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讲道与讲道的人
第十五章:隐患与神奇
还有一些零星的事情我要提出来,其中一个就是重复讲同一篇道。这倒不是什么大问题,但我发觉一些基督徒十分惊讶传道人居然会重复讲同一篇道。他们好像觉得这简直就是犯罪。因此,我们必须来看看这件事。
我说的重复讲道,显然不是指在同一个教堂对同一批人讲同一篇道。我指的是,你在度假或特殊的场合受邀去别处讲的道,是你在自己的教堂讲过的。至于在同一个教堂讲同一篇道,我觉得很难理解有人会这么做,我个人会感觉很难为情,但是有人这样做过。一位管风琴师曾经告诉我,他在司琴的教会听过某位牧师讲了七次他那篇著名的道,「巴兰和他的驴」,甚至连他都可以逐字背诵其中的某些部份,我不用再多说了。我还听说,美国有位著名的传道人在费城作牧师的时候,每年都会重复讲特别的一篇道,教会所有的会友都知道他的做法,也都对此有所期待。我也知道有人要求这么做,人们要求牧师在不同的时间讲某一篇道,他就重复讲很多次。对此,我没有什么好恭维的。事实上,我有很多反对的意见。
但是,在某个或者更多的其他教会讲相同的道,这又如何呢?这其中有什么原则吗?据我从阅读和交谈中得知,历史上只有一个人对此有不同的看法,他就是司布真。所以我们要稍微重视一下这个问题。
司布真不赞成重复讲道,任何场合下,他总是准备一篇全新的讲道。不过,看看他第一次访问苏格兰,在那讲道的时候发生的事情,会非常有趣。尽管他知道,讲道的对象是一大群好奇的会众,他仍然坚持自己一贯的做法,讲了一篇全新的道。他讲得十分平淡,一点也不成功,所以司布真发急电给伦敦的家里,让他们把上个主日他在教堂讲的一篇道的笔记寄给他!所以,司布真在紧要关头和困难的时刻也会做出让步。
但是,除了司布真以外,据我所知,其他伟大的传道人都曾重复讲道,这是一个整体趋势。当然,怀特腓德时常这样做,还有约翰-卫斯理。你只需要读他们的日记就能有所了解,上面记载他们讲了什么主题的道,然后多次在其他地方又重复讲。最近,我饶有兴趣地在再版的班杰明-弗兰克林(Benjamin Franklin)的日记簿中的一册里面发现,他说他总是可以知道什么时候怀特腓德在讲一篇新的道。他只要听一听、看一看,马上就可以知道怀特腓德讲的道是新的,还是他已经非常熟悉、讲过多遍的了。传道人在讲新的道的时候,没有那么轻松自如,讲的时候会比较小心,特别是即席讲道的讲员。有一位卒于一九二一年的伟大的威尔斯传道人,曾经十分有把握地说,一篇道他起码要讲上二十遍才能真正把它讲好!虽然我能理解他的感受,但我却不是很痛快。在这种情况下,我觉得他差不多就是一位雄辩家或者一位戏剧表演者。
关于这方面,我想起另一位老传道人的回答非常妙。有人找到他,抱怨说这是第三遍听他讲那篇道,不是在同一个地方,而是在不同的地点。这个听众属于那些跟随讲员到处跑的人,他们有时会让人头疼!当这个人抱怨的时候,那位足智多谋的老传道人注视着他问道,「你把这篇道付诸实践了吗?」那位听众吞吞吐吐、无言以对。传道人说,「好吧,那我就继续讲,直到你做到为止。」
重复讲道的理由
这个答案应该令人满意,但这种做法有没有一个真正正当的理由呢?我想是有的,我会这样来辩解。毕竟,讲道并不仅仅是在陈述真理,或者传讲一系列真理。就如我们所定义过的,讲道不是一段经文的解经,其含义远超这些。如果讲道只是一段解经,仅此而已,那么我完全认可,应当反对重复讲道。然而,若是你愿意把讲道当作一篇信息、一个负担,在整体上它是一篇完整的信息,具有独特的形式与结构,那么我想你完全有理由在不同的地点讲相同一篇道。我的主要理由,无疑这也是每个传道人的经验,就是有些信息是用特殊方式得到的,这方面我已经提到过。有一些道是如此清晰地进入到传道人脑中,每一个要讲述的要点的确切顺序好像都从上面赐给他了,一切都是直接从神而来的赐予。此外,他还发现这篇信息被圣灵膏抹,用来改变人心,成为对另一些人的特别祝福。这种情况毫无疑问存在,每一位传道人都能证实。所以我要问问,为什么这样一篇道不能重复讲呢?传道人当然总是想把他最好的、最最好的给大家,因此他完全有理由选择他最好的讲道向人们传讲。
