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2我成了一台戏

第六章之二天气非常热——华氏一○○度

李师母不像我那样灰心,因为她本来预定一个月以后左右要到这里来,送宝训进入内地会,要在四川嘉定开办的新学校上学。所以她实在没有浪费什么时间。同时她从前工作的那个地方的方言,同这里的差不多,她并不难适应。

慧兰一如往常,觉得自己非常有价值。李师母这一大家子的麦包都是她作(柯克士夫妇和巴喜琪教师现在都同我们住在这里了),她还会缝制宝训上学穿的衣服。她是一个很好的小缝纫师,使用缝纫机比我还有办法。把宝训的入学用品做的那么便宜,为李师母省了许多钱,而且还做得那么好,真是又好又便宜。

李师母接到她丈夫寄来的一封信,这封信使我们都感觉很难过。李牧师说,传说云南会失陷的那些谣言,都是魔鬼的巧计妙策。不但把我们赶散驱至远远的四川,而且使另外一些宣道师飞往印度——完全离开了中国。他的布道队也曾听见这些谣言,都惊慌非常的跑回家去了。“我们正要把福音传给几年来都在我心上的一片乡村,我率领自己成立布道队以来,选拔最精良的布道队,可是现在都受惊四散了。从滇缅公路涌来的难民仍是络绎不绝。我们从来没有过这么多传福音的机会——可是没有传福音的宣道师了!我听说杨志英在云南西部也有着一段绝好的机会。撒但竟有这么一次胜利,真是令人痛心不已!”

你能想像这封信叫我如何感觉吗?荣瑞大姐迟早要来嘉定送宝训入学的,所以这对她还不是多么大的损失。但对于我——我真是痛苦难言,愁煞心肠了,似乎连我的头发都被愁死了,以致有人说我的头发好像枯草。我六月四日的日记记着说,李亚农牧师和我的一次谈话,他建议说,或许我能在嘉定新开的学校里帮忙。这真是使我颓丧,因为这就表明差会的领袖们想要为我在四川找一个地方。可是我丈夫在云南!还有所亲爱的黎族——哦,主啊,我该怎么办呢?

主从来没有离开过我,我一直都有祂的同在。祂常赐给我安慰的轻言,叫我知道祂确实爱我。“但是,主,我也是人啊,”我哭泣着说,“我所渴慕有一个人来抚摸和疼爱我,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的——我要我自己的人,我自己的那一口了!”

第二天收到丈夫的信,说他获得了绝好机会。“贵灵,我巴不得你同我在一起。”他写着说,他已经加入了梅大夫的医护队。保山遭受惨重轰炸后,霍乱的猖獗流行。他们正为难民注射防疫针——有好几百名难民,当然他们也听取难民讲说“主啊,我不可以回去吗?”我把这事说给李亚农牧师听。他很客气,却是显得有点焦虑不安。“你是听英国领事的劝告,被护送到这里。战争仍然在云南进行着,我看不出你怎么能没有英国领事的许可就自行回去——我准知道现在这个时候,他们不会给你这种许可。此外,还有很多卡车仍然从云南向外逃,很少有回云南去的。我不知道你找不找得到去那儿的交通工具。”

我越来越难过。“我要……领你归回这地。”第二天,我写信告诉当时代理我们总主任的董辅仁牧师(J.R.Sinton),我告诉他说,我觉得我应该回云南去,并且也告诉他,李牧师和我丈夫信上所写的那些机会。把信发出后,我就等待回信。同时——又收到李牧师写来的另一封信,说他看不出有什么理由不让贵灵回去!可是李亚农牧师仍是犹疑不决,——让一个妇人搭卡车走那么远的路程,况且又没有英国领事馆的许可!六月十三日董辅仁牧师的回信来了。他建议我等候,直到我丈夫请我回去,这个建议也就够了。第二天是礼拜天,我用早晨的时间禁食祷告。没有领事当局的批准而自己行动,原非是件小事;可是我已认定,申请也是无用,我必须不告诉他而自行溜回去。然而,主要还是得靠主的许可。我并不怀疑祂曾应许要把我送回保山,问题是什么时候?是不是现在就到了呢?还是我应当再等上两个礼拜?我散步到一个中国坟地里,在四处坟墓中间,无旁观者的烦扰,我向主倾心吐意。我有四个难处摆在他面前——头一样就是一件根本不可能的事。非常简单,我并没有钱作那么远路程的路费!虽然会收到几批钱,可是我们的存款已是数目不大。我不但要花路费到达云南,而且还要横过几乎整个云南省,才能再回到黎族地!因为兑换率仍然是极低,所以我就作这样的请求:

旅行的费用。

我丈夫的邀请——为要满足董辅仁牧师“你来那太好了”这类的话,可能在本部人员的眼中,不会被认为是个邀请。

到云南去的货运汽车。(南下的卡车很少)。

我害怕单独坐卡车旅行。主啊,给我一个伴儿?

