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犹太战争

第十八章 攻占两座城墙

西蒙指挥下的城内党徒，不包括以土买人，有一万人，其中有五十名军官，西蒙为总司令。他的以土买盟友足有五千人，其中十名军官，索萨斯的儿子雅各布和凯瑟拉的儿子西蒙是公认的领导人。约翰占领圣殿之后，拥有六万名全副武装的士兵，其中有二十名军官。不久，他和奋锐党人尽释前嫌，合并起来。这支队伍人数多达两千四百人，由他们的老指挥官以利亚撒和阿里讷斯的儿子西蒙带领。当我们所说的这些派系互相打斗的时候，民众在两面同时受到了攻击，不愿与他们同流合污的人沦为双方抢劫的对象。西蒙占据着上城和绵延到汲沦谷的城墙，包括自西罗亚泉向东延伸到幼发拉底河以东阿迪亚伯纳国王莫诺巴瑟斯宫殿的古城墙的大部。他同时也占据了泉和“城堡”的一部分或下城，一直到莫诺巴瑟斯的母亲海伦娜的城堡。约翰占据着圣殿和包括俄佩勒和汲沦谷在内的周围大部分地区。他们烧毁了位于各自占领地之间的所有东西，腾出空地互相残杀。甚至当罗马人在城墙附近安营扎寨时，墙内的冲突仍然没有停止。第一次突围时，他们暂时恢复了理智，但他们很快又疯狂起来，结束了合作，继续内部的争斗，好像他们的唯一愿望就是要沦为围攻者的俘虏。他们彼此给对方的损伤并不比罗马人带来的伤害少多少。当他们停止争斗的时候，城邦已没有什么新的磨难要承受了——它在陷落以前已经遭受了更深重的苦难，其破坏者取得了更大的成果。我的意思是内部的分裂毁灭了城邦，罗马人摧毁了比城墙更坚固的内部分裂。这一切痛苦都得由其市民来承受，她的公正由罗马人来树立。但是，怎样理解这些事件却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城内的情况即是如此。提多带领部分精兵在城外观察，以寻找最佳攻墙点。这里到处都是峡谷，没有路过去，而第一道城墙又非常坚固，他的攻城锤根本打不破。看到没有别的希望，他决定从大祭司约翰的坟嘉附近发动攻击。这里的第一道堡垒较低，和第二道又不相连，而且因为新城人少，城堡的防卫措施比较薄弱，第三道也很容易接近。他计划从那里进攻上城，强行穿过安东尼亚，夺取圣殿。当他正在周围巡视时，一支箭射中了他的随从尼考纳的左肩，因为他离墙头站岗的哨兵太近了，他们都认识他。他和约瑟福斯正在努力向他们提议和建议。由此凯撒彻底了解了他们的决心，因为他们甚至不会放过前来解救他们的人。这更刺激他开始围困圣城。提多立刻派步兵横扫郊区，下令征收木材、建筑平台。他把部队分成三部分，直到完工为止。为了避免敌人突围破坏施工和防止来自城墙上的任何干扰，他把长矛兵和射箭手安置在平台间，把快速装弹机、石弩和投石器安排在其面前。树木的大量砍伐使郊区立即变成光秃秃的一片。为建造平台收集木材以及集中大军进行建设的工作伴随着内部犹太人的疯狂行为。结果，强盗和杀人犯控制下的市民现在又振作了起来，因为他们相信在外面的敌人与他们的迫害者厮杀之时，他们有了喘息的机会，而且一旦罗马人胜利，他们的仇也报了。

但是约翰呢，尽管他的人马盼望袭击罗马军队，他却因为害怕西蒙而按兵不动。另一方面，因为离敌人更近些，西蒙十分主动。他把原来从塞斯提亚斯那里和打败安东尼亚的守兵时缴获的武器如石炮等沿着城墙架好。但是大多数人没什么经验，根本不会用。除了从城墙上向敌方建筑人员扔石头和射箭以及一起冲出去与对方肉搏外，有几个士兵在逃兵的指导下，也勉强学会了怎么使用这些炮。在木栅上安插的柳条屏障为建筑工人挡开了飞箭，石弹则阻止了敌人突围。所有军团的石炮都建构精良，但无一能和第十军团的相媲美。他们的快速装弹机更厉害，投石器更大，不仅可以挫败突围，而且可以反击城墙上的士兵。石头飞弹重达半英担，可飞四百码或更远。不管是前面的还是后面的，所有挡路的东西全都被打倒了。起初犹太人一直对石弹保持警惕————不仅可以听到其呼啸声，其白白的颜色、闪亮的表面使得这些飞弹很容易被看到。每次石头飞驰而来的时候，塔楼上的岗哨都会发出警告，大叫：“炮弹来了！”道上的人立即散开，扑倒在地上，这使他们毫发未伤，石弹落地。后来罗马人采取了应对措施，把石头涂黑。这样石头不再那么容易被发现了，命中率提高，一下就可以摧毁一片。但是尽管犹太人伤亡不少，他们并没有让罗马人安安全全地架起平台。他们不分日夜地拦截罗马人，充分发挥了自己的聪明才智以及英勇无畏的精神。

