Forrest)?他已在云南住了多年,收集兰花和石楠的标本。他刚刚又到过这里。我尽量将他能供给我的农事上的资料压榨出来……他在担任目前这个工作之前,当过苏格兰的农人,还在澳洲种过果子。此外,一个对农事一窍不通的人,很难成为植物学家,他能吗?我很高兴,发现我从阅读和询问当地人所得的一些结论,也并不太离谱。

“浮莱斯特说,这个区域和平原上的许多红土都是沃土。不是纯粹的粘土。在英国这种土质不少。他说平原西北部的大片荒地,要是使用得法,可以种植小麦,马铃薯和其他东西。但是这里的土地在火山岩石之间。表土很浅。他认为种甜菜很好。但当地人没有听说过甜菜——虽然糖比家乡的还要贵。”

浮莱斯特到腾冲那个屋子来,满手拿着兰花。他和能仁将这些兰花挂在屋檐和树干上,使得彩色缤纷。山边长满大丛大丛的兰花和石楠。从腾冲瀑布上的石坡直到树林边,一片花色灿烂。

赚生

能仁在腾冲从事翻译,教授圣经,征询农业专家的建议。他作了一件遭受非议的事。

在以后数月中,他要每天在当地一间男校教两小时书。以维持生计。

这一定是件很棘手的事。

他曾经想要像保罗织帐棚那样,去赚他的生活。这个空缺出来时,他就设法说服何斯德先生。得到他的同意。他在学校里教英文,每天两小时(七至九时),剩下的时间都有空。他将平常应得的生活补助以外的钱,汇去差会。他细心地将从上海寄来的收据存起来。

“这会避免我在一边赚钱所遭到的指责(他写信给祷告同工们)。然而我有种愉快的感觉,我在赚我的生计——换句话说,是在为宣教士的权利做工——也会有余钱来印傈僳文的书籍,很贵,和招待傈僳访客等。除了七月暑假的时间,我都离不开。但我目前不在意这个,我要做文字和训练的工作,在这里比别的地方好办。”

能仁有时会论到主的工人工作时间,比世俗工作的时间还少时的危险。他在上午九点钟时,就赚够了他的生活;他用上午的时间翻译约翰福音成傈僳文;下午带领傈僳人“家庭宣道”学生定期的查经班,晚上撰写政府的手册,他仍有时间和浮莱斯特散步,去查看土壤和农事。

改弦更张

能仁才舒适地安定下来,从事翻译,教书,带领查经,熟悉农事的时候,老六来了。

老六是随杨志英去寒地的两个傈僳同伴中的一位。他爬了七天山,看起来不胜旅途劳顿,有只眼睛还在发炎。他带来了好消息,说有更多家庭摧毁拜鬼的祭坛而归向神。

在给他医治眼睛的时候,他讲了一个傈僳青年的故事。他们要那个青年往萨尔温江以东去。向等待中的村子传讲耶稣基督的信息。这孩子你差他去那里,他就乐意去那里。结果至少有一百家人烧掉鬼坛,变成了基督徒。现在他们迫切地需要更多的教师和书籍。

能仁在腾冲规律的作息表立刻付诸东流!

此一新发展的呼召是很清楚的。情况如此迫切。不容许他教完那个学期或完成约翰福音的翻译。弗勒夫妇觉得应该把大本管迁移到傈僳人的山中去,来往于腾冲之间大浪费时间。能仁在这时曾写信回家:

“我那位青年的傈僳帮手三天前来了(4月11日),报告萨尔温江那边一个新区域里,有一百多家人‘成为基督徒’。此一发展仍在继续扩张。老六是因为眼太痛才来(患眼角膜炎),我们正在设法治疗。他说还有许多村子邀请他去。他都没时间去。

