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回首百年殉道血

三、八位寿阳宣教会的殉道者

1880年6月30日,赐医生夫妇(Dr.and Mrs.Harold Schofield)受内地会戴德生先生的感召,从英国来到中国。经语言训练后,于1880年11月底派往太原府,与比他早三个月来到的新同工毕翰道牧师(Rev.ThomasW.Pigott),一起同心在诊疗所行医传道。

1883年春赐医生的两位表妹耿洁思*(Jessie Kemp)和耿芳邻*(Florence Kemp),以内地会伙伴宣教士身份加入工作。同年7月中旬,毕翰道牧师与耿洁思姑娘在北京结婚。8月1日赐医生从病人感染了伤寒症,猝然离世。于是毕牧师夫妇赶回来主持一切工作。1884年3月叶守真医生(Dr.E.H.Edwards)加入同工,扩展医院工作,建立赐医生纪念医院(Schofield Memorial Hospital)。1885年叶医生与耿芳邻成婚,于是便一起共同发展太原府宣教站。

1890年毕翰道牧师离开内地会,1892年5月在山西省寿阳县开始了寿阳宣教会。1896年1月太原府内地会的工作,全部移交叶医生和寿阳宣教会。因此寿阳宣教会在太原府成了最大的宣教站,有男、女医院,会堂,药房,书局,女学堂和男、女宣教士住宅,共10座房屋。

(一)罗医生(Dr.Arnold E.Lovitt)

*出身

罗医生1869年2月4日生于英国首都伦敦(London,England)。他是浸礼会友,属于东伦敦大会堂*(EastLondon Tabernacle),也就是差派他到中国宣教的母会。从伦敦医院(London Hospital)附属医学院毕业后,罗医生便到伦敦之中途医院*(Midway Hospital,London)当了一年实习医生,考取内外全科的医生执照。实习期间遇见返国述职的毕翰道牧师,正寻找年轻宣教士医生前往赐医生纪念医院工作。

(罗医生与助手们摄于 1900年3月,站在后排左方便是刘伯元。)

*独力主持赐医生纪念医院

1897年秋夫妇二人抵达太原府,一面用心学习中国语言,一面跟叶守真医生在医院工作。那段时期医院就有一万名门诊病人,差不多有百人受洗归主。故过了短短18个月,叶医生便体力不继,1899年春提前返国休假,把全医院的工作交给他们夫妇二人。他们深知任重道远,仍乐意尽心尽力,执行医院一切任务。并以爱主爱人之心,殷勤日夜工作。尤其罗师母是非常能干的护士,减轻了罗医生部分工作。

同时铎牧师夫妇(Rev.and Mrs.George W.Stokes)负责一切医院杂务,向病人传福音。裨他们能专心照顾病人,加上医院有助手们之协助,院务能运作如常。他们稍有空闲也和铎牧师一起向病人传福音。

(二)罗师母(Mrs.Lovitt,nee Grant)

*护士许配医生

罗师母在伦敦医院接受护士训练,毕业后考取为及格护士。在医院受训期间遇罗医生,彼此相爱,预备一起作医疗宣教士。罗医生实习期满两人便成婚,其后一同接受母会差派前往中国宣教。

*天伦乐

罗师母生于宣教士家庭,父亲多年在新加坡宣教,故她也是在中国人中长大的,牙牙学语之时便懂得中文了。因此很快便能应用中文,在妇女中自由来往。抵达太原府一年多后,师母喜获麟儿,取名约克(John S.)(注一),举家欢欣。1899年冬,老父亲也跑到太原府探亲十周,享受含饴弄孙之乐。

(罗医生夫妇)

*事奉与家庭

宣教士妻子兼为人母,再兼医院护士,真非易事。如此压力下她仍是笑容可掬,满有喜乐,对未信之妇女们见证这是一个怎样的信徒之家。像有一回她与叶师母探访一位旧病人,坐在炕床上,妇女们围着她,她满面笑容,毫无倦意的把福音传给她们。

有一回她抱着婴儿,晚上温习语言功课。婴儿活泼可爱,摇个不停,或抓她面,或抓书本。但她仍忍耐学习,预备明天传福音的信息。又有一回她在诊疗所,为病人用药水洗濯浓疮,挤得满满的门诊病人没有一个空手回去,除了医病外还向她们个别传福音。遍撒的福音种子埋在好土里,主的时候到了自有收成。

