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3我成了一台戏
第六章之三:七小困扰
如今,我们已经看见主藉着奇妙的作为显明祂自己,怀疑的非信徒或许只称它为“巧合”;然而神的儿女(注视祂奇妙作为的准确时宜,一个祷告的快速答应)会毫不迟疑将它定为“神迹”。当你对于一件事情的发生毫无所知,却能事先指望要成全时,那就是神迹。
可是,还有一种不大壮观的戏台,神也在其上显明了祂自己,那就是每天处理小问题,每日奋斗,并没有发生什么令人惊异的地方。然而,在一年的末了,或是经过一个长时期以后,当人用心回忆之时,就忽然明白了。“你看!”我们说,“虽然我们遭受一切的敌对,我们仍能稳步前进,“这岂不是个神迹么?”神迹就是虽有那些刺戳、扎螫、令人厌烦之小试的困扰,仍是向前推进。这可能是神在普通基督徒生活中最常使用的戏台。
杨家现已回到峡谷,(虽然志英仍要出外巡行,监理沿滇缅公路一带的汉族会)。从军事观点来看,我们正处于危险地带(老百姓没有军用通行证,一概不准越过大理城)。有些日本军队正驻在我们对面的山上,基至有些驻在沿萨尔温河南行数日行程的对岸。谢团长已率领他手下的游击队,沿萨尔温河东岸挖掘了战壕。到位于河西的橄榄寨。当然,他们经常派出侦探,没有军用通行证谁也不准过河。据知,日本军队是在进入缅甸的那个大隘口的附近,从我们麻栗坪的游廊就可遥遥在望。
我们冬季的工作日程,通常都是应邀出外游行,在村中举行为期两周的查经会。一九四二这年,因为我们的传道人员中发生副伤寒,雨季圣经学校必得缩短。是故,他们决定于十月举行第三个月的查经会,在那个时候,雨季已经过去,罗受副伤寒的宣道师们已经痊愈,在主的看顾之下,这赐给了我机会,教导我们雨季圣经学校的学生班。志英因为必得到汉族地区,去拉梅大夫的医护福音队,所以开学以后就离开我们。他们要到黎族地区,举行为期两周的免费治疗工作。
那些日子,整个世界都在向英国学习,民心士气的振作乃是“不论有没有闪电战,我们照常工作”的镇定精神。基督教的宣道师诚然也应当具有相当的勇气和信心。这就是我们决定不理会那个“危险地带”,按照我们的正常节目进行的原因,这对我们整个地方真是一个奇妙的安定效果,因为黎人见到这么多的武装士兵已惶惶不安,正准备舍弃他们的乡园,逃往山岭高处的洞穴及其他处所避难躲藏。
十月天到来,阳光普照大地,像样儿的一班学生聚集上课。学校刚一开课,就听说有一百个身着陌生制服,身体粗壮的士兵已到达牛驼峰村以北的小河。这个消息吓得大家心惊胆战。黎族从来没有看见过一个日本人,凡是穿着陌生军装的军队,他们都惊疑,他们说这些兵都是东方人。
这项动乱的消息传来是礼拜六,礼拜六我们没有课,因为我们的学生都被派往周围的村庄去传福音,或是主领翌日的主日聚会。有一个黎族人来告诉我们说,麻栗坪的人都打起包袱来准备逃跑了。杨太太和她母亲已经奔至远处,一个很难进去的山谷小村庄,其他的都已经逃入他们的田地。牛驼峰要我们步行一整天的路程,可是麻栗坪太靠近进入峡谷的大路,抢劫掠夺者一定不会放过我们。
我们这些西国宣道师聚集商讨应变,惊慌激动,属于保山的宣道师都已回到他们的岗位。不久以前,我听见谣言传闻就逃到四川去,仍然记忆犹新,悔恨非常。同时,我觉得神已经给了我一个可怕的教训,就是说,除非祂这样这样说,我就不要离开职守而逃跑。况且这次仍然还是个谣言!我为这次的谣传到主面前祷告,祂把以赛亚书二十六12赐给我,“耶和华啊,你必派定我们得平安!”那是一个可怜的局面,可是主用那次逃难的痛苦经验,再一次重要的考验,把我稳稳地拉住。当祂说要留下来的时候,我决不敢走。
第二天,就是礼拜天,大地平静,阳光普照。附近村庄的基督徒都到麻栗坪礼拜堂来礼拜,这已是他们的习惯。可是因为有这个吓人的谣言,我们不知道有多少人敢来?然而,什么东西都不带(像野山羊一样),一下子就跑到山边,这对黎族人是件易事,因此一旦紧急的事情来临,一转眼就不见他们了。所以那个礼拜天中午竟有好几百人来礼拜。他们发现我们正若无其事在打算继续举行圣经学校,派往附近村庄去周末布道的学生,就要在礼拜天晚上向学校报到,每个人都要在礼拜一早上回来上课。这些话被带回到他们家中,散布在山顶和山脊上后,对每个人都发生了稳定的效果。后来听到派往北边牛驼峰那个方向的学生回来说,穿着陌生军装的军兵并不是日本人,是从湖南来的国军,穿的军装和说话的口音稍有点不同,才造成这种谣言。我们听到这个消息并不以为奇,况且在礼拜一早晨恢复上课的消息,已足够驱散人心中的恐惧了。
以后的两年,我们仍然常有这种要舍弃麻栗坪,以及雨季圣经学校的试探。“照常办事吗?——不可能。”“那么我们就尽量的坚持吧,到那时,我们再看神为我们作什么。”我们以这种精神,这种安静而惊喜的方式,在小困扰这台戏上证明祂。
直到第二年二月,生活都过得颇为顺利,日本军队似乎没有进展。谢团长渡过了萨尔温河,宣称要占领片马堡。到了圣诞节我问她们,大概有多少女子计划要参加在二月间开办的女了圣经学校时,竟没有一个答应要来!现在课税重了,战争的谣言又令人惶惶不定。黎族间的福音工作是本色教会,除了传道人太太的伙食是由她们能来!“如果她们来了,军事局势却忽然恶化,她们不能再回到那边去,那可怎么办呢?”她们问说。我们无可奉答,这原是极容易发生的事情。我们只能求主制止敌人前进,好使女子们能有机会参加这个一年一度的圣经学校。
可是在一九四三年开始之时,一切似乎平静无事,这就来了这个问题,“没有一个人答应要来,我们该否筹备开办女子圣经学校呢?”宿舍急需修理——又漏雨又歪斜——床铺都不翼而飞了。修理宿舍需要钱,又需要时间监工。谁来负责办理呢?
