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巴刻谈清教徒09-1

第九章:理查·巴克斯特:全面的事工开拓者

Richard baxter

我们一定不要忘记巴克斯特那福音至上的精神,他总会带领会众不断地去回顾那个关乎生死的问题:你们是否真实地有悔改得生的意愿?对于罪、基督、天堂、地狱这些你自认为相信的事实,你是否在真实地据此而活?

理查·巴克斯特(Richard Baxter,1615-1691)生平的七十六年正好跨越了英国历史上一段悲剧、壮举与令人哀婉之事不断交错登场的特殊年代。那是一个针对政教关系许多人力主变革,同时也有许多人坚持旧制的年代;那是一个宗教迫害严酷,各种争论竞相付梓的年代;那是一个社会经济变革突飞猛进,无人能够预测明天的年代;那是一个人口健康水平普遍低下,城市不断扩张,却对公共卫生一无所知,医疗条件极度落后的年代。简而言之,那是一个对所有人来说都充满艰辛的年代。然而造成那个时代悲剧、壮举以及各种令人哀婉之事最重要的原因,却是当时社会中关于基督教彼此对立认识的冲突。不得不承认这听起来有些可悲,但这却是事实。

巴克斯特所经历的这七十六年,无论对于坚持何种原则的基督徒而言,都是一段布满了荆棘的旅程。如果你是一名虔诚的天主教徒,在这七十六年中你将一直遭受公众的敌视,人们会始终认为你怀有颠覆政治的不轨之心;如果你是一名高派圣公会的信徒,极度认同公祷书、主教制以及王室在政教事务中至高无上的权威,那么你将会目睹你所支持的一方在1640年代的英国内战中遭遇惨败,你会为莫须有地指控英王背叛人民而义愤填膺,为处决英王的叛国行为而悲恸不已,你会看到公祷书和主教制一度竟招致议会的废止;而如果你是一名圣公会的神职人员,那么在英王复辟(1660年)之前你将必然错失一个人一生服侍教会最为宝贵的二十载大好年华;又或者你和巴克斯特一样,是一名清教徒,以约翰·加尔文的神学为根基,实践并传播着圣奥古斯丁的信仰,那么你将不得不去忍受内战之前二十余年圣公会以阿明尼乌主义为主导的教会治理,在英王复辟之后近两千名倾向清教牧者的被逐,圣公会随之在福音真理上的堕落,及其对成千上万认同新教的不从国教者长达二十五年的监禁迫害(因后者在崇拜中拒绝使用公祷书),这场罕见的信仰逼迫直到1689年信仰宽容法案的颁布才告终结。无论你在信仰上坚持怎样的原则,你都会在这些年间为之承受许多痛苦艰难。

就在刚才我称理查·巴克斯特为一名清教徒,考虑到这个称号在今天仍然带有某种贬义,正如它在巴克斯特的时代一样也会引发不悦,我需要在此即刻指出我这样称呼巴克斯特仅仅是出于巴克斯特自称如此。有一点应该引起我们的注意,1680年巴克斯特的两位反对者刊文称他为彻头彻尾的清教徒,又说他“从每个毛孔中都渗透着清教主义”,对于这样的评价巴克斯特回应道:“哀哉,可惜我并非那么幸福快乐。”尽管我们可以说巴克斯特具有推动教会普世化的倾向,对于各种主流的基督教传统也抱有敏鋭与开放的学习态度,然而从始至终他仍将清教精神与基督信仰等同,前者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纯粹的基督教”,这种表达之后也被鲁益师借用过。此外,巴克斯特所有的作品也反映出那些清教徒主流的经典认信,这些都是他一生所竭力追求的。