仅仅二十四个小时多一点,主把我四个请求都答覆了。

收到了信中寄来的特别献款。

收到了我丈夫的拍来的电报。

李亚农牧师发现有三辆货运汽车回昆明去。

慧兰要同我回去。

钱是其中最大的神迹。几年以前,我丈夫收到一笔遗产。我们获悉有某一位读圣经学院的女生,不够钱完成学业,我们就给她一百块美金。她写信说,毕业以后,一有钱,就要还我们。我们读后置之一笑,只当作奉献给主了,根本就把这事忘了。我真是完全忘了,可是在我禁食祷告以后的礼拜一,邮局送来了这位女生写给我们的两封信。这两封信的书写和寄发的时间相隔半年之久,可是却同时到达我们手中。每封信里面包着美金五十元!这事的奇妙,我永不忘怀。

而慧兰的赐与,简直令人难以置信。上礼拜六的早晨,我经过洗衣服的地方,我见慧兰一面刷洗宝训的衣服,一面暗自哭泣。起初,我不知道什么事情使她伤心流泪,也不觉得我应当问她,因为知道她不管有什么难处,她的主会帮助她。所以我就用我的膀臂抱着她,小声对她说:“慧兰,告诉主,祂能帮助你。”说罢我就走了。

我见回去的路费到达这么神奇,当然我就跑去告诉荣瑞大姐。慧兰那时正在屋角缝衣服,她听见我已经有钱作路费回昆明去;我竟不知道她暗自流泪,是因为没有钱回去。我回到我的卧房后,不一会儿,荣瑞大姐就出现在我房门旁。

“慧兰说,她愿同你一块儿回去,如果你肯把她带回去,她愿跟你到黎族去为你工作。我没有钱给她作回去的路费,我去嘉定也不一定需要她,如果你要她,给她出路费,你带她去好啦!”

我楞住了。我不能相信所听见的事。在我看来,慧兰是个罕有的宝贵助手,没有人会愿意让给别人的。我恐怕荣瑞大姐等到兑换率一调整,经济情形一好转,就会后悔了。可是她说:“不会,如你要慧兰,尽管带她去吧!”

我曾经求主赐我一个伴侣,却从来没有想到慧兰。老实说,我们在黎族传道的人,并不赞成把汉族助手带进部落地区去,因为他们老是以为自己比黎人强得多,因而神气十足,发生纠纷。小慧兰怎样呢?我不知道是不是把她带到黎族去?到昆明当然没问题。去黎族地区可是有点不同了。可是慧兰求着要去。

“我并不要你的钱,”她眼里含着泪说,“为了你教我圣经、英文、音乐,我要服事你。我吃不多,在昆明有够好几年穿的衣服,请你带我去。”

“好,我带你去昆明,”我说,“可是,我还得问问李牧师哩!你曾在他们家中帮忙很大。他太太把你送给我们,或许他会不大高兴,如果他不高兴,我就把你留在昆明。你可以为这事祷告。”

第二天,李亚农牧师给我们找到了货运汽车,我们要坐的那辆是新车。我们稍微多付给运输公司一点儿钱,就买到驾驶室里,同司机并排坐的两个座票。那是说,我们不必坐在货物行李的顶上,自然也不会受风吹雨淋之苦,因为那正是雨季。公司的经理先介绍我们认识该车的司机,他弯腰鞠躬、微笑,因这事是李亚农牧师谈起的,至感愉快。“这三辆货运汽车直达昆明,”经理说,“他们不许带黄鱼。”

黄鱼是滇缅公路上的货运汽车司机,私自在中途招揽乘客之别名。乘容所缴的车费,完全进入司机自己的腰包,并不交给卡车的公司。司机认为能得到多少钱就要多少钱——是一种无法无天的运输交易。

我们要在第二天早晨出发。礼拜天我在为这事祷告,礼拜三就出发了——主就这么快为我成就。

然而,当我们一离开泸县城,司机就改变了态度。先前的那些笑容全都消失了,他变成卑鄙龌龊。沿途在乡村道路上,搭载违禁的黄鱼。在大城镇他的卡车公司都设有检查站,在未开进大城镇前,他停车叫那些黄鱼下来,步行通过检查站,走到城的那边,再叫他们上车。黄鱼的行李都当成我和慧兰我们两人的,当然我们带的行李都很少。我和慧兰都持有公司售给的真实票,所以我们不必受这种走路的烦扰。当我们还在人口稠密的四川和贵州省的时候,我们的司机还有点礼貌,因为我们有两次曾在内地会有宣道师驻在那里的镇市过夜,他知道我们有朋友可以报告他们的恶行。可是我们一开始越过了云南的幽静山脉,我们的司机就露出了他的真面目。在一个僻静的地方,他把车停下,在我们面前走过去,故意说他是个色狼。把慧兰吓得赶紧抓住我的手。“不要怕,慧兰,”我耳语说,“主与我们同在。”我心想,“主曾应许我说,『你无论往那里去,我都保佑你。』这里就是『无论那里』其中的一个地方”。现在我已经知道,给我们开车的司机,是一个污秽无耻的家伙。我最担心慧兰,我绝不让她离开我的视线。这个司机越来越卑鄙、龌龊,不时找机会野蛮漫骂,还无故命令我们下车上车。