(注一)罗医生孩子的中文名字是采用《庚子教会受难记》下卷中之译名。

(三)铎牧师(Rev.George W.Stokes)

*家庭背景

铎牧师1863年生于英国道化市*(Dover,England)。4岁便到沙仑浸礼会*(Salem Baptist Church)上主日学,1881年,在该会决志归主受浸。他是个成功的画家,绘制了不少很有艺术价值的名画,又用许多工余时间作主工,当主日学老师和乡村传道人。有段很长时期更监管一所乡村义学,属沙仑浸礼会的宣教工作;并同时参与建立和主持本市贫民区的另一间义学。

他本有一个快乐家庭,育有一女一子,但妻子和幼儿不幸亡故,给他打击很大。当他父母愿意照顾小孙女,他便独自到伦敦就读于金博士(Dr.H.Grattan Guinness)的宣教士训练学院*(Missionary Training College or Men of Harley House or Harley House Institute),预备投身海外宣教工作。

(铎牧师)

*直隶顺德府宣教站

1891年11月26日铎牧师加入了内地会。1892年1月9日抵达中国,随即到安庆接受初级语言训练,结业后分派往直隶顺德府(即今河北省邢台市)。当时宣教站由卞良臣教士(Mr.Albert H.Bridge)和纪正纲教士(Mr.Martin L.Griffith)二人主持。当铎牧师加入同工后,卞教士在1893年离开,剩下他们二人同工多年。

除了在宣教站的固定工作外,他特别喜欢在戒烟所接触戒鸦片烟的吸毒者。这与他在贫民区的工作相似,那些来寻求医药协助戒烟的人,往往沦落到一贫如洗。当时太原府的赐医生纪念医院是属于内地会的,因此每遇到困难,他便到太原府向叶守真医生求助。同时对医院的护士宣教士魏姑娘(Miss M.T.Whitaker)多有接触,渐渐成为密友。

当他的语言熟练后,便常作巡回布道,每次外出走访村镇,利用市集或是节期来回走数天路程。他来信谈及1894年夏秋之间,分别用上9天时间往外做了两次长途布道,在节期庆典到村镇买卖的市集派福音单张,出售福音书和街头布道,反应非常好。他还去探访一个农村的慕道者,这人前一年来顺德府宣教站听了福音后,

还买了福音书回去研究。因他是乡村父老,人人都知道他对福音有兴趣,故铎牧师到访增加他的信心不少。一切宣教工作正在发展中,1894年底,也许因家事之故,铎牧师突然返英一行。

(四)铎师母(Mrs.Stokes,nee Margaret T.Whitaker)

*家庭背景

魏姑娘生于英国伦敦,长于爱主家庭。6岁时圣诞节期间阖家往观哑剧,是当时流行的假期节目。惟在剧中有雷电交加一幕,魏姑娘见此不悦,即求母亲与她离开,因她感到有侮辱神之处。其姊忆述此事,说这是她们阖家最后一次看哑剧了。14岁时她已开始教主日学。当慕迪先生到伦敦布道,她常在决志信主的人中做陪谈工作。她对世上的娱乐不感兴趣,总是以宣教事工为念,并常常想及到中国宣教,于是进医院受训作护士,特别想协助叶守真医生的医疗宣教工作。

(铎师母)

*太原府内地会宣教站

经多年在太原府宣教站,又建立起赐医生纪念医院后,叶守真医生首次返英述职休假。并且寻找更多医护人员回去太原府,扩大医疗宣教事工。

叶医生首先找到魏姑娘,她欣然答允主的呼召,于1891年12月24日加入内地会。1892年2月5日抵达中国,年34岁。随即往扬州接受初级语言训练,及格后分派到太原府宣教站,成为叶医生的得力护士助手。她投身妇女的护理工作,对病者勤劳照顾,除医院外还参加四周农村的布道工作。