那么,清教精神究竟是什么?巴克斯特生平与身处时代的记述者马太·西尔维斯特(1696年出版了八百页对开本的《巴克斯特属灵遗产》)在自序中写道:无论是从历史还是其他角度而言,巴克斯特堪称具备了“敏鋭如鹰的眼睛,忠诚爱主的心灵,博大精深的思想,洞悉至理的高度与体恤关切的情怀,他同时代的人以及无数后辈因他而收获了对种种事物本质与相关议题的真知灼见”。@1那么,在巴克斯特的眼中清教精神又有怎样的内涵?要回答这个问题并不困难。巴克斯特对清教精神的理解,一如今日学界在消除了数个世纪以来人们的轻蔑与嘲讽之后对清教精神所形成的结论。他向我们指明,清教精神实质上是一种对基督教信仰整全的认识。它以圣经为基础,以教会为核心,强调上帝的荣耀、信徒的学识、正统的教义、牧养与归正的神学。它将个人、家庭、职业、政治、教会治理、社会经济等层面整合为一体,呼吁所有人按照上帝所启示的真理来规范自身所处的一切领域与关系,从而改变这个世界,最终使其“为主成为圣洁”清教精神最突出的影响在于清教牧者对福音的高举,他们藉讲道、教理问答、教牧辅导来牧养会众。与此同时,清教牧者所教导的真理也一贯围绕着如下主题:信徒的自知、谦卑与悔改,对救主耶稣基督的爱与信靠,重生以及作为其明证的成圣的必要性,尽心尽力遵行上帝一切律法的必要性,以及对于圣经所启示蒙恩之道平衡严谨的应用。清教徒视自己为奔往天上家乡的天路客,主麾下的精兵,要与世界、肉体、魔鬼不断地争战;此外他们还将自己看作是上帝的仆人,奉命在这世上显明基督的恩典,彰显敬虔的见证,并且要在自己的一生之中竭力去行各样的善事。这才是巴克斯特所定义的基督教,也正是本着这样的信仰,巴克斯特在自己坎坷漫长的一生中彰显了那得胜的见证。

下面让我们进一步来审视巴克斯特的生命。我以简历的形式将他人生的重要事件罗列如下:

理查·巴克斯特,贵族绅士(因为他父亲曾经拥有一处小规模的地产);1615年11月12日生于赛洛普郡的罗顿;毕业于罗克塞特的私立学校唐甯顿自由学校(巴克斯特从未读过大学);1638年被罗克塞特的主教按立为教会执事,1639-1640年被按立为布列格诺斯的副牧师,1641-1642年被按立为吉德明斯特的教会讲员,即接受薪俸的传道人;1642-1647年,为议会军的随军牧师;1647-1661年,成为吉德明斯特的教区牧师,在这段时期他的服侍几乎影响了该地区的所有人悔改信主;1661年参加萨瓦会议(清教徒与圣公会的领袖就国教恢复后公祷书的修订进行讨论,这次会议最终归于失败);1662-1691年,在伦敦及其周边深居简出;1662年,与玛格丽特·查尔顿(1636-1681年)结为夫妇;1669年被囚于克拉肯维尔监狱一周,1685-1686年被囚于萨瑟克监狱二十一个月:1691年12月8日安息主怀。着有《圣徒永恒的安息》(1650),这是一本历代以来的灵修经典,它让我们看到信徒默想天堂和上帝对于他今世为主摆上的心志会产生多么大的激励与更新作用。这本厚达八百页的书在问世的头十年中极度畅销,每年都会再版;1656年出版了《归正的牧师》,这本警醒、劝勉、教导牧者的作品也成为传世经典;1658年出版了《对未悔改者的呼唤》,这是英国最早的传福音袖珍书籍,在问世当年就发行两万册,并在巴克斯特的有生之年源源不断地吸引了千万读者归主;1673年出版了《基督徒生活指南》,这是一本特色鲜明的百万字大全类巨著,其内容是针对基督徒生命实践的清教主义教导,这本书与巴克斯特其他的一百三十余本作品不同,特别包含了教牧关怀、基督徒的合一以及有关爱好、医药、科学与历史的讨论。以上就是我要通过本文所介绍的巴克斯特。

后世之人再去纪念巴克斯特还有意义吗?吉德明斯特的民众在1875年对这个问题给出了肯定的回答,他们在市中心竖立了一座极为精美的巴克斯特证道雕像,其上铭刻着这样的碑文:

本城在1641与1660年间

曾是理查·巴克斯特的辛劳之地。

巴克斯特以其关于基督的学识

与忠诚的教牧委身而著称。

在那动荡、分裂的年代,

他极力倡导合一与包容,

向人们指出了通往

永恒的安息之路。

此碑为

国教教会与非国教教会

联合公立

主后1875年

这些铭文表明1875年的人们对于巴克斯特的品格与作为有着怎样的怀念。其中诸如“关于基督的学识”就指向巴克斯特当年博古通今的才华。他总是在学习、 阅读,有着过目不忘的记忆力,对于读过的书籍,他的评述一贯地表现出准确的领悟与深刻的洞察。巴克斯特曾抱怨自己因为众病缠身(他一生都在病痛中度过)而错失了太多学习的时间,这对他而言是最难以承受的痛苦。尽管如此,巴克斯特对圣经内容的稔熟,对整个基督教传统的承续,以及他针对各种论题的观念表达,都让那些稍微了解他的人不由得钦佩他学识的精湛。巴克斯特无疑是有史以来著述最多的神学家,除了约四百万字有关教牧、护教、灵修、教导的内容被再版收入他的《信仰实践文选》之外,他还针对救恩的教义,教会的合一与不从国教的认信,教会圣礼,罗马天主教,反宗派主义,千禧年论,贵格主义,政治与历史,更不用说还有拉丁文的系统神学,等诸多领域著书立说,其内容共计六百余万字。看到如此大量的著述,一个人无论最终同意巴克斯特的观点与否,都会意识到自己所面对的是一位洞察深刻、学识精深、阐述清晰的思想家,无论是学养上的触类旁通,还是信仰上的发人深省,巴克斯特的成就都堪称超凡绝伦。这样的评价并非是说巴克斯特的思想完全正确,我所看到的,正如1875年人们对他的缅怀一样,即巴克斯特无疑堪称历世历代最为人所敬仰的基督教思想家,我坚信巴克斯特与这个时代以及历史上那些最为杰出的属灵伟人一样,在各个方面都值得我们效法、怀念。