我还有进一步的论证。根据我所主张的讲道和布道观念,你会发现,讲章能随着讲道的结果而发展和扩充。你无法在书房准备讲章的时候明白一切,在讲的过程中你才会看到更多方面,因此你的讲章也就能得到发展和扩充。这件事情非常有趣、令人着迷。我还是想讲我自己和其他我认识的人的经历,我记得一位传道人曾经告诉我,有一次他的心里如何充满警醒。此人十分崇拜另一位传道人。他自己亦是一位很好的传道人,但不如另一位那么优秀、那么出名。但是他人很好,也很谦卑,也真的很仰慕另一位传道人。有一次他去参加一个重要会议,照例会议的最后一天应该安排讲道。这种场合总是有著名传道人受邀来讲道。我朋友心目中的英雄起来讲道了,我的朋友说,「让我失望的是,我听到他给出了某一主题经文。我真的立刻就觉得非常糟糕和难受。因为,三个月前,我在我自己教会中的某个特别聚会中,就已经听过他讲此处经文。那次,我就已经觉得他那堂道有失水平,因此听到他在此番如此重大的场合中再次讲同一经文,我为他的声望感到失望和焦虑。但是,我根本无需烦恼。那篇道已经扩展得我几乎都认不出来了。我还听得出这篇道的大体框架,但现在它已演变为名副其实的伟大讲章,他传讲的时候带着巨大的能力。那个老人可不一般,」他又补充道,「他的讲章会扩充,会扩展得如此惊人。」他又拿自己的来做对比,说道,「我的讲章可不行。」他自己在准备讲章的时候,非常认真仔细。每一个字都要写下来,以至于在某种意义上,他的讲章不能长进。另一位传道人却没有这样做,因此他的讲章能够发展扩充。结果,虽然这个人从本质上来说是在讲同一篇道,但从多种意义上来说,又不是同一篇道。这篇道变得更好、更丰富、更伟大。
不仅如此,讲章和讲道之间的关系这一问题,再一次涌现出来。正像我已经承认的,很难在此下个定义。但是从真实的经历可以看到,你越熟悉自己的讲章,你讲道的有效性就会越发增加。不必过分紧张,也不用集中所有的注意力去背住你要讲的话。你已经获得了一定的自由度,相当熟悉你的材料,这是你第一次讲这篇道的时候所没有的。因此,基于这些理由,我想说,当你觉得一篇道对于你有特别的意义,当你感觉这篇道的确包含着信息,有神的赐福、被神所使用,那么再讲一遍是完全合适的。实际上,听你讲道的人也会受益匪浅。
警告的话
不过,有人或许会问,「那么,同一篇讲道你可以重复几次呢?」这又是一个难题,我所尊敬的著名的前辈坎伯摩根博士对此十分坦然。我记得有一次听他讲道,他是这样开场的:「有人说,忏悔对灵魂有益。所以,在开始前我也」」要告诉你们,今天早上我是第一百一十九次讲这篇道。」
一篇道我们应该讲多少遍?我能说的就是,这不是数字或单纯的统计问题。坎伯。摩根博士十分仔细地在纸上记下他讲这篇道的次数,还有在哪里讲的。这很好,但是至于次数,不是机械的东西。对我来说只有一个原则,当一篇道不再吸引你自己的时候,就不要再讲。当这篇道不再打动你,对你而言不再是一个祝福的管道,那就不需再讲。因为再讲下去,这篇道就是机械的,实际上变成了「表演」。那就再糟糕不过了。
我曾经在美国某一盛大的圣经研讨会上,听到一个人应很多人的要求重讲一篇道。他有篇讲道非常棒,用一系列以「A」到「Z」为首字母的词来讲论主耶稣。当然,这篇道有点冗长。我得承认,在听的时候这篇道给我的印象,不是让我看到主的荣耀或者心存感恩,我感觉这篇道好像是一场表演,近乎亵渎神。为了准时结束,他讲得很匆忙,讲完马上就走了,一切都那么仓促。伟大荣耀的真理被机械地挤出来。许多人以前听过好几次这篇道,显然他们觉得很好。这篇道当然很灵巧,是一篇机敏的道,运用头韵的手法。但是我觉得它只是一场表演,不能使人渴慕、敬拜神,而是让人去羡慕传道人的记忆力和机智。我们永远都不该表演,应该狠狠地斥责这种行为。