“试想有五六百个家庭(约三千人)把你当作父亲,母亲,教师,牧人,咨询者等等,你会觉得如何,这是一个极重大的责任。

“你知道(他附带说),无论是对或错,当我承担起部落中的工作时,我是有雄心的,我并不后悔。大致说来,我相信藉着神我们已如愿以偿——只是我们有时候对事情如何发生有些错误的想法而已。”

伤寒

能仁和宇巴梭一起去木陈坡(Muchenpo),为寒地数百名新信徒,主持研经大会,三件事情浮现在他的心头。

一件事是从前一本散落在芒市市场上水坑里的小册子,被一个小孩子拾去,给了寒地的一位点心师傅。整个福音运动就是从那位莫师傅的家中开始的,现在已经有成千的信徒。

另一件事是想到那青年的美国同工。他不会讲他们的语言,但他看到他们灵里的光景而哭了起来。杨志英的眼泪,是神工作的开始。工作的势道强劲,而今网都要破了。

他还记起在萨尔温江河岸发生的一件事。前一年,能仁乘船摆渡过江,他听到有两人在他来的那边岸上叫喊,急促的水声使他听不出他们说什么,他以为他们是在招呼渡船,就自己走了。现在他从老六得知,他们是要请他去他们的村子里传道。这些人后来请了那位傈僳青年人去。这次他就是去看收割的庄稼。

能仁在这事上积极的工作何其微小,而他藉祷告力量所成就的又何其大!

早上,中午,晚间,继续不断地开了两星期的研经大会。这些人渴望接受加强教育,有七人志愿宣教士从这个新的区域出去传福音。宇巴梭和莫君计划着,在大会后去南部掸族的平地走走,但能仁总觉得他应该回到腾冲。

而不到一星期,能仁就濒临死亡。他染上伤寒和疟疾,突然间崩溃了。胡言乱语了好几个星期,差点死了。弗勒夫妇为他祷告,照顾他,保持警醒,不知他是否活得过当天。

但复发数次之后,他终于可以写信了:

“我有许多要感恩的事情。第一件是我能及时赶回腾冲。我现在算计,假使我去了芒市,离此不到两天路就得了热病。在这种重病下,没地方住,无人看顾我,又无合适的食物和休养的环境,情何以堪!你们知道,我曾在无所适从之际,多次省察自己,单纯地等待神的带领,从未失望过,这样的决定,始终证明是最聪明最美好的。

“弗勒特别从保山来照顾我,一直为我操劳。弗勒太太让出他们自己的房间(那屋子最好的房间),将我搬进去,给我使用他们一切的来西……我写此信时,穿的就是弗勒的睡袍。我自然十分感激他们,我相信你也会这样。

“这看到在神的工作上,同工间特别的情谊。”

七千呎上的总部

在寒地的高坡上,建立了一个小宣道站,下临萨尔温江峡谷。能仁来时,病体虚弱,禁不起寒风,得了胸膜炎,脚肿得不能走路。虽然他得在床上度过圣诞节,不能享受那人挤人的基督徒的节庆,但他已以看到这些傈僳信徒生活的品质,感到安慰。

“在这些寒地的村子里,四分之三的基督徒都是我们最满意的——他们忠心,热忱,积极,聪明。

“神会报答他们……我想起来一两个人,他们是附近村子里的领袖。他们能够替我们做的几乎全做了,拒绝接受任何报酬,他们说:‘老师,我们做得不够,我们还应该供给你们的饮食和衣服。’

“他们使我想到使徒保罗说亚里达古,马可和犹士都(西四11)——是“叫我心里得安慰的人。”

“在往北去三星期路程的一个地方,有位开荒的工人路卫尔(Lewer)先生,他在湄公河上游的居民中工作,他要求差遣两个傈僳同工去帮助他。

“我两位自愿的同工,毫不踌躇为难,就束装上路,离别了他们的农地和家人,在高山上跋涉三星期之久,到一个他们从未去过的地方,去照顾别的基督徒。他们不知道要离家几个月,也没有人提到报酬。他们到达后,靠别人的供给,和在山上所能找到的食物维生,这是他们属灵程度的良好表现。”