当这些工程完成之后，工程师们通过从平台上往下扔铅球和线，测量到城墙的距离。上面的阻击使别的方法行不通。当他们发现攻城锤可以触到墙时，就把它运到了平台上。接着提多把石炮移得更近些，防止犹太人挡开公羊头，同时下令撞击开始。突然之间，从城周围三面响起震耳欲聋的声音，里面传出叫喊声，党徒们和其他人一样吓得魂不守舍。看到面临共同的危险，双方终于意识到他们必须同仇敌忾。争斗的双方大声传话说，他们给了敌人一切可能的帮助，此时，即使上帝没有赋予他们永久的和谐，最正确的莫过于抛却敌意，联合起来一致抗击罗马人。于是西蒙宣布每个人都可以从圣殿来到城墙上，约翰尽管心存疑虑，也同意了。他们完全忘记了仇恨和私人恩怨，合为一体，守卫城墙。他们向石炮扔下成百个火把，并不断地向推动攻城锤的士兵射箭扔石。胆大的人结队跑上前打碎攻城器械的挡板，冲向操纵攻城锤的士兵，与其说是靠技术，不如说是靠他们英勇无畏的精神打败了敌人。哪里有困难，哪里就有提多。他把骑兵队和箭手安置在攻城器械的两边，击退扔火把的，阻击从塔楼上扔飞弹的，让攻城锤发挥作用。可城墙在撞击下没有倒塌，只有第十五军团的公羊锤撞倒了一座塔楼的一角。城墙本身安然无恙；它不像塔楼那样突出部分很长，所以城墙的任何堡垒不容易因为塔楼而倒塌。

犹太人的攻击暂时停了一会，他们监视着罗马人的动静：士兵们已散开在营房周围，各忙各的事，好像认为守城的人由于疲惫和惊恐已经撒退。突然，从希皮库斯塔楼附近一道隐蔽的大门内冲出大量的犹太士兵，带着火把点燃工事，直捣罗马的防御工程。听到他们的大声吼叫，前线部队立刻各就各位，后援也紧跟其上。但对罗马牢固的防御来说，犹太人不顾一切的勇气太凶猛了：他们消灭了最前面的敌人，勇往直前直攻其后备兵。在攻城锤周围展开了一场恶战。一方拼命要放火，另一方竭力防卫。混乱声震天，前线的很多人被杀。犹太人完全靠着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勇气占了上风，工事着火了，要不是来自亚历山大的精锐部队以前所未有的勇猛精神坚守阵地的话，所有的攻城器械就都被毁坏了，一切都将毁于一旦，因为在这场战役中他们没有动用更优秀的军团。最后，提多调来最优秀的骑兵，攻击敌人。他杀了十二位犹太领袖。而他们的死亡瓦解了其他人的抵抗力。提多紧跟其上，把他们统统赶入城内，使工事免遭火焚。碰巧的是在这场战役中有一个犹太人被活捉。提多命令在城墙前把他钉在十字架上，希望他被钉死的场面会使其他人因恐惧而投降。撤退后，以土买的领袖约输同一个熟识的士兵站在城墙前说话时被阿拉伯箭射中胸膛，当场死亡。以土买人异常恐惧，反叛分子也相当悲伤，因为他的英勇和能力人所共知。

第二天晚上，发生的一件让人吃惊的事让罗马人陷人骚乱。提多命令在三座平台上建造三座七十五英尺高的塔楼，从那里能够轰炸城墙上的守兵。但是到了半夜，其中一座塔楼突然在一声巨响中轰然倒塌，此事在军中引起巨大恐慌。他们以为马上会有袭击，都跑去拿武器，军团一片混乱。因为没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四处逃散，痛苦尖叫，当看到没有敌军出现时，他们却互相害怕起来，每个人都焦急地向周围人问口令，好像犹太人已经混进营地似的。