我还要进一步提醒,如果你要重复讲道的话,有一些事情,你一定要避免。这里有一个故事,有一位闻名于英美的传道人,他非常细致地准备讲章,将它们完整地写下来,讲的时候是照着念的,但不太看得出来。他尤其喜欢字词以及意义的细微差别,也因此而出了名。事情接下来是这样的,据说是真实的事。一次,有一位出差的商人到了他牧会的小镇上,主日早上就去听这位著名的牧师讲道。他觉得这是他这辈子听到过的最好的一篇道。让他印象特别深刻的,是讲道进行到一半时发生的一件事。这位伟大的传道人戏剧般地打住,然后说道,「现在,我要用哪个词呢?」接着他说了某个词,「不对,意思很接近,但还是不太对。」他又说了某个词,「不,不太对,」然后他十分夸张地说,「啊,就是这个词,它可以准确地表达词义的差别。」来听的这个人觉得太奇妙了,从来没听过这样的道。随后一周,这位出差的商人到了这个国家的另一个完全不同的地方。他看了看星期六的晚报,想知道第二天谁在那里讲道。让他欣喜若狂的是,那个伟大的传道人将出席一所教堂的周年纪念聚会。这样,隔天早上他该去哪里也就毫无疑问了。他去了那所教堂,证道的时间到了,题目一出来,结果和前一个主日的讲道一模一样。他有一点惊讶,但是他想还是值得再听一遍。讲到一半的时候,照样还是那个戏剧性的停顿,然后问「我用什么词好呢」等等。旅行者觉得非常反感,他起身走了出去,说再也不会去听那位传道人的讲道了。
因此,如果你要重复讲一篇道,就要避免这类的事,这对讲道实在无益。实在不诚实,传道人提问的时候,自己已经知道那个词,只是装着突然想起来了,为要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我非常同情一位我认识的老传道人,他在地方教会忠心耿耿地服事了多年。以传道人来说,他算不上特别好,但他被人敬重,受邀到一个称为季会的大会上讲道。这是许多传道人梦寐以求的,能有这个机会是极大的荣幸。这个极大的荣幸终于给了这位老传道人,而且按照惯例,他是两位讲员之一。所以,有两位讲员站在讲台上。唱诗的时候另一位讲员注意到,这位老传道人在研究下面的会众,他仔细打量每一排的每一个人。于是在唱诗歌的时候,他对老传道人窃窃私语道,「你在干什么?是不是在找有没有人以前听过你讲道?」这位老人说,「不是,我在看有没有人以前没有听过我这篇讲道!」如果已经有很多人听过你这篇道了,那就不要再讲了。
上一次我听了一位很有名的传道人讲道,至今记忆犹新。他的题目一说出来,坐在会众中我旁边的一位牧师用胳膊碰了我一下,说,「今晚我们是来这里郊游了。」我说,「是的,我知道。」他说,「什么?你也听过这篇道吗?」我回答,「听过,我在他从前的教会听过三次,还在他编辑的刊物上读过好几遍。」事实上,在场的好多人——那是一次全国各个地方的牧师和执事的研讨会——都不止一次听过或读过这篇道。
人为什么会做这样的事情呢?我们应该公平一些,不要太轻易、太随便去指责他们,以免有一天你会惹上麻烦,指责别人的话回过头来应验在自己身上。这样做的理由有许多,其中一个当然是懒惰。这永远不能成为借口,也不能用作理由。然而,有时候也只是因为惊慌失措。我提到的特会上的那个人,就是因为恐慌。聚会结束之后,他告诉我们当中的几个人,他为特会专门准备了一篇道。但是那个周末他不太舒服,结果走上讲台的时候,他不再有信心讲新准备的那篇道。慌乱了一阵之后,他还是讲了以前的那一篇。可不幸的是,他常常被抓到做此类的事情。当然,我们也不能排除整个事情当中骄傲的因素。比起传扬真理,一个人很可能更在乎自己传道人的名声。这类的事太微妙了,我们绝不能让骄傲占了上风。因此,假如你必须重复讲道,你可以做个记录,不然的话,你一定会给自己找上麻烦。
