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重审耶稣

第一部份审查记录

1、目击者的证据

耶稣的传记靠得住吗?

我初次和李奥.卡特会面时,他是个态度腼腆,说话温柔的十七岁少年。他是芝加哥草莽地区的老居民,其供词已令三个杀人犯坐监。一颗38口径手枪的子弹还嵌在他的颅骨里,那是他目击伊莱贾.巴普蒂斯特枪杀一个当地杂货商时恐怖经历的血的标志。

李奥和朋友莱斯利.斯科特打篮球时看见伊莱贾——一个无恶不作,有过三十次被捕记录的十六岁少年罪犯在杂货店老板萨姆.布鲁的店铺外面把他杀害。

李奥从小就认识这个杂货商。“我们饿得没有东西吃时,他会给我们一点吃的。”李奥用低沉的声音向我解释。“所以当我去到医院听说他已死去的时候,我知道我得供出所看到的。”

目击者的见证最具威力。审讯中证人详细叙述他见到的犯案情景,然后满怀信心地指着被告说那个人就是凶手。这真是一个激动人心的时刻。伊莱贾知道,只有设法阻止李奥、卡特和莱斯利.斯科特作供,才能不坐牢。

于是伊莱贾带着两个伙伴出去找寻。他们很快在街上找到李奥,莱斯利和李奥的弟弟亨利,用枪威吓着三人到附近一个漆黑的装货船坞。

“我和你无冤无仇,”伊莱贾的表弟对李奥说,“但是我不得不把你干掉。”说着用枪指着李奥的鼻梁,扳了枪机。

枪声一响,子弹走的是向上倾斜的轨道,打瞎了李奥的右眼,嵌在他的颅骨里。他颓然倒在地上,又被打了一枪,这颗子弹打在离他脊柱骨不到两吋的地方。

李奥伸开四肢躺在地上装死,他瞥见哭泣着的弟弟和朋友也被人近距离残酷地用枪打死。等到伊莱贾一帮人逃跑以后,李奥爬了起来逃到安全的地方。

李奥经过大难居然活了下来。那颗子弹嵌入的部位过于危险,取不出来,所以还留在原处。尽管他患有用重药剂也不能遏止的头疼,伊莱贾·巴普蒂斯特枪杀杂货商萨姆·布鲁案开审时,他仍然出庭作证。陪审团相信他的证词,伊莱贾被判入狱八十年。

李奥又是仅有的证人,指控伊莱贾与其同伙杀害他的弟弟和朋友。陪审团又相信他的话,三个凶手都判处终生监禁。

李奥.卡特是我的英雄,他使死者得以伸张正义,虽然自己付出了那么惨重的代价。我想到目击者证据的时候,就是在二十多年后的今天,他的面孔在我心里依然栩栩如生。

古代的见证

目击者证据确乎使人不能不接受,而且令人信服。目击者假如有足够的机会观察罪行,没有偏见和隐密不明的动机,为人诚实公正,在法庭上指斥被告的那种引人注目的行为,足以使被告坐监。甚或受到更为严厉的处罚。

在研究历史事件上,甚至如耶稣基督是否是神的独生子的问题,目击者证据都同样重要。

但是我们拥有什么目击者的叙述呢?我们有任何亲自与耶稣接触过,听过他的教导,见过他的奇迹,目击他的死亡,甚或在他所谓的复活后确实遇见过他的人的证词吗?我们有第一世纪“记者”的任何记录吗?他们访问过目击者,问过难以回答的问题,忠实地记录了他们严格认定为真实的东西吗?同样重要的是,这些记载经得起怀疑派的查究吗?

我知道正如李奥.卡特的证词决定了三个残暴杀人犯的命运。朦胧的远古留下来的证据,应该有助于解决最重要的信仰问题。为了求取正确的答案,我约见全美驰名学者,写过讨论这个问题的专著《四福音的历史可靠性》的著者克莱格.L.勃鲁姆伯格博士(Dr.Craig L.Blomberg)。

我知道勃鲁姆伯格头脑聪颖。事实上,连他的仪表都与他的身分十分相配:他身高六呎二,身体瘦长,短短的棕色鬈发乱蓬蓬地覆盖着前额,毛茸茸的胡须,还戴有一副无框的深度近视眼镜。他那个模样很像中学毕业典礼致告别辞的毕业生代表(事实上他是),全国中学优秀毕业生(事实上他是),著名神学院的优异毕业生(事实上他是,毕业于三一神学院)。

