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回首百年殉道血

(五)小聂姑娘笔下之逃亡记录

*逃难前夕

我们早知道省长被迫保护洋人,并非自愿。如今黑云密布,狂风暴雨前夕,谁会看得见新中国黎明前一刻的曙光呢?

大前天我们接到消息,义和团已开到离隰州55英里的地方,因此我们派人去打听一下隰州的情况。昨日我们的教师何老师*(Mr.Ho),在街上看到一份有关学童的重要文告,其内容有点含糊,混淆不清,便抄回来给我们和牧师看。这是一篇紧急文告,要在大宁组织一个「娃娃施法师团」,(Children's Witchcraft Band)旨在对付洋人。要解释「义和团」的活动并不简单,除非实地观察才清楚。那些精于法术的巫师,要把11至15岁的男童,训练成疯狂的恶魔一样。这些巫师是背后的主持人,要他们的学生去执行师父的命令。开始时,师父教他们一些手势,每只手指代表一些暗语,使用时变本加厉,到他们倒地时为止,才算学成。他们倒地后,再站起来时,便照着师傅的吩咐去做;这简直是极端的、属邪灵的伎俩。

我们决定携带轻便行装,到信徒居住的村庄去躲避,这些村庄离城颇远,而每村庄只有两、三家人而已,并且分布在山上,容易观望。倘若见有恶人来到附近,我们接到消息后便可以逃往另一村庄。我们收拾家中杂物,分别放进箱子里,锁起来留在家中,如果能保存就好,不然丢掉就算了。现在看起来,这些身外物算不得甚么,如果我们能保存性命的话,已经值得加倍感恩了。整个晚上忙忙碌碌的收拾,到凌晨一时才睡,但辗转反侧,只能打个盹,到3时15分便起床了。这些日子以来都没一觉好睡,绝不奇怪。早上我们到衙门呈报,县长还未起床,但听从我们忠诚的老牧师的劝导,还是依照原定计划,到山上躲藏数天为妥。因李执事答应留守教会,由他代报上呈县长罢了。(后记:呈报仍然不获接受,因县长接到上谕,要除掉一切洋人。)

先前派了信差,分别到隰州和吉州两地后,我们一起唱诗祷告,老牧师触景伤情而流泪,也有许多人同样伤感(但我没有,以后也如此)。于是我们上马,大约早上7时半,便静悄悄地离开了。沿途非常酷热,我们只在路旁吃了一碗谷米糊,再经过一个小农村时,喝了一口颇有问题的水后,便在下午2时左右抵达,才松了一口气。所有的人都很高兴见到我们,这里较在城里像老鼠躲避洞中好得多了。城里一旦发生事故,根本无处可藏。但这一种被人追杀的经验,却别有一番滋味。虽然我们还没有面对危难,但全国各地对付洋人的暴行,却随处可闻。今日可记之事,大概如此,那么,明天又如何呢?读了《每日灵光》*(DailyLight),祂今天的应许是指引我们的脚步:「我亲自与你同往,赐你安息。」但明天或许会是「鹰巢搅动」。

*逃难日记一

1900年7月13日,柯丽慈*(Alice)生辰,祝她「快乐无忧」。

按中国例,今晨我们迟了起床,但依我们的感受来说,我们是情有可原的。惟因有人邀请,于是便匆匆到他家里吃早餐。可是,枱上

的食物引不起胃口—馒头、一小碟豆芽菜和半锅洗碗水(我是指那些用来蒸过馒头、有点异味的水啊!)用过早膳,回到住所,感到疲惫不堪,便泡了一杯茶喝,才感到舒畅一点。与一群小孩子在一起,他们很高兴看我在纸上绘画,我画下我们现在所住的穴居外苑。

