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神的故事，你的故事

第十一章：宣告罪人为义的神

The God Who Declares the Guilty Just

在某个层面上，这一章的标题看起来几乎有违常理。我想，我们宁可事情是这样进行的：

陪审团的诸位成员，我不是请求怜悯或赦免。我要的是正义。我要求全部无罪释放。是的，我犯了我被指控的谋杀罪。但我是无罪的。陪审团的诸位成员，你们必须考虑我所有的善行——不是仅仅作为从宽处罚的因素，而是作为证明我无罪的理由。我的其他善行远超过我所犯的罪行。我的善行需要一个「无罪」的判决。如果要伸张正义，你们一定要发现我是无辜的。

托德·威尔肯（Todd Wilken）如此写道。@1我们咧嘴而笑，因为这样的论调是荒谬的。然而，我们突然看到：一条接近神的进路，最终是取决于我们的善恶相抵，这种方式的可笑也不亚于此。因为这是所有形式的自义当中最没有说服力的——但我们却想要这样在神面前申辩。这种论调不是呼吁宽大为怀，反而是大胆地断言无罪。它假定善行抵消罪行。神必须开释我们，宣布我们「无罪」，因为我们已经做了够多的善行来补偿了。这是自义。而且，它在神的公义审判席前是不可信的，正如它在当代的法庭中是不可信的一样。

@1Todd Wilken,”God Is Just:The Art of Self-Justification,”Modern Reformation16/5(Sept./Oct.2007):31。

神自己是无比的圣洁，而且祂不认为我们的好行为可以抵消坏行为，甚至认为这样徒劳的自义为我们那致命的违抗祂再添一个例子。那么，我们该如何思考神看待事物的方式呢？圣经的解决方案如何？神不假装善行可以弥补坏事。相反地，祂已经找到了一条路，可以宣告罪人为义——并且在这样做的同时，保留祂的纯全正直。祂所找到的那条路不是自义，而是称我们为义；祂找到一个方法，来把义赐给我们，那不是自义，而是从神而来的义，祂是我们的造物主和我们的审判官。本章就是关于这一点的。

我们马上就要聚焦于罗马书三章21至26节。马丁.路德（Martin Luther）是五百年前的一位改教家。称这段经文为罗马书的核心，而且事实上是整本圣经的核心。但在我们真正来看这几节经文以前，我们应该提醒自己，它们在罗马书中的位置。

根据罗马书一章18节至三章20节来看罗马书三章21至26节

保罗写给在罗马的基督徒的信函属于新约圣经。新约圣经以四卷福音书开始（马太福音，马可福音，路加福音，与约翰福音），接着是使徒行传（叙述从基督复活开始头三十年左右，教会的「使徒们的行传」），然后是使徒保罗所写的一批书信。保罗在新约圣经中的第一封信就是写给罗马人的。我们关注的焦点是罗马书三章21至26节，但在我们来看这段经文之前，我们必须先认识到，保罗在罗马书一章18节至三章20节的整个论据告诉我们：我们是有罪的。这两章半的经文所做的，是从神学的角度，来解释圣经从创世记三章开始对人类之记载的要旨。

这一长段是这样开始的：「原来，神的忿怒，从天上显明在一切不虔不义的人身上，就是那些行不义阻挡真理的人。神的事情，人所能知道的，原显明在人心里，因为神已经给他们显明」（罗马书一18～19）。接下来两章半的经文指出：无论你是来自亚伯拉罕的后代，拥有神与摩西所立的约，并且从神得着大量的启示，或者，你是来自那个血统之外，来自外邦人的传统，无论如何，这两个家系——犹太人与外邦人——是一样的，没有例外，最终在神面前都是有罪的。知道神要的是什么，并没有使你因而就能符合这些标准。另外，如果你来自一个传统，你在那里很少接触神所说的话，你采取的是较低的标准，你甚至连这一较低的标准都达不到。在每一方面，我们是有罪的人。

这与当代的自我认知是那么格格不入，当你阅读保罗所说的一些话时，若没有体会到圣经的整个故事情节，是很容易把它当作言过其实而不予理会的。他在三章9至18节使用大量的旧约圣经引句，来结束这个段落：

9这却怎么样呢？我们比他们强吗？决不是的！因我们已经证明：犹太人和希腊人都在罪恶之下。10就如经上所记〔接着就是引句，全部摘录自旧约圣经〕：

“没有义人，连一个也没有；

11没有明白的，

没有寻求　神的；

12都是偏离正路，

一同变为无用。

没有行善的，连一个也没有。

13他们的喉咙是敞开的坟墓，

他们用舌头弄诡诈，

嘴唇里有虺蛇的毒气，

14满口是咒骂苦毒；

15杀人流血，

他们的脚飞跑，

16所经过的路，

便行残害暴虐的事；

17平安的路，他们未曾知道；

18他们眼中不怕　神。”

