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巴刻谈清教徒08-1
第三部分:清教牧者中的两位楷模
本书的最后我要以两位杰出清教伟人的特写,来结束这一系列对清教牧者的刻画。这两位上帝忠心的仆人分别处于清教运动的前期和中期。几年前我曾写过一本有关清教运动的书,我起名为《与属灵伟人同行》(Among the God’s Giants)这本书在美国出版时被更名为《追求敬虔》(A Quest forGodliness),事实上这与我想要强调的重点有一定差异。我之前的命名反映了清教运动的领导者——作为一群大有见识且忠心为主的教牧先贤——在我心目中的崇高地位。威廉·帕金斯、理查·巴克斯特、约翰·欧文和本仁约翰这四位被上帝大大使用的清教牧者,在我看来堪称属灵伟人中的伟人。帕金斯是一位早期的清教先驱,巴克斯特是清教运动中期的代表人物,而欧文和本仁是清教运动后期出现的杰出牧者。在这一部分中,我盼望通过对前两位清教牧者的描绘,引导读者更深地领略清教牧者身上的卓越品格。从他们生命中我们将汲取到无比宝贵的属灵智慧,愿我们为此向上帝献上深深的感恩。
第八章:威廉·帕金斯:清教先驱
William Perkins
因着帕金斯的贡献,将唯独圣经、推崇敬虔、关注教会的治理与归正,以及推动护教与文化使命整合为一体的清教主义进入了一个成熟的阶段,并开始展现出一种前人所从未发觉的内在特质,即清教主义整全而平衡的属灵眼界,以及在它影响下信徒所具备的那种恒忍而成熟的生命。
今天,威廉·帕金斯(Wiliam Perkins,1558-1602)这个名字除了在一些历史和神学的专业圈子里被谈及外,几乎无人知晓。因此我们也许很难想象,从1585年到1635年的半个世纪,帕金斯一直是英文世界中最负盛名的基督教作家,其属灵著作的销量在第一名的位置上遥遥领先。此外,他还是世界上最著名的以英语为母语的神学家。有人将他与加尔文和贝扎放在一起,称这三人为“正统神学三巨匠”。帕金斯实在配得此美誉。我们还应看到帕金斯的著作在荷兰共翻译出版了近九十版,在瑞士和德国出版了五十多版。除此之外,帕金斯还有一些篇幅不长的著作被译为其他六种文字,在世界各地广为流传。除了理查·巴克斯特外,再没有任何清教牧者的著作销量可以赶超帕金斯,并且对于那场名垂史册的清教运动,再也没有其他清教思想家能像帕金斯一样为它带来如此深远的影响。
很多人都知道,真正的清教主义并非像十九世纪小说和历史书中所描述的那样——性情古怪、喜好争竞、充满法利赛式的教条。很多人也看到清教主义的本质是一场以福音为核心、追求圣洁的运动,这场运动的异象是推进民族与个人的属灵更新,更新的范围涉及教会、国家与家庭,包括教育、宣教、经济等领域,也涉及个人对主的跟随和委身、教会牧者的服侍与担当。很多人都知道清教徒对敬虔的关注集中在如下方面:重生与悔改,自我内心的反省与鉴察,唯独圣经的原则与公义的行为,运用悟性的属灵默想与文辞优美的祷告,对救主和生命之主耶稣基督的信心与爱慕,对上帝护理、恩典和审判之主权的认信,从永生确据而来的安慰与喜乐,对个人良心的光照与看重,与世界、老我及魔鬼之间的属灵争战,敬虔的操练与职业的伦理,以及圣徒的荣耀盼望。尽管如此,还是很少有人知道,清教主义能够达到这种高度,很大程度上要归功于帕金斯。