巡回

接着是数月的旅行,完后能仁写道:“我这次旅行,他们最需要我。”

他有三个半月的时间,单独去各处,当顾问,裁判和教师。有的地方迫害青年信徒,事态严重,有些新信徒告诉能仁,他们真觉得唯一的解决办法是动刀把敌人的颈砍掉。他需要做很多教导和安抚的工作。

有些绑架的事件,他也要处理。

“刚发生一件事,我必须解决。一个基督徒的女孩子,被当地的非信徒绑架走了,要她改变初衷,答应嫁给一个非信徒为妻。她很勇敢,不肯妥协——他们怕和我们严重冲突,后来又把她放了。但无论放回与否,我们不能坐视我们的女孩子被挟持。让肇事者逍遥法外,我们要采取行动。基督徒都为此事非常气愤。”

握手变成基督徒的一个象征。能仁应邀来到一个村庄,全村的人夹道排列在路两旁和他握手——常是双手并用——闭上眼睛,咬紧牙关,非常热忱。

“那地方贫穷荒芜(他写道),山高多石,人民困苦不堪。即使不是多数,至少也是许多人衣衫褴褛。住处龌龊不堪,使置身其间的血肉之躯历经考验。”

他日夜住在他们家中。发现萨尔温江上这个新地区,在这种贫穷的境况下,他们已经建立了八所小教会。

能仁想尽量多与这两百多家的人接触,所以安排了一个为期两周的“驻在教导”。凡是庆祝会之类的事,这些人都喜欢,他们来了一大批人,主要的问题是要他们肯听。他们很兴奋地彼此交谈,能仁正要教导时,他们也找他说话。猪和鸡等家畜混杂在其间,还有小孩,乱成一团。如有牛群经过,整个会堂的人都跑出来观看。

“对他们不耐烦?(他写道)我现在偷偷告诉你——是的,我有时候真有点不耐烦。但想到这些人在愚蒙的环境中长大,任何基督徒的教养训练都没有,我们对他们不耐烦会觉得惭愧,何况他们的存心是善良的!你看他们坐在那里——成年男女,男孩子,女孩子——都是又肮,又穷,又无知,你就想到那位对罪人和平民从没有不耐烦,从不苛责的主,你对他们的心再次被融化,你对那节‘他就怜悯他们,因为他们如同羊没有牧人一般’的经文,会有一种新的认识。”

他也发现他们对一些不紧要的外在的事很关心。像他们能吃泡过酒的豆荚吗?能在礼拜天洗衣服吗?能仁在短期访问时,想教他们一些重要的真理,他们却在顾念这类的事。

但若是把傈僳的工作,和一些生活条件舒适而一无所获的汉人的城市比较,他承认他爱“马上来到山中,来到乱石间,迷雾中,森林里,那些单纯的基督徒为敬拜神用竹子茅草建造的教堂。”

能仁强烈地意识到,他只是在帮助一件完全由神自己完成的工作。事实证明亦复如此。他好多次被邀请去村里的教堂,他根本不知道有这些教堂,外国人从未去过,他自己更是没有去过。

“这些人或许正在衣不蔽体的情况下战抖。他们穷,肮,无知,迷信,但他们是神给我们的赏赐。你向神要属灵的儿女。他把他们选出来给你。你和他们握手,他们是祂替你拣选的弟兄姊妹和母亲,有时可能还有男女儿童围绕在你身旁。我宁愿教傈僳小孩子唱“耶稣爱我我知道”,而不愿去教最有头脑的人的积分学,他们对基督毫无兴趣。

“两件事在我心里显明出来(他在这次旅行后写道)。第一是我们的新信徒是多么‘笨拙’和‘软弱’,第二是神实在拣选了他们。林前一27-28的话,竟在我眼前实现了!若你能来这里,看到单是传道和劝说,在这些人中一无用处。你就会更加明白我所说的话,面对他们的愚昧和需要不知如何是好!傈僳人中的工作,从开始就是自然发展的。现在我们这个区域里。萨尔温江的两岸。每边都有两百多家人(共有四百多家)。

“他们会带你去一个你从未去过,甚至从未听过的村庄。你发现那里已经有几家人信主,有的人会念书,也会写一点,已有一个教堂!他们彼此教导——邀请邻村的信徒过来。他们要作基督徒,听到之后就变成基督徒,有无宣教士都无所谓。是谁将那种‘意愿’摆在他们心中?如果不是神的取决,神的拣选,那是什么?”