人人都惊恐万状，直到他们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停止下来。提多命令将这件事向所有人解释清楚，过了许久部队才从混乱中复原过来。

犹太人顽强抵抗着来自各方的攻击，但来自塔楼上的攻击却颇使他们头痛。塔楼上各种轻型飞弹以及长矛手、箭手和扔石兵的武器都朝他们打来。罗马人高高在上，犹太人的武器根本奈何不了他们，而且没有办法夺取塔楼，因为它们坚不可摧；同时周围有铁栏围着，又不怕火烧。因此他们从射程内撤出，放弃抵挡罗马人的袭击。罗马人不断的撞击开始有了成效：城墙已经开始慢慢向“胜利者”妥协。“胜利者”是犹太人给最大的罗马攻城锤起的绰号，因为它无往而不胜。犹太人在离圣城很远的地方打仗、站岗、值夜班，此时已经疲惫不堪。另外，出于懒惰和习惯性的判断失误，他们认为保卫这座城墙是浪费精力，因为后面还有两面城墙。大多数人开始放松，退却了。当罗马人通过胜利者打开的缺口爬过来时，很多人已经擅离职守，狼狈地逃向了第二道城墙。那些穿过防线的人打开大门，把整个军队都放进来了。在围城的第十五天后即5月7日，他们占领了第一道城墙，摧毁了它的大部分，同时遭此厄运的还有不久前刚被塞斯提亚斯毁灭的圣城北部郊区。

提多现在开始以传统的亚述人宿营的方式在第一道城墙内安置他的部队，占领了远到汲沦谷的中间地带，但却处在第二道城墙的攻击范围之外，并马上开始试探性地攻击。犹太人分开兵力，进行顽强抵抗。约翰的部队在安东尼亚、圣殿的北部柱廊和亚历山大国王墓前进行战斗，西蒙的大部队占领着大祭司约翰的基地附近，保卫着向希皮库斯塔楼运水的大门。他们一遍又一遍地从大门冲出去，在狭隘的地方进行格斗。尽管由于技术的劣势，在肉搏时不敌罗马人而被赶回墙内，但犹太人在保卫城墙的战役中却占了上风。罗马人靠的是力量和经验的结合，犹太人靠的是因惧怕而产生的无畏的勇气以及在灾难时执拗的性格。正如罗马人想快速取得胜利一样，犹太人依然抱有生存的希望。双方都没有任何示弱的表示：一整天都在不断地进行袭击、攻墙、结伙突围，不放弃任何袭击的方式。战斗从黎明持续到黄昏，双方都没能休息。的确，夜晚要比白天难熬，犹太人时刻防备着城被占领，罗马人也时刻提防营地遭受袭击。双方都全副武装度过夜晚，但当黎明的第一缕曙光出现时，他们都已做好战斗准备。

犹太人最大的野心就是希望显示他们无与伦比的勇气，以博取军官的感激。西蒙受到特殊的尊敬和敬畏，每个人都绝对服从他的命令，哪怕西蒙要他们去死，他们也会义无反顾。而对罗马人来说，他们勇敢的动力就是胜利已成了习惯，失败是不可能的事。他们不断地演练、持之以恒地训练，体味着帝国的伟大，最重要的是每个地方无时无刻都有提多存在。当着凯撒的面不能打胜仗反而表现懦弱是不可思议的事情，真正的勇士应该在能够犒赏他的人面前英勇战斗。确实，被凯撒看到自己的勇气就等于得到了奖赏。因此，很多人单单靠热情就表现出超过自身能力的勇气。这儿有一个例子。有一天犹太人被集合在城墙前，而双方的部队还在长距离地向对方投掷标枪。突然，一名叫隆朱的骑兵跳出罗马的队列，直冲向犹太人的队伍。他的袭击冲散了敌人，他杀死了两名最强壮的敌人，迎头击倒了一名迎上来的敌人，接着收回长矛，转身离开时又刺穿了另一个对手的腰。然后他毫发未损地从敌方腹地撤回。他的勇气做出了表率，许多士兵都纷纷效仿。犹太人一方毫不在乎自己的伤痛，他们只考虑怎么能打击敌人。只要死亡同时降临到敌方身上，死亡于他们就没有任何恐惧。但是提多像渴望胜利一样担忧士兵们的安危。他说毫不谨慎的激情纯粹是疯狂；只有当同时顾及到自己的人身安全时，才算是真正的英雄气魄。他禁止士兵为了表现大无畏的精神去铤而走险。