*逃难日记二

7月14日,当我写这日记时,我们是在平安稳妥的环境中,但以目前情况来看,谁晓得能呆多久呢?城里的人已知道我们来到这里,或许我们还要继续逃难,从一个村庄又到另一个村庄。星期四(7月12日)我们离开后,就有两位城内殷商来找我们,据称不想见到在此居住了五年的教士受伤害,最好还是到村庄避一避。一位教导这群儿童念符咒的男人,原是去年秋天丢除偶像的慕道者,如今却成为他们其中一位领袖,敌视我们。

我不知道这些日记能否到达你们手中,许多未知的因素,实在有下笔难书之感。然而想到你们有可能听到我们的消息,并且这也许是我们最后的日子了,就不能不下笔,因为谁也不晓得哪天是我们最后的一天!我感到我并不配此时去见主,因我所作的工实在太少了,岂可这样快便来到永恒之君面前呢?我宁愿多留一阵子,然而没有什么使我们与基督的爱隔绝,祂会赦免我的!

当然,现今处在相当平稳的地方,但是,我们都是在世寄居的,像我们常常说,我们除神之外,别无拯救,如果祂不开路的话,谁会呢?

亲爱的家人,若你们再没有听到我们的消息,我们了解你们的焦急和挂虑。但援助却是多么遥远,同时一点沿海的真实消息都没有,我们更不能相信衙门的公布。然而,我们的时间在神的掌握中,故不要像没有指望的人般过分忧伤!

*逃难日记三

7月17日(星期二),星期日我们过得很愉快,牧师早到,许多信徒继续不断前来,不仅欢迎我们,也同情我们。他们都是来自附近的村庄,男女老幼,不管远近都是步行而来,像开培灵会一样。下午则另有一批来,他们是让部分家人先来早堂,轮替照料家庭。大家彼此开心畅谈,处在现今的境况中,才真正看出在我们中间的,是怎样忠心的信徒,甚至不少外人,都觉得要伤害我们是很可惜的事。因有这一班纯朴、忠诚、爱主的人伴着我们,和大多数洋人相比,我们实在处于更有利的地位。

昨天发生了一场虚惊,就是早上8时左右,我们吃过早餐,参加过早祷会后,一位曾为我们司厨的仆人跑来告诉我们,有大批军兵入驻大宁。由于不明军兵动向,便立刻拿起圣经(有你们的相片在内),跟着何老师到另一村庄去,同时派一青年信徒到城里(15英里之遥)打探消息。我们整天留在那个村庄,直到晚上7时才冒着大雨跑回来。因为整天坐在炕上,疲乏得很,自然高兴离开那里。事实上,当天下午我在那村庄找到了一座茅舍,可以安静地在草堆上休息。但主人好客,立刻弄干凈一个穴居,从新置床铺,又叫人到邻居处借铺盖准备招待我们过夜。惟郗姑娘感到不适,我们见此也借口先返回旧居看看再算。晚上回来,最高兴喝了一杯茶,因自早餐后滴水没有沾唇,而该村的人看饮茶是无以名之的奢侈品。噢!对于我们疲惫不堪的体躯,这不是柔软的床吗?真是可笑,这回快跑逃难,实该慢慢地走,因这不过是假警报而已。

今天雨仍下个不停,我便利用这空档,修改一件内衣,总比终日无所事事好得多了!下午那位青年信徒从大宁回来,证实有大批军兵入城驻防,但只不过在义和团前,耀武扬威一番,镇压他们,不可轻举妄动。不数天他们便要回防,并非为伤害洋人而来的。并且听到大宁的小孩子们,不像别处的小孩子,学会符咒手语。神真正听了我们的祷告,把「恶人的计谋转为无用」,因为我们拥有这个应许:「我们一根头髪也不掉在地上」!至于到平阳府的信差,仍未回来,不知道那里的朋友情况如何。而隰州的消息,我们还是每天在等候中,盼望那大队军兵,同样镇压那边的拳民—–。