但是我要拜访的不只是聪颖智慧、学问渊博的人,我要的是一个不轻视微妙细节或是不随便排斥挑剔基督教记录的专家。我要的是一个有品格的人。勃鲁姆伯格驳斥过对基督教最严厉的批评,说话有权威,并不会为隐藏重大问题而肆言无忌,不求阐明。

人们说勃鲁姆伯格正是我要找的人。我坐飞机到丹佛,心里在想他是否名不虚传。老实说,我有点疑虑,特别是我在研究中发现了一件让人非常心烦意乱的事,他大概很想把它遮盖起来。勃鲁姆伯格仍然希望他儿童时代崇拜的芝加哥幼狮棒球队,能在他有生之年,赢得美国职业棒球全国冠军。

坦白说,这一点使我觉得他的鉴别力颇有问题。

访问一:克莱格.L.勃鲁姆伯格Craig.L.Blomberg博士

克莱格.L.勃鲁姆伯格是公认为全美研究“四福音”耶稣传的优秀权威,他的新约博士学位是从苏格兰阿伯丁大学拿到的,其后出任英国剑桥大学廷代尔学院资深研究员,在那里他成为国际学者精英团的成员,精英团出版了一系列关于耶稣的名著。最近十二年他在声名卓著的丹佛神学院担任新约讲座教授。

勃鲁姆伯格的著作中有《耶稣与福音书》、《解读比喻》、《分歧有多大》,以及对《马太福音》和《哥林多前书》的注释。他编写过《福音景观》第六卷,详细讨论了耶稣的奇迹,还有一本与人合著的《圣经诠释入门》。他给《理性信仰》和得奖的《受攻击的耶稣》二书写了几章福音书的历史观。他是“新约研究社”、“圣经文献研究会”和“圣经研究学会”的会员。

如我所料,他的办公室书架上堆满了学术论著;他的领带上甚至印有书籍的图案。

然而我很快注意到占有他办公室墙壁显著地位的,不是历史学家尘封的巨著,而是他几个小女儿的艺术作品。她们凭想象画出多彩多姿的骆驼,房屋和花朵的图画,并不是随随便便给贴在墙上。而是明显视作宝贝般辛辛苦苦地配了衬纸,小心翼翼地装了镜框。还有这两位小女孩伊利莎白和拉结的亲笔签名呢。“显而易见,这个人不仅有头脑,而且有爱心”,我在心内自忖。

勃鲁姆伯格说话有数学家般的精确(事实上早年他教过数学),字斟句酌,一言不苟,有多少事实说多少话,从不越出雷池一步。这正合我心意。

他在高背椅上安坐后,手里拿着一杯咖啡,我也啜了几口咖啡,用以驱除科罗拉多州的寒意。因为我感到勃鲁姆伯格是一种开门见山式的人物,于是决定单刀直入开始我的访问。

历史见证

“请告诉我”,我的语气里有点挑战的意味,“一个聪明能作批判思考的人,真会相信四福音是那四个具名的人所写的吗?”

勃鲁姆伯格把咖啡放在办公桌近处,聚精会神地望着我。“答案是肯定的。”他满怀信心地说。

他靠在椅背上一路说下去。“承认这个非常重要。严格点说,四福音没有具名。但是早期教会认为十二门徒之——也叫利未的税吏马太,是新约第一本福音书的作者;彼得的同伴约翰.马可,是我们叫做《马可福音》的作者;以保罗的‘亲爱的医生’著称的路加,著有《路加福音》和《使徒行传》。”

“相信他们是著者的想法有多普遍?”我问。

“到现在还没有人出来争着说他们才是这三部福音的作者,”他说。“显然并无争论。”

即使如此,我还要进一步查问。“难道没有人出来嚷嚷,说这些人冒称作者,其实他们并没有写这些书?”

勃鲁姆伯格摇头。“大概没有。你要记住,他们都是些名不见经传的人物,”他微笑着说,“马可和路加甚至都不在十二使徒之列。马太是使徒,但他出身税吏,人人厌恶,其地位比出卖耶稣的犹大好不了多少。

“我们可以拿这个去和后来虚构的伪经福音书比照一下。人们选择了一些著名典范的人物作为这些著作假托的作者,例如腓力、彼得、马利亚、雅各。这些人物的名声远远超过马太、马可与路加。现在来回答你的问题,如果不是真的,就没有任何理由把著作人归给这三个没有名望的人。”

这听起来不无道理,可是他显然为了方便立论,遗漏了一位福音作者。

“还有约翰呢?”我问。

“他非常有名,事实上他不只是十二使徒的其中一位,还是耶稣的三个核心门徒里的一个,其余两个是雅各和彼得。”

“是的,他是个例外,”勃鲁姆伯格点头承认。“有趣的是只有《约翰福音》有作者是谁的问题。”

“争论到底是什么?”