提多把攻城锤对准北部城墙中间的塔楼。有个叫卡斯特的狡猾的犹太人与其他十个人埋伏着准备伏击，其他人为了躲避利箭都退下了。这些人躲在栏杆后面，屏住呼吸，纹丝不动。可当塔楼开始土崩瓦解时，他们站起身来。卡斯特伸出手仿佛在哀求，用让人心碎的口吻乞求提多可怜可怜他们。提多丝毫没有提防，相信了他的话，以为犹太人终于明白过来，于是下令停止攻城锤，并下令不许再向求情者放箭，还请卡斯特陈述其愿望。当他回答只要能免他不受伤害就下来时，提多对他的明事理表示出赞赏。如果所有的人都同样明智的话他会更加高兴，于是他兴奋地向整个城市做了这样的承诺。十个人中有五个人假装加入了求情队伍，但其余五个人大声抗议说宁愿做自由人而死，也不愿做罗马人的奴隶苟且偷生。在接下来的争论中，袭击停了下来。卡斯特派人通知西蒙说他已经用骗局稳住了罗马将领，让他赶紧想办法采取必要的措施。与此同时，当他传达出这个消息时，他假装自己在敦促持异议者接受条件。这些人则在栏杆上假装非常气愤，挥舞着明晃晃的剑，击打着自己的胸甲，仿佛刺穿了自已似地倒下了。提多及其士兵们由于站在下面看不到上面真正发生了什么，不禁被犹太人超人的勇气惊得目瞪口呆，并欣赏犹太人的坚忍，同情他们的劫难。

这个时候，有个人射了一箭，击中了卡斯特的鼻子。他立即把箭拔下来，向提多抱怨其不公平待遇。凯撒谴责了那个弓箭手，并派站在一旁的约瑟福斯向卡斯特传达他许下的保证并握手表示诚意。但是约瑟福斯意识到请求和解者没有好意，于是拒绝前往，并制止了急于代他去的朋友们。但是，还有个叫阿伊尼斯的归顺者愿意前往。当卡斯特要人接受他的钱时，阿伊尼斯伸开外衣去接，急切地向卡斯特跑去。只见卡斯特迅速捡起一大块石头向他扔去。阿伊尼斯躲开了，但却砸伤了跑在前的一个士兵。提多这才知道自己中了计，意识到战争中怜悯是致命的，经过深思熟虑的行动才能给奸诈的人最少的机会。他非常愤怒，加强了攻城锤的进攻。就在塔楼倒塌时，卡斯特和他的那帮人把它点着了，并且纵身跳进火焰，进人地下墓室，这又给罗马人留下了犹太人刚毅的印象。

这样提多在占据第一面城墙之后的第四天又夺取了该城墙。犹太人已经撤退了。提多带着一千名重步兵及他的卫队进了新城区，这里原来有羊毛店、铁匠铺和布市，街道斜通向城墙。要是他毫不犹豫地推倒更多的城墙，或者进了城后按占领者的惯例洗劫已夺取的地区，我想他的成功也不至于被后来相反的情况抵消。但事实是，提多希望通过放弃伤害他们的权利使犹太人羞愧难当。他不愿扩大伤害以确保轻松撤退，他从没想到过他们会以怨报德。因此，进城后他禁止士兵杀害战犯、焚烧房屋，并通知那些党徒，如果他们希望不伤害无辜平民，可以自由出来战斗。他还承诺归还市民的财产，因为他的主要目的是为自己保护圣城，为圣城保护圣殿。

市民们从一开始就准备接受他要求，但是好战之徒认为人道是脆弱的表现。他们认为提多是因为没有能力占领该城的其他部分才提出这些条件的。如果有人建议投降，他们就以死亡威胁。听到有人提到“和平”二字，他们就大开杀戒。他们在城墙内攻击罗马人，有的在狭窄的街道上，有的在房宅里猛攻他们，另一些人从上面的城门出来在城墙外进攻。在城墙上的卫兵不知所措，只好从塔楼上跳下来，撤回军营。城墙内外吵闹声鹊起，敌人已把里面的人团团围住，外面的人担心没撤退回来的士兵大声嚷着。犹太人越来越多。由于他们有熟悉地形的优势，所以打伤许多人，并步步紧逼，迫使罗马人冲向出口。他们别无选择，只能继续反抗，因为要想这么多人一下子从窄窄的豁口逃命出去简直是不可能的。要不是提多赶来救援，冲进城里的所有的人都很可能已被砍成碎片了。他把弓箭手安置在街口，自己处于敌人最密集的地方，用箭阻止了犹太人的进攻。多米提尔斯人萨比努斯在旁边做他的帮手。此时他再一次体现了他的价值。提多坚如磐石，不停地射箭抵挡犹太人的进攻，直到他的士兵全部撤出。