最后我们驶离一路阴暗多云的贵州,越过边界,进入阳光普照着美丽青翠山顶的云南。“现在我知道,”我对慧兰说,“这省为何称为云南了。因为我们是在阴暗多云的贵州以南呀!”我见业已归回本省,就快同我丈夫和黎人共聚了,心中的喜乐就勃然而生。谁知我们最的试炼还在前头里!我们原希望从曲靖一天就到达昆明,可是,当那天我们都集合在三辆货运汽车前,准备上车出发时,天下起雨来。有几个中国女人出现。难道又是黄鱼吗?不是——免费乘车的乘客,是司机的女朋友。直介使我惊讶希奇——我那个司机竟以恶浊的眼色对我们说:“你到二号车去。没有座位给她(指着慧兰)坐”;“她可以坐在我这辆车顶的后头。”

“对不起,”我礼貌却坚定地回答说,“我们不能分开。这位曾小姐必须有座位,我们已经花了钱买座位。”

“不管,没有座位给你坐,”他骂我说,“驾驶室里没有这么多的座位。这些小姐(他那些嘻皮笑脸的女朋友)都是卡车公司里要人的亲戚,得让她们先坐。”

那时我的怒火儿大发。

“你看这里,”我明明白白地说,“我们已经为驾驶室的座位,额外付上了钱,我们一定得坐在驾驶室里,并且还要坐在一起。你沿途都在载黄鱼,如果你不叫我们有座位坐,我就要向你的公司报告!”

他真是恼羞成怒了。我知道他在骂我们,但是喷出的太快,他的眼睛怒目而视,满口滥骂,如同连珠炮一样,我光知道是中国话,可是不明白是什么意思。慧兰可是明白,她闻之放声而哭:“哦!杨师母,你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站在车上受雨淋没关系,让我去罢。他说他要把我们扔在偏僻的山边,丢给野兽吃掉。哦!不要再找这些无谓的麻烦了吧——让我去罢!”还有比这时更黑暗的吗?在昆明没有人知道我们什么时候到达,因此我们不到,也不会惊动我们的朋友——他们会毫不知觉地等上一个月。另一个预知的事实是,我回来并没有获得领事的许可,我怎能请领事馆保护呢?然而,我们拥有一位比世上的政权都大的神,与我们同在。在我心里又悲伤又急切地呼求说:“主啊,你的应许说——『我都保佑』——”

我还没有把这节圣经说完,忽然有一只手从后面拉我的袖子,一个声音嘶嘶哑哑地低声说:“请到我的驾驶室来,快——你们两位都来!”我们就转身而去,进入第二辆货运汽车的驾驶室。这位司机开开油门,发动引擎,扳开刹车,拉好排挡,急驶而去。离开时,先前那个司机仍然还在叫骂,气得在发抖。我们现在坐在这辆车是非常破旧的老车,在路上曾经数次抛锚。在我们急驶奔驰,把其他两辆都撇在后面时,这位司机静静地对我说:“太太,可不要再这样来了!下次你走滇缅路,还是要作黄鱼。”一整天我们都是走在前头,一辆车看也看不见。我们一天都在祷告,求主不让这车再抛锚,最后也真是没抛锚。

另外有一个中国妇女同我们坐在一起,所以慧兰必得坐在我的膝盖上,或是挤在一点点空位里。这个司机非常客气,一直把我们开到了家门口。幸亏我们的行李本来就放在这辆货运汽车上,使我们毫无损失。“我要……保佑你。”祂真是保佑了我们,虽祂未曾应许我们不会有试炼。

李牧师给了我们一个传令嘉奖式的欢迎,慧兰马上就回到她原来的老地方,给我们作可口的饭菜。

有一封西摩曼女士寄来的信,在等待着我。

这位亲爱的朋友已经养成了习惯,给我们写长而富有新闻的书信,引证说到我们通报的信件,就好像是让我们收到一件圆形签名请愿书一样。我真是想读这些信件,能再联络上,真是太好了。我的日记上又记着说,又有阴雨,牙疼复发,又去看牙科医生。

在我们还没有逃往四川之前,荣瑞大姐曾主领一个英文查经班,参加的人都是些大学生。我们逃亡的这段期间,都是由李牧师来负责,可是他又得去一个需要帮助的乡下教会工作。我愿意晚上滇西半个月,替他带领这个英文查经班,等他回来再去。其实我也无需慌着赶回黎族去,从保山逃到订栗坪去的宣道师们,足可通知翻译来主持那里的雨季圣经学校,所以黎族有人照顾。可是在昆明的查经班停止了,学生就会四散。

关于慧兰,李牧师非常乐意我们把她带到黎族去。她已经高中毕业,她母亲因她在李家作佣人的工作非常生气,有好几次她跟他们弄得好不愉快,所以慧兰跟我们去,李牧师倒觉欢喜。但是至于我还要再住两个礼拜——这个问题要如何解决呢?