1894年2月6日魏姑娘在隰州发出家书,云及1月19日她离开太原府,坐骡马车前往隰州(今之隰县)探访,由一位朱牧师(Pastor Chu)引路。沿途见到朱牧师深受欢迎,为该地区受人爱戴的牧师。并且她到了辛科*(Hsin—ko)过访一间天招局(注二),遇见主持那里工作的席胜魔师母。又见到5位戒鸦片烟的妇女,看上去都像大家闺秀。

(注二)席胜魔牧师信主后所创立的戒鸦片烟所,名叫天招局(OpiumRefuge),参看《惟独基督—戴德生生平与事工图片纪念集》第78至81页,和戴存义师母着,刘翼凌译,《席胜魔传》。

1895年1月有10位宣教士驻守太原府宣教站。除叶医生夫妇、魏姑娘、和在休假中的骆广忠教士(Mr.D.M.Robertson)外,还有居道扬教士夫妇(Mr.and Mrs.Thomas W.Goodall)、史姑娘(Miss Jane Stevens)、贾姑娘(Miss Mildred E.Clarke)、贺姑娘(Miss MIary P.Hodgson)和林姑娘(Miss L.H.E.Linder)等。到6月史姑娘返国述职休假,改派冯贵珠姑娘(MissEvangeline F.French)补缺。

*太原府寿阳宣教站

1896年叶医生夫妇也退出内地会加入寿阳宣教会。据历史的纪录,1896年1月18日戴德生吩咐何斯德代表内地会,将太原府一切内地会工作全部移交叶医生和寿阳宣教会。因此7月初太原府内地会只剩下居道扬教士夫妇,因为他们预备10月返回英国,内地会便再没有在太原府设站了。同年铎牧师也离开内地会加入寿阳宣教会,来到太原府与魏姑娘同工。1897年铎牧师与魏姑娘成婚,婚后继续留在太原府寿阳宣教站工作。

(五)席牧师夫妇(Rev.and Mrs.James Simpson)

*家庭背景

席牧师和席师母皆来自英国东北部近海亚伯丁市*(Aberdeen,England),为缪镇自由教会*(Melville Free Church)的热心同工。在该市的男、女青年会中,表现出无私而又殷勤的工作态度。有一回席牧师在男青年会中,听了一位从中非洲李文斯顿宣教会*(Livingstone Mission,Central Africa)来的宣教士呼吁,激动了他海外宣教的心志。

(席牧师和师母)

*加入内地会

1887年1月,内地会戴德生先生第6次返英,征召100名新宣教士,为此他走遍了整个英国。席牧师夫妇受到毕翰道牧师的影响,因他在英休假,与他们常谈及中国人需要福音,他们便决定投身内地会成为第95和96名新宣教士。1887年12月15日,成为已达足够目标的102人中,最后一批离英赴华的新宣教士。

*直隶省获鹿宣教站

1888年2月13日,席牧师夫妇抵达中国。随即赴语言学校,完成初级语言训练后被派往直隶省获鹿(今河北省石家庄之西鹿泉市),与同工胡德理牧师(Mr.A.Hoddle)主持当地的宣教站。他们一起殷勤工作,建立了一个会堂,一个分堂和一间女学堂。信徒约有20人左右,另有一位中国传道人协助工作。

席牧师夫妇除宣教工作外,仍继续语言学习及参加考试。1890年2月13日考试后,成为内地会及格的宣教士。1892年,青季连牧师夫妇(Rev.and Mrs.Charles H.S.Green)加入同工。到青牧师夫妇能代理工作后,1894年10月席牧师夫妇返英述职休假。

*太原府寿阳宣教站

1896年席牧师夫妇离开内地会,转加入毕翰道牧师主持之寿阳宣教会。亚伯丁市的男青年会在9月3日为他们俩人举行盛大的欢送会。到达太原府后,他们很快便能适应下来,与各同工相谈甚欢。除了医院的福音工作外,便是学校、药房和会堂等事工。外出到四周农村巡回布道,是他们特别喜爱的工作。

*席师母最后的家书

1900年4月20日,席师母写给席牧师的妹妹信中提及:

「你可以看出我们前途是何等的黑暗,然而,祂是光。这条路主已走过,在祂那里绝无黑暗。祂把我们放在祂的火炉里,期望我们仍能赞美祂。你谈及七年后我们回苏格兰去的事,啊!这归路可能已断绝了,也许我们只能假道天堂回去吧!我们的时间全在主手中,随着年岁增长,更体验神的路最美善。以前我信这话,是因为主曾如此说,现今我信,则因我确实如此经历。」

(六)胡德理牧师(Mr.Alexander Hoddle)

*出身

胡德理牧师是英国银行(Bank of England)行长之第四子,曾经在该银行工作了一段短时间,便远渡重洋往加拿大住了十年。看来他家道丰富,生活自由自在,但到了海外,遇到贵格会(Quakers)的信徒,受他们敬虔生活之影响,才想及属灵的事及向别人传福音的需要。

(胡德理牧师)

回英国后任新堡市*(Newcastle-on-Tyne)青年会秘书,对传福音不遗余力。特别是这东岸之大城,是世界船运的贸易中枢,许多船员短暂来往停留,是青年会福音工作的对象。在福音事工上,胡牧师特别留意从中国来的船员。

*加入内地会

当毕翰道牧师在英休假时,他们也许早已认识。后来胡牧师在中国工作,常与寿阳宣教会来往。从毕牧师口中他知道更多中国人的需要,加上1887年初戴德生先生返英,在各地呼吁征召100位新宣教士,胡牧师便在该年8月25日加入内地会,成为当中第32名新宣教士。

*直隶省获鹿宣教站

1887年10月8日胡德理牧师抵达中国,经过安庆语言学校初级语言考试及格后,1888年被派往直隶省获鹿,一个前一年才开始的新宣教站,与旧朋友毕翰道牧师夫妇(Rev.T.W.Pigott)同工。

胡牧师来与毕牧师同心开荒布道,建立新会堂。他自己非常节俭,全屋家具只有三样:炕床旁边两张椅子,一桌子,厨房有些简单器具,就这样的四壁萧条。早上他自己灵修学习语言,下午外出布道,到各村镇派发福音单张和售卖福音书。毕牧师则主持戒烟所,毕师母曾受过医护训练,专于白内障眼疾,吸引许多人来治疗。到秋天增添了席牧师夫妇二人,整个宣教站生机蓬勃起来。胡牧师的语言学习进步很快,依内地会规则按时考试。1889年5月21日考试及格后,成为内地会正式的宣教士。

*直隶省保定府宣教站

1892年7月6日胡牧师完成了全部语言考试,成为内地会资深宣教士,便派往保定府独力主持该地的宣教站。经过7年在中国的宣教生涯,胡牧师也习惯了独来独往的生活,因此1894年9月休假时,便决定作自由宣教士*(Independent Missionary),12月8日离开内地会。

*太原府的独立宣教士

1895年胡牧师搬来太原府,开办了一个书店,作为接触外界的管道。又开始自由传道,或用教导、传道和证道等方法来做个人谈道。

依胡牧师的家庭背景,肯定他是完成大学教育才开始在银行工作,当时他大概是22至23岁。居住加拿大10年,约33至34岁回英国,应是1886年,正是毕牧师在英休假。因此他加入内地会时不超过35岁。毕翰道牧师比他稍长,但彼此成为挚交,自1896年太原府寿阳宣教站开始后,他们也更多来往。到年底旧同工席牧师夫妇也来到太原府,故他虽是独立宣教士,但与寿阳宣教会有密切来往,好像他们当中的一员。

为了支持他自己的生活,胡牧师做了中国学生的英语老师,也因他教授英语成绩卓越,在天津市一位很有名望的宣教士,1899年还邀请他到他的宣教会开办英语课程。然而他肯定神用他在太原府宣教,并非名利可以移动他的决心。而胡牧师原有可能避开了这一场义和团事变的,1900年初春,他独自陪伴罗医生的岳父前往天津乘船返英。洋船离开后,他在天津停留访友,友侪见他身体欠佳,均劝他返英休假,因他来中国十余年还未回国一次。但他坚持不能立时离开,须待秋季才可成行,便在3月底返回太原府了(注三)。