——罗马书三章9至18节

如果你来自一个不折不扣的世俗背景，你打开手中这本书，翻到这一页，并阅读上面引用的这几行字，你很可能会想：「作者的脑筋是不是有问题？哦，我知道，的确有一些不好的人——斯大林，也许是；波布，我想是吧；希特勒，当然是了——那么『无国界医生』呢？不是也有很多人在做好事吗？」

在某个层面上，保罗会同意这样的结论。在历史上，基督徒往往将这样美好的事物视为一般恩典的果实，那是神赐给所有人类共同的恩典。但保罗的探测深入到人的内心。问题不在于是否做了很多好事（例如，艺术品，美妙的交响乐，牺牲自己、在第一线与可怕的疾病搏斗的医生，以及更多，更多）。我们已经看到，圣经将人类描绘为何等可怕的矛盾：我们有那么多的潜能，可以反映创造的美善和神的荣耀；但另一方面，我们是败坏的，辱骂人的，偏执的，最重要的是以自我为焦点的。根据圣经的整个故事情节，内心的罪恶是与神的关系破碎，树立起偶像，不以神为神。结果，破坏了受造秩序的美丽和良善。一切罪恶的核心不是奥希维兹，虽然那里的邪恶是难以想象的。一切邪恶的核心首先是人类——就是你和我——坚持要走自己的路、并否认那创造我们的神。

当你一行一行地探究这些经文，辨识出这就是神在谈论罪恶时所想到的，那么整段经文就合理了。「没有义人，连一个也没有！」（三10）。如果你记得我们在本章开头引用的托德·威尔肯的话，它就合理了：这不是善恶相抵的问题。我们没有一个人可以声称自己是公义的，「连一个也没有！」——如果我们够诚实，大多数人都会承认这个断言的真实性。

「都是偏离正路，一同变为无用」（三12）——这不是指他们没有人类作为神的形象拥有者的固有价值，这没有用处乃是指我们全都违背了创造我们的神。比较容易理解的方式是要记得：耶稣告诉我们什么是「第一要紧的」诫命：「『你要尽心、尽性、尽意、尽力爱主你的神。』其次就是说：『要爱人如己』」（马可福音十二29～31）。我羞愧地承认：我并没有尽心、尽性、尽意、尽力爱神。如果耶稣说这是第一要紧的诫命，那么我就干犯它了。你不是吗？事实上，尽心、尽性、尽意、尽力爱神，在我们的文化中可能被认为是有点狂热的。但神确实是说：「听哪，你们不明白吗？这就是我最初创造宇宙的情景。如果你们看不见，那就已经是这个受造秩序何等堕落的一个标记。」第二条诫命也类似，就是要爱人如己的诫命：那似乎言过其实了，不切实际得令人觉得荒唐。但神说：这样的推论证明我们已经何等糟地扬弃了祂所看为正常、健康、美善、光明、洁净的。那就难怪这些引句会说：

12都是偏离正路，

一同变为无用。—–

13他们的喉咙是敞开的坟墓，

他们用舌头弄诡诈，

嘴唇里有虺蛇的毒气，

14满口是咒骂苦毒。

——罗马书三章12至14节

哦，我知道我们很多人都来自一些有文化的背景，那里没有那么多的咒骂与苦毒，除非我们用锤子敲到大拇指，或在我们认为不公正的情形下被革职。但是，尽管我们有文明的行为，当我们面对够大的压力时，我们发现自己非常容易在脑海中向我们以为的对手发出苦毒与咒诅（即使我们有足够的律己，不让它脱口而出）。这绝不是爱人如己的标记：这不是赞美神的方式；这不是神希望我们享受之平安（shalom）——只有神才能建立的完全的福祉——的反映。

事情的真相是，正如这些圣经引句的最后一行所说的，「他们眼中不怕神」（三18）。所以我们仍然被缠在整本圣经的戏剧所揭露的核心问题中。我们人类如何被恢复而归向神呢？如果正如我们在本章开头所看见的，自义是无效的，那么干脆否定呢？下面是一位名叫布兹哲斯基（Budziszewski）的哲学家的部分见证：

离了神，一切都不对劲。甚至连祂赐给我们的美好东西也是如此，比如我们的头脑。我所获赐的好东西之一，就是得到了一个高于一般人的头脑。…………问题是，一个高超的头脑如果拒绝服事神的呼召，也是以自己的方式偏离了正路。一些人远离神而杀人越货。另一些人远离神，大量嗑药，并有大量的性行为。当我远离了神，我没有做任何这类的事情，我逃离神的办法是变为愚蠢。虽然总是令知识分子感到意外，有一些愚蠢的形式，是必须有高度智能和教育的人才能实现的。……….