1875年的铭文同时也纪念着巴克斯特当年持之以恒的一项努力,即他对“教会的合一与包容”的关注,为此他四十年之久既发声疾呼,又著书立说。在当年的处境中,巴克斯特所付出的这种努力可以说是无人能及的。这样说,部分是源于巴克斯特这类言论的尖鋭与深刻,然而更重要的原因却在于他所身处的时代背景,在当时人们普遍将党派意识以及在各自立场上的口诛笔伐等同于对信仰的态度严肃,然而直到1875年人们才意识到巴克斯特所言的正确,这一点放在今天更是如此。在当时宣认信仰的教会或信徒之间互不兼容的差异中,巴克斯特发现了各方显然可以彼此包容的基础,并据此倡导合一。他首先呼吁各方明确一个事实,即凡接受使徒信经、十诫和主祷文的信徒已经构成了基督徒的主体,对这三个文本的认信确定了基督教的边界,在这样的基础上不同宗派的信徒可以尽最大的可能来推进主内肢体的彼此相爱、合一与连接。其次,他呼吁各方能够因此来遵行这样的原则,即在必要的真理上合一,在非必要的方面认可对方的自由,在一切慈惠的奉献上无私委身。巴克斯特宗派间包容的主张建立在他对于英国圣公会的理解上,这种理解与起初推进教会变革人士的理解是一致的,即国家教会是一个连接所有认同“纯粹基督教”的会众的教会联盟,与此同时,“纯粹基督教”的定义也是由拥有真信仰的绝大多数教会共同做出的,这些教会在联盟中彼此合一,为着推进英国民众对福音的敬虔委身而共同努力。他如此的呼吁直指1662年被恢复的圣公会,寄希望于国教能够对信仰上强制合一的做法有所放松,准许长老会、独立派和浸信会成为教会联盟的一部分。巴克斯特这样的认识在当时可以说是卓尔不群且令人信服的,在那个充斥着信仰逼迫的年代,这样的声音犹显宝贵。当时的不从国教者(据信人数有十二万左右)如果被证实私下聚会崇拜,将会遭受罚款并囚禁的命运。尽管如此,巴克斯特的提议却同时遭到了圣公会与不从国教者的否定,前者对于这样的声音充满了憎恨,而后者因为内心深处期盼革命而对他的判断深表怀疑。当时圣公会中高派神学四处横行,对非教区制教会与非圣公会牧者采取一律排斥的态度,而另一方面则是不从国教者对于施加信仰迫害之圣公会的极度忿恨与蔑视,他们内心决不愿再与其产生任何瓜葛。因此在这样的处境中,巴克斯特平生的一切合一的主张都无法得到任何一方的重视。然而到了1875年,当不信的社会浪潮即将席卷所有的独立派教会,同时也令圣公会所维护的信仰一败涂地之时,宗派之间彼此隔阂的坚冰终于随之打破了,于是我们不难理解当时各宗派共同缅怀巴克斯特的原因。

然而,时至今日巴克斯特的见证对我们又意味着什么呢?他的神学成就、牧养能力、对宗派之间合一与包容的主张,以及在教导信徒持定永恒安息上的身体力行,是否仍值得我们今天再去回顾和思想?在我看来,巴克斯特的精神对当代信徒而言,不光闪耀着从基督而来、照亮黑暗的异象、活力和智慧,并且,鉴于我们与1875年的信徒相比更远地偏离了此异象、活力与智慧,我们理当更加迫切地向巴克斯特求教学习。在本文的题目中,我称巴克斯特是“各类事工的开拓者”,因此,接下来我将进一步走近巴克斯特的信仰人生,从而近距离审视他在各种事工中的成就。我这样做的目的就是要向今天的信徒证明我们是何等需要向这位清教先驱倾心学习,正如所有渺小、浅薄的人应当仰慕伟人,求教于他们一样。下面我就要进入此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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