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重审耶稣

约翰独有的观点

我对勃鲁姆伯格对叫做“对观福音”的三本福音书的初步看法颇感满意。“对观福音”的意思是三部福音书可以同时对比来看,因为它们的大纲和相互关系极其类似。任何人看过全部四福音立即能认识到“对观福音”与《约翰福音》之间有显著的不同。我要知道这是否意味着它们之间有不能调和的矛盾。

“你能阐明‘对观福音’与《约翰福音》之间的区别吗?”我问勃鲁姆伯格。

他的眉毛竖了起来。“这可是个大题目!”他大声说,“我希望就这个问题写一本书。”

我向他保证我只要明白问题的要点,并非全面探讨。他又靠在椅背上,“是的,《约翰福音》和‘对观福音’不同之点多过类似的地方,”他开始说。“前三本福音书中的主要事件只有一小部分在《约翰福音》中出现过,可是这种情况到了耶稣在世的最后一星期显然改变了,从这时起平行的走势就接近得多了。

“好像在文字风格上也有显著的不同。在《约翰福音》里,耶稣使用的是不同的词语,讲道很长,品格和行为仿佛也高超些,那就是说比较直接和坦白地声称他与天父——上帝本身、真理、道路和生命,复活与永生是一体的。”

“怎样去解释这些不同呢?”我问。

“有许多年,一般都假定约翰见过马太,马可和路加所写的一切,认为没有必要重复那些东西,所以他决定有意识地补充他们的不足。近期有一种假定,说《约翰福音》在很大程度上独立于其他三部福音,这就说明了它们不仅取材不同,对于耶稣的观点也不尽同。”

耶稣最大胆的声称

“《约翰福音》有些神学上的特点,”我提醒他。

“这没有问题,但是你能把这些特点叫做矛盾吗?我认为答案是否定的,理由如下:《约翰福音》每一个重要的主题或特点,都可以在马太,马可和路加的福音书中找到对等的东西,虽然数目并不多。”

这倒是个大胆的主张。我当下决定要他对证,我提出关于“对观福音”与《约翰福音》所以不同的一个基本问题。

“《约翰福音》清清楚楚地说耶稣是神。有人这样解释,因为他的撰述晚于其他三人,他不免渲染,”我说,“你能在‘对观福音’中找到神的主题吗?”

“当然能,”他说,“那比较含蓄,但仍能找到。想想那个耶稣在海面上行走的故事,见于《马太福音》第14章22-33节和《马可福音》第6章45-52节。大多数英文圣经的翻译都未能尽释希腊文的原意,英译中耶稣说,‘你们放心,是我。’实际上希腊文直译是‘你们放心,我是。’最后这两个字和耶稣在《约翰福音》第8章58节说的完全一样,那时他自称为神说‘我是’,正是神在《出埃及记》第3章14节荆棘火焰中向摩西显现时说的话。所以耶稣透露他也是这样一个人,这个人和旧约中的神耶和华一样有控制自然的能力。”

我点头,“这是一个例子,”我说,“你还有别的例子吗?’。

“有,我可以沿着这条线继续下去,”勃鲁姆伯格说,“例如在头三部里,最常见的是他称自己作‘人子’,而且——”

我举起手来阻止他。“且慢!”我说,伸手进公事包,从里面取出一本书来。我打开书顺手翻阅,找到了要找的那句话。“著有畅销书《上帝史》的还俗修女嘉伦.阿姆斯特朗说‘人子这个词似乎只在强调人的软弱和死亡,因此,耶稣使用它只是要强调他是个软弱的人,有一天要受苦和受死。’若果真如此,”我说,“听起来似乎没有什么声称为神的意思。”

勃鲁姆伯格面有愠色。“你瞧,”他坚定地说,“跟一般的信念正好相反,人子基本上与耶稣的人性无关,它直接影射的是《但以理书》第7章13节-14节。”

他说着就打开旧约,读出先知但以理的话:

我在夜间的异象中观看,见有一位像人子的,驾着天云而来,被领到亘古常在者面前。得了权柄,荣耀、国度,使各方、各国、各族的人都事奉他。他的权柄是永远的,不能废去;他的国必不败坏。