保罗说：认识神的律法，「刻在我们心里，我们是非之心同作见证」〔这是引用罗马书二15〕。…………那意味着：只要我们有头脑，我们就不可能不知道它们。喔，我下定了无比的决心，不要知道它们；所以我必须摧毁我的头脑。—–

想象一下：一个人打开他的头脑的面板，拉出所有的组件，上面都印有神的形象。问题是，所有的组件上面都印有神的形象，所以那人永远不能停止。不管他拉出多少，还有更多要拉的。我就是那个人。因为我越拉越多，我可以思考的就越来越少。〔这就是他说他成了愚蠢的意思。基督徒有这么多可以思考的。把神和祂的所有真理抹除的人没有多少可以思考的。他们变得愚蠢。〕@2

@2J.Budziszewski,“Escape from Nihilism,”re:generation Quar-terly4/1(1998):13-14。

他接着说：在他悔改归正之前，他以为自己变得越来越专注，他以为自己比周围那些笨蛋更聪明——直到他看见自己是个笨蛋。

这就是保罗已经确立的背景，现在，他以这个作为前提，写下被马丁·路德称为整本圣经核心的这个惊人段落：罗马书三章21至26节。我们要再多读几节：

21但如今，　神的义在律法以外已经显明出来，有律法和先知为证。 22就是　神的义，因信耶稣基督加给一切相信的人，并没有分别。 23因为世人都犯了罪，亏缺了　神的荣耀， 24如今却蒙　神的恩典，因基督耶稣的救赎，就白白地称义。 25　神设立耶稣作挽回祭，是凭着耶稣的血，藉着人的信，要显明　神的义。因为他用忍耐的心，宽容人先时所犯的罪， 26好在今时显明他的义，使人知道他自己为义，也称信耶稣的人为义。

27既是这样，哪里能夸口呢？没有可夸的了。用何法没有的呢？是用立功之法吗？不是，乃用信主之法。 28所以（有古卷作“因为”）我们看定了，人称义是因着信，不在乎遵行律法。 29难道　神只作犹太人的　神吗？不也是作外邦人的　神吗？是的，也作外邦人的　神。 30　神既是一位，他就要因信称那受割礼的为义，也要因信称那未受割礼的为义。 31这样，我们因信废了律法吗？断乎不是！更是坚固律法。

——罗马书三章21至31节

坦白地说，这几个小段是那么精简扼要，纵使你已经成为基督徒一段相当长的时间，当你听见人读出它们时，你可能听见一大串的神的话语从耳边掠过，却不大跟得上思路。要了解它们的思想只有一个方式，就是慢慢地读这几行，以便分析它们的逻辑，发现这整段经文是如何整合在一起的。这段经文肯定值得仔细阅读：据我所知，在整本圣经中，论及十字架的成就，最清楚的莫过于这段经文。

所以，我们要依序来看这段论述，先是21至26节，然后再看27至31节。@3

@3关于罗马书三章21至26节略微详细一点的诠释，见拙着，《骇人听闻：可耻的十架，荣耀的复活》，译自Scandalous：The Cross and Resurrection of Jesus。

罗马书三章21至26节

1、神的义的启示与旧约圣经的关系（罗马书三21）

现在，你要记得：保罗刚刚花了两章半指出，人类充满了罪行、不感恩、偶像崇拜、与罪——而且是面对神，一位公义的神。那么，我们要如何在祂眼中被视为义呢？我们要如何在祂底下生活呢？

「但如今」（三21）意味着在圣经故事轴线的这个时点，在救赎历史的这个时点：因为耶稣已经来了。

「在律法以外」是指藉着摩西赐下的律法，律法之约，希伯来人，就是以色列人在它之下生活了一千五百年。

「但如今，神的义在律法以外已经显明出来。」那也就是说，这位超越世代的神的公义，这位神的属性，祂完全的义，已经显示出来或让人知道了，但不是在旧的律法之约、它的献祭体系与祭司制度等架构内。神的公义如今已经在那之外显明出来了。用保罗在其他地方的措辞来说，他正在说的是：「我们现在已经来到新约，现在有一个新的参考架构，一个新的约已经来到了。」他还没有解释这是如何实现或如何运作的。

但那并不表示这个新的处境是完全脱离旧的律法之约，因为保罗在21节结尾加了一个有趣的子句：「但如今，神的义在律法以外已经显明出来，有律法和先知为证。」也就是说，如果你仔细阅读、用心聆听旧约圣经，你将会看见：摩西所颁布的律法之约确实预期现在正要来临的。例如，公牛和山羊的血在赎罪日（YomKippur）由大祭司带入会幕内的至圣所，指向为罪献上的最终的祭物，就是基督的祭物。