*逃难日记四

7月18日,天气晴朗。今天从隰州回来的信差,带来一份皇帝的上谕,假如各地洋人安分守己,便可免死,但是全部信徒必须出教,放弃自己的信仰。这份上谕,比较上周三(即7月11日)所公布的宽容多了,因上周的上谕,提及皇上已容忍洋人各处横行霸道多年,非要全部杀掉不可。但看来新闻所报导、在天津37英里外的炮声,惊动了北京的皇上,故再下这一道手谕。

本地信徒大都不理会对他们的苛求,反而为宣教士欢喜,李执事还老远从城里跑来,笑容可掬地告诉我们这个好消息。许执事也从他的村庄赶来,携带了一只鸡和黄糖给我们,随后朱牧师亦送来他母亲特别饲养的鸡所出的大鸡蛋。当各人依次来到时,大家都欢天喜地的大声欢呼。我的仆人阿羊*(Sheep)做了些馒头和松糕(sponge-cake)招待客人,虽是第一次做,但功夫不错呢。下午,我们招待他们喝茶,他们喜欢加糖,才觉得好喝。李执事告诉我们,他忙着把我们家中各物分散放置在各信徒家,虽然日后我们得花时间去取回收拾,但他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

*逃难日记五

7月19日,自昨天后,再没有其他事情发生了。早上,朱牧师走后,张牧师来访,他的脸容疲惫不堪。两位牧师都是恩典的柱石,但两位是很不同的人。下午,多高兴见到阿羊从大宁回来,带来白师母(Mrs.Peat)从隰州送给我们的大篮物件。内有面包、两大块蛋糕、一小罐草莓果子酱、一瓶拉碧*(Liebig,牛肉精)和一盒姜饼。这不是她爱屋及乌么?他们在隰州仍享平安,但愿我们都能一起度过这个危机。阿羊还说郗姑娘情况好转,比她在县府时又带病又颓丧、食欲不振的样子好得多了。我也念及这次事件的经验,会如何影响到她呢!

*逃难日记六

7月20日,没有外界消息。早上做些事、看看书。下午,大群妇女和儿童到访。噢!中国儿童真顽皮,大叫大嚷,母亲发怒时就一掌打来,但仍然一笑置之,又在地上打滚,玩疯了。各位妈妈、姨娘、姊妹、表姊妹等等,团团围圆圈而坐,苍蝇成群来犯,但她们并不在乎。中午时,我躺了两小时,但真正入睡只有片刻而已,因早上6时甚或更早一点便要起床,白日的时间较长,晚上9时半就寝。

*逃难日记七

7月21日,毫无消息,生活如常,饮、食和睡。一只母鸡以为我踩到她的小难,冲到我的脚前。我改好了自己的内衣,并把原本没有口袋的外衣加上口袋。人却无法安定下来,因为常常顾虑着,不知道下一步有什么事情发生,结局如何?有些软弱的信徒,已经重新回去拜偶像了—–。

*逃难日记八

7月22日,昨天我记下无消息,但我想今天就不能这样说了。昨晨牧师到访,问及大宁近况,出乎我们意料之外,仍然是平安无事。于是我们一起喝茶,然后下午有我们星期六常进行的祈祷会,继续还想有晚祷会。我姊姊走近对我说:「容教士一群都遇害了!」我大叫了一声:「什么?」我实在震惊不已,我真要大哭一场。但牧师说:「不要哭。」—–(牧师把容教士夫妇、宓教士一家三口、金姑娘和东姑娘等七人遇害经过告诉她们—请参阅第六章第六节)—–七个人匆匆跑进了天堂,都是年轻人,他们本来对中国可以有更多的贡献。两位姑娘与我熟识,东姑娘等候了五年才来到中国,最近才与正回国述职的步青云教士(Mr.E.Brewer)订了婚。金姑娘充满着青春活力,至于亲爱的容氏夫妇,我不知该怎様写,因为最近6月初我才到吉州探望他们。去年秋天,当容教士出外布道,我与容师母同住了六周。他们待我非常好,去年我还到天津参加他们的婚礼,如今他们在天堂里长度蜜月了!若不是慈禧太后下旨除灭洋人,拳匪绝不敢这样明目张胆,杀这么多人。噢,多伤心,又痛心,如此宝贵的生命!谁是下一位呢?或许是我们吧,因为他们比我更宝贵,我们凭什么会幸免呢?我不想这样子死去,但若是临到我时,好吧,只是一瞬间,再没有忧愁、没有痛苦了。