我用另一个故事来结束这一部份,还是我提到的同一个人,他就没有做这样的记录。有一天,我在省会城市的大教堂里正和一位牧师说着话,我们聊起这位传道人,他说,「是的,几年前我请他参加我的周年聚会。他讲的是这篇道,『我儿啊,你要和我同受苦难,好像基督耶稣的精兵。」我们当时都觉得,这是我们听过的最棒的道。所以,第二年当我们决定请谁来为周年聚会讲道的时候,没有过多讨论,大家都一致认为我们应该请同一个人。我们写信给他,他接受了邀请,第二年他就来了。周年聚会当天,他走上来证道,讲出他的主题经文——『我儿啊,你要和我同受苦难,好像基督耶稣的精兵。」嗯,讲得还是很不错,我们非常喜欢,虽然小有一点失望。当我们讨论下一个周年聚会的讲员人选的时候,讨论十分激烈,有些人还想请他,可其他人因着他的举动而持反对意见。不过,商量很久之后,大家决定还是再给他一次机会——我们都会犯错误,不要因为一次过失就说他不好。所以,第三年他又来了,一说出他的主题经文:『我儿啊,你要和我同受苦难,好像基督耶稣的精兵。」那时候,」我的朋友说,「我们真的开始觉得我们是在『忍受苦难』,此后就再也没有邀请过他!」这个故事的教训就是:做好记录。
知道是哪种讲章
现在,我们来看看我认为极其有趣的事,就是讲章的特征。我的意思是,每一篇讲章都有自己的特征,这是非常神奇的。你准备讲章,写好了,不过讲章似乎有属于它自己的风格。最近我和一位小说家有过一次长时间的、精彩的谈话,从中我饶有兴趣地学习到,他的小说人物也是一样。他说,「他们给我带来了很大麻烦,」他没法把一些人物摆在自己的位置上,他觉得这些人物在摆布他。虽然他创作出这些角色,可是他们是那样有性格、有个性和脾气,以至于这些角色跑来控制他,而不是他控制这些角色。讲道也是如此。我不知道如何解释,但是事实非常确凿。有些讲章几乎是它自己在讲,你不用做什么。讲章自我宣讲,从不会让你失望。
可惜,仅仅一部份的讲章是如此。但是还有其他一些——而且我很难解释此中区别——需要很细致地处理。一不小心,它们会把你搞得半死。我见过一些讲道,开场的部份就已经使我精疲力尽了。我必须花很长时间熟悉、明白这些讲道,让我可以正确地把握住它们,而不是受它们掌控,还被它们带跑。我还见过一些讲道,讲的时候,在开场的部分我就被带跑了;到了很重要的地方,尤其是高潮的时候,我发觉自己已经累了、疲惫不堪,无法好好处理我在讲的问题。
每一篇讲章必然有其特点,你必须了解你的讲章,这一点相当重要。我想起一位老传道——他过世之时我还很年轻,他把讲章比作马。他是年轻的时候住在乡下,骑过很多马匹,所以在谈到讲章和讲道的时候,他总是用骑马的比喻。我记得,有一次聚会很糟,他说,「这篇老讲章把我摔下来了,我就知道会这样,我现在被摔在地上。」那篇讲章好像一匹马「把他摔下来」,这很有意思。因此,我的建议是,你要了解你的讲章,了解所有特殊场合下要讲的讲章,还有适合你自己特别的身体状况和情况下的讲章。所有这些因素都会闯进来,而且十分重要。这种话对有些人也许一点也不属灵,但是我向你保证,其实用处很大。我们仍然在「肉身中」、「有这宝贝放在瓦器里」,任何有助于使讲道更有效的考量,都不可轻视。
抄袭的危险
我有些不太想提下面一点,就是讲其他人的讲章。我又觉得必须说说,因为我确知,这种做法并不罕见。对于这一点,我只有一个评价——除非你事先声明自己所做的,否则就是彻头彻尾的不诚实。我永远不明白,一个人如何能容忍自己讲别人的讲章却不作声明。他接受人们的赞美和感谢,但是却清楚知道这一切不是他当得的。他是一个小偷、一个强盗,他是一个大罪人。不过,正像我说的,让我惊奇的是,他可以这样纵容自己。
这件事还有些地方十分有趣。例如,有一个出名的故事,是关于司布真和一位被带到他面前受训斥的、他大学里面的学生。事情是这样的,这位年轻人星期天去不同的教堂讲道,有关他讲道的消息传回了学校,有些说他讲得很好,但是也有不利的批评,说这位年轻人总是重复讲司布真先生的某篇道。大学的校长当然要处理这件事,就把他找来,跟他说,「我听说你四处讲司布真先生的一篇道,是真的吗?」年轻人回答,「不,先生,这不是真的。」校长逼问他,他仍然坚持说这不是真的。这样过了一段时间,最后校长觉得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把他带到司布真先生那里去。于是,他们一起去了,把这个情况陈述给司布真先生,司布真先生说,「现在好了,你不必害怕,如果你很诚实,就不会受惩罚。我们都是罪人,但我们都想搞清楚事情的真相。你讲过关于某某经文的道吗?」「是的,先生。」「那你是这样这样分段的吗?」「是的,先生。」「那你觉得你并没有讲我的道吗?」「确实如此,先生。」