毕德森(Charles Peterson)(这时候他还是单身)是在一九四三年负责麻栗坪布道的宣道师。不论如何,只要我可能,我就协助他,志英在家时也是这样。我和毕德森都为这事祷告,就决定把战时生活当平时过。“照常工作”是我们的口号。如果祂并没有说“停办”,普通常识岂不是推知,祂是说“照办”吗?所以我们决定修理宿舍,因为毕德森要下乡去领查经会,我必得负责雇人且监工。
另外,我们总是想法为女子翻译新的诗歌,好叫她们能在结业后,在她们的村子里有令人感兴趣的贡献。凡是女学生们所学的新东西,别的基督徒都请她们教。黎族妇女站起来教别人,这并不是件常事,就是劝她们起来试一试,都得需要很大的鼓励。一首快活的新诗是非常好的钓饵。当她们发觉听她的人,在热切学习她独有能教的东西时,她们立刻就忘记了自觉。所以不论是女学生还是信主的村民,都从女子圣经学校所教的科目中得了帮助。
那些日子的通报,说明了那年二月志英的外出:“丈夫外出作高级冒险——设法营救海文德夫妇(Wr.and Mrs.Fred Hatton)。他们二人仍然陷在围栏山日军防线的后面。”其实他并没营救成功,只因身为主任,不得不前往一试。而我和毕德林牧师虽然没有他,还得继续进行。
当召开女子圣经学校的日子快要来临的时候,天气跟我们作对。雪云降至高大的山峰上(一二•OOO——一五•OOO英尺高),冷风刮得刺骨,在较低的山坡上雪变成了雨——阴雨、泥泞、寒冷、潮湿。在二月间,这些雨雪交加的连阴天气,有时竟继续两周之久。萨尔温河西的女子们,除了要渡一道危险的河流以外,还要走上二十多英里的山路。在风雪翻飞的时候,她们不敢作这种尝试。
礼拜六是聚集日,晚上我们有十二位女子,可是完全由河东来的。我们最有进取心的(智力上和灵性上)学生都是住在河西,这样你就可以想像,我们为她们前来参加是何等迫切祷告了。
礼拜天仍然雨雪交作。可是在礼拜一就平息了,虽然没有真正晴天——天空阴霾,整天灰白,但至少是没有下大雨。女子们会不会想要来呢?我们非到了晚上才能晓得,所以就以现有的女生开课了。
你能想像当我们在日落时,听见有一阵呼叫声在小路上扬起时,我们所感到的那种兴奋,“河西的女子来了!”
我们跑到门口,见山边有一条小点连成的线,正同我们蠕动而来。果然不错!我们小心翼翼地跑到外边去,因为地太湿太滑,不能跑快,我们一直奔至与来往峡谷的大道衔接的麻栗坪小路。她们来了——把她们的铺盖书籍装在一个大布袋子里,扛在肩膀上或是背在背上,一摇一幌的向前移动。马利亚、吕底亚、犹利亚、革来……和她们的弟兄或丈夫跟在她们后面,带着她们的粮食!一阵快乐的欢笑和握手寒喧。“我们恐怕你们赶不来呀!”一阵女子的叫喊齐声答道,这是为了她们所克服的困难,及她们穿山过河急忙赶来的决心。赤脚的“啪哒!啪哒!”声夹杂着叽叽嘎嘎的谈笑声,踏上进入教会的厨房的泥泞小路,那里有正燃着的取暖火和热汤热水的晚餐等待着。
那天晚上是夜间第一次上课,我们竟有三十三个学生,多么好的一个赞美聚会!同神一次迈上一步是多么合算!如果我们没有预备宿舍,那可要怎么办?当夜风雪复降,一直下了一个礼拜。神的儿女需要勇气,一如需要信心。开始为神的动工而作准备的勇气——可以说是准备战斗。因为有的时候,祂的门仅开启一段很短的期间,如果没有准备妥当立时进去,门就要关闭,可能就是永久关闭。在那段一个多礼拜的恶劣天气中,仅有一阵儿好天气!