我们天天都不知道有什么新事情会发生!但是,亲爱的妈妈,无论你听到有关我的任何消息,请不要担心。以世俗的眼光来看,来这里不过一年,刚学会一点中文,就戛然而止,似乎浪费。许多人会说:『为甚么她要去呢?浪费生命!』亲爱的,绝非如此!要信靠神,祂绝不误事,祂的作为全然美好。按圣经的应许,主会解救祂的仆人脱离恶人的手。然而,亲爱的,这解救可能通过死亡来进行,祂亲手迎接的不再是那必朽坏的躯体,而是那不朽的荣耀的灵。我绝无把握能避免我们所亲爱的人所遭的患难。我们可能免于一死,但亦可能无法逃避。当然,哪里有生命,哪里就有希望。但是听到众殉道者的消息,希望便越来越黯淡了。我们蒙召与主一同受苦,今天就要实地领会圣经上的话,如同早期的基督徒那样,为耶稣的缘故忍受肉体上的痛苦。我们常忍受精神上和灵性上的痛苦,但如今我们也许蒙召去忍受肉体上极端的痛苦。但是,亲爱的,死亡不过是生命之门,我们将亲睹祂的慈容。亲爱的妈妈,我将在彼方等候您!唯有神能亲自安慰各亲朋好友。

这些日子最好是少一点照镜子,我没有带着,但郗姑娘有。每次照镜子都是难看得很,这已不成问题,因为我们的形体都会改变。

每天都是沉闷不安,生怕听到不幸的新闻。何时才接到平阳府14位朋友南下的消息呢?目前只有大宁和隰州是本省唯一仍有洋人留居之地,其他不是南下就是躲藏,甚至遇害。我们这里的平安能够维持多久呢?现在是世界的王掌权、黑暗笼罩的时候了。这会多久?主啊,会多久?

*逃难日记九

7月23日,来到一个美丽山头上的庙宇。

你们读过前面日记,正如昨日所言,不知何事会来临。早上祷告后,我整理床铺,预备吃早餐。突然姊姊跑来,说:「赶快,我们要上路了。」我立刻拿了小圣经和我的手袋,何君提醒我回去抓了一块蛋糕和一些饼干,因我还没有吃早餐。首先我们走到一家信徒之穴居,用英语祷告三次,但郗姑娘还未祷告完毕,计泰日*(Ki—tai—ri)跑进来,说:「快点来!」于是,沿着高低不平、陌生的陡峭山径,直来到这里,上气不接下气。

可怜的姊姊,她的心也跳得很快,气喘如牛。当我们走不动时,便坐在帽子上休息,我则要脱去外套。这庙宇年久失修,残垣断瓦,我们只好席地而坐。计泰日往一英里外的乡村打水,因为我们口渴得很。我们也像老雅各一样,卧下来以石头作枕来休息。我还没有写下为什么我们要在这里躲藏,原因是早上传来坏消息,有一群拳匪要来追踪我们。昨天住在泉廓*(Chuan—ko)的一位信徒,听到他们正去找寻洋人。随后他们跟着到了牧师领主日崇拜的石城*(Shih—Cheng),逐家去问有没有洋人来过。

我们离开那里约12英里,我想今日他们会把我们的铺盖拿走,送到城里。我们自然是什么都没有携带,连梳子也没有,也没有床可以躺下睡觉,所以我们希望再走6英里左右,到贺益*(Ho—i)过夜。那是厨子的家乡,他的哥哥是教师,一位虔诚的基督徒。然后—–或者走回城去。也许大家想过我们可以日间来庙宇躲避,晚上回乡村过夜,但我想我们是承担不了的,因现今我们没有政府的保护,任何坏人都可以伤害我们而逍遥法外!