我清楚这是我的本分。我曾听见有人说,需要并非呼召。我不明白这种说法;在我人生的任何枝节,一个明显的需要就是一个呼召。那个好撒玛利亚人并不需要一节特别的圣经,神奇地光照他,才证明帮助那个落在强盗手中的人是神的旨意。只要常识指出一种需要来,那就是神的声音。假若一个较高的本分不去做,那也不必去做其它的事了。一个母亲把自己的孩子撇下不管,反而去照顾邻居的孩子,不会是神的旨意。她对她亲身生的孩子负有更高的责任。除此以外,需要就是呼召了。

我不想住在昆明,我想尽快到我丈夫那里去。我极其需要一个属于我的人,用他的双臂拥抱我、安慰我。但是主的爱比任何人的爱更为宝贵,我不能背逆使祂愁烦。所以我同意暂留,于是李牧师就欢欢喜喜地出外工作了。

英文查经班的学生越来越多,有一天有人问我,能否再教一个查经班?晚上的查经班主要是布道,但这些大学生有些已经是基督徒了,他们需要深一点的教导。

有一个身材高大的东北青年W君特别热心。日本人占了东北以后,W君的学校就撤至内地,他也跟着学校撤退到内地来。他在十六、七岁的时候,就由父母之命结了婚,因此从东北逃出的时候,已经有了一个两岁的女孩儿。因为日本人又在“七七事变”后大举南侵,他的学校节节向后方逃亡,直到最后逃至昆明。在离开家乡的头几年,W君还同家中太太通信,可是现在已经有好几年,一点也没有收到她的来信了。他不知道他太太和女儿是已经死了,还是仍然活着?

W君在昆明已经听见了李师母所带领的查经班,并且开始参加。人在查经班上遇见了救主耶稣,并且决定把他的生命,全心全意地奉献给耶稣基督。W君真是重生了,并且渴慕主那更深的生命。我想,请求我为基督徒再开个早晨班的就是他,我也喜欢如此行。到了七月七日,我已经教三个英文查班,有一个青年人接受了基督作他的救主。当李牧师布道归来,把查经班都接过去时,就卸下责任了。那时,主为我们动工。一个英国的友谊医疗队正要开往大理,他们愿意把我和慧兰带去。哦,我是多么感激啊,我无需在滇缅路上,坐货运汽车紧张旅行了!那时候还是雨季,我们需要有篷子。

W君前来为我们送行,表示他的深厚感谢,他说他得到的帮助很多。友谊医疗队卡车迟开了好几个钟头,可是W君同我们直等了那么久的时间,为要确实知道我们安全起行。我未曾忘记那份盛意,从此我们就常常通信。

我再说一说W君。他一得救,就为他太太和他太太的得救(如果她仍然还活着的话)有了负担。那时候他们已经十年没有见面了。在这种情形下,向太太守节,不另结新欢,在旁人看来实为可笑,况且他又是个身材高大,相貌英俊,蛮有风度的青年。他根本就不知道他太太是否还在人间,为什么会那么固执呢?惟一的理由是,他的主耶稣基督命令他这样作。

又过了七年,依旧音讯全无。W君仍然清白无染,过着单身生活。这时候,他已经被圣公会封立牧师,有外国朋友愿意送他去美国深造,这事在当时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个很大的试探,W君也是人,这事对他极有吸引力。他写信把这事告诉我,要我为他祷告,求主带领他。“我喜欢到美国去,”他说,“可是不知怎样,我无法摆脱对我太太和全家的负担。到现在分离十七载了,我那个两岁的女儿,可能都将是一个十九岁的大小姐了,我觉得我该设法去找她们。杨师母,请为我祷告,好叫这个世界的试探不能摇动我,叫我只要遵行主耶稣的旨意。”

几个月以后,他又从北平给我寄来了一封信。在这个时候共产党已经占据了东北,原信不见了,大意如下:

杨师母平安:

我决定遵行主的旨意,进入东北找寻我的家属。我已辞去我在云南的职务,来此探询进入东北的方法。明天我将得到一张飞机票,只是如此行,对于一个基督徒来说,乃是个非常危险的步骤。我感觉害怕。务请为我代祷,使我的信心不至失望。

我按你给我的地址,去看望本市的那个基督徒家庭。他们待我极为亲切,并且请我吃晚饭。可是,杨师母,何以同我祷告的基督徒却是寥寥无几?

