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重审耶稣
对付矛盾
我先提出那个著名的耶稣医病的故事。“《马太福音》说百夫长自己来求耶稣给他的仆人治病,”我指出,“可是《路加福音》说百夫长请犹太人的几位长老去看耶稣。这是一个明显的差别,是不是?”
“不是,我不那样想,”勃鲁姆伯格回答。“你想想看:在今天的世界中,我们可以听到一则新闻广播说‘今天总统宣布—–’,其实讲词是捉刀人写的,宣读的是新闻秘书,如果幸运,总统也许看过这篇讲词一眼。但是没有人指责那篇广播有错。
“同样,在古代社会里,人人都了解并接受,说是某某大人物做的事,实际上是他们的下属或使者做的。在医病这个例子中,来求耶稣的实际上是犹太人的长老。”
“你是说马太和路加都没有错。”
“这正是我要说的,”他回答。
这好像还合理,于是我提出第二个例子。“马可和路加都说耶稣把群鬼赶入格拉森的猪群,而马太说是加大拉。人们说这是一个不能调和、明显的矛盾,因为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地方,这个错应可定论了。”
“且慢定论,”勃鲁姆伯格咯咯笑着说。“这里有个可能的解释:一个是镇名,另一个是省名。”
这听起来是在躲避问题。
“问题要复杂得多,”我说。“小镇格拉森一点也不接近加利利海,而群鬼是在这里进入猪群,猪群后来闯下山崖投在海里淹死。”
“好吧,说得不错,”他说。“可是有一个镇的废墟正好在加利利海东岸那个地点挖了出来。那个镇的英文名字读音为克尔森,但是把一个希伯来字意译或音译为希腊文,读出来就很可能像格拉森。所以鬼入猪群的那个地方很可能是克尔森——在希腊文里拼为格拉森,在加大拉省内。”
“说得好,”我笑着承认。“在这个问题上我投降。但是另一个问题就没有这么容易解决:对于马太和路加在耶稣家谱上的矛盾,你有何解释?怀疑人士指它们互相抵触,无可救药。”
“这是另一个有多种解释的例子,”他说。
“例如?”
“两个最常见的解释是,《马太福音》讲的是约瑟的血统,因为《马太福音》开头几章大部分以约瑟为出发点写的,约瑟是养父,依法由他上溯到耶稣是大卫皇室的后裔,这是马太认为重要的主题。
“路加则通过马利亚的血统追溯耶稣的家谱,既然双方都是大卫皇室的后裔,推溯上去到古代某一点,两条家谱线便汇合了。
“第二个解释是两种家谱都反映了约瑟的血统,以取得必要的合法地位,可是一种是约瑟这个人的血统——《路加福音》,另一种是约瑟的法律世系,二者在某一点上分开了,因为有一人在世系中没有直系后裔,得依照旧约的惯例立嗣。
“这个人名叫耶哥尼雅,在旧约书中记为哥尼雅,曾被咒诅在他的后裔中无人能继承大卫的王位。耶稣若是约瑟肉身生的儿子,因这咒诅的缘故,不能掌王权。但他出自马利亚一脉,约瑟虽是耶哥尼雅的后裔,却非他的生父,所以不受咒诅的影响。”
勃鲁姆伯格说得有道理:至少有了合理的解释。即使不是无懈可击,也已给福音书不同的记载提供了一个合理的协调。
我不愿意使谈话流于锱铢必究,我们同意最好的办法是单独研究每个问题,看看有没有合理的原因解释福音书之间明显的冲突。当然现在已有不少权威著述彻底解决这些分歧,有些甚至细致到令人读不下去的程度。
“还有,”勃鲁姆伯格说,“有些情况我们毋需作决定。既然已经把绝大多数经文理出了一个头绪,断定它们可靠,我们可以在缺乏证据的情况下,判断它们大致不差,尽管未能肯定某些别的细节。”
五、偏见测验
这个测验分析福音书作者是否存有偏见,而给作品染上颜色:有没有什么既得利益促使他们歪曲报导的资料?
“这些人热爱耶稣,是不容低估的事实,”我指出。“他们不是客观的观察家;他们是耶稣忠实的门徒。有没有可能他们蓄意把事情改变一下,为耶稣涂脂抹粉呢?”