无暇传道

许多年前,能仁应邀去一个地方,一个妇人叫住他,问他去那里。

“上山去。”

“干什么?”“我是个传道人,要去向他们传讲耶稣基督。”

“留下来讲给我们听好了。”“我现在没有空。”

“你没有空传道,还作似道人干吗?”能仁还记得这事,他记得此事发生的地点。他回到这里,很惊奇地发现在那个女人站立的地方,傈僳人正在建造一个新的傈僳总部。弗勒帮助设计这个新的宣道站,比从前那个面积更广。

能仁看到时,已将近完工,厨房已盖好,羊栏和院子已完成,傈僳人不要一分钱。在木陈坡,山上景色优美,土壤肥沃,一个天然的工作中心即告诞生。

“我们置身山脊之上(能仁写道),两边斜坡直通深谷,有茂密的森林……盛产各种农作物。流云舒卷过山顶,或在山腰停留,景象万千。我喜欢此地,我们大家都喜欢这里。弗勒一家考虑下个乾燥季节,在这里定居下来……骤雨刚过。每逢骤雨,河水高涨。我写信时,就听到下面谷底河水的咆哮声。但是气候非常适宜于种花种菜。土地肥沃,种下去的东西,奇迹似的长出来,草和羊齿植物飞快长高,树木高大。我们对我们的实验花圃寄望甚大,已经种下从印度和美国带来的种子,还有你从莱奇沃思寄来的种子。

星期天,能仁看着弗勒在教堂下边的河里,替二百四十多位信徒施浸。

全盘检讨

自从能仁来到中国,十四个年头过去了。生活上变化甚多,间或也遇到极端的艰难。他没有真正想过要休假——没有人这样想过——但现在觉得是申请第一次休假的时候了。

能仁在休假前的日子里,数算过去发生的事。他早已痛苦地学习到在神国降临中恒切祷告的功用,他回想起高山小屋里的信心祈祷,那是他祷告力量宝贵的确据。

他衡量当前初生傈僳教会的情况,有的强健有力,认识清楚,成长迅速;其他教会,尽管他天天教导,依然去拜鬼。他有两位很有希望的青年人,经几个月的细心调教,还是退回到老路上了。

他写道:“我一向以为。祷告是首要,其次是教导。我现在觉得,祷告占第一,第二和第三的地位,第四才是教导。”

许多人对能仁和他的传道方法,有各种不同的批评,是可想见的。他为什么要同时应付这么多的地区?在某个时期只专心建造几个村庄不是更好吗?在云南省北端,路卫尔先生有消息传来,说在西藏边界处有一百多家人归信神,神的工作在继续蔓延。

“有的宣教士怀疑我的方法是否是最好的方法。他们觉得我想要涵盖太大的地区。以为所谓的‘深入工作’会更有效……只在一个村子里花两三天时间,又去别处,一年都不回来,他们怀疑这样会有什么用处?你盼望他们能做什么?他们实际上一无所知!不错,我承认那不是个理想的情况。我和别人一样,深信要尽力教导信徒。然而,我也能找出许多傈僳基督徒,只有两三天教导的知识,就能对主道奉行不渝,在神的恩典下站立得稳(这就是区别所在),遵守主日,祷告唱诗,从错误中学习——而别的地方,你费心教导了几星期几个月,他们还是离弃了。