这样罗马人在夺取了第二座墙之后又被驱赶了出来，其敌方情绪高涨，陶醉在他们的胜利之中。他们相信如果罗马人胆敢再次踏进圣城的话，还是注定要失败的。上帝因为他们犯下的滔天大罪而蒙蔽了他们的眼睛，使他们既没有看到罗马剩余军队的力量比他们驱逐出去的要强大得多，也没看到饥荒正在向自己逼近。尽管仍有可能靠剥削苦难的大众、掠夺圣城的生命之源来维持生存，但饥荒早就侵袭那些老实巴交的市民了，因为缺少生活必备品，许多人徘徊在死亡的大门旁。然而人民被毁灭是党徒们所欢迎的，因为那样他们会得到更多。唯一值得活下来的人是那些对和平没用，但可以打败罗马人的人。反对他们的民众对他们来说只是垃圾，他们很高兴看到他们死去。这就是他们对城里人的态度。当罗马人试图进人的时候，他们用那些人的身体做人墙堵住了豁口。三天了他们坚守阵地，拼死抵抗敌人。但第四天提多发起了猛攻，冲破了他们的防守，他们被迫像先前那样撤退。这次他一占领了这座城墙，立刻派人推倒了往北部延伸的城墙，并在朝南的塔楼上驻军。之后他开始计划对第三座城墙的攻击。

提多决定先停止围攻一段时间，让那些党徒有个考虑的机会，希望第二座城墙的陷落和断粮的担心会使他们主动投降，因为掠夺并不能使他们维持很长时间。他是这样充分利用这个休息的机会的：当士兵们发放军饷的时候，他会命令军官让其队伍在敌人的视野所及之处去游行，然后给每个人发钱。根据风俗，士兵们脱掉盔甲上的防护罩，身着全套甲胄行进。骑兵则牵着他们全副装扮的战马前进。圣城前的每一寸土地都闪耀着金银色的光芒。这场景让罗马人兴高采烈，而敌人则倍感恐慌。整个古城墙及圣殿北部站满了围观的人群。在城墙后面的窗户里有许多双眼睛在窥视，可以说城里每一寸土地都藏着观看的人。当他们看到整个军队列队集合，其盔甲绚丽无比，士兵们军律严明时，连最最勇敢的人也完全惊呆了。看到这种景象，我毫不怀疑，要不是那些党徒们对市民无休止的伤害毁灭了罗马人赦免他们的所有希望，他们立刻就放弃自己的立场了。如果现在后退，等待他们的只有被折磨至死，面战死要好得多。命运注定无辜的人要同有罪之人一同被毁灭，整个圣城同交战的帮派一同化为乌有。

四天里罗马人发放了所有军团的军饷。第五天，因为犹太人那里没有和平的意思，提多把军队分成两队开始在安东尼亚和约翰的坟基前搭建平台，计划在坟墓处攻入上城，通过安东尼亚攻入圣殿。倘若圣殿攻不下来，占领圣城也不会安全。这样，这两处建筑平台的工程都开始了，每个军团负责一处。沿坟墓的建造工程总是被以土买人和西蒙的步兵所突袭，而那些在安东尼亚前的建造工程则是受约翰和奋锐党人的阻碍。攻击者们占有很大优势：他们不仅从高处把手中的武器投掷下来，而且学会了使用石炮，因为每天的练习使他们的技术大有提高。他们有三百个快速装弹机以及四十个专门负责投石器的人，这使罗马人平台的建筑工作难以进行。提多深知圣城的存亡对他举足轻重，因此尽管实行的是围攻政策，他却不忘敦促犹太人改变其策略，这样就把军事行动和劝导结合起来了。他也深知有时候利箭还没有语言奏效，因此他接二连三地号召犹太人交出圣城给自己留条活路，因为事实上，圣城已经是他的了。他还派遣约瑟福斯用本土语言与他们谈判，因为他认为犹太人可能会听从同胞的劝解。