明天我就搭机前往,如果可能,我将再从东北写信给你。如果你接不到我的去信,你会知道,那只是因为我无法再与你通信。

以后有三年的时间毫无音讯。后来拐弯抹角地经数人转达,经由荣瑞大姐处,收到了他来的一封信:“我已找到我的家庭,他们已经成为基督徒。主又赐给我们一个麟儿。”这就是我所认识的“中国忠信者”。

现在我们言归正传,让我们再回到一九四二年七月十七日去。那时我专以会见我丈夫为念,我们已经有两个月没有见面了。可是等到我到了大理,别人告诉我说,我丈夫已同杨大夫及医护队到保山去。我简直被震惊得垮了!“永远不会有什么人来爱你。”撒但利用我的自怜自悯乘机耻笑我说。“神是忌邪(嫉妒)的神,祂不要有什么人爱你,祂要的,只有祂爱你。”你若倾耳听那恶者的话,那就要遭受毁灭了。如果我们能知道它永不说实话,那就好了!它所讲的都是似是而非的片面真理——最坏的谎言,它永远不讲全部的真理。神要我将紧握着人的爱的手放松;祂要我把感情(邪情)钉在十字架上,这并不是说我不应当有爱情和亲人,只是过度的感情应当有条理的受约束。我重重倚靠的人性支柱,总有个时候定要垮台,因为那都是些人性的支柱。当这些人性的支柱垮台的时候,我躺卧在地,摔的多么苦呀!祂要我能学习接受我的亲人,可是却不全心倚靠他们。抓住他们,可是却不倚靠他们!惩戒我的正是爱,且是慈怜急切的爱。我那时正在学习,(虽然是以这样痛苦的方式)。

比方说,慧兰一向是注意帮助我。可是我已经觉知道可能要发生的危险——“要注意,使她不致成为你离不开的一个人,”是主在我耳边的警告。“如果你把她紧握在心上,她依然成了你离不开的人,那你还要遭受这种痛苦,因为人性的支柱总归要令人失望。多倚靠我,贵灵,我永不使你失望,也不丢弃你。”所以我爱慧兰,已是存有戒心的感情了。我天天提醒自己,准备有一天把她让给别人,而过没有她在跟前的日子。

可是我学得太慢。到达大理后的翌日,我的日记上记着说:“中午我收到志英的来信说,他到八月才会回来!我感觉非常伤心。可是在那同时,我收到了女儿洪恩来的一封信,这是七个多月以来的头一封信。”

这封令我快乐的信提醒我说,故主任富能仁牧师的夫人,富师母要在集中营里代我尽母亲的职任,她真是这样做了。在大理的这段时间,主一直在为我动工,使我所受的不过于我能受的(哥林多前书十13)。

我打听我和慧兰二人去保山的可能性,但是发现了一个新的难处。大理是最后的一个民用据点,大理以西均已划为军事地带,因为日军仍然还在云南境内,他们正占据着萨尔温河的西岸,萨尔温峡谷(黎族地)现在已成了作战的前线。没有军用通行证,谁也不能到大理以西去。连美国兵都不准到萨尔温去虽然他们急着西去,可是中国军队为要保卫前线,不准他们到那里去。从保山到萨尔温只是一天的路程。志英已经通过,那是因为他附属于梅大夫的救护队,救护队是中国人。如果美国军人尚不准到萨尔温去,我这个妇人焉能去呢?我再回到神在创世记二十八15说的话——“我必保佑你,领你归回这地。”哦!我是多么用力抓住这个应许不放,我是何等极力在祂面前说,这是对我说的呀!有十日之久,主叫我在祂面前祷告,说这节圣经是赐给我的。

志英不断写信给我,催我和慧兰在保山同他相会。他似乎忘记我们没有军用通行证就不能离开大理。最后我决定到宋将军的公馆(滇西战线的总指挥官),请他为我和慧兰二人发出到保山去的通行证。不知怎样的,对于向这些高级中国官员求情,就是觉得畏缩不前。我最好的衣服都已经藏放在保山——这些衣服在遭受轰炸后的抢动中被偷走。那时我只准备在昆明住上几个礼拜,所以我并没有带出多少衣服来,带出来的那几件,又因丢在飞虎队中途坏掉的汽车中而遗失了。一同来华传道的同工们,把她们自己的衣服尽量分给了我几件,可是我深深自知那副狼狈样子,衣服并不能帮助我的仪态。我只进到宋将军的外门口,他的卫兵不大尊重地把我从上到下打量一番,等了老半天,结果什么通行证都没发给我,叫我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后来我才晓得,他们根本没有把我的申请书送上去。这就是我想要用自己的力量来动工的结果;且看当神动工时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就在那天晚上,一位军官到我们内地会的院子里来:“通知杨师母说,宋将军已经向保山打电话,请杨志英前来大理,由宋将军预备车辆!”当时并未泄露这事的原因,只是告诉我说,我丈夫很快就会来到。

原因是日军在滇缅公路萨尔温大桥遇着阻碍,而顺着萨尔温峡谷北上,意图重行渡河。那一带的部落民族(非基督徒)曾接纳并帮助他们。中国政府马上就注意到,争取这些穷苦土人的友情,实属重要。可是为要征求他们的合作,必得能说他们的话语——可是谁会说呢?当然那些土司管会说。所以就把那些土司管召到大理来,想要动用他们的势力。可是很快就显出来,他们完全不可靠——他们会把部落民族出卖给呼价最高的一方。那么就再没有别人会说黎族话吗?那时主就叫宋将军想起这些宣道师来。因此他们打电话叫志英来大理。他于八月四日到达大理,你可以想到,那是一个多么快乐的团聚。

那天下午,我们一同去见宋将军。这次我受的接待可就不同了。在大门接待我们的卫兵毕恭毕敬,我们进一步,他们退一步,就这样被领到宋将军夫妇的官邸。宋将军对我们极为有礼,马上把她那位俊美窈窕的太太叫来,她能说一口流利的英语。就在那时候,他坦白把接见萨尔温土司管的结果告诉了我们:“哼!我发现他们都是些大烟鬼!”他大声说道,“他们只知道吸大烟,我不能用他们,所以我就请你来——你愿不愿意帮忙我们争取黎人的友情啊?”