既有这么多聪明伶俐的女子受教导,毕德森、慧兰我们三人就以欢喜热切的心情,同心致力教课工作。虽然天气奇寒,山路泥泞,我们也在所不顾。我们以为我的小问题被征服了,哎呀,那知事实却不然。
学校开课后的第二或第三天,毕德森面带忧郁地出现。
“贵灵,你猜怎么一回事儿呀?老狐狸的汉文笔吏带着那个贼到这晨来了,他把我预备课程的一整个钟头都占去了,我原本计划要用来教现在这堂课的!我不大清楚他到底是要搞什么——现在他正在那里等你呢!
请你为我这个钟头的课祷告,我真是想把上好的东西拿出来。”说罢,他就进入了教堂。
我的心情沉重下山去。“狐狸”是我们加给当地那个土司管的外号,因为他狡猾如狐狸。“贼”就是我们的一个异教邻居,他住在我们山那边。有一天夜里,我们都在礼拜堂的时候,他进来我们的家偷了东西。他是个声名狼籍的盗贼,可是因为他把藏物与狐狸和书吏同分,他们就袒护他。我们曾被偷走了二百块银元和一些衣服——其中有我的一件绿毛衣。那是志英和几个同伴在无意之中,走进一个黎族的家中,发现贼先生正穿着贵灵的绿毛衣,坐在他朋友的火炉旁烤火。他当时无法逃脱,与志英同行的一位官说:“把他交给我,我非把他关起来不成——你只管走你的路好了”。显然,志英也没有别的办法。对黎人提出诉讼,通常我们都不这样作的,我真是巴不得这件事没有这样办理。我发现书吏和他的喽罗(他们是污秽肮脏,汉黎杂种,他们读过汉文,讲起来却带着那么重的黎族口音使我越难懂。)我原本也是打算用下一个钟头预备教课的。我要附带加上一些女子圣经学校中所未教授过的“母亲须知”,字典上虽有,产房也用,可是外面不常用的,那些黎语来。谁知竟来了咧着大嘴嘻嘻哈哈,在我面前作揖打拱,显明是逍遥自在的四位不速之客。不但如此,已经是十点钟了,这个时候,这样的人还指望我们请他吃早饭。我先请他们坐下,然后转身去叫慧兰。还好,她正在那里,她的课(编织和育婴缝纫)是在下午,幸亏她有空。
“不要担忧,”她小声说,“我看出他们是想要在这里吃饭,我差不多已经把饭给他们预备好了。再五分钟就可以了。”
像这样的女子岂不难得吗?没有她,我可怎么办呢?她从那里给他们弄肉吃呢?招待他们这种阶级的人,如果没有几样肉菜,他们就会认为是受了侮辱。我们没有地方可以买到肉;在土司管的大寨里当然是有,他们天天都杀猪自己吃。但是对于我们,最容易买到的是鸡,如果不是肥鸡,我们就煮烂炖菜等等,很快肉就端上来了。“慧兰用这棵青菜搅上点儿腌肉,用那种菜搅上点儿剩下的鸡肉,用今天的鸡换换样儿作成第三盘子菜。论到烹调术,慧兰真配得上一个奖状!)
他们慢条斯理,不慌不忙地吃,身为他们的女东主,当然不好意思离开,吃饭的时候又不可讨论事情。我的一个钟头过去了,预备上课的第二个钟点就要到了,这位书吏先生才说明他的来意。
他告诉我说,他已经把那个贼捆了起来,并且扣上铐镣,押在本村的另一家中。说罢他就称颂基督教——用花言巧语称赞我们,说得叫我嫌恶作呕,因为他本人轻蔑拒绝主。他滔滔不绝大行歌功颂德,不停地说,弄得我无从回答了——到底他在搞什么名堂呢?难道是需要我告发那个在押盗贼的状文上签字吗?我知道他在拐弯抹角的说,但就是猜不出他这样称颂我们(什么宽宏大量,什么善行美德,什么饶恕精神),目的究竟何在呢?我真是莫名其妙了。在第二个钟头快要到的时候,我决定要结束这个谈论——有礼也罢,失礼也罢,我不管了。
“对不起,我们这个月正在开办圣经学校,”我向他们说明,“我得要上课去,是有什么东西要我签字呢?”
“哦,不是”——他们现在大笑特笑。“那么今天下午杨师母可以同他们见面了,她是不是愿定个时间,或许她愿意当面见那个贼?”
“哦,没有的话,我没有那个意思。”这对我完全是一件困窘的事情,可是他们在等候答覆。下午四点钟好不好?在毕德森牧师家中?(他可能帮助我明白他们那一知半解的汉文。)有了这个答案,他们才又作揖打拱地走了,仍然是嘻嘻哈哈地。
现在我要临阵磨枪,要油印的新短歌可能还没有印好,在慌慌张张去上课的时候,我看见一位黎族执事冲着我这条小路,从我旁边走,我就叫他。我们爬向教室的时候,就边走边谈。
“某某执事,赶快告诉我,”我说,“那个书吏来干什么?他是不是要来还钱哪?还是要我签什么字?”“哦,不是妈妈,”这位黎族执事回答说,“那个贼把从你那里偷的那两百块钱都买成棉布了,意思要在市场上出卖。当那个老狐狸听说这件窃盗案,就把棉布拖了过来。现在已经得手了,放在他的衙门里。书吏会得到一部分,可是你什么都得不着——那个贼希望被放出来,他只能获得这个。”
“那岂不是没有公理么?”我们到达教室时,我仍然还在咕咕哝哝地说着,我不得不离开那个执事而进入教堂。
我们被那个书吏和他的喽罗搅扰了两天半。最后书吏觉得杨师母太愚蠢,一辈子也抓不住的他话的要点。他必得打开天窗说亮话,所以他就屈身向前,率直说了出来:“杨师母,这个人犯的案子太多,如果我把你的告诉写成公文,那我就得把他送到河那边鲁掌中国政府的县长那里去,只有那个县长有权定人死罪。县长曾说过,如果这个贼再犯上一次案,就把他杀了。所以你要强迫我把他的罪状写成公文,你就是他被杀的原因,你是一个传福音的教士啊!你能这样做吗?基督教教人博爱,教人赦免啊!”