“啊,我可以承认有这么一点,”勃鲁姆伯格回答,“发生这样的事是有可能的。不过反过来说,正因为人们崇拜和敬重一个人,反而教他们能刚正不阿地记录那个人的生平,以这来表示他们的敬爱之道。我认为事情正是这样。
“再说,这些门徒自己除了受到苛责、放逐和殉道之外别无所得,肯定在金钱上也没有好处。如果有,也只会给他们增加压力而三缄其口,或否认耶稣、贬低他的地位,甚或忘记曾经见过他。可是由于他们为人正直,把看到的宣告出来,即使为此吃苦、受难,甚至死亡也在所不惜。”
六、遮掩测验
人们为看到的事作见证时,总要设法保护自己或别人,避免提及难为情或难于解释的事。结果所至,就引起了对整个见证可靠性的怀疑。
于是我问勃鲁姆伯格,“福音书作者有没有记下一些使人难堪的事,或者隐藏一些事使他们自己脸面好看些?他们有没有报导一些使他们感到不安或难以解释的事?”
“这一类的东西可以说是不少,”他说,“有一大堆所谓耶稣严厉的教导,其中有些在伦理上要求太苛。如果我要创立一种合心意的宗教,大概不会要求自己像天父那样完全,也不会把心中起的淫念包括在奸淫的定义之内。”
“但是,”我反对道,“别的宗教也有这一类的严格要求。”
“是的,你说得对,那就是为什么耶稣所说的比较有说服力的严厉教训,对教会教导耶稣言行时可能感到难为情的缘故。”
这个回答似乎不着边际。“请举些例子,”我说。
勃鲁姆伯格思索片刻然后说道,“例如《马可福音》第6章5节,说耶稣不能在拿撒勒行什么异能,因为那里的人不信,好像在说耶稣的权柄是有限的。耶稣在《马可福音》第13章32节中,他不知道何日何时再来,这似乎说他并非全知。
“神学到后来倒没有因这些话引起麻烦,因为保罗本人在《腓立比书》第2章5-8节谈到神在基督里时,自动而有意识地限制了耶稣神性的独立发挥。
“可是,假如我觉得自己可以随便处理福音历史的话,我宁可把这些资料全部删去,那我就无须大费唇舌来解释了。
“耶稣的洗礼是另一个例子。你可以解释,何以无罪的耶稣要让约翰给他施洗。若把这份资料全部删去,不是使事情更加容易了解吗?耶稣在十字架上大声喊着说,‘我的神,我的神,为什么离弃找’,把这段引起太多问题的文字删去,无疑会更符合作者自己的利益。”
“当然,”我补充,“在门徒方面,还有大量叫人难堪的资料。”
“对,”勃鲁姆伯格说。“马可对彼得的看法,相当一贯地坦率耿直。还说他有勇无谋,喜欢带头冲撞耶稣!门徒们不断误解耶稣,雅各和约翰争夺做耶稣的左右手,耶稣还得向他们讲解怎样做好仆人的严格教训。他们大部分时间很像一帮自私自利、头脑简单的家伙。
“我们现在知道福音书作者对材料有选择性。《约翰福音》结尾时有点夸张地说,世界上容不下那么多关于耶稣的事,所以他们没有一一记下,但这不等于说他们在篡改记载。
“不过,要点在这里:如果他们认为不能随便删除,即使删节起来很方便而且对全文有利,你会相信在没有历史根据的情况下,他们会公然增加、虚构资料吗?”
勃鲁姆伯格让问题虚悬片刻之后满怀信心地回答道,“我说不会。”
七、佐证测验
我引进这个测验时先问勃鲁姆伯格,“福音书著者提到人物、地方和事件的时候,若能够独立查证,他们会关注资料是否正确吗?”这样的佐证可以严格考验作者是不是在资料的正确上下过功夫。
“是的,他们会的。作者在这方面探索得越深,能证实的细节便越多,”勃鲁姆伯格回答。“近百年来,考古学家挖掘出来的文物。不断证明福音书中讲及的具体事物都属确实,特别是《约翰福音》——而《约翰福音》是引起疑窦最多的一本书!”
“是的,现在仍然有一些没有解决的问题,有时候考古学也制造新问题,但和已经得到证实的事物比较,那就少得不算什么了。
“此外,我们还可以从非基督教的来源得到许多关于耶稣的史料,证明他在世时的言行。古代历史学家不是写帝王将相,著名战役,便是写官方宗教人物和重要学术运动。从中可以看到许多关于耶稣和门徒的事迹,真是了不起,即使这些事迹在史家著述时并不属前述范围。”
这倒是个简洁有力的回答。然而,我虽然没有理由怀疑勃鲁姆伯格的评估,我认为值得循这个方向作进一步的研究。于是我提笔在笔记的边缘记下:向考古学家和史学家请教专家意见。
八、敌对见证人测验
这项测验提出的问题是:当时有没有其他人,发现福音书中有歪曲或伪造的情节,提出过反对或修正?换句话说,我们有没有见过耶稣同代人控诉福音书的记载完全不正确的例子?