我们告诉他们说,我们已经这样行了,我们曾告诉黎人说,日本人会反对你们作基督徒——光这就够了。日本人占领了萨尔温西岸,直至基督教会繁茂增多之处,在那里他们就被挡住,不能再前进了,这在我看来含有重大的意义!

宋将军告诉我们说,他要派出一队兵,把我们护送到麻栗坪!志英被聘担任负责片马丫口地区之游击司令的顾问,几天之内就要启程。

我们在大理最后那天晚上,宋将军伉丽请我们到官邸吃中国饭。那真是一次大事铺张的奢华宴会,将军夫人甚至为我们铺上了一块编结的桌布。我记得有一样菜是烤鸡——翅膀和腿脚串扎得如真似活地端了进来。

“以前有没有见过这道菜?”宋夫人问说。我对她的烹调发出真诚无伪的赞赏,她极感快慰。她拿起筷子插入鸡的背脊骨,用手指轻轻一敲,鸡就裂为两半。鸡骨头完全剔出去了。没有骨头撑住,怎样还能维持完全的形状?至今对我而言,它仍是个奥秘!

饭还没有吃完,宋将军下一个命令,就有一位军装整齐的团长进来。

“我愿介绍你们认识谢团长,他要护送你们到萨尔温去。”宋将军宣布说。说罢就转向团长下达命令,吩咐他要好好照顾我们。这简直像作梦一样:不但是发给了通行证,可以进到在任何时候都会成为战斗前线的地区,并且还有卫兵护送,一切费用代付。只有神能作这事——“领你归回这地。”

鲁医生要求准他一同坐车到保山去,梅大夫的医护队仍然在那里工作。他们拨给我们一辆新车,我和慧兰舒舒服服地同司机坐在驾驶室里,鲁医生、志英、谢团长和护送的士兵坐在我们后头的敞车上。行至第二天的下午,我们已经来到滇缅公路上,几个有名的急转弯儿,路边都是些一不小心就会落下的悬崖陡坡。我对驾驶一无所知,只知在我们通过这些急转弯的时候,铿铿锵锵地碰在高低不平的路面大石头上。我自己心里想:“应该没有关系,不过我看来像是颇有危险的驾驶。”那知正在这样猜想的时候,我们竟碰在一块大石头上,发出了一阵强大和重击的声响。内部的引擎似乎都掉了下来——砰!砰!砰!车底下有样东西在拖拉乱跳,刹车坏掉,车轮不听指挥了。路边就是悬崖的陡坡,我听见志英尖声喊着说:“跳!贵灵!跳!”可是往那里跳啊?驾驶室门外就是悬崖的边缘!我只是静静地坐着,心里喊着说:“主啊,你应许我说——你无论往那里去,我必保佑你,领你归回这地,——还没到保山呀!”我仍然在引证创世记二十八15的时候,司机设法把方向盘往里一转,朝向山边陡立的盘石堆开,离转了险峻的路边。这时我和慧兰就开车门,跳了下来。

映入我们眼帘的景像真是惨不忍睹!兵士们头破血流,呻吟唉哼地躺在低洼不平的石子路上。鲁医生、志英和谢团长当然那是顺着行驶方向跳的,但是那些士兵刚刚离开田园生活,对于汽车或现代化机器毫无经验,都直打直地跳了下来。接下来的几分钟大家忙得团团转。气的冒火的谢团长大声喊着:把司机绑起来(你知道那是一辆崭新的货运汽车啊);鲁医生跪在受伤的士兵的旁边,打开急救箱施行急救。“生火烧点水消毒,”他叫著。生火?——在滇缅公路正中央?——我站在那里张着口呆看。慧兰却不然!她赶快到山边去捡些树枝子来,在惊人的短时间内,生起火来烧了开水。大夫洗破头的时候,我帮着把头捧起来,洗净后涂上药包起来。当我站直舒展舒展我的脊背的时候,我看了看那个悬崖的边缘哟,真是令人心惊胆战,竟约有一百英尺深,下面躺着一辆货运汽车的残骸!我叫志英注意看看。“哼!”他怨叹道,“人一走到这里,真就完了。我们没有摔落下去,确是个神迹!”我们也抓住这个良好的机会,向那些护送我们的可怜士兵传讲起基督来。

我们就被搁在这条荒僻的滇缅公路上,离最近的村庄瓦窑尚有六、七英里,没有什么东西吃,夜幕已低垂。谢团长急得像热锅里的蚂蚁一样,叫一个兵爬上电线杆。不一会儿,我看见了一个趣景——野战电话架起来了!他呼叫驻在保山的总司令部,说明我们的遭遇。“好,”对方回答说,“明天派一辆货运汽车来接你们。”所以那夜,我们就露天睡在抛于路当中的破货运汽车上。第二天我们只到了瓦窑——专为作滇缅路上的生意的一个乡村饭店。他们说,这个地方正是从滇顷公路进至黎族地带之小径的岔口!只是谢团长要先到保山去,所以我们也随着先到了保山,顺便买办一些麦粉、砂糖等类的主要食品。这样,主至终在就了祂的应许,把我领回这地!