“哦!不错,”我回答说,现在我清楚明白了。“可是基督教并不宽容罪!我会原谅他,可是他得把所偷的钱送还。”
“哦,他早就用光了,一点也没剩下,”书吏笑得发抖说,“是不是这样呢?”他问他那三个喽罗说。
哦,你不知道他们笑成什么样子!“不错,不错”他们都确实对杨师母说,“老早就花光了,一文钱也没剩下!他说,他把绿毛衣拿回来,杨师母就会慷慨地赦免他。基督教真是了不起——哈!哈!哈!”
在这个时候,人已经把那个贼带了进来。他擅自蹲在我脚前,津津有味地观看这场话剧,毫无羞愧或悔恨的样子。
“某某先生,”我平心静气地说道(我的爱尔兰热血在里面沸腾起来”,“基督教教道人说,神是不偏待人的,神是无所不知的——祂样样事情都知道,连我们心中的意念都知道。甚至这个贼用偷来的钱,所买的棉布放在什么地方,祂都知道。我们死去的时候,神要按着我们对祂儿子主耶稣的接受或弃绝来审判世人。祂那时候不问,谁是土司管的书吏?谁是坐监的贼?祂要问说,你有没有接受我为你预备的救恩,还是你弃绝了?如果你弃绝了,你就要下地狱,正如这个贼一样,你要在那里居于同样的地位——弃绝了神的人。我诚恳地劝你不要忽略这么大的救恩。在那位全地的审判官面前,你同他现在一样的坏!”
小屋里的空气转变了,再没有哈哈大笑了。四个脸红脖子粗的脑袋,都转乐为忧而搭拉了下来。书吏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慢慢也要入教。就起立说,他们必得要走了。有一对眼睛曾不住地眨动——贼的。贼把绿毛衣交还我,他求我赦免了他。于是这四个汉黎杂种终于乖乖地走了。
那些日子是怎么过来的,我们也莫名其妙,但是我们结束的时候,把笔记对照一下,发现我们并没有耽误什么课。因为在书吏叫我们去同谈话的时候,总是还有一个人代课。
这次圣经学校真是蒙恩,在月底女学生们必得回家时,流在她们双颊的眼泪表明一切。举办这种圣经学校太有价值了。
二月的女子圣经学校既已完好达成,那么一九四三年度的下一个节目将是什么呢?我们已经立下了一个新冒险——少男短期圣经学校。这些少男通常都是些家庭牧童,当然我们不愿这班学生仅有他们参加,所以我们宣布三月要举办男子圣经学校——从十至二十岁的男生。圣诞节我们就宣布了,叫信主的家庭注意所定的日期。三月间还没有开始耕地,家里另外一些人可以看牛,而让牧童来参加这个学校。
母牛和公牛都是用来犁陡立的山边地,常是代表一家收入的资产。在这种悬崖式的斜坡上,牛很互斗,常有一只把另一只抵到山涧里去,所以必得时时刻刻有人看着。有些地方在一年特定时候,牧童要把牛带到一个青草繁茂的小谷中去,他自己要在谷中露营,夜间并不回家去。换句话说,很难有机会同这些男生接触而叫他们信主。一九四三年的三月我们定为首次的尝试。
三月六日人们开始上课。三月四日忽然传来消息说,在六库的邮政局长已经逃走藏匿起来,因为他怕日本人来到!六库离我们只有一天的路程,我们在河的这边以南。中国军队已经在两个渡口驻有守军,等候残灭万一有日本人出现的渡船。假定有些男生真的从西岸来了,他们要坐的渡船被击沉了,岂不回不去吗?
使我们更加困难的是阴雨连绵,我们的厨子通知我们,他要离开了。他那刚结过婚几个礼拜的新娘子想家,必须回去与娘家人住在一起。
我们现在已经有唱“小困扰”这台戏的小经验了,所以就沉重地走,只当没事儿,一如往常。
三十六个牧童到达!教会学校的校长杨先生决定要取消一切的课程,好使他的学生也能参加,他的学生一来数目就要增至七十六名!
男子圣经学校还没结束的时候,消息传来说日本人已经到达片马丫口。我们天天看见飞机在头上飞,有时候还看见混战。可是我们究竟还是平平安安地结业了。从通报上引述一段如下:
我们为男生们举行了一个结业典礼。从拉梅地来的那四位牧童以诗篇二十四篇,四部合唱了一首美妙的赞美诗。毕德森牧师说,一个有大人气的小牧童,他的站法和唱法好像一个牧师一样!不但是满有风趣,而且还有安慰性的微笑。
他们回家以后怎么样了呢?路求把那个牧童(曾获胜被选作音乐指挥的)说得好——他的嘴巴是讲的那么快,一直在述说他在麻栗坪那两个礼拜期间的趣事妙闻,一个晚上都叫他讲完了,别人连嘴都没有插上!