“作者的名字没有问题,那一定是约翰,”勃鲁姆伯格回答。“问题在于是使徒约翰,还是另一个约翰。

“要知道公元125年,有个名叫帕庇亚斯的基督徒作家,他在见证里提到过使徒约翰和老约翰,从上下文里看不出他说的是两种情况中同一个人,还是两个不同的人。但是除开这个例外,其他早期的记载都说写《约翰福音》的人是使徒约翰,西庇太的儿子。”

“还有,”我说,试图进一步强迫他承认说过的话,“你完全相信是约翰写的?”

“是的,我相信绝大部分的资料出自他的笔下,”他回答。“可是如果你仔细阅读,你会觉察最后几节经过编辑润泽。我自己认为一个和约翰有亲密来往的人,曾担任过编辑的角色。他修整最后的几节,使全书的风格达致一律。”

“不过无论如何,”他着重地说,“约翰这本福音显然是根据目击材料写成的,另外三本福音书也是这样。”

钻研细节

虽然我赞赏他的立论,但是觉得意犹未尽。四福音由谁撰写是个关键点,我需要具体的细节——姓名、日期、经文。我喝完咖啡,把杯子放到办公桌上,手里拿着笔,准备向他追问。

“让我们再谈谈马可、马太和路加,”我说。“你有什么明确的证据证明他们就是福音书的作者?”

勃鲁姆伯格探身向前,“最早可能也是最重要的证据,来自帕庇亚斯,他大约在公元125年,确实断定马可曾仔细而正确地记录了彼得亲眼看到的事物。事实上,他说马可‘没有出错’,不曾把任何虚假的话加进去。帕庇亚斯还说马太也保存了耶稣的教导。

“随后约在公元180年,里昂主教爱任纽证实了传统上所说的这些书的著者。事实上这里——”他说着伸手去拿一本书,把书打开,读出爱任纽的原文。

马太用希伯来人熟悉的文字出版了他的福音书,是写给希伯来人读的。那时彼得和保罗正在罗马传扬福音,建立教会。他们走后,彼得的门徒兼翻译马可,把彼得讲道的主要部分亲自写下来传给我们。

保罗的门徒路加也把他老师传讲的福音编写成书,还有主耶稣的门徒约翰,那位最后晚餐时“侧身挨近耶稣怀里”的门徒,当他住在亚洲的以弗所时,撰写了他的福音书。

我停止笔记,抬起头来。“好吧,让我把这一点弄清楚,”我说,“假如我们能确信四本福音书分别是由使徒马太、使徒约翰、使徒彼得的同伴马可,和史家也是保罗的同伴,有点像第一世纪的报人路加所写,我们就能得到保证,他们记录的事件根据的是直接或间接的目击者的供词。”

我说话时,勃鲁姆伯格在心里斟酌我的话。我把话说完后,他点了点头。

“正是这样,”他斩钉截铁地说。

古传不同今传

福音里还有一些让人疑窦的地方,我得把它们弄清楚。特别是我要进一步了解四福音书写作的体裁。

“我到书店里去找传记书,看不到福音书那种写书的方法,”我说。“今人写传记,会彻底研究传主的生平,但是你瞧马可,他不谈耶稣的出生,也没有写耶稣早期的成年生活,反而把重点放在他最后三年,用全书的一半篇幅去描写他最后一个星期的活动。这个你怎样解释?”

勃鲁姆伯格伸出两只手指。“有两个理由,”他回答。“一个是文体上的,一个是神学上的。

“文体上的理由是,古人基本上就是这样写传记的。他们没有现代人聪明,不知道对人生的各个阶段寄以同等比例的注意,把传主的一生事迹严格按照先后次序叙述,逐字逐句引用传主原话,把他们说话的主旨保存下来,古希腊和希伯来的文字甚至都没有引文用的那个符号。

“他们认为历史所以值得记录,惟一的目的是可以从他们描绘的人物得到经验和教训。因此传记家要详细叙述传主一生最足以为人楷模,足以代表其为人的阶段,那些经历对人有益,也能赋那个历史时代以意义。”