(小聂姑娘遗下的逃难日记只到此日为止。)

(六)殉道

当这场大风暴过后,劫后余生的大宁张知本牧师(Pastor Chang Chi-pen)(参注二),写信给三位姑娘家里的亲人,报告她们为主殉道的经过:

「我们所敬爱的三位姑娘,同心同德,满有主爱,把福音传给我们附近一带地区,让本地弟兄姊妹增多,建立起我们的教会。

可是,出乎意外地,六月间(即阳历6月27日至7月25日),传来太原府、洪洞、孝义等其他各地,均有杀害宣教士及信徒的恶讯,抢掠住宅、焚烧教堂等事。…..当全城满了拳民,在各庙宇开坛练拳后,三位姑娘和我们信徒都害怕,便一起逃往梅莲。当时,还有从吉州来的拳民,寻找三位姑娘和信徒。—–(张牧师详细述说大宁和附近八个村镇联合成一个义和团)…………他们开始在各地杀害信徒,入屋抢掠、焚毁房舍等,还追寻三位姑娘和协同逃走之信徒。

那时实在是无路可走,只可逃往北部丛林巢穴里,或是南部山区洞穴中。带领三位姑娘逃走的是三位弟兄,他们是杨德泉*(Yang—the—chuin)、何华*(Ho—hua)和李执事(Deacon Li)。七月十八日(即阳历8月12日),在南部山区之刘家窑*(Lu—Kia—yao),拳匪杀了杨德泉,押解三位姑娘回城,带往庙宇,次日清晨(即阳历8月13日)三位姑娘同时遇害。

闰八月时(即阳历9月24日至10月22日),联军获胜之消息传来,九月十日(即阳历11月1日),大宁曹知县*(Tsao)偕众乡绅父老,将三位姑娘遗体,安置棺木,放在西郊庙宇中。

我所遭遇的也与三位敬爱的姑娘一样,只是我比她们迟了数天被捕,七月二十七日(即阳历8月21日),我和我儿子同时被捕。恰巧那天「护理山西巡抚布政使」李廷箫上任,下令获释,乃天父之宏恩。……

这是一封很重要的信,我请求任何人接到这封信后,请代翻译成英语,转达聂姑娘和郗姑娘的亲属。因为离开会堂的那一天,聂姑娘特别嘱咐我,要我将她们所遭遇的一切,详细告诉她们的父母。

愿神和主耶稣的恩典和平安,常与我们众人同在。」

殉道时,聂凤英姑娘36岁,小聂姑娘30岁,郗秀贞姑娘26岁。特别是小聂姑娘,在中国只度过了1年5个月零2日,郗秀贞姑娘也不过2年8个月零23日,实在令人伤感不已。

(七)中国教会历史的记载

据《庚子教会受难记》中之く内地会在山西遇难纪畧>所载:

*聂女教士小传

聂女教士有姊妹二人,此为其姊也。向在本家传道有年,后承主之意入内地会,供中国播道之职,于1895年来华,即光绪二十一年也。初在扬州学习华语,越一年,即派往山西大宁县传道,迨后与其妹同伴作工。于上年七八月间,同时殉难,其受苦之情形,与其被害之时日,余等未能周知。大约在六月初旬,该处尚无乱事,因聂女教士于6月12日,曾寄平阳一函,自述其平安之景况也。其殉难前所作之信函中,有句云,余闻同道诸友备受苦况,心焉伤之,但余之意,以为此皆主之旨意也。否则谁能损害余等之一髪哉,愿平安之上帝,坚固余等平安之心耳。此间旱荒已成,教友受苦已极,余愿与彼等同在,以期稍慰教友之心而已,不欲远离也。