我永不会忘记保山那种凄惨景象——轰炸之后烧得精光!“先前满有人民的城,现在何竟独坐。”这是临到我的惟一话语。现在我明白耶利米为何哀哭,当他坐着观看耶路撒冷的荒凉时,那些哀歌怎样顺口流出。原来繁华的商业区城为平地,好像耕过的田地。寂静无声,一片凄凉,荒草在大街上横生。

梅大夫的医护队给了我们一个热烈的欢迎,并且还让我们有机会向医院里的伤患士兵讲道,另外有些保山的基督徒渴慕交通。我们得知那里的基督徒,除了一个害瘫痪病的以外,在那次猛烈的轰炸中没有一个被炸死。有一个姊妹在轰炸的当儿正走在大街上,她拼命的祷告,爬到阴沟下面而免于非命。我们的心为那些剩下的人挂虑,可是神在看顾他们——军人来来往往,络绎不绝,所以生意很好。

我们应邀到邵老师处吃饭,正在路上的时候,谢团长派了两个人来告诉我们说,他已经为我们找到了马,我们可以骑马带着东西明天出发。我们就开始进入萨尔温峡谷作缓慢的长途旅行。如果光是我们自己的话,我们本可以早到了,可是这次由谢团长负责,在他要等的时候,我们只得耽搁一下。那正是雨季的时候,我们常被雨淋得湿透,但是一到晚上,我们就有好的地方住宿。

我们在谢团长与我们分手的六库停了一天。这个地方是三个土司管的家乡,他们以丰筵美食招待谢团长。土司管的太太们另行邀我出去吃饭,我一得着机会,就向她们传福音。我出去的那天下午,慧兰独自留在我们住的地方,谢团长趁机前来要向她求爱,说,如果她肯跟他去,他负责让她读大学!可怜的慧兰啊,她一跃而起,从他身边跑掉,跑到屋外的走廊——在那里喊叫着,然后对他说出了她对他的观感。慧兰受惊激动,也就坦白直率地道了出来。

当我们回来,她把这事说出来时,你可想像我们有怎样的感觉。志英是谢团长的“顾问”,他要怎样开始作法儿?不用说,谢团长在我们背后转而成为我们的仇敌。可是神奇妙地保护了我们,因为祂决不容让他加害于我们。

明天我就要到家了!我生性讨厌旅行和变动。至此已是半年,我到处碰壁,倍受颠沛。我巴不得能马上到家,回到我那盖在深谷旁边的安静卧室,那里清早有小鸟唱起晨歌,清澈悦耳,夜晚有日落的云霞返照,高耸云霄的山峰,景彩辉煌。我真渴望把我的老根舒舒服服地扎在熟习的地方!谁知,连这个最后的灯烛也得要熄灭。

从保山逃到我们那里去的宣道师们,一定是变动过我们东西。过去我们夫妇两个人住的房子一下子挤上了五口,况且其中有三位病得很重,家具必得搬到一边。房子的外面看来一如往常,可是里面已面目全非,简直不像是我住过的房子,我好像是个陌生人住在自己房子里。似乎是我这个人性爱情中,最后一个小灯烛也熄灭了。主任职务拿走了我的丈夫。(不管我们住在什么地方,他都离家外出);战争拿走了我的女儿;婚姻拿走了我的黎人助手;现在的家又不再是家了;我的根柢不能再向下沉,也不能再觉得舒服。这是使人忍无可忍的最后一样刺激。说起来真是惭愧至极,我内在的感觉,叫我们亲爱的客人看了出来,我不得不道歉求他们饶恕了我,他们也真饶恕了我,只是我永不能饶恕我自己。

日头在云中坠入西山,

月亮因疑云朦胧黑暗,

众星因世间惊惧无光;

我的灯烛都先后燃完,

我坐于黑暗卷入夜幕,

基督的荣脸转暗为明。

我恐怕读者以为我们亲爱的主对我是太厉害了,所以我愿在这里指出几件事情来,一九四十年的困难功课,教训我要怕过分倚靠人性的支柱。我已经在好久以前,交出我的丈夫、孩子、朋友,凡是一切属我的人。可是这是一样更深的功课——要我把对他们的权利放弃。担任扬州华语学校校长,一位为人所敬爱之战士圣徒的米韩平详师母(Alice Macfarlane)曾经教过我这个隐喻。她说:“把你的宝贝托在你伸开的手掌上。如果你手里拿着什么东西是紧紧的握在手心里,神可能为要擘开你的手指头,把那样东西拿出来,使你感觉疼痛。可是,如果你是托在你伸开的手掌上献给祂,你简直不知那宝贝是在什么时候不见的了。”可是当我的宝贝被收去的时候,我从来没有发现是那么容易——没有觉察到就不见了。但是,那确是造成一个重大的不同——使我不致跌倒或趴在地上。