在三月底我们有了得着的美感,每一步起都有属灵争战的考验,但是现在已经完成——得着了。在世上有没有另一样的振奋与之相提并论呢?有——听见他属灵儿女按着主道而行,这些都是深入内层,使人愉快的深奥事情。它使人生有意义有目的,把具有永生价值的线条织成花样,是从前所未见的。换句话说,神已经在小问题上重新将祂自己向我们显明,我们要永远因之丰富充足。
可能小因扰太属地,不足以称为一台戏。不但是属地而且是可笑。或许这些事情使人再也忍无可忍,似乎是超过我们忍受能量之极点的挫折痛苦。可是,它又是微小不足道,我们不敢列在我们的试炼中。且拿我们那个牧放山羊的牧童的大意和懒惰作为例子。
我们需要奶吃,特别是当我的儿子但以理于一九四三年出世之后,母奶已经不够,非得用别的奶补充不可了。那时在那个遥远的地方,莫说是奶粉,就是连炼乳都是价钱太高而不敢问津了。山边太陡,无法放羊,所以我们就养了一群山羊供给我们吃奶。可是我们从来没能找到一个善于牧放山羊的牧童,他觉得能挤多少,就挤多少——今天一夸尔,明天一杯子!他否认可以从乳房中挤出一杯多的奶来。我和慧兰都不懂得怎样挤奶,所以我们只有乾生气,不满又无可奈何?
不但如此,他根本不好好地牧放这些山羊。我们有两只公山羊,那只大的我们叫他希特勒,因为它爱掌权,且有一种毁灭的烈性。它见那只小公山羊渐渐长大,并且能掌握自己,它就喧嚷不安,因为它要在凡事上居首位。当它们在晚上被赶回家来的时候,这只老公羊常是跑到山羊群的先头,突袭厨房。如果厨房的门没有牢牢关好,厨子真就遭殃了!希特勒要猛冲而入,撞垃圾桶。因它又大又壮,在那个小地方实在无法处理它,它一踢会把锅踢坏、把碗踢破。这还不算,一天它更逞性肆虐——它发现了到盛粮食的仓房去的阶梯。
我正在卧室里的桌子上工作,忽然听见一阵嘈杂声音。猛抵——砰——一阵华语号叫——(我叫你——)一大声重击——因疼痛尖叫声,接着就是一阵可怕的轰隆震荡。在这种嘈杂声中破出震怒的声音:“妈妈!大公山羊闯到盛粮食的仓房里去了,弄得一塌糊涂,乱七八糟啊!”我立时起来跑去观看这台好戏。
但见那只大公山羊(这事发生以后,我们给它起了名叫希特勒)正在疲于奔命,朝向山上的避难所——羊圈——拼命直跑。在它后面是一个隐约可见的蓝色中国长衫,和一根忽起忽落,升而复降,满有规律,上打空气,下击羊皮,紧跟不放的棍子,我捧腹大笑,直到笑得流起泪来!那位向山羊圈中的雌性山羊逞威作福,盛气凌人的,现在竟在一位从汉族地来的女性小人儿前面直窜乱跳,退却逃命。胜谁属,当不言而喻。
当圣经学校开课的时候,这个一塌糊涂使我们遭受多么大的困扰,也是自不必待言。我们置之不理,直到我们有时间清扫整理,就是牺牲一些所希望的闲暇时间而加以清理。不管怎样,都要导至自律自制,这就是我们与主相遇的地方。
“只要以里面存着长久温柔安静的心为妆饰,这在神面前是极宝贵的。”(彼得前书三4)。我有好多次曾在这方面遇见主。腓立比书三21常是我的帮助。这节圣经说祂能叫万有归服祂,当背叛环境的热情在我心中鼓动翻腾时,我常向神呼求说:“你说万有归服你,那必是包括我在内,那么你就制服我,制服这种火热的怨恨。主啊,求你制服。”我这样一祷告,祂就制服了。只是祂先与我相遇,且正是在这种使人卑微的戏台上——小困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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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四二年的雨季圣经学校,由于担任教授的宣道师中有人惧患副伤寒症,不得不分在两次举办。这事使黎人认为,一九四三年最好是分三次举行,每次都是一个月。这种办法并不令人满意,可是那年这样的安排确是出于主。我的儿子但以理要在八月出世,除了我丈夫以外,我谁都没告诉。这事当然使我不能帮助教课。可是教会投票表决雨季圣经学校分别在四月、八月、十一月三个月举办。
我们却不知道,神打算要在五月(适值雨季圣经学校在理五地开始三个月的课程之前)把杨思慧师母召回天家。我们把进度表一改变,就使毕德森牧师在四月教过我们的学生后,再上理五地去教上两个多月的课,然后仍然还能回到麻栗坪来担任我们学校十一月的课。八月的雨季圣经学校大部分的课程是由志英担任,但在九月中旬他因公外出。生但以理时我没有大夫帮助,只有一位护士罗毓华教师(Miss Dorothy Burrows),她擅长接生术,自愿慷慨利用她的年假,到山地里来为我作接生大夫。我生产后,她同我住了一个多月。因为她在大理医院任职,所以必得回到她的岗位,这必须有人送她去。(当初是谢团长在出去会商并请求新补给品归来时,把她带来的。)所以志英就送罗毓华教师回大理去,然后再转往重庆,参加内地会召开的主任会议。这一来,十一月在麻栗坪举办的雨季圣经学校,就只剩下我和毕德森牧师两个人来负责了。
志英和给我接生的护士一消失,问题就来了!但以理有了新的需要——他吃的奶需要重新调配。当然他不会向我们说话,可是有一种警号——他老是哭,就是哭。这是头一期难处。那些日子的通报记述较详:
他们才离去一天,毕得森牧师害着由伤风转变成的风湿,同时为我们放山羊的牧童也病倒了。为我们洗衣服的那个女孩子也卧病在床。
连天气也阴雨连绵!