观于以上诸语,可知聂女教士有守堂殉道,誓死不去之心矣,惜哉。

*聂女教士小传

聂女教士即前聂女教士之妹也,于光绪二十五年(即1899年)春间来华,其来华较其姊为迟,但其同堂传道,同时殉道,则与其姊同归于主也。聂女教士离家起程来华之时,颇多别离之苦,因父母在堂,不忍远离也。但念及蒙主宠召之恩,心中顿觉快乐,欣然就道,不惮烦劳矣。

乃来华不过一年有余,未展其播道之才,遽为匪人所害,谁能念及之乎。

*郗女教士小传

郗女教士亦在山西大宁传道,与二聂女教士同时被害者也。郗氏为英人,自幼即矢志事主,年未及笄,即赴澳洲。光绪二十三年(即1897年),始从澳洲来华,迨后寄信回国,有句云,嗟乎,人若未尝入居于中华,安能知华人之黑暗,有若是之深哉。得蒙主召,使任播道之事,真人生之大荣也,离乡背母之苦,又何足以阻我播道之心哉。郗氏到大宁未久,即罹斯厄,大宁民教相安,华教友又能遇事设法保护,故郗氏与二聂教士被害之时,华教友中,有不忍弃舍而同死者,至十余人之多云。

(八)中国历史的记载

在《义和团档案史料》中记载,光绪二十七年二月二十九日(即1901年4月17日)军机处寄山西巡抚岑春煊上谕:

「大宁县知县不肯保护教士,致女教士三名均被拳匪杀害,拟远戍。」

又据《义和团档案史料》中记载,光绪二十七年三月十一日(即1901年4月29日)上谕判决:

「大宁县知县曾季凤,革职发往极边,永不释回。」

清廷继续与联军交涉之下,又在《义和团档案史料》中记载,光绪二十七年七月初六日(即1901年8月19日)再加发上谕判决:

「大宁县知县曾季凤,情有可原,均着免议。」

又据外务部档案,光绪二十八年正月二十五日(即1902年3月4日),山西省巡抚岑春煊为查明上年各教士被害情形及抄送清摺等事咨呈全权大臣一文中,「附件一」有山西洋务局查明纪教士(注三)呈报在晋被害教士各案实情清摺:

「纪教士呈称,聂教士一起三人遭大宁县拳匪贺颜平、丁全泉等六人指使惨害,教堂被烧,教民家遭烧抢,杀害尤惨,被害尸身经官勒令传教张贺华掩埋等语。查大宁县拳匪为首者实系贺颜平即贺宴平,业经拿获正法。其丁全泉一名,查明仅止被匪勒逼经理帐目,尚无焚杀重情,已令其罚锾赎罪。教堂查系内地会自建房屋,经荣牧师(即荣晃熙牧师Rev.A.Orr—Ewing)议定免赔。(笔者按:指内地会拒绝接受对宣教士任何的赔偿,请参阅第九章。)教民遭害,均已赔恤了结。被害尸骨自未便久与暴露,官饬教中掩埋,尚无不合,亦并无抑勒等情。』

(注三)纪教士即纪正纲教士(Mr.Martin L.Griffith),内地会代表之一,他把各地宣教士遇害之情形,上呈山西省巡抚岑春煊查察。经岑春煊查覆后,在1902年3月4日,他上呈全权大臣一文中,内载:「本司道清理通省教案,将该教士所禀各节,饬据各属印委查覆,各教士受害情形大致亦尚相符,惟拳匪姓名及地方官仇教情形不无歧异之处。」

又按上述山西省巡抚岑春煊呈文中,「附件三」有拳首正法之记录:

「大宁县有拳首贺宴平和贺考几二名,于光绪二十七年九月(即1901年11月)处斩,另有马双虎和房黄狗二名监禁。」

又按上述山西省巡抚岑春煊呈文中,「附件六」有内地会教民房物连恤在内赔款细数单:

「大宁县教民房物连恤共银七千六百八十一两一钱六分,该县人命五名。」

(九)宣教士遗书

1900年7月8日,聂姑娘从大宁寄给古姑娘之最后一封信:

「近来我的心一半去了平阳府了,因为情况不明,实在是难以忍受的,虽然我们应该感谢主,除了不少谣言惑众外,这里一直享受平安。若要我们离开这个省份,委实太难啦!可不是吗?这是今天我领早祷会时想起来的。这意味着甚么呢?纵然他们犯了错误,但他们却实在是我们所挚爱的,难道不是吗?