约瑟福斯围着城墙，想找一个能让他避开攻击又能让他听见对方说话的地方。他苦口婆心地劝说他们救救自己，救救人们，救救国家和圣殿，劝说他们不要对圣城漠不关心。罗马人与所有这些都没有关系，可是他们尊重敌人的圣地，从开始至今始终没有伤害过圣地，而在圣城里土生土长的人却在竭尽所能破坏它，而他们活下来会成为它的唯一拥有者。他们难道没有看到最坚固的城墙已经被夷为平地，留下的只是最薄弱的部分吗？他们难道不知道罗马的力量坚不可摧，屈服于它是司空见惯的吗？假如说为自由而战是正确的，那么他们从一开始就应该这样做。可是一旦被打败了，归顺了许多年后，又谋划着摆脱束缚，这不是热爱自由的表现，而是想自取灭亡的变态心理。藐视奸诈的主人情有可原，但不应该这样对待整个世界的主人。除了酷暑难当或严寒难耐的对罗马人没用处的地方，地球的哪个角落逃脱了罗马人的进攻呢？在每个地方命运都垂青于他们。把统治大权从一个国家传到另一个国家的上帝现今就居住在意大利。所有的动物，无论野兽还是人都要遵循这样一个亘古不变、不可抗拒的法则，即所有的动物都要向强者屈服，权力属于武器强大的人。这也就是什么身体强壮、智力超群、资源丰富远胜于他们的先辈却屈服于罗马人的原因。要不是清楚地知道上帝站在罗马人一边，他们是无论如何也不会那样做的。

对于他们自己说，当圣城大部分已经被占领，尽管城墙还在，可是城里的情况远比圣城陷落后的情况要糟糕得多时，到底是什么给予他们信心使其坚持下去呢？罗马人早已知道城内在闹饥荒，其市民的人数正在急剧下降，士兵们也危在旦夕。即使罗马人延迟了行动，尚未对圣城发动武装袭击，但是城内有种无法抗拒的战争正在爆发并不断激化。除非这些人能够拿起武器与饥荒斗争，能够主宰饥饿！他继续说道，他们最好在事情还没有无可救药之前改变策略，在能够控制局势之时选择安全道路：罗马人不会因为他们过去犯下的蠢行而心存怨恨，除非他们自己厚颜无耻坚持到底。胜利时，他们生性仁慈，不允许仇恨情绪阻止他们自己的利益追求，并且这些利益不是通过把圣城变得荒无人烟或让整个国家废弃来实现的。提多即使现在也准备好对他们许下保证，但是如果甚至在奄奄一息之时他们仍然拒绝和解的话，他会袭击该城，并且不会放过任何人。他已经占领了两面城墙，很显然，第三面城墙的征服也指日可待。再说即使那道屏障很难攻取，饥饿也会帮助罗马人打败他们。

大体上来说，约瑟福斯的这番劝导换来的是守护者嘲弄和诅咒的怒吼，时而还伴有阵阵石击。既然坦率的劝导没产生什么影响，他由此转到民族的历史上。

“可怜的人们，”他喊道，“你们忘记了真正的联盟。你们是用武器和右手攻击罗马人吗？用这种方式我们打败了其他什么人吗？上帝什么时候不会让我们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转身看一看你们为了战争而离开的地方，想一想你们尽自己之能事侮辱了一个多么强大的联盟！你们是不是已经忘记了父辈们所取得的惊人成就，以及在以往的日子里这片圣土为我们赢得了多少次可怕的战争？就我个人而言，在你们这些卑鄙的人面前，想起上帝的成就我就浑身战栗——你们都听着：你们不仅在与罗马人对抗，也在与上帝对抗。

“当时埃及的皇帝内舒（Necho）法老，携大军踏上这片圣土，并控制了我们民族之母萨拉公主。她的丈夫，也就是我们的祖先亚伯拉罕是怎么做的呢？他用武力报复敌人的侮辱了吗？他手下有三百一十八位军官，各个都支配着无尽的人力！可是难道他不认为没有上帝的帮助，一切都是没有价值的吗？难道他没有伸展双手面向这个现今被你们亵渎的地方请求上帝的援助吗？皇后在第二天傍晚毫发未损地被送回来，埃及人敬畏这片现如今被你们用同胞的鲜血染红的土地，并于深夜被噩梦惊动，吓得匆忙逃走，慌乱之中散落在上帝特别眷顾的希伯来人的土地上无数金银财宝，难道不是这样的吗？①