勃鲁姆伯格合上圣经:“所以你要明白,耶稣自称人子的用意所在,”他接着说,“耶稣走近坐在天堂里的上帝,接受了永远的权柄和国度,就使‘人子’这个头衔具有崇高的地位,并非人性而已。”

后来我又读到另一个学者的评论。我为了写这本书,不久将去访问这位学者:威廉.莱思.克莱格(William Lane Craig),他作过类似的观察。

“人子”往往被认为指的是耶稣的人性,正如类似的说法,“神子”指的才是他的神性;其实正好相反。“人子”在旧约《但以理书》中是位神,他将于世界末日审判人并永远统治。这样看来,自称“人子”,实际上就是自称为神。

勃鲁姆伯格继续说,“在‘对观福音’中,耶稣说他有权赦免罪恶,而只有神才能赦免罪恶,耶稣听人祈祷,接受人的敬拜,又说,‘凡是承认我的,我必在我天上的父面前承认他。’最后审判根据的,难道是各人对某一人的反应?不是,那未免太狂妄了。最后审判根据的是一个人对耶稣作为神的反应。”

“这样你就能明白,关于耶稣的神性,‘对观福音’里有各种各样的材料,而在《约翰福音》里说得比较明显就是了。”

四福音里的神学

约翰写福音书时,有较多的时间仔细考虑神学问题。所以我问勃鲁姆伯格,“约翰写作时有神学倾向,是否意味他的历史材料可能染有颜色,因此就不大可靠?”

“我不认为《约翰福音》里的神学较多,”勃鲁姆伯格着重地说,“他只是在神学上有一些不同的强调之处而已。马太、马可、路加都有他们极其显明要强调的角度:路加是个关心穷人和社会的神学家;马太是个想了解基督教与犹太教关系的神学家;马可显示耶稣是个吃苦受难的仆人。你可以把马太、马可和路加不同的神学观开一个长长的单子。”

我打断他的话,因为我害怕他没有理会我比较概括的观点。“好吧,难道这些神学上的动机不会让人怀疑他们正确报导事实的能力和意愿?”我问,“是不是他们的神学观点可能使他们记录的历史染上颜色或有所歪曲?”

“这意味着对一切带有思想性的文献,我们都必须考虑这个可能,”他承认。“有些别有用心的人,为了实现他们思想上的目的。故意歪曲历史。但不幸的是,人们认为这样的事情时常发生,这是错误的。

“撰写公正客观的历史,只记录事实不含任何思想意识的目的。这种观念古时是没有的。谁也不会去写不含经验教训的历史。”

我微笑着说,“我猜想你可以说,这样一来,不论什么都要让人怀疑了。”

“是的,在某种程度上的确如此,”他回答。“但是假如我们能够根据古代所有其他信息来源,重新塑造相当正确的历史,我们应该能够从福音书里达到这个目的,尽管福音书也属于意识形态范畴。”

勃鲁姆伯格思索了一会,似在搜索枯肠,寻找一个合适的例证,用以说明他的观点。最后他说,“这是个现代例子,出自犹太社会的经验,也许能阐明我的意思。

“有些人通常为了达到反犹目的,总是否认或贬低大屠杀犹太人的恐怖。然而却有那么多的犹太学者建立了记念大屠杀的博物馆,并写书、保存记念品、提供目击者的见证。

“这些人怀有一个强烈的思想上的目标,那就是要确保这样的暴行不再发生。但这些人在报导历史事实上也是最忠实最客观的。

“基督教同样根据的是某些历史主张,上帝史无前例地藉着拿撒勒人耶稣进入空间和时间,因此基督徒提出的那种思想当然需要将这件历史工作做得尽可能仔细。”

他眼睛直视着我问:“你明白我的观点吗?”我点头称是。

出自历史的热新闻

说福音书植根于直接、间接的目击者见证是一回事,主张我们非常可靠地把这信息保存下来,直到许多年后编写成书是另外一回事,我知道这是一个主要的争论点,要尽可能直截了当地把这个问题提出来,向勃鲁姆伯格质疑。