即使是我们所谓的道德律法——如：「不可杀人，」「不可奸淫」——这些律法也指向未来。例如，想象一下最后的情形，就是新天新地，完全的义，复活的生命，在任何地方都绝对没有罪、死亡、或腐败。你以为会看见到处都贴着「不可杀人」或「不可奸淫」这些小标志吗？不管怎样，在复活的身体中，在完美的乐园里，大概很难犯谋杀罪或奸淫罪。但是，除了这样的考虑，你真的认为还需要那些种类的律法吗？如果你说是，那么你还没有想象到完全的光景。如果你回答不是，那么你可以问问自己：「这是否表示神的律法改变了呢？」喔！不，那完全错失了重点，因为那说「不可杀人」和「不可奸淫」的律法，最终是预期一个时候的来到，届时，杀人与奸淫，恨人与自私的性欲全都消失了。从那个角度来说，律法指向完全的义，那时人们彼此相爱，杀人与奸淫是无法想象的，所以不是那么需要禁止的。

所以，律法之约为这个国家设立许多诫命与禁令，连同它的献祭体系和结构——在许多方面，这些事都指向现在由基督引入的。

如果神的义如今「在律法之外」显明出来，那律法本身也为这个新的事态作见证，并且期盼这日的来到。

2、神的义是所有人都可以得到的，无分种族，惟独以信心为条件（罗马书三22～23）

「就是神的义〔现在已经以新的方式显明出来〕因信耶稣基督加给一切相信的人，并没有犹太人与外邦人的分别。因为世人都犯了罪，亏缺了神的荣耀」（罗马书三21～23）。留意我用黑体字标明的「一切」和「都」：就是这一组字把这一小段与前两章半连接起来。前两章半以大篇幅、完美的细节主张：所有人都需要这义。我们在神面前全都是有罪的。但如今，有从神而来的义，满足了我们的需求。它可以是我们的义。而且它是「因信耶稣基督加给一切相信的人」，不分犹太人与外邦人，「因为世人都犯了罪。」

旧约是为了以色列人的。当然，即使是在旧约圣经中，神都将自己描绘为在世界万国之上拥有至高无上的主权。甚至在旧约圣经中都记着说：「公义使邦国高举；罪恶是人民的羞辱」（箴言十四34）——而且神要叫所有人都向祂交账。例如，就是因为这个缘故，在旧约圣经中，可以将以色列的神描绘为叫巴比伦或亚述等国家交账。今天，祂也要美国和中国交账。祂仍然是拥有至高无上主权的主，要所有人都交账。不过，在旧约时代，律法之约的焦点使得神与以色列人有密不可分的关系，他们是亚伯拉罕、以撒、雅各的后代。

但如今，这里告诉我们，这从神而来的义已经在某些方面脱离了旧约，藉着相信耶稣基督而赐下了。它的赐下不是基于旧约的理由，不然你就必须生在以色列国，或者以某种方式被收养进入以色列国。不，它是「因信耶稣基督加给一切相信的人，并没有犹太人与外邦人的分别。因为世人都犯了罪，亏缺了神的荣耀。」换言之，恩典延伸到有需要之处，而每一个地方都有需要：犹太人和外邦人都一样。

关于圣经的最后一卷书，奇妙的事情之一是，它描绘末日的时候，来自各方、各族、和各国的男男女女。都围绕在神的宝座周围。有千千万万人！在末日，围绕着神的宝座，将有许多中国人、胡图人（Hutus）、图西人（Tutsis）、塞尔维亚人、俄罗斯人、玻利维亚人、阿拉伯人、欧洲人——不同的肤色、不同的幽默感、不同的种族，神从所有这些国家吸引了祂的百姓。今天，基督徒在各处旅行时会发现；无论到哪里去，总会在令人惊讶的地方发现基督徒。我曾到过巴布亚新几内亚（Papua New Guinea），与一些在基督里的弟兄姐妹相聚，他们在一代半以前还是食人族。我曾访问香港，那是一个非常令人惊叹的城市，有很浓的融合风格：有第五街的古驰（Gucci）和萨克斯（Saks），两条街外则是露天肉市。这么多彩多姿的人群——而且其中有许多基督徒——在整个世界：非洲人、亚洲人、欧洲人、美洲人。在末日环绕着宝座，将会有来自全球的每一个民族，因为在这新约的条款底下，神已经预备了我们迫切需要的这义，是所有相信的人都可以得着的，因为所有人都犯了罪，亏缺了神的荣耀。

保罗仍然没有解释神如何成就这事。但他已经确立的要旨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