这样对峙了一段时间,最后司布真先生开始有些不耐烦,所以他对年轻人说,「哦,那么,你还是说那是你的讲道吗?」年轻人说。「哦,不,先生。」「好吧,那么这是谁的讲道?」学生说,「这是巴斯的威廉姆-杰伊(WilliamJay of Bath)的,先生。」杰伊是十九世纪初巴斯有名的传道人,他的一些讲章被印成了两卷讲道集。司布真说,「等一等」,然后转身从他的图书馆里拿出了两卷之中的某一卷,那篇讲道就在其中,一模一样的讲道——主题经文一样、标题一样、一切都是相同的!怎么回事?实际上,司布真也讲过威廉姆-杰伊的那篇道,并且将它和自己的讲道放在一起印了出来。司布真先生只能解释说,多年以前他读了杰伊的两卷讲道集,但他却忘了。他十分诚恳地说,他并没有意识到,他讲道的时候讲了威廉姆-杰伊的一篇道,他只是下意识地将它记在他的脑海里了。那个学生被免于指控讲了司布真的道,但他其实还是犯了偷窃罪!
我还有一个好故事,我会一遍遍地讲给有需要的传道人,或者是任何处于绝望之中的人——尤其是平信徒传道人。这个故事还是关于司布真的,大家都知道,他有时很抑郁。他患有痛风,发作的时候常常伴有抑郁。有一次发病的时候,司布真十分沮丧,他觉得无法讲道。事实上,那时他的确也不适合讲道。因此,他推掉了下主日在都市会幕讲道的工作,然后离开那里,回到了埃塞克斯乡下的老家。星期天早上,他溜进了他孩童时期经常光顾的小教堂后排的座位里。那天早上,一位平信徒传道人在讲道,这个倒霉的人讲完了司布真的一篇出版了的讲章。这个好人刚一讲完,司布真就冲上前去,泪水流淌在他的脸上,并且拼命地感谢讲道的人。这个倒霉的人说,「司布真先生,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我刚刚讲完一篇你的讲章。」司布真说,「我不管是谁的讲章,我知道的就是,今天早上你讲的道告诉我,我是神的孩子,我靠恩典得救,我所有的罪都被赦免了,我蒙召做神的事工。现在,我准备好回去讲道了。」他自己的讲章,通过一位平信徒传道人的嘴唇、嘴巴和舌头告诉他这些。我认为,这是此类事情唯一正当的理由。
但是,我警告你要小心。一九三七年,我与亲爱的老圣徒、布道家大急流域(Grand Rapids)的梅尔-托特(Mel Trotter)一起穿越大西洋。他经过一生的罪恶与羞辱之后,得到了荣耀的改变,成为一个庞大的救援宣教站的负责人。他津津有味地讲了如下这个故事。有一个星期,他工作得十分辛苦,演讲、安排工作、辅导许多陷入麻烦的人。他不是一个特别勤勉的人,没有时间好好准备主日的讲道。主日晚堂的讲道已经预备好了,但是早堂的他就是不知该讲什么。周六晚上,他不得不在没有准备好主日早堂讲道的情况下,以这种不高兴的状态入睡。所以,主日早上他早早起床,但是还是想不出来什么,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最后,在绝望中,他决定要讲一篇他的朋友坎伯-摩根博士的讲章。于是,他走上讲台,一如既往服事——唱诗、读经、祷告,等等。唱完诗歌,讲道还没有开始的时候,梅尔-托特看到教堂后面的一扇门开了,使他惊慌失措的是,坎伯-摩根走了进来,并且坐在了后面的座位上!没有办法,梅尔-托特还是讲了那篇道。聚会结束后,坎伯-摩根走上前来热情地感谢他讲的道。梅尔-托特说,「什么?天哪,那是你自己的一个孩子,就因为穿着我的衣服,所以你就没有认出来吗?」