威廉·帕金斯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在某些方面人们对他的认识还不太确切,然而他生命经历中的很多重要事件却是一目了然的。可以准确地说他是一位属于伊丽莎白时代的人物,因为他出生于1558年,伊丽莎白登基成为女王也是在这一年。1602年,四十四岁的帕金斯死于持续恶化的胆结石,此后不久伊丽莎白也于1603年去世。1577年,来自瓦立克郡时年十九岁(按照伊丽莎白时代的标准,这个年龄入读大学算很晚了)的帕金斯进入了当时剑桥最具清教思想的基督学院,而他的老师则是当时著名的传道人劳伦斯·查德顿(LaurenceChaderton)。劳伦斯之后成为以马内利学院的院长,并与帕金斯保持着终身的友谊。在剑桥起初的日子里,帕金斯曾非常远离真理,然而之后他却归信基督(具体的细节无人知晓)之前帕金斯所一直投入的占星术研究随即被他对神学的热衷完全取代。帕金斯对属灵之事的深刻洞见和领会之快,让他身边的同学无不惊异。1584年,获得文学硕士的帕金斯被选举为基督学院的研究员,指导大学生学习,正是在此职位上,帕金斯过人的才华开始展现在世人面前。在被按立成为圣安德鲁斯教区的讲员(即承担教区的传道工作)之前,帕金斯在剑桥监狱从事过几个月的义工传道服侍,取得了令人叹服的成果。圣安德鲁斯教区是一个在物质与属灵方面都极度贫乏的地区,他们给教区牧师的薪俸低于皇家所定每年十镑的标准。帕金斯当时是一名教会讲员,而非教区牧师,因此他传道的一切养生所需都依赖于个人奉献。1595年帕金斯离开了主张独身修行的基督学院,与一位来自格兰贾斯特名叫蒂莫西·克拉多克(Timothye Cradock)的姊妹结为夫妇。此时,教区的选民和一些富有的支持者为了保证帕金斯能够在圣安德鲁斯教区继续服侍,增加了对他的奉献。最终他们达成所愿,帕金斯继续留在圣安德鲁斯服侍,直到七年后因病逝世,这七年中他与妻子生养了七个孩子。1613年,年仅十二岁即被牛津录取、尚未成为基督徒的古德温曾如此说,“当时帕金斯先生证道的果效依然在城镇中随处可见,他的讲道在许多人心中记忆犹新”。我们不应忽略,这样的描述发生在帕金斯去世十余年之后。
以上所言还不足以概括帕金斯的一生,甚至很难说谈及了其中的关键部分。帕金斯在自己讲台服侍的岁月中依然笔耕不辍,给后人留下了近五十部不同类型的属灵著作,全面地涵盖了神学、灵修学以及伦理学的主题,其中还包括几部重要的释经书。无论是在讲台的证道还是在书籍的论述中,我们都能看到帕金斯所擅长的那种系统、博学、严谨、质朴的表达。在帕金斯的时代,新教世界中,还从未出现过哪位牧者能够像他一样,在众多的领域发表著述,同时又能兼具明晰到位的表达。一时间,帕金斯的书被译为法文、荷兰文、意大利文、西班牙文、捷克文、德文、匈牙利文、拉丁文和威尔士文,在基督教世界中广为流传。迄今为止对帕金斯著作研究最为深入的作家伊恩·布劳沃德认为,帕金斯的著作之所以能产生国际影响是因为“书中有关实践敬虔信仰的内容极其吸引读者,容易推广流行。与此同时,帕金斯的书还极为广泛地包含了对各类神学议题的讨论”。此外·布劳沃德还指出“翻译出版帕金斯著作的队伍颇具规模”,他特别列举了英国之外帕金斯著作的二十九位译者和二十八位出版人来证明这样观点。@1
威廉·哈勒在书中写道,“帕金斯死后,他的学生—–将他的各种辩论性作品、专题论文和证道编集起来,形成了一套三厚卷的文集—–可以说在他之后一代又一代传道人的书架上,不会有什么书能够像帕金斯的著作那样被长久地列为经典,也不会有哪位传道人的名字能像帕金斯那样不断出现在后世清教徒的作品中。在帕金斯去世五十年之后,富勒曾对这位属灵伟人做出过这样的评价,『能够理解帕金斯著作的博大精深,这本身就几乎等同于一个神迹』。”@2