我又拿起阿姆斯特朗的广受欢迎的书《上帝史》。“请听她写的另一段话,”我说。

我们对耶稣知道得很少。有关他的第一本长篇传记是圣马可的福音书,大概是在他死后约四十年,即公元七十年左右写成。到了那个时候,历史事实已经搀杂上神秘成分,也就是耶稣在他门徒心目中取得的意义。圣马可主要记载的是这种意义,而非可靠、直白的史实。

我把这本书抛进敞开的公文袋以后,转向勃鲁姆伯格继续说,“有些学者认为福音书在事情过后那么久才写成,传说已经多了起来,歪曲了最后写下的东西,把耶稣从一个单纯、智慧的教师变成神话中的神之子,这是个合理的假定吗?还是有可靠的证据,证明福音书成书要早于传说,有力量彻底破坏所录事实的时间?”

勃鲁姆伯格眯起眼睛,说话的语调忽然坚定起来。“这里有两个各不相干的问题,不能把它们混淆在一起,”他说。“我确实认为有很好的证据显示福音书成书较早。但是即使没有这种证据,阿姆斯特朗的论点也站不住脚。”

“何以站不住脚?”我问。

“学术界对福音书写作时间的推测,就算是在思想最自由的圈子里,最晚的可能也是:马可在七十年代,马太和路加在八十年代,约翰在九十年代。但是你要注意,这仍在各种曾目击耶稣生平的人有生之年内,其中包括含有敌意的目击者。如果当时关于耶稣的教导流传有误,这些人一定会出来矫正。

“因此,说福音书撰述年月过迟,其实并不太迟。事实上,我们可以提一个非常富有教育意义的例子。

“亚历山大大帝最早的两本传记,是阿里安和普鲁塔克在亚历山大于公元前323年死后四百多年写的,可是史家一般认为两本传记翔实可靠。是的,关于亚历山大的传说的确流传过,那是在两位作家身后几个世纪之间。”

“换句话说,最初五百年亚历山大的生平保持得原封未动;其后五百年才有传说出现。所以福音书写于耶稣死后六十年或三十年,比较而言,时间的长短就无关宏旨,甚至不成为问题。”

我能够明白勃鲁姆伯格在说什么,但同时我对此问题还有保留。在我看来,似乎事件发生与记录之间隔得越短,记录因传说或记忆失误导致歪曲史实的机会就越少。

“我暂时同意你的观点。但是让我回到福音成书的年代的问题,”我说。“你曾暗示你认为福音书的撰述早于你所提出的时间。”

“是的,要早些,”他说,“我们可以从路加所写的《使徒行传》中找到证据。《行传》显然没有写完,保罗是书中主角,那时他被软禁在罗马。写到这里《行传》戛然停止。保罗出了什么事情?《行传》没有告诉我们,说不定这书是在保罗遇害以前撰写的。”

勃鲁姆伯格越说越激动。“这就是说,《行传》之写作不能晚于公元62年。确定此点后,我们可以从那里向后推算。由于《行传》是一种两部著作的后一部,我们知道前一部——《路加福音》——必然写于比《行传》更早的年代。由于路加使用了《马可福音》的一些材料,那就意味着《马可福音》的成书还要早些。

“假如你给每本书,譬如说一年的时间,你得到的结果是《马可福音》的写作不晚于公元60年,也许甚至在五十年代晚期。如果耶稣在公元30年或33年遇害,我们所说的最大间隔只有三十年左右。”

他洋洋得意地向后靠在椅背上,“从历史观点出发,尤其是和亚历山大大帝比起来,”他说,“那无异是闪电新闻了!”

实在说,那真了不起。耶稣生平与撰写福音之间的间隔,竟能缩短至以历史观看来微不足道的程度。可是我仍然要对这一问题穷追猛打,我的目标是尽可能把时钟倒转,以便找出关于耶稣的最早信息。

探本溯源

我站起来漫步走到书架那里。“看看我们能否追溯到更早的年代,”我转身面向勃鲁姆伯格说。“你能把人们对耶稣赎罪、他的复活与他和上帝的联属这些基本信念的出现推溯到多早?”