(注三)据Fire and Sword in Shansi第226页所记,胡牧师是May(5月)回去,笔者认为有手民之误,May应是March(3月)才合理。参看《近代中国史事日志(清季)》一书,4月下旬,北京已有义和团活动,5月中旬,直隶省开始了一连串的烧教堂和杀教民之事。5月下旬,铁路沿线各站被焚,变乱由北京向天津扩大,洋人上路是非常危险的。另外回到3月中旬,各国海军在渤海操演,列强显示武力强大,故当时来看,仍未有任何危险,因此,笔者认为是(March)误植为(May)。

(七)晴天霹雳

1900年6月27日晨,像平日一样,诊疗内所内早已挤满了30位病人。虽然这两个月来罗医生听到不少各处骚动的事,但因政府保证洋人受保护,也就不以为意。大清早便在诊疗所照常悉心治疗求诊者,希望赶快做完门诊后回医院看护留院男、女病人。护士铎师母更是忙碌,向病人解释西药服法,免得病人服用错误,这是常常发生的事。铎牧师也在与候诊的病人做个人谈道,耐心地向他们传福音。

会堂里有席牧师夫妇开始早祷会,与众信徒一起祷告查经,分男、女两组,由他们夫妇分别主领。因为昨天女学堂学期结束,学生大部分早已回家,留下11位仍在学堂。顾姑娘仍如常照顾她们,分配一些清洁学堂的杂务,并看护一两位患病的学生。

午膳后罗医生和众宣教士一起到电报局,看看最近谣言满天飞、那一份命令各省督抚杀洋人的诏文。当他们看见诏文上没有信印,便不予理会,回到福音站继续完成当天的工作。

下午5时,最近来访罗医生的内地会卫医生(Dr.W.M.Wilson)一家三口,应约赴大英浸礼会法尔定牧师(Rev G.B.Farthing)家晚膳。但因卫医生微感不适,留在宣教站里休息,让师母带幼子赴宴。她抵步后,嘱车供到大英圣书公会佩府,接佩师母(Mrs.Beynon)和三个孩子一起回寿阳宣教站。顾姑娘在家里等候他们。然而大约6时,当车将到宣教站时,前面人山人海,挤在宣教站大门前。只听到一片「杀啊!」「烧啊!」之声不绝,浓烟从医院冒出,火焰飞腾。佩师母见此立刻赶紧回头返家。

当时,在宣教站内有不少仆役和助手,大部分从后门溜走了,而罗医生和众宣教士则一起退到罗医生家的内苑中。华人仍与他们在一起的,有罗师母的女仆,诊疗所的助手刘伯元(Liu Pai Yuan),两位男仆刘浩*(Liu Hao)和老陈*(Lao Chen),一位女学堂老师和11名女学生。然而拳民涌进宣教站,到处抢掠放火,女学生们惊惶失措,嚎啕大哭,老师照顾姑娘的话安慰她们,说暴徒志在洋人,不会伤害她们的。

将近子夜火势更烈,医院、会堂、书局、女学堂和女教士住宅均着火焚烧,却不见官府来解救,众宣教士便决定突围。男教士们持枪械保卫妇孺,罗师母不适,由席师母抱着约克,老陈背着一位患病女学生,顾姑娘殿后护着学生,一行二十余人从暴徒中打开一条生路。暴徒掷以石头、砖块,又用木棒、竹竿乱打。抵达法尔定牧师家数点人数后,除不见顾姑娘外,只剩下刘伯元、老陈和三名女学生而已,其余尽都失散。

(八)罗医生最后的一封信

1900年6月28日(星期四)晨,罗医生在太原府法尔定牧师家写下最后的一封信,也是太原府全体殉道者,在殉道前唯一报导太原府最后的消息:

「亲爱的朋友:我们不知道你是谁,只想把这封信留交忠诚可靠的信徒,交给你这第一位前来本地的洋人。昨晚,寿阳宣教会(最近才用之名)属下的产业,亦是叶守真医生的物业,被大群无法暴徒,手持木棒、石头,涌进放火焚烧殆尽。他们约在晚上7时发动攻击,破坏焚烧,我们坚守一角,直到11时才决定突围逃走。我们手上有三枝手枪和一枝长枪,便以此自卫,穿过燃烧中的房舍及冲破暴民的防线。