正是这些帕金斯的著作塑造了十七世纪清教主义的面貌与核心关注点,这也让荷兰的神学家沃提乌在他的著作《有关实践的神学》(Concerning Practical Theology)中(该书高度评价了许多清教徒敬虔主义者)称帕金斯为“英国的荷马,是注重实践的英国人”。@3
我们称乔治·斯蒂文森为铁路之父,因为他设计了火箭号蒸汽机车,并且指挥铺设了从斯托克顿到达灵顿的铁路,以及之后从利物浦到曼彻斯特的铁路。这样的成就虽然仍处在铁路发展的初始状态,然而它却为铁路的未来奠定了良好的基础。根据斯蒂文森所建立的原则和标准,蒸汽机车在全世界的推广便可以走上一条最为迅捷的道路,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同理我们也应该称威廉·帕金斯为清教主义之父,因为历史上是他首先提炼出了清教精神的实质,并为这场运动数百年后的发展指明了方向。然而颇具讽刺意味的是:首先,帕金斯本人非常厌恶他人将“清教徒”这样的称号加在自己和那些与他并肩奋战的人身上;其次,在过去四十年间那些针对普通的基督徒读者、著作被不断再版的清教牧者中间,我们竟找不到帕金斯的名字。除了真理旌旗出版社(Banner of Truth)1996年再版的《先知讲道之法》(The Art of Prophesying),以及伊恩·布劳沃德针对学者的需要从帕金斯的众多著作中摘引而成的一本文集(1970年由Sutton Courternay出版的《威廉·帕金斯文集》〔The work of Wiliam Perkins〕)外,再没有帕金斯的任何其他作品再版问世。然而,通过近距离的审视,这种讽刺意味便会消解许多。首先,“清教徒”一词之所以为帕金斯排斥,是因为在当时这个词传达着一种制造革命和分裂教会的意味;其次,帕金斯当时那些针对基要神学主题所展开的平实论述早已被后起清教牧者更为全面、深刻的阐释所超越。尽管如此,我们仍无法忽略之前提到的那个关键的事实:作为清教先驱的帕金斯对清教运动发挥了至关重要的影响,他所赋予清教主义的种种特质在其后的几百年中始终为人们所确立并继承。
在帕金斯以前,倾向加尔文主义的圣公会信徒试图对国教进行变革,然而他们自身却始终未能在目标及其优先性方面达成共识,并且他们的公开行动也显得过于鲁莽、感情用事。他们当中有些人期望对公祷书进行修订,从而使教会崇拜更加远离罗马天主教的形式,因此这一派人常常自满于对既定教会仪式的不服从立场;还有一些人试图建立某种对于教区教会可操作的治理模式,进而将自己置于一种隐祕长老会信徒从事的运动中,并将这种意识作为他们追求实现的目标之一。那时很少有人将自己的目标定在传福音方面,即借助牧者对福音真理的教导与传讲,以及各种教牧关怀事工的开展,在英格兰境内引导众人真实地转向上帝,活出敬虔。然而当时的状况随着帕金斯事工的拓展而出现了改观,帕金斯与理查·格林汉姆、理查·罗杰斯(Richard Roger)、亚瑟·希尔德撒姆(Arthur Hildersam),以及约翰·多德(John Dod)等众多教区牧者一道,以福音至上和敬虔生活为核心,奠定了清教主义根基,他们忍受了当时处境下教会治理模式所带来的不便与阻碍,为的就是要让全备的救恩真理藉教牧服侍充满英格兰的众教会。我们可以说,因着帕金斯的贡献,将唯独圣经、推崇敬虔、关注教会的治理与归正,以及推动护教与文化使命整合为一体的清教主义进入了一个成熟的阶段,并开始展现出一种前人所从未发觉的内在特质,即清教主义整全而平衡的属灵眼界,以及在它影响下信徒所具备的那种恒忍而成熟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