①约瑟福斯在什么地方找到了这个神奇的故事呢？恐怕并非源于《圣经》。

“还用赘述我们的父辈们在埃及时的日子吗？他们受制于外国统治者四百年，受尽了摧残。尽管他们可以用武器和双手进行反抗，但是他们把此项事业交给了上帝。有谁没听说过埃及野兽肆虐，疾病蔓延，一片荒凉？土地变得贫瘠，尼罗河不断干涸，十大瘟疫接踵而至。随后上帝引领我们父辈们离去，没有流血、没有危险，引领他们建立敬拜他的圣殿，有谁没有听说过些呢？还有，当叙利亚人夺走了我们神圣的方舟，难道非利士和被顶礼膜拜的大贡（Dagon）及掠夺者的整个国家没有抱憾终生吗？他们身体的隐秘部分化脓了，他们的肠胃下垂了，他们用偷窃的双手把它送了回来，他们在圣堂里演奏钹和小手鼓以及其他各种表示和平的方式来博取神的息怒。正是因为父辈们不相信自己的力量或武器，而是把问题的决定权转交给上帝，上帝的指导才为他们赢得了成功。

“当亚述王西拿基立（Sennacherib）携整个亚洲包围了这座圣城时，他是被人打败的吗？难道不是因为他们举起毫无戒备的双手向上帝求救，上帝才派遣天使于一夜间消灭了无数大军，当亚述王早晨醒来时发现了十万五千具尸体，这才带着幸存者从毫无装备且毫无准备追赶他们的希伯来人那里逃走吗？你们也知道人们在巴比伦受到的奴役吧，在那里他们被流放了七十年，并且从未试图摆脱束缚，后来作为对上帝的供奉，塞勒斯赐予他们自由，并派他们出发去重建他们同盟国一起敬拜上帝的圣殿。

“总之，我们的父辈从未依赖武装力量而胜利过。只要把事业交给上帝，他们从未失败过。如果保持沉寂，他们就是成功的，因为似乎这样对于上帝来说是一种美德；如果付诸战争，他们每次都被打败。例如，当巴比伦国王包围该城时，我们的国王西底家（Zedekiah）不顾耶利米（Jeremiah）的预言执意发动战争，结果他沦为战俘，亲眼目睹了城镇和圣殿被夷为平地。然而，泽德基亚及其臣.民与你们的领导和臣民相比是多么有节制啊！耶利米站在房顶上大喊道：上帝因为他们违背其旨意的不公正行为而憎恶他们，除非放弃圣城，否则他们就会被抓做战俘。尽管这样，国王和人们都没有把他处死。可是你们这帮人又是如何做的呢？但是我不再对圣城里发生的一切做任何评论了——你们的暴行难以形容。但是我劝说你们自救换来的却是诅咒的怒吼以及阵阵石击。一提到你们的罪行及每天的公开暴力行为，你们就大发雷霆，不能忍受！

“还有，当安提阿哥·伊皮法尼斯封锁了圣城，并犯下了滔天渎圣罪，我们的祖先带大军反击时发生了什么呢？在战争中他们被尸解，城镇被洗劫一空，圣堂连续三年半凋零破败。我有必要继续赘述这个故事吗？是谁支持罗马人攻打我们呢？难道不是城内人亵渎神灵使然吗？什么开始了我们的奴役呢？难道不是我们祖先内部纷争引起的吗？那时亚里斯多布鲁斯和哈卡纳斯间的疯狂敌对给庞培以可乘之机，上帝又把没有资格获得自由的人放到罗马人的铁蹄之下。尽管他们没有像你们这样如此亵渎圣殿和律法，尽管他们的装备远比你们的更精良，但三个月围困之后还是投降了。我们知道安提柯纳斯（Antigo——nus，也就是亚里斯多布鲁斯的儿子）的下场，不是吗？在他统治期间，通过对圣城的进一步占领，上帝报复了人们的罪行：安提帕特的继承人希律引来了索斯亚斯，索斯亚斯引来了罗马军队。罗马人包围了该城长达六个月之久，后来作为对他们所犯下罪行的惩罚，圣城被占领了，并被洗劫一空。