在火窟中参与逃生的有下列诸人:内地会的卫医生、铎牧师夫妇、席牧师夫妇、顾姑娘、罗医生夫妇和幼子。我们为顾姑娘在逃生中遇害而悲伤,据目击者告诉我们,她在火焰中被杖打,再三想要爬起来不果,遂安息主怀。现在这里有大英浸礼会的怀牧师夫妇(Mr.and Mrs.Whitehouse)刚刚来到,法尔定牧师夫妇和三个孩子,及孩子们的家庭教师史教师(Miss Stewart)。内地会的卫师母和幼子、史姑娘(Miss Stevens)和贾姑娘(Miss Clarke)。并加上昨晚上列之逃生者。

我们已通知政府官员(但无法知道是哪一位,因为我们的信差也失了踪),有报告说知府的轿子和一些官兵就在附近,但并不出动,除了与暴民一样,互相掷砖头而已,根本上并没有意思来保护我们。今晨我们全体平安无恙,昨夜本地的朋友都陪着我们逃走,但在转个弯便抵达法宅时,我们请他们回去了。同时暴徒也没有紧追我们,故总算度过危机。

早上8时,法、怀二牧和一位助手(刘先生Mr.Liu)上了衙门,尝试找官府保护,现正等他们回来。倘若有机会的话,我们会发电报把结果告诉你的。大英圣书公会佩鸿恩牧师(Rev.W.T.Beynon)夫妇和三个孩子,就住在附近,胡牧师(Rev.A.Hoddle)现与他们在一起。大英浸礼会恩牧师夫妇(Rev.and Mrs.T.J.Underwood)仍在忻州,预备本周回来,大概是这星期六下午回到他们家中。(笔者按:恩牧师夫妇没有回太原府,因为星期五即6月29日,忻州宣教士也要集体逃亡。请参阅本章第八节。)

亲爱的家人,愿你们都知道,主奇妙地保守着我们,祂是我们的至宝。孩子们也表示不罹怕,但我们切望能蒙解救(希望是永不死的),即或在绝望中,我们的神仍能在无路可走的情况下施行救援。我们专心一意的信靠祂!同时我们也竭尽所能,寻求主一步一步的引导。法、怀二牧师刚刚回来,告诉我们好消息,官府答允保护,但我怕这并不可靠。时间不多,但我们已准备好了!罗医生手书。」

(九)当时人笔下之记载

*《庚子事变文学集》第4卷「拳变余闻」载:

「毓贤以山东曹州府知府至藩司,继李秉衡为巡抚。山东大刀会,仇视西教,毓贤奖助之,匪首朱红灯倡乱,以灭教为名,毓贤命济南府卢昌诒查办,匪击杀官兵数十人,自称义和拳,建『保清灭洋』旗,掠教民数十家,毓贤庇之,出示改为义和团。匪树毓字黄旗,掠教民,焚教堂,教士屡函乞申理,总署令保护,毓贤均置不问,匪势愈炽。法使屡责,总署乃召之来京,以今总统袁公代为巡抚。时拳匪出没于东昌、曹州、济宁、兖州、沂州、济南之间,势甚盛。

袁公至,力剿拳匪,获朱红灯戮之,数月而匪势大衰。山东境不能容,乃窜入直隶境。庚子三四月间,蔓延各属矣。毓贤入都,见端王载漪、庄王载勛、大学士刚毅,盛夸义和团忠义可恃,载漪等信之,据以入告,遂拜巡抚山西之命。毓贤至,任卫军数十人,皆拳党也,自称义和团统领,拳术渐被于山西。浸猖獗,平阳府教堂被毁,府县以闻,称为团匪,毓贤痛斥之。

郡县承风,莫敢诋拳匪矣。毓贤命制钢刀数百柄,分赐拳童,勉以杀洋人:大师兄出入抚署,若贵宾。五月,朝旨令保护教民,毓贤承端刚旨,仍置不问。六月,匪焚教堂,毓贤登高观之,曰:『天意也。』营官将施救,毓贤不许。———-」

*《西行回銮始末记》卷2「毓贤戕教记」载:

「敝处于光绪二十六年五月间,谣言四起。六月初乃大乱,毓贤甫下车,即向属员大言杀洋灭教之事。属员中有从之者,有非之者,首府许翰度、首县白昶、以及学政山长,皆从而和之。先是于四月中已揭帖徧张,无非发洋财、杀洋人等语。艾富两主教及英牧师,再三恳求毓贤弹压,毓置之不顾。以致谣言四起,日甚一日。五月二十日(阳历6月16日)左右,叠奉上谕,着令保护教士。毓置若罔闻。二十四日,大同府匪人毁堂劫物。二十七日,主教修函告急,毓不答。三十日,北方义和拳结队入城,在抚院前设拳场,传拳术。六月初一日(阳历6月27日),毓召令入署。是日午后四下钟时,富主教亲往告急,毓托故不见,只令材官传言勿惧。主教回,毓往满城,饬备硫磺、火把、煤油等引火之物。至晚八下钟时,英教堂火起,毓袖手不救。有三营官欲设法救灭,毓坚阻之。以致军民任意杀人劫物。—–」

*《义和团运动六十周年纪念论文集》中作者乔志强着「山西地区的义和团活动」载:

「省城太原,是当时义和团活动的中心,还在1900年5月间,就已『揭帖徧张,谣言蜂起,日甚一日』。6月即公开活动练拳。6月26日,『方义和拳结队入城,在抚院前设拳场,传拳术』。第二天毓贤不得已『召令入署』。同一天,群众赴省城东夹巷教堂举行示威,教堂内开枪击毙群众四人,伤一人,激起群众无比愤怒,将教堂焚毁。7月10日,又将大北门天主堂焚毁。7月11日,榆次什贴镇义和团大师兄姜晋华,率领团民进入太原省城,毓贤被迫迎他入署。以后太原街头练拳者更多,传单揭帖更广泛的流传起来。」

*《庚子教会受难记》下卷「西教士在太原府遇难纪略」载:

「六月初一日始闻太原城中,道途传说,有拳匪入境之谣言。时已有众匪围绕医院,立即报知阳曲县尊,县尊亦即禀明太原府尊。府尊闻信,亲率兵二三十名,到堂弹压。惜众匪已经放火,不及援救,府官等均立近处瓦堆上,袖手旁观。」

*《庚子教会华人流血史》第4册<山西之难>载:

「六月初一,法尔定牧师差三个学生到乡下讲道,那时乡人都不敢来听。到下午六点多钟,城内有许多人跑到东夹巷医院门前,说洋楼烧了。过不多时,从南面来了一个少年,年约二十多岁,挟着半铁桶洋油,来到讲书堂窗前,将油泼在窗上,用火柴点燃,霎时火焰冲天,不可近人。一时来看热闹的人,约有二三千人之多。教会里面男女教士、医生、教友和作工的,约有三四十人。后来大门烧坏,便有许多匪徒进内,有抢财物的、有拿席子蘸煤油点火的。不多时候,房楼棚厦,烧成一片瓦砾。—–」

(十)殉道

6月28日到7月7日,寿阳宣教士和内地会的客人,在法牧师家暂时喘息。这段时期仍有数位忠心仆人陪着他们,也有信徒大胆来探访他们。但屋外则有官兵守卫,各城门也警卫森严,无路可走。7月6日巡抚毓贤下令他们迁往猪头巷(Chu—tu—hsiang),铁路公司洋工程师之住所,但因滂沱大雨,不能成行。翌日下雨不止,但到深夜被迫搬迁。7月8日主日平静如常,众人协助席师母在厨房弄膳食。

7月9日晨,众人用完早餐后,男教士分别清理房间和内苑,女教士仍是协助厨房膳食。约在中午前,县官来点名,说奉巡抚命请全体往衙门。当时铎牧师想起身上还有些钱,便嘱咐医院助理刘伯元快到外面,交给照顾三位逃出学生的妇人。同时法牧师也打发刘浩出去,找泥水匠来做修理工作。然而当他们来到衙门前,毓贤一声下令「杀!杀!」官兵便先把男教士们斩首,次及女教士们,最后是孩子们,全部斩杀于衙门前。