那时我听说,谢团长带着他的二太太要从我们这里经过,我想,我们必须招待他们。若是没有慧兰帮助我,我可怎么办呢?
毕德森牧师的小屋在我们住宅的山下。他的饭都得我们送给他。我记得我想要端着他的饭盒子,在滑溜溜的小路上向下走,朦朦细雨环绕我身,我因虚弱双手发抖——因孩子哭叫,夜夜都不能入睡,所以弄得疲惫不堪。可是十一月的圣经学校即将临近。是不是我们要宣布停办呢?看来举办圣经学校是完全不可能了!那时我们彼此说,圣经学校的计划要有无法举办的先例了!可是,我们每次凭着信心迈步前进,神都会带领我们过去,所以就决定仍要举办。
在我们一同祷告的时候,光就来了。毕德森牧师对我说:“在理五地有一位贾怡承牧师(Orville Carlson)。他来此工作没多久,但他学话很快,会在理五地的雨季圣经学校教课。他一定能帮助教授我们十一月的圣经学校。我去帮助杨思慧牧师。我准知道他们会把贾怡承牧师借给我们。或许他还能提前来照顾看护我一下。”于是我们就派一个人到理五地去,说明我们的境遇,邀请贾怡承牧师前来。同时在一个阴森的晚上发生了一件事情,使我和毕德森牧师同意起来,都觉得好笑。
那是一个礼拜天,慧兰已经作礼拜去了。本来我要早去睡觉的,可是感觉出应当先到毕德森牧师的小屋里去,看看他有什么需要帮助的没有。他正好需要帮助,风湿热正在发作,他痛得不得了,需要打一针吗啡。于是我就顺着滑溜溜的小路,回去消毒皮下注射针头。谁知厨房里的木炭火眼看要灭了,我就连吹加哄,费了十分钟的工夫,才把针煮好,我就端着锅和针头再下到山边。以前我从来没有给人打过针,一向都是志英为我打针,给人打针这是头一回。毕林牧师正疼痛难过,可是我不愿在他身上作实验,我觉得我必须向他承认我没有经验。
“哦!没有什么,很容易,”毕德森牧师说,“把针拿起来插在注射器上,只要空气不进去就没关系。”他来一个实际表演说明,就拿起注射器,顶着柱塞推动?!嗐!他技术真高明——这一推就把我好不容易消毒好的针头,打到了窗外黑暗山边的稀泥中去了!我又没有第二个针头可用,所以只得打着烧笼出动出去,寻找那个落入稀泥中的针头。找着以后,我又蹒蹒跚跚回到山上家中重行消毒,谁知一到厨房见炭火已经灭了!至于以后如何我就记不清了。大概是教会已经散会,慧兰回来营救了我一下,因为点木炭炉子,从来我不是能手。这是我头一次为人注射的教训!
“哦!很容易,你只要……好,一打打到窗户外边去了!”
小困扰,人人都会遇到的,我们对这些小困扰或处在这些小困扰中,要怎么办呢?我们要从主得着一个应许。没有一件事情是太小祂不帮助,大事小事祂都回复安慰或引导。在那些日子,祂临到我的话是诗篇四十四4:“神啊,你是我的王,求你出令,使雅各得胜。”
祂并没有不叫我们遇见小困扰,祂却不叫小困扰胜过我们!它们也真是没有胜过我们。
贾怡承牧师及时到达。
谢团长亦携二太太驾临。但因他计划要在麻栗坪不定期地住下去,他就接收了医疗室,把太太安置在那里,建立自己的家庭。他们并没有给我添麻烦。
小儿但以理夜时直哭?未几,我就用山羊的奶补充喂养他。可是我找不到山羊奶的配方,因为山羊奶的凝乳成分比牛奶重,所以他感到腹痛——这就是他啼哭的原因。亲爱的小慧兰坚持要把这个担子交给她。我决不会求人在夜间接管我的婴儿——我觉得这原是自己的责任。可是我也用不着求,他一醒来,哇哇扬声抗议肚子痛,慧兰就能听见,因为我们只隔着一道竹墙。马上就有一对小闺脚的“哒啪——哒啪”地从走廊里走来敲我的门。
“把他给我,妈妈,”慧兰说,“我已经把木炭火拨着,他的奶已经热了。”她就抱着他快乐而去。她用什么法术我不晓得,不到一个小时,她就抱着一个熟睡着(包着又裹着)的小娃娃回来,看来满了安慰,原来她怎样把炭火埋在火盆时,然后再吹成热火。我本想要学习(为要节省慧兰自愿承担的夜工),但是我每次作成的,只不过是吹得炭火满屋飞而已,几乎把自己都窒息死。把原来的着的那点红火也完全吹死了!最后我只得放弃这种尝试,让慧兰夜间到走廊中跑一趟。哦!可能你会奇怪我们为什么不使用热水瓶呢?原来那个打破了,在近处又买不到。你看,神真是我的王,祂使我这可怜的雅各得胜。祂已经再次证明,在小困扰中就有得以认识祂的好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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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四四年还没到来,日本军队已经进入了萨尔湿峡谷!谢团长把他的太太搬来住在我们村子里,他早就看中这一步棋,当然这也把我们置于最危险的的众目睽睽之中。
因为敌人就在我们的对岸(我们站着观看鲁掌被日本人放火烧成一片火海)——现在真是不能按着时间表照常工作了,特别是一九四四年初的节目是举办女子圣经学校。女子们决没有那样的信心和勇气前来参加,是不是呢?可是过去两年来,我们静悄悄地施行的正常计划,已经不知觉地在训练黎人教会(也是训练我们自己)靠神能力在小困扰上得胜。老实说,我内心希望女子们不来才好!