最近何先生(Mr.Ho)一直沉默寡言(注四),他实在是为我们担心,也为你祷告。很多信徒都说会支持我们,假使我们囊空如洗,就以他们所有与我们共享,虽然我们目前还未到这个地步。」

(注四)据1901年中国内地会月刊英伦版《亿万华民》第38页记载:何先生之家被焚毁,他的家产牛羊牲畜全被劫去,他受毒打,仍然不肯否认主名,以致拳民把他的长子杀死。

资料来源:

(1)China’s Millions,North American Edition,Toronto:China Inland Mission.中国内地会月刊北美版《亿万华民》。For all Shansi missionaries,1894:114;1895:53-56,122-124;1896:95-98,141-143;1897:110-112;1898:42,75,80-83.

Ta-ning Baptism:1895:25;1896:25;1896:161;1897:12;1897:125;1898:27.

Ta-ning,1897:125;1898:153;1904:22Edith Nathan,1895:25;1897:32,95.

(2)China’s Millions,London Edition,London:China Inland Mission.中国内地会月刊英伦版《亿万华民》。For allShansi missionaries see1897:65-69,109-111;1898:14,46,73-78,93-96;1899:30,74-79,165-168;1900:26-27,74-80,107,219-222.

Ta-ning Baptism:1897:26;1897:139;1898:32;,1899:30;1899:144;1900:30.

Ta-ning,1897:126;1898:31,162;1905:61.

Edith Nathan,1897:52,166;1898:71,136;1899:41,142-143;1900:68,152,156,200,201-202,206;1901:38.Heaysman,1898:44,89;1900:116,156,201;1901:19.Mary Nathan,1899:12,30,31,98,130;1900:135,152,156,201.

(3)China Inland Mission.List of Missionaries and Their Stations.Shanghai:The Presbyterian Mission Press,July,1892;June,1895;June,1900;January,1901.

(4)China Inland Mission.Register of China Inland Mission Missionaries and Associates,1854-1948.《内地会宣教士及伙伴宣教士注册名录》。

(5)Broomhall,Marshall:Martyred Missionaries ofthe China Inland Mission,London:Morgan and Scott,1901.

Nathans,pp.24,42-45,48,113,268,271,297.Heaysman,pp.24,46-47,113,268,297.

(6)Broomhall,Marshall.Last Letters and Further Records of Martyred Missionaries of the China Inland Mission,London:Morgan and Scott,1902.pp.34-48.

(7)Dreyer,F.C.H..The Boxer Rising and Missionary Massacres in Central and South Shansi,Philadelphia:China Inland Mlission,1902.pp.33-34.

(8)Forsyth,Robert Coventry.The China Martyrs of1900,New York:Fleming H.Revell Co.,1904.pp.75-76.

(9)Edwards,E.Henry.Fire and Sword in Shansi,London:Oliphant Anderson and Ferrier,1903.

(10)Loane,Marcus L..The Story of the China Inland Mission in Australia and New Zealand,1890-1964,Sidney:Halstead Press,1965,pp.27-29.

(11)季理斐(D.MacGillivray)编。《庚子教会受难记》。上海:广学会,1901,全二册。下卷第178—180页。

(12)国家档案局明清档案馆编。《义和团档案史料》。北京:中华书局出版,1958,全二册。第1037—1038,1066—1067页。

(13)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福建师范大学历史系合编。《清末教案》。北京:中华书局,1998,全六册。第三册,第187-20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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