一九三六年八月的第二个主日,我们全家在威尔斯西部度假。那里只有一个英国圣公会教堂,所以我们就跟接待我们的农场主和他妻子一起去了那里。后来牧师走上讲台证道,他刚讲了主题经文,我妻子就轻推我示意到,那是我一九三五年的最后一个主日、在我首次访问威斯敏斯特教堂的时候讲的道。我估计,因为那时我对于伦敦的讲台来说是位新人,所以我的那篇讲章在两三种宗教杂志和报纸上刊登出来了。我妻子已经读过,所以她对这篇道非常熟悉。那位牧师说出主题经文之后,就讲了下去。对此我深表遗憾:他想用我的讲章,而我就在那里听他讲。他不认识我,也从未见过我。接下来的一周,我尽量避免与他相见。但是,有一天我们的农场主人把他带到我们的房间,把我们介绍给他。虽然我并不太欣赏他处理我的讲章的方式,但此时他处理这个状况的方式却让我不得不给他打满分!他丝毫都不显得难为情,而且还直视着我的眼睛说道,「很高兴见到你,我常常听人说起你。如果我知道你当时在场的话,聚会的时候我就会请你来讲那些教导了。」「他们已经得了他们的赏赐,」我也没有揭穿他。不过,假如你用其他人的讲章,这类的事是可能会发生的。
我妻子有一个故事,可以很好地说明另一个潜在的危险。有两位牧师两周内相继到她所聚会的教堂讲道,他们讲了同一篇道。问题在于,作者是谁?答案可能是——两位都不是,可能他们两位都借了、或者是偷了这篇道。但是,你就是这样被人抓到的。再评论一句——改掉主题经文也不行!任何有识别力的听众,都能发现你在做的事。
增加一些你自己的例子或故事,也不能掩盖事实。我认识一个人,他说他的方法就是,在主日之前几天把司布真的讲章读三四遍,然后就可以讲了。他说,「你看,我并不是真的在讲司布真的讲章,我只是将它在我的脑中过了一遍!」我们试图开脱自己的罪,但是这只能成功地暴露自己的内心。
再多说一句。假如你必须要用其他人的讲章,假如在某种情形下你十分绝望,根本不知道为你的听众讲什么,那至少不要做我在南威尔斯认识的一位可怜的传道人做的事。我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他从来没有出过威尔斯,也没有去过英格兰,更不用说其他地方了。有一个主日早上,这个人说完了主题经文之后就这样开始他的讲道,「有一天我站在怀俄明山谷的顶端—–。」换句话说,要学会取舍。如果这个牧师讲我的道,只要稍稍有点意识,他就不会从我的第一句话开始讲起。他真的以此作为讲道的开场。至今我还记得,因为这件事被烙在我的脑中了。第一句话是这样的,「教会团契聚会的讨论中,有一个很好的话题—–。」这位牧师从未举办过教会的团契聚会。我举办过,因而我很自然地用这种方式来做开场。不论何时,如果你确定你必须讲别人的讲章,一定要避免这类的事情。另外,摆对你自己的位置,告诉人们你受惠于他人。
难道不神奇吗?
现在让我们赶快来看看更重要的事——讲道的神奇!世上再无何事与此相同了。这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工作,最令人兴奋、最激动人心、最有意义,是最精彩的工作。当你主日早上或晚上带着一篇新的讲章走上讲台,特别是你感觉到是从神那里得到这篇信息,要讲给人们听,那时的心情真是无可比拟、真是不可言喻。在其他任何地方重复你最好的讲章,都不能给你这种感觉。所以我还是主张,在同一个地方从事固定的、长期的事工。我恐怕,这是我从牧师的岗位上退下来之后,再也无法经历到的事。没有什么可以与之媲美。你在别处讲道可能会很愉快,可是,这种特殊的经历,源自你与你的会众之间的关系、你的准备、以及其他诸多只有固定事奉于某一教会时才能得到的因素。
这种神奇因素的另一个方面,在于一场聚会的无限可能性,或者你也许愿意称之为聚会中的不确定因素。就连不确定因素这一点当中也有荣耀的事,因为如果你是一位货真价实的讲道者,你真的无从得知,当你站上讲台之时,会发生什么事情。如果你是位讲师,就像我说过的那样,你确切地知道将要发生的事。然而,如果你是位讲道的人,你不会知道。你的经历都很神奇。站上讲台的时候,你也许感觉良好,对自己的准备信心十足,今天的服事一定错不了,但是结果却很糟。就连这样也很奇妙,因为不管怎样,这都表明你不是唯一掌控这一切的人。你以为你是,但你发现并非如此,你被提醒到你是在「神的管理之下」。