“我们必须紧记,新约各书不是按年代先后排列的,”他开始说。“四福音写成于几乎所有的保罗书信之后。保罗开始写作大概在四十年代末期,大部分重要信件写于五十年代。要寻找最早的信息,应该去查阅保罗书信,看看其中有没有使用更早的文件。”

我问他,“我们可以找到什么?”

“我们发现保罗书信收纳了一些早期基督教会的信条、信仰规条和赞美诗。这些能追溯到复活后不久教会初建时期。

“最著名的信条包括《腓立比书》第2章6-11节,说耶稣‘他本有神的形像’,和《歌罗西书》第1章15-20节,形容耶稣是‘那不能看见之神的像’,‘万有都是靠他造的’,‘藉着他在十字架上所流的血,成就了和平’,‘通过他万有都与神和好了’。

“这些信条说明最早的基督徒对耶稣的信仰十分看重,但是谈到历史上的耶稣,最重要的信条,也许是《哥林多前书》第15章,保罗在这里使用术语,说明他正把这个口头福音以相当固定的形式传了下去。”

勃鲁姆伯格在他的圣经里找到那段经文,念给我听:

我当日所领受又传给你们的,第一,就是基督照圣经所说,为我们的罪死了;而且埋葬了;又照圣经所说,第三天复活了;并且显给矶法看,然后显给十二使徒看;后来一时显给五百多弟兄看;其中一大半到如今还在,却也有已经睡了的;以后显给雅各看:再显给众使徒看。(林前15:3-7)

“要点就在这里,”勃鲁姆伯格说,“如果钉十字架是早于公元30年的事,保罗归主当在约32年。保罗立即被送往大马士革,在那里遇到一个名叫亚拿尼亚的基督徒和一些别的门徒。他首次在耶路撒冷会见使徒当在公元35年。在那里某个地方领受了这个早已形成并为早期教会所使用的信条。

“耶稣为了我们的罪而死的基本事实都在这里了,另外还有一张详细名单,载明他复活后曾向哪些人显现——所有记载都出现在事件发生后两年到五年之内。

“这可不是阿姆斯特朗所说,出现在四十多年以后的神话。我们可以断定,基督徒对耶稣复活的信仰,虽然没有写下来,但仍可追溯到这事件发生的两年以内。

“这一点非常重要,”他说,为了强调,他说话的声音稍微提高了一点。“你现在不是拿三十到六十年来和编辑处理其他传记资讯一般可以接受的五百年比较,你现在所说的是两年左右!”

我无法否认这项证据的重要。它似乎已经推翻了复活(基督徒认为复活已一劳永逸地证明耶稣的神性)只是一个神话观念的指控,说神话是在年深日久的传说败坏了耶稣生平目击者的记载之后产生的。对我这个以复活为反对基督徒其中一大理由的怀疑派而言,这个证据最中要害。

我靠着书架。我们的谈话已经涵盖了大量资料。勃鲁姆伯格作了这个形成高潮的说明以后,好像应该休息一下了。

短暂的休息

时间快到傍晚了。我们已经无休无止地谈了好久。可是我愿意把目击者记事,像律师或记者那样加以审查后,才将谈话结束。我要知道它们在仔细审查之下,会屹立不动呢,还是会给揭发漏洞,甚至说绝不可靠呢?

必要的基础已经打好,我请勃鲁姆伯格站起来伸伸腿,然后坐下继续我们的讨论。

讨论事项:

可供思索与团体讨论的问题

1、你的意见怎样为某人对某一事件的目击报告所影响?通常你基于什么因素去判断某人的见证忠实正确?你认为福音书能经得住那种严密的审查吗?

2、你认为福音书可以含有神学议题,同时仍不失为忠实可靠的报导吗?为什么可以有,为什么不能有?你觉得勃鲁姆伯格的大屠杀比喻有助于你想通这个问题吗?

3、勃鲁姆伯格对早期关于耶稣生平的描写怎样和为什么会影响你对福音书是否可靠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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