戴眼镜之罗师母在遇害前,对群众说:「我们来中国,把耶稣基督救恩的好消息告诉你们,我们所做的全都是对你们有益无损,为什么妳们如此回报我们?」兵丁先把她眼镜拿下,一刀砍下时,她手还牵着幼儿!殉道时,罗医生31岁,罗师母不详,应在25至35岁之间,幼儿未满两岁。铎牧师37岁,铎师母42岁,席牧师夫妇不详,但以参加内地会的规定不超过40岁来推算,不会超过53岁。胡德理牧师也不详,同样推算法则不会超过50岁(注四)。

太原府大屠杀后,全体寿阳宣教会之宣教士,除叶守真医生夫妇在英述职得免于难,其余均为主殉道。该会留下之工作,1902年转交大英浸礼会代之。

(过访罗医生之客人,内地会卫医生一家之经历,请参看第六章第四节。)

(注四)各宣教士用之中文姓氏,均采自《庚子教会受难记》,并校对《庚子教会华人流血史》一书,两者相同,故应确实是他们所用的。卫医生和胡牧师之名,则是根据《内地会宣教士及伙伴宣教士注册名录》。

资料来源:

(1)Pigott,C.A..Steadfast Unto Death,London:The Religious Tract Society,1903.

(2)Forsyth,Robert Coventry.The China Martyrs of1900,New York:Fleming H.Revell Co.,1904.pp.30-42,430-435.

(3)Edwards,E.Henry.Fire and Sword in Shansi,London:Oliphant Anderson and Ferrier,1903.pp.59-82,138,173,206,212,225-230,246-248,250-253,300.

(4)Brandt,Nat.Massacre in Shansi,Syracuse:Syracuse University Press,1994.pp.224-233.

(5)China’s Millions,North American Edition,Toronto:China Inland Mission,1894-1896.中国内地会月刊北美版《亿万华民》Stokes,1894,pp.94.Whitaker,1894,pp.134,162;1895,pp.54;1896,pp.95.

(6)Broomhall,Marshall.Last Letters and Further Records of Martyred Missionaries of the China Inland Mission,London:Morgan and Scott,1902.pp.48,Lovitt.

(7)Broomhall,Marshall.Martyred Missionaries of the China Inland Mission,London:Morgan and Scott,1901.pp.140-145,Hoddle,Simpson and Stokes.

(8)China’s Millions,North American Edition,Toronto:China Inland Mission,1895.中国内地会月刊北美版《亿万华民》Simpson and Mrs.Simpson,pp.54,122.

(9)MacGillivray,D..A Century of Protestant Missions in China,1807-1907.Shanghai:The American Presbyterian Mission Press,1907.

(10)Taylor,Howard,Mrs..Guinness of Honan,Great Britain:R.and R.Clark,Ltd.,1935.p.20.

(11)China Inland Mission:Register of China Inland Mission Missionaries and Associates,1854-1948.《内地会宣教士及伙伴宣教士注册名录》

(12)China Inland Mission:List of Missionaries and Their Stations.Shanghai:The Presbyterian Mission Press,July,1892;June,1895.

(13)Broomhall,A.J..Hudson Taylor and China’s Open Century,Book Six,Assault on the Nine,Great Britain:Hodder and Stoughton,1988.pp.116;

(14)Broomhall,A.J..Hudson Taylor and China’s Open Century,Book Seven,It is not Death to Die,Great Britain:Hodder and Stoughton,1989.pp.242-245.

(15)Williamson,H.R..British Baptist in China,1845-1952,London:The Carey Kingsgate Press Ltd.,1957.

(16)海外基督使团编辑委员会。《惟独基督—戴德生生平与事工图片纪念集》,香港:海外基督使团(前中国内地会),2005。第77—81,86—89页。

(17)徐师历编。《中国历史大事纪年》。澳门:尔雅社出版,1979。

(18)阿英编。《庚子事变文学集》。上海:中华书局出版,1959。(19)四川大学图书馆编:《中国野史集成》。四川:巴蜀书社出版,1993年,第四十七册。《西行回銮始末记》,第621-624页。

(20)季理斐(D.MacGillivray)编。《庚子教会受难记》。上海:广学会,1901,全二册。第217—221页。

(21)柴莲馥编。《庚子教会华人流血史》。上海:中国圣教书会,1910。(取自近代中国史料丛刊三编第十八辑,沈云龙主编,文海出版社)。第14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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