然而,与之相对的,也很感谢神的是,也许你站上讲台的时候感觉不是很舒服,觉得很紧张,你意识得到,因为各样原因,自己准备得并不够充分。但是,突然间一切都十分顺利,甚至身体上也没有问题了。讲道对传道人自身的身体健康的影响不容小觑。读过怀特腓德的日记的人,都会注意到他常常提到这一点。他一直身体都不好——很可能是因为他的心脏问题,或者他晚年的时候过度肥胖——在他的日记或信件里,你会发现他这样写着,「我要等到在讲台上出一身大汗才会好。」往往如此——「讲台上的一身大汗」让他好了。我常常说,我的桑拿都是在讲台上做的。的确如此,讲道可以使你完全振作、完全恢复健康和力量,你简直不知道你怎么会这样。我不知道任何其他事情可以达到如此效果。不管怎样,登上讲台的时候,你也许又虚弱又疲惫。不过等你下来的时候,却完全变了一个人。
关于这一点,我还要再加上一条,这是我多年来都饶有兴趣的。有好几次,我在周六就知道主日会发生什么事。注意我说的,「好几次」,当然这种经历并不常见。准备的时候,若你自己受吸引、被感动,在讲道的时候,也会发生同样的事情。我强调,是你自己被吸引住、受到感动的时候,不是你文采飞扬的时候。是你自己如此受到感染,你所预备的信息带着大能临到你,对你产生了作用,才可能对人们也发生作用。不论何时,当我在书房里感到惊心动魄的时候,我大概能知道主日会有什么事,而且通常都兑现了。
在讲道的神奇这个标题下,我再次提起我前面已经讲过的、主题会在你讲道的过程中发展的事情。这又是最激动人心、而又美妙绝伦的事情,实在令人惊叹不已。这类事情超乎平常,似乎超出你的掌控,就是那么发生了。我常常发觉,我带着准备好的讲章走上讲台,讲着讲着,第一点就变成了整篇讲道。无数次,我走下讲台的时候才意识到,我手上居然有我之前并未察觉的一个系列的讲道。由于第一点变成了一整篇讲道,那么我看其他的几点也会如此,这样我就有了一个系列。准备的时候我并未察觉到,但是在我讲的时候,这就全都向我呈现出来了。
这难道还不神奇吗?只要这种事情还发生在你的身上,你就永远不会缺乏,永远用不着拼命地去寻找讲道。实际上,你将期待下一个主日的到来,非常急切地期待着。我这样讲,是出于我的经验,也为了神的荣耀。你没有想过,也想象不到的事情,在你讲道的时候突然就发生在讲台上了,让你惊叹不已、又感恩又喜乐,不可言喻。这是无可比拟的事情。
那么,这种经历仍有另外一个方面。好几次,我感受到,我被制止住,不要把整篇准备好的讲章讲完。我受到引导,去展开和修改我的讲章,这样我就要调整原本计划好的系列讲道。或者有的时候——我想起一个特别的场合——走下讲台的时候,我只讲完了准备好的一半内容。我搞不清楚我所说的那一次为何会这样。然而,事情就是发生了。并且因此,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我已准备好了迎接下一个主日的早晨。到了下一个主日早上,我讲了原讲章剩余的部份,这一次它已经自成了一篇道,我发现自己被赋予了不同寻常的自由。结束的时候,有人走过来告诉我,有位客人想见我,似乎是位牧师。后来我见到了这位牧师,他来自几千哩之外。他十分激动、哽咽难言。怎么了?他为何如此激动、如此受感动呢?这个人确信是神把他千里迢迢带到了这里,就是为了让他听那场特别的道。我在一本名叫《信仰的考验》(Faith on Trial)的小册子的前言中提到了这件事,也值得一提再提。我相信那个人的确信是对的,但是让我惊奇的是,如果我没有在上个主日受对付,像我所描述的那样,被制止而不讲完全部的讲章,那么这个人所听到的,在上个主日就已经讲完了。不过,我被制止住了,上个主日只让我讲一半,另一半要留着。正如我所说的,我原本有点担心,但现在对我来说,真相大白了。我们不能控制局势,这是神的权柄。这正是神奇的地方,你不知道正在发生的事。我从未听说过这个人,对他也一无所知,但他那天早上所听到的,很可能是专门为他预备的。按照我原来的计划所准备的,根本不适合他的情况。有什么可以与此相比吗?还有什么同等神奇的事情吗?这类事情发生在传道人的身上,你越多经历就越发惊奇,并且感谢神,祂呼召你来从事这一荣耀的事工。