“教导,特别是圣经的教导,是一件光辉的事。一个人要在神的恩典中成长,圣经的教导是必要的。我们都要‘在知识上渐渐更新,正如造他主的形像’。保罗代信徒祈求,要叫他们有丰富的知识。知识是好的,有益的,需要的,一个人变成了基督徒,知识——属灵的知识——会帮助建立他自己,我要尽其所能教导那些新信徒属灵方面的知识。但我也不小看世上的知识,我相信属世的知识,对于灵性真理上的领悟是一种帮助,而不是种阻碍。无论一件事多好,我们都可能过份强调那事。保罗相信,我们可能过份强调知识,他在哥林多前书里不止一次地表示出来。他们说‘知识即能力’,我觉得这话需要修正。在灵性的领域里,知识会赋与一个人能力,使他不至于跌倒的说法,绝对不是真的。

“事实上,许多知识丝毫没有给予生命的能力。我真相信传道人的传道可能是死的——有好的传统的真理,但是死的,因为没有发灵的能力。述说神的道的字句并无力量,一旦他离开了神的灵,我们所能给予新信徒的最好的教导也是死的,就像以西结书第三十七章所描写的枯乾的骸骨,‘神的气息’吹在上面,枯乾的骸骨就变成‘极大的军队’那样有力。能力是从神的气息来的,不是从枯乾的骸骨来的,枯乾的骸骨缺了神的气息,绝对是无用的。在宣道工场上,如果任何教育,教导,教诲,只是枯乾的骸骨的同类,情形也是如此。许多人甚至于说,宣道工场中教会所面临的问题,基本上在于教育,太多的人竟将此信念付诸实施。对我来说,这好像是花大钱建造炮台,发放大炮弹——而敌人却毫无损伤。我可以想像撒但在暗自好笑。”

富能仁在宣道战场上争战的部份时间,第一次世界大战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他在信中常常提到。比起他自己的情形来,他曾写道:

“这里的人不但无知,而且迷信。他们的周围,满布异教的气氛,一个人可真的感觉得出来。我们不是在对付一个只向着头发射的敌人——只让心思混沌——而是在对付一个用毒气攻击的敌人。包围着他们的是沉沉的死气,但却看不见,摸不着。你想那朝毒气放枪的兵有多笨,是要杀人?还是驱回毒气?当这里的傈僳人被这些看不见的毒气挡住的时候,对他们教导传道都没有任何用处。我想,除非有风吹起来。将毒气吹散,此外再无别法,人真是无能为力。

“听你们的祷告,神的气息能将一个村子空气中的毒气吹散。我们不是在和血肉之躯争战,每当你在祷告中,对抗‘那些执政的,掌权的,管辖这幽暗世界的,以及天空属灵气的恶魔’(弗六12),你就针对到此间傈僳工作的基本问题。

“我相信有人还没有具备真理的知识,神有时候就在一个人,一个家庭,一个村庄,或一个地区的后面工作。这是一种不声不响,不知不觉的工作,不是意志或心灵上的工作,而是超越这些以外的看不见的领域。然后带来了福音的光亮,毫无困难,毫无挣扎,那情形就是‘安静站立,看主施行拯救’。

“因此,我们应该充满信心,明智地为远离福音光亮的人祷告。准备越长久,工作越深入,根越扎得深,植物出土之后越是强壮。我相信神的工作之根深蒂固,是长久准备功夫所造成的。……

“就人为的一方面看,宣道工场上的福音工作,像是一个人,手上拿着一根点着的火柴,在一个黑暗阴湿的谷中行走,想要点燃任何可以着火的东西。然而一切来西都湿透了,怎样努力都点不着。但有时候,神的风和阳光已先有准备,谷中也有许多乾燥地方,经火一点——这边一株灌木,一棵树,几条桠枝,那进一堆叶子,都着了火。点火用的火柴和持火的人已经远去,点着的火仍发出光和热。这就是神要看到的,也是他所要求我们的;一小堆一小堆的火,烧遍了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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