“我们相信当时一定有许多人想方设法要诋毁这个运动,他们想把历史写得好看一点,一定会去那样做。”勃鲁姆伯格说。
“但是你看看耶稣的敌人是怎样说的。在后来的犹太人的著作里,称耶稣为引导以色列误入歧途的巫师——这就承认了他确实做过一些奇妙神异的事情,虽然著者不同意他神力的来源。
“这是一个天赐的机会,因为他们可以说,‘基督徒告诉你他行奇迹,可是我们可以告诉你他没有那样做过。’但是我们从来没有听见他的敌人说过这样的话。他们反而含蓄地承认福音书所说的话不差——耶稣的确行过神迹。”
我问,“假如认识耶稣的人知道他的门徒在夸大或歪曲他做的事,基督教能在耶路撒冷耶稣布道、钉死、埋葬和复活的地方扎根吗?”
“当然不能,”勃鲁姆伯格回答。“我们看到的情况是,基督教运动开始时非常软弱,易受攻击,时常受到迫害。要是这个运动充满虚假与歪曲,攻击它的人一定不会错过机会攻击它,他们一定会那样做的。
“不过,”他在结论中着重地说,“我们一点也看不到这一类的事。”
有事实支撑的信仰
我承认勃鲁姆伯格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博学多才,能言善辩,给福音书的可靠性奠定了一个坚实的基础。他为福音书传统作者列举的证据,对最早期信徒在基本信念上的分析,为口述传统的正确性所作的理由充足的辩护,对明显矛盾细心的查核——他所有的见证。这为我打下一个稳固的根基,可以继续研究下去。可是要决定耶稣是否为神的独生子,还得继续努力。事实上,和勃鲁姆伯格谈话之后,我的下个任务已经十分清楚:去查明勃鲁姆伯格认为值得信赖的福音书,经过这么多个世纪之后,是否忠忠实实地传到我们手里?我们怎能肯定今天读到的经文和在第一世纪所写的是一样的?更重要的是。我们怎能知道福音书里记载的是耶稣生平的全部事实?
我看了看表,如果交通无阻,还赶得上回芝加哥的班机。我收拾笔记,拔下记录器的插头,这时又看到墙上的儿童画——突然间我觉得他不是一个学者,不是作家,不是教授,而是女儿睡前坐在她们床头的父亲,讲述着人生的意义。
我不知道他给她们讲了多少有关上帝,关于那位妄自夸大的耶稣的事?
我忍不住要问他最后几个问题,“你自己的信仰呢?”我问,“你做了那么多研究工作,对你的信仰有什么影响?”
我刚刚把这句说出口,他已回答到,“它们毫无疑问坚固了我的信仰。我从研究中得到极其有力的证据,证明福音书记载翔实可靠。”
他沉静片刻后继续说,“说来让人觉得好笑:圣经认为不求证据的信仰是最好的信仰。记得耶稣怎样回答多疑的多马吗?他说,‘你因看见了我才信,那没有看见就信的有福了!’我知道证据不能强迫人或压制人去相信。没有什么能取代圣灵的工作,这是基督徒听到这一类的讨论时所关心的事。
“我要告诉你,许多报导说,有大批研究新约的学者过去不是基督徒,可是研究这些问题后都信了主。还有无数学者原来就是信徒,通过研究和得到的证据,他们的信心比以前更强、更坚定、更稳妥——我就属于这一类。”
至于我呢,原先我属于第一类——不是学者而是怀疑派,偶像破坏者,一个锲而不舍要找出耶稣真实情况的记者——这位耶稣竟然说他就是道路,真理和生命?
我把公事包关上,站起来向勃鲁姆伯格道别。我将飞返芝加哥,对自己重审全案有这样的开始,甚感欣慰。
讨论事项:
可供思索与团体讨论的问题
1、总的说来,勃鲁姆伯格对这八项测验的回应,怎样影响了你对福音书可靠性的信心?为什么?
2、这八项测验之中,你认为哪一项最具说服力,为什么?
3、你信任的人,当他们述说同一事件,在细节上稍有不同时,你会怀疑他们不太可靠,还是思索是否有个合理的办法,协调他们的说法?你认为勃鲁姆伯格对福音书之间明显矛盾的分析有说服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