有人会从实际操作的层面来问:讲道的时候,你突然发觉这样的事情出现了,你该怎么做呢?思维要快,注意好好把正在讲的道讲完。你讲的时候,这篇道其实已经发展了。你要让这篇道自成一体,按照某种方式再次调整,增加一些内容,将它详尽地阐述出来,写出一个结尾和高潮。不要半途而废,要得到这篇道的逻辑结果、结尾和应用。所有这些都清楚地表明着讲道时的自由,你驾驭的能力会随着你的经历而加增。
讲道之神奇的另一方面,是你永远不知道谁会来听你讲道,而且你永远不知道在这些听众身上发生了什么。这篇道也许是某个人一生当中的转折点,感谢神,这并不罕见。「愚人本是前来嘲笑,不曾想却变为祈祷。」带着绝望无助的心来到教堂的人,却欢喜快乐地走出大门——悔改了、重生了,变成了全新的人。他们全人的生命都得到了改变,而你参与在其中,并且发挥了重要的作用。世界上还有与这媲美的事吗?没有,根本没有。这是一个人身上所能发生的最奇妙的事,你站在一个灵魂和神的中间,解决了永恒的事情,确定了永恒的命运。
另一种常见的情况是,人们在聚会结束之后走过来说,「你知道吗,这真是很奇妙。如果你知道我(们)的处境,你就不会讲得那么直接了。」这正是他们所需要的,他们一直被某些问题、某些困惑、难处或悲剧缠绕着,而你被赐予了当讲的那些话。我有位朋友,他住在另一个国家,是位很好的牧师,他被逼迫到一个地步,不得不离开那里。他和他的家庭想要到另一个国家定居,但是,他们经过伦敦的时候,碰巧主日早上来到我们教会。我从来没有听说过他们,也不认识他们,可是圣灵引导我对着他们直接说了话。那篇讲章只是某处经文的解经及其普遍应用这部分。最后,这个人转向他妻子,他妻子转向他,互相说:「这就是我们的答案。」答案是,他们不会去新的国家定居,他们要回到受逼迫的国家,去面对它、去战胜它。他们果然这样做了,也受到了尊敬。直到几年以后他们才告诉我,之前,我对此都毫不知情。这样的经历「深埋心底,无法形诸于泪水」。
一个最动人的例子
我要以如下故事来结束这一部分,这也许是我有幸知道的最动人的例子。其实,这件事情发生在一次祷告中,而非讲道中。我认识一个可怜的人,他在醉生梦死中得救了,成为了很好的基督徒。那是我在南威尔斯的时候。可是后来不幸的是,因着各种各样的原因,这个可怜的人又重蹈覆辙,堕落到了深深的罪恶之中。他离开了他的妻子和孩子,跟另一个很穷的女人生活在一起。他们来到伦敦,过着罪恶的生活。他花光了所有的钱,竟然又回到家向他的妻子撒谎要钱。他们居住的房产上有他们共同的名字,但是他把名字改成了他一个人的,然后把房子变卖了一些钱。他就这样去了「远方」,犯下了深重的罪孽。现在钱花光了,女人也离他而去。他感到万分的痛苦与羞辱,于是郑重地决定要自杀。他知道,在这样的悔恨之中,神会赦免他;然而,他却不能原谅他自己,认为他没有权利再回家了。他郑重地决定走到威斯敏斯特桥,跳进泰晤士河。他真的这样去做了。就在这个可怜的灵魂到了桥上的时候,大笨钟敲响了六点半的钟声。忽然间,一个念头闪过他的脑海。他对自己说,「他(指我)正要走上讲台,开始晚上的聚会。」因此他决定,在结束自己的生命之前,再去听一次我的讲道。他用了六分钟就走到了威斯敏斯特教堂,进了大门,走上楼梯,刚要进入座位的时候就听到这几个字,「神怜悯堕落的人。」我在祷告中说出这个祈求,而这正是他所听到的话。一切立刻恢复正常,他不仅被更新,还在伦敦郊区的一个教堂作了长老,在那里出色地服事了好多年。
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我们都在神的手中,因此,任何事情都有可能会发生。「在神没有难成的事。」威廉-克里(William Carey)说,「向神求大事」,然后继续去「期待神的大事」,祂会引导你,一个惊喜接着另一个惊喜。传道人工作的神奇无可比拟。这是一条路,沿途有许多的伯特利,人们总是被提醒,想到弗朗西斯-汤普生(FrancisThompson)的名言,「只需转动石头,就能振翅高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