因为毕德森牧师已经被送往开化地区,休养三个月,虽然我丈夫在家,也是因患流行性感冒才回来的!总共就我一个人,还抱着一个吃奶的孩子,整个女子圣经学校叫我一个人包办么?一想到这时,我的勇气就泄光了——我怕这事把信心拖垮了!
然而,“我们纵然失信,祂仍然是可信的。”(提摩太后书二13)这岂不是了不起么?祂原知道在我在心底,还是要信这个女子圣经学校举办的。
她们真来了,竟有二十五位,从四岸来的那些聪明伶俐的女子也在其中!尽管又发生了更多的小困扰,大家却是欢喜快乐的度过。(小儿从志英身上染上了流行性感冒,最后又轮着了我!)
女子圣经学校完成了,主啊,我感谢你,那么下一个节目是什么呢?哦!男子圣经学校呀!但是这回可真是不行了(考验一次比一次的严厉)
志英必得在三月九日离家到重庆,去参加内地会的主任年会。
毕德森牧师请病假尚未归来,那么任教的宣道师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慧兰尚未受到足够的训练能教男学生,(当然他们对编织等类的科目也不感兴趣)。
笔墨纸张都用完了,我们已经去定购。可是日本人就在我们和保山之间的一条路上(我们在保山采购文具)。人人都恐怕日本人会越到这条唯一未被他们占领的路上来,所以挑夫都不肯从保山来。
若是一个教授,连笔墨纸张都没有,竟想要举办圣经学校,岂不是缘木求鱼吗!然而黎族教会使我感到惊奇,这种同神冒险的奇遇,正是向他们显明新的喜乐和热心。万万没有想到,教会的领袖们也正在为此担心着急,惟恐妈妈因此取消举办圣经学校的计划!
“啊!呀!”我对我自己说“好吧,孩子们。”我对他们说,“如果黎族教会同意,让两个受过训练的传道人,离开他们在乡下的牧会工作来帮助教书,我就信靠神供应笔墨纸张。”
他们退去,商议后眉飞色舞。“我们同意,”他们回来说,“我们已经派定鱼路加和麻多马帮助你教课。他们俩在三月间不必担任教会职务。”男子圣经学校就这样宣布了。
可是人的仇敌还没有把“小困扰”的戏剧节目排光。聚集上课的日子到了,可是还没有笔墨纸张;麻多马老师还没来,萨而温西岸的男生也没来!麻多马是河那岸的牧师;鱼路加是我们所住的麻要坪来的牧师。我和鱼路加那天晚上,都以失望沮丧的心情彼此相望。
“是逼迫呀!”鱼路加忧郁地说,我也有同感。过河非得有军用通行证不可。过去这件事是没有困难的,因为志英是谢少将的顾问人员(谢团长现在已擢升为少将),只因在当时出现了一位新人物——派了一位中国小官儿到河西来教黎人汉语。并且从黎人中招收青年,进入设在大理的军事学校受训。我不知道,核发从萨而温西渡之军用通行证的权柄,已操在这个人手里了。他特别努力争取信主的青年人,我从这件事上,就怀疑他是从事渗透的共产党。结果真不错,几年以后就因在昆明作共产党的间谍被枪决了。然而这是一九四三年的事,我们没有任何证据。
我们只好祷告,除此以外别无他法。幕后人物是撒但,只有神才能对付他,所以我们就跪下祷告。今引述那时候的通报如下:
我们一为麻多马的前来祷告,主就动了工——作了一个意外的安排……我们家里来了几个美国兵。(是空中降下来的呢?还是从马路上来的?检查员都不会让我告诉你们。)我请他们吃了一顿丰富的美国饭(这些可怜的美国兵,好久都没看见过这样的饭了,说来真是好笑,他们狼吞虎咽地大吃一顿!)饭后,他们问我,是否有什么地方可以帮我们的忙,因为他们有这种力量。我们就请他们作了一个适当的协助,开学的第五天晚上,麻多马就来了,于是祝福就风涌而降。
麻多马带着路求和三个学生同来。本来是有十一个要来的,因为拒绝发给他们通行证,他们就回家去了。
我们欢迎人他们来的翌晨,笔墨纸也就送来了。
然后,事先一点也没警告,毕德森牧师也接踵而来。
男子圣经学校开头是拖拖拉拉,结束时却是急速猛进!更多教员涌入,使学生得到更多的个别指导。黎族教员获得练习作了一些事情的机会,都是他们从来没有想到能作到的。需要一首新短歌,因为我没有时间来编写,我就告诉鱼路加一个调子,叫他去找歌词。他作了一道军歌,填上去正合适;并且拟定修业证书图案的责任也落在他的肩头。由路求画图,证书上的字也多半是他写的,看起来颇为美观!
毕德森牧师大显身手,训练指导结业节目,成为我们自举办的圣经学院以来,最为精彩最感兴趣的节目——成为我们大家的快乐回忆!