“神学上的理由呢?”我问。

“这是从我刚才提出的论点引申出来的。基督徒认为,不管耶稣的生平,教导和神迹多么奇妙,如果没有历史事实证明基督的死和复活,以及这种死与复活给人类的罪带来的救赎或赦免,它们是没有意义的。

“因此,特别是马可,可能是最早的福音书著者,用了大约一半篇幅叙述基督之死和复活的经过事迹,也包括了耶稣在世最后一个星期所发生的事。

“鉴于十架苦刑在整个福音信息中十分重要,”他在结尾说,“在古代文学写作里这样处理就十分合理了。”

神秘的Q

除了四本福音书,学者专家们往往提到他们所谓的Q。Q代表德文中的Quelle,意思是“原始资料”。由于四福音书的文字和内容类似,传统上假定马太和路加写福音书时,曾借用过较早的《马可福音》的材料。此外,学者们说马太和路加还从神秘的Q那里收录了一些资料,这在《马可福音》里是没有的。

“到底是什么?”我问勃鲁姆伯格。

“这只是一种假设,”他舒适地靠着椅背说。“除了少数例外,那只是耶稣的语录或教训,以前可能是一个单独的文件。

“你要知道,收集有名望的导师的语录成为专集,是古时普遍的文风,就像我们收集一个歌手最好的歌曲成为精选集一样,有点类似这种东西。至少理论上如此。”

可是如果在马太和路加以前就已存在Q材料,那就成为耶稣生平的早期材料,说不定。能使我们对耶稣的真实情况有新的看法。

“请问,”我说,“假如你单独看Q的材料,你对耶稣会有怎样的印象?”

勃鲁姆伯格摸着胡须,看了一会天花板,在思索这个问题。“啊,你得记住,只是一本名言集,内里没有什么叙述文字,不能帮助我们勾划出一个比较完整的耶稣的形像。”他回答时声音很慢,在推敲出口的每一个字。

“即使如此,在这些名言中,你发现耶稣还是说了一些非常肯定的话,例如他说他是智慧的化身,上帝差他来审判人类,不管他们承认还是不承认他。最近有一本学术性很强的书,主张假如你单看Q里的所有名言,你对耶稣的印象——一个敢大胆说话的人——跟你从福音书里得到的印象是相同的。”

我想进一步逼他肯定这一点。“人家会把他当作制造神迹的人吗?”

“同样,”他回答,“你得记住,里面不可能有什么神迹的记载,因为这样的记载只能在叙述文里见到,而Q主要是一本语录。”

他停下来伸手到办公桌上拿起一本皮面圣经,翻阅一些用得陈旧的篇页。

“然而,例如《路加福音》第7章18到23节,《马太福音》第11章2至6节,说施洗约翰打发他的两个门徒去问耶稣是否真是基督。是不是他们等待的救世主时,耶稣基本上答道,‘你们去把所看见、所听见的事告诉约翰,就是看见瘸子行走,长大麻风的洁净。聋子听见,死人复活,穷人有福音传给他们。’”

他作结论说,“所以单看Q,我们也确实知道耶稣行过神迹。”

勃鲁姆伯格提到马太,倒使我想到另一个关于福音书怎样合成的问题。我问他:“为什么据说见过耶稣的马太要采用马可所著福音书中的部分材料,而人人都说他从未见过耶稣呢?假如《马太福音》真是目击者的著作,他应根据自己的观察来写啊!”

勃鲁姆伯格微笑。“假如马可的记载果真依靠的是目击者彼得的回忆,那就合理了,”他说。“正如你自己所说的,彼得是耶稣身边的核心人物,曾见到、听到别的门徒见不到、听不到的东西。所以马太即使是个目击者,依靠通过马可传递的彼得所闻所见的事也就合情理了。”

是的,我心里想,这的确合情合理,事实上我想起了一个类似事件。我以前作新闻记者时,某次跟记者群跟踪芝加哥著名政界大亨,已故戴利市长,追问他关于警察厅内的一件丑闻。他说了几句就坐进汽车走了。

虽然我对刚才发生的事件是个目击者,我还是立刻去找跟戴利比较接近的一个电台记者,请他把刚才市长谈话的录音带重放一次,那样我就能确实地把他所说的话记录下来。

我想马太就是在这种情形下采用马可的材料——尽管马太作为一个门徒也有他自己的回忆。为了确定,他就依靠了一些来自耶稣近身彼得的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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