至终我心悦诚服地点头承认,我从前所有的乃是天然的感觉,这事是发生在一九四二年当“我那些小灯烛都燃完了的时候”。

这可不是说有了这样的一次经历之后,所有的感情都没有了。恰好相反,在天然状态中的感情要受对付,感情——特别是带有热烈性质的感情,是从亚当遗传给我们的,所以若任其放肆,就走向极端。保罗说:“凡属基督耶稣的人,是已经把肉体,连肉体的邪情(感情),私欲(强欲),同钉在十字架上了。”(加拉太书五24)。

没有被钉在十字架上的爱情,是陷于放肆的感情和自私的占有,这样的爱情和占有不但不能叫人蒙恩,反而使人受害。当我们让主把我们的感情(邪情)钉在十字架上时(使用圣经的隐喻),我们并不停止相爱,我们的爱甚至更加宽广,且是一种剥去了败坏势力的爱。爱情并不被杀死——只有在天然感情中的败坏种子才会被杀死。

当人性喜乐的小灯烛听任燃完了的时候,会感觉痛苦。所以当神赐给我一个新灯烛——把慧兰赐给我——的时候,我马上就有了戒备。天然的感情从怂恿我去拥抱她,好使我们彼此相爱如胶似漆。被钉在十字架上的感情(邪情)。我总是提醒我自已说:“时候要到,我必得没有她(慧兰)”。那么我们怎样才能生活,好当那时候到来,能无害无祸而各自分离呢?那就是说,永不叫另外一个人成为你离不开的人,以致人性的支柱被拿开的时候,你就趴倒在地,痛苦非常。永不要叫家成为离不开的,以致神呼召的时候,我不能放弃它!这事带我进入了一个预期不到的自由轻松的领城。人性的爱情并不停止使人喜欢,可是这些爱情不再奴役我们了。从保持谦卑,使我完全交托给主。甚至我没有主的帮助,就维持不了所学习的功课!我自己的力量是完全不可靠。因着我在一九四二年所得的经历,我获得了一个有益的敬畏,这种敬畏帮助保守我来仰望主。

被钉在十字架上的感情,使你上升到像孩子那样的单纯又轻松的境地。我们的主警告我们说:“你们若不回转,变成小孩子的样式,断不得进天国。”(马太十八3)。小孩子只是每天办理当天临到他的事,他并不浪费时间想像明天的祸患,他只活这一天。他今日有泪今日流,流过就算了,决不再带到明天。在我以后的年日中,仍然还要有因与亲人分散别离而伤心难过的事情;然而他们没有再把我击倒。换句话说,当我的那些小灯烛一个跟着一个先后熄灭的时候,所有经受的痛苦值得我流眼泪,因为这些痛苦使我获得了永久的自由,灵性不再趴倒地上了。

又换句话说,把我的灯烛一个一个有系统地吹灭的,不是一个恶者,乃是一位慈爱的主。

我坐在阴暗,卷入夜幕,

基督的荣脸,转暗为明。

在我回顾一九四二年的光景,失望痛心混成一团时,那突出显著的是,我主的坚定信实。每当我用脚踢刺的时候,祂从来没有不耐烦,从来没有收回祂的慈爱。每当我呼求祂成全创世纪二十八15的时候,祂就立刻答应。“祂复活的大能”——乃是最为突出、最为绝顶的。祂的自己是何等宝贵——“使我认识基督。”

现在且看祂是怎样慈慈祥祥地打算,一等到我的约伯经历结出果子来,就赐给我。祂甚至还没有等着结出果子,就先把慧兰赐给我作为预尝,并且使我们回到黎地时,受到我们属灵女儿的美好欢迎。我真不能想像,在一年的时光中,长着金红毛发,皮肤雪白的一个小男婴,会在我双臂之中贴着身睡。还有想到我们的家要从麻栗坪搬到榄寨,我正被放在路求和马利亚的身边——你在那里不但有路求和马利亚,而且还有慧兰和但以理!我亲爱的女儿洪恩也在格瑞普尚(Gripsholm)号轮船上遣送回国。在我们还没有团聚之前,她一直被我们的老朋友施得仁夫妇(Mr.and Mrs.George Sutherland)在家中抚养,施氏夫妇成了洪恩的养父养母。当我们必得回到中国的时候,他们又把她领回去,爱她如同已出,真是难以想像的慈爱,正是像祂一样。

我亲爱的主已经把这些计划做好等待着我,围绕在前途的拐角。那位对我如此慈祥亲爱的主,对你也会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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