“因此，我们民族永远不要有作战的想法，否则战争无一例外都会失败。我相信，居住在这片圣地的人们有义务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上帝判决，无论何时能够得到判决都有义务鄙视凡人的帮助。但是，你们做了哪些得到神灵保佑的事情呢？你们没做哪些受到神灵诅咒的事情呢？先前失败的人犯下的罪过与你们的不敬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你们没有避开隐蔽的罪行——偷窃、背信弃义、通奸。在抢掠和杀戮方面你们相互竞争。你们开辟了新的罪恶之路。圣殿已经变成了容纳整个民族渣滓的水槽，土生土长的人竟然把甚至连罗马人都尊重的这片圣地给污染了。并且出于对你们律法的尊重，罗马人把本国的习俗放在了一边。

“做了这一切之后，你们还期待被侮辱的上帝做你们的联盟吗？事实上，你们是正当的乞求者，你们应该用一双脱离武器的手向上帝乞求！毫无疑问，我们的国王就是用这样一双手乞求上帝的帮助打败亚述王的，敌人强大的军队这才于一天晚上被上帝消灭！难道罗马人的行为像亚述人一样卑劣，从而能够从上帝那里得到类似的报复吗？难道亚述人不是在与国王达成不洗劫圣城的共识并收下国王的钱后，出尔反尔地攻击了我们，焚烧了圣堂，而罗马人只是要求我们按照父辈的惯例继续向他们进贡吗？达到这个目的之后，他们既不会洗劫圣城，也不会冒犯你们神圣的土地，相反他们会给予你们所有其他的东西，包括子女的自由、财产的安全以及神圣律法的保存。期待上帝向对待邪恶之众那样对待正义之师简直是痴心妄想。

“并且，上帝知道何时需要立即报复。就在亚述人在城旁安营扎寨的那晚，上帝毁灭了他们。因此，如果他认为我们这一代人有资格得到自由或者罗马人应该受到惩罚的话，他早就像立即毁灭亚述人一样毁灭罗马人了。什么时候？当庞培干涉我们的事务之时，当后来索斯亚斯攻打我们之时，当维斯帕先把加利利变成荒凉之地时，至少当最近提多逼近圣城之时。玛格莫斯和索斯亚斯不仅没有遭受任何挫败，并且突袭并占领了圣城，维斯帕先把与我们的战争变成了其登基的踏脚石，对于提多呢，你们干涸的泉水比任何时候喷涌得都要旺盛！你们知道在他到来之前西罗亚泉像城外所有的泉眼一样正在干涸，因此水必须按桶买。但是现在你们的敌人却有非常充足的水源，不仅大队人马有水喝，甚至有足够的水浇灌花园。你们以前在圣城被攻占时也看到过同样的征兆发生，当时已经提到过的巴比伦人向圣城进军，他们占领并焚烧了圣城和圣殿，尽管那一代人没有你们这样卑鄙。因此，我相信上帝已经离开了你们神圣的土地，站到罗马人一边去了。为什么呢？一个好人会放弃一个不洁的房舍，痛恨其居住者。你们以为能看到一切隐秘的事情，能听到包裹在寂静之中的秘密的上帝————能忍受在他的房舍进行的邪恶行为吗？你们到底要保什么密或者遮掩什么呢？在敌人面前，你们还有什么没有表现出来呢？你们以难以启齿的罪恶为荣，每天相互比赛谁能更卑劣；你们为自己犯下的罪恶而自豪，仿佛它们不是罪恶而是美德！

“尽管如此，你们前面仍然有条赎罪之路。上帝会赦免认罪和忏悔的人。你们这些顽固的傻瓜们！扔下你们的武器，可怜一下你们正在走向毁灭的出生地吧，转过身来看一看你们正在背叛的美丽吧——多么美的城市啊！多么辉煌的圣殿啊！全异族世界馈赠给我们多么珍贵的礼物啊！有人愿把这一切付之一炬吗？有人希望让这些东西成为过去吗？你们这些没有人性、铁石心肠的怪物们，有什么比这些更有资格得到保护呢？如果这些景象都不能让你们动摇，至少应该可怜一下你们的家庭，你们每个人都在眼前回想一下不久之后要么死于饥荒要么死于箭下的妻子、孩子和老人。我知道危险也威胁着我的母亲和妻子、我们这个有名望的家族以及因古老而著称的房屋。或许你们认为我是为了他们才来做说客的。杀了他们吧！把我的血肉作为你们获得拯救的代价吧！如果我的死能让你们学到智慧，我很乐意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