我们又在“小困扰”这台戏上遇见了主的能力,知道祂能赐于继续的恩典。我们又按着预定计划完成了另一次圣经学校。
一九四四年的雨季圣经学校,是在比较安静无事的夏季期间举办的,因为日本军队已从乍马退却(史迪威将军(General Stillwell)切断了他们的供应线)。
是年秋季我们该回国休假了,从上次休假归来迄今已是为期七年,并且这时传来大好信息——我们的女儿已经搭乘哥利浦绍目轮船遣送回国。我们年青时的老朋友(现任美北内地会的司库)施德仁夫妇,已把洪恩接到他们自己家中,当作自己的孩子抚养,当然洪恩仍是渴望与我们相见。我们一直等到雨季圣经学校完毕,因为毕德森牧师自己不能全部主持这么大的圣经学校。
我们回国是翻山过海的长程旅行,先坐了几天的货运客车,这段旅行使我有时间回顾过去的两年时光。我们带着慧兰进入为战线前缘的峡谷恰是两年,我忽然看见那是一台戏。我注视距离我们这么近之片马丫口的拉锯战线,我忽然体认到,经常环绕着危险和困对,不但可以完成我们全部且正常的进度,而且还能看见工作的进展。
一九四二年我们开始举办女子圣经学校。
一九四三年我们开始举办男子圣经学校。
一九四三年和一九四四年我们开始了儿童工作;虽然我起意开始这项工作已是很久了,可是促成它实现的激励者还是慧兰。他一会说点儿黎语,就每日白天或晚上,把麻栗坪村的儿童聚集在一起,开个圣经(日)晚会。那时我们在举办女子圣经学校和雨季圣经学校时,特别是藉着圣经、例证圣经、教导圣经、催促她们在村庄开始主日学或圣经晚会。
我坐在那辆呜隆――呜隆作响的老货运客车,回忆这一切时,我忽然看见,这些小困扰乃是一个连环套,是主的大能在其上显出的一台戏――可以认识基督。真的,我们已经更晓得祂是我们每日在“小试炼”战争中帮助者。
可怕的谣言――外国军队正在开来!
恶劣的天气――开学上课时的阴雨连绵!
捣乱的怪客――邪恶的县长打岔,要我们招待他们,阻止了我们的教课准备。
怠忽的牧童――不可靠的牧童和号称“希特勒”的公山羊闯入粮仓。
同工的罹病――毕德森牧师患风湿热。
文具师资的奇缺――教员不够,基本文具不到来,每件琐碎小事的本身都形成了一个戏景,每件事都像一个小指头扯我们的衣襟,要把我们从得胜之地拉回。
小困扰的戏剧在台上挑战――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呢?这是同自怜自悯的短剑格斗,是一个没有魁力的对手,平淡到一个地步他对你小声说:“我并无关重要,你让我活着吧!”多少时候我们打了败仗,都是因为我们让自怜活着!
我想起了曾任扬州内地会妇女华语学校,校长的米韩平祥师母所讲的一个教训,这个教训不但是她亲口所讲,而且也是她赖以生活。她是一位战士圣徒,特别在打倒自怜这方面有成功的见证。下面就是米师母对自怜劈头挥剑的方法。
要有遭遇危险的谣言吗?找出神要你作的事情,然后把风言放在一边,专心致力你的工作!
当你的学生需要干路行走之时,偏偏阴雨连绵吗?你就用祷告对抗那空中掌权者(以弗所书六12-18),说基督在加略山上对撒但的战胜为你所有(希伯来书二14),然后就专心致力预备教课,期待得胜。
有打岔的客人来了吗?挣掉那些自怜、扯住你衣襟的小手指,而对那尖声哀鸣的声音――“我无法在同一个时候作两件事情!”回答说,“那么就在一个时候作一件好了。”
信靠神赐你住在家中的客旅,仁慈谦和的能力,但却要坚持说,事有先后。努力你的工作。
放山羊的牧童懒惰,希特勒把仓房弄得乱七八糟吗?不要让这件小事越变越大,充满了你的思想。主应当时时刻刻充满你的思想范围,其他一切都无价值。不是把仓房整理好,就是丢下不管,等到你有时间再说,以此为满足。可是要专心致力你的属灵工作。
疾病临到我们感觉软弱无力吗?那么你就点上你的灯,求主给你这个应许,继续推进。
所应许的文具迟迟未到吗?尽你所能,因陋就简,千万不要自怜自悯。倒要奋力推进!
我们这样行,可能并没有特别的默示,没有特别的拯救神迹,没有神的特别干预,然而整个事情过去之后,你要象我们一样,往后回想一下,你会对非你的能力所作成的成绩,感到惊讶!有一天就会回顾赞美说:“神的手在我们身上是多么强大有力,我们却不知道!”
我坐在那辆旧货运汽车上,回忆在那两年战斗期间缠绵不息的小困扰,其中最为突出、高耸极顶的,就是主帮助我的慈爱。我在心中细声向祂发出古老的爱语说:“主啊,我爱祢的程度,犹如每日最内心的需要。”
这就是“小困扰”这台戏。神在这种水平面――每日最内心的需要――上与我们相遇。祂要有句新的话语,一个新的甜蜜或交通,帮助我们进到得胜之地。当得胜的惊喜临及我们时,我们要微声耳语说:“主啊,这不是我里面的东西,乃是你为每日最内心的需要所预备的丰足。”
我们来到主前,
专诚崇敬礼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