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晚晴温州纪事-苏慧廉
第四章:教会组织
我从前留你在克里特,是要你将那没有办完的事都办整齐了,又照我所嘱咐你的,在各城设立长老。——提多书1:5
当我们的传教士通过初期阶段开始传播福音后,下一步他最需关注的将是在自己管辖的教区建立和组织教会。他该如何使教会遍布那庞大地方,建立教会的根基又该怎么样?对此,到目前为止,他的教区,如同他的脑袋和手心,光秃秃的,空空如也,连确切计划的影也没有。他怎么办?他该如何开始?这似乎是个完全无望的任务!难怪他的同胞会无动于衷,他们不知道他为何闷闷不乐,忧心忡忡,也不明白哪来的勇气让他拒绝当懦夫。说他蠢,是伪君子,但圣保罗和那些撼动过世界的人也曾遭受如此的辱骂。因此,那激励过圣保罗的大能也在激励他寻求一个好的开端。
他有一定组织天赋,想找一张教区地图,也许就没有这样的地图。幸好他找到一张最原始的地图。经过细致的询问,他发现他的教区方圆一百英里,听说有几千个村庄。由于上帝的帮助,他勇敢决定,每一个城镇应设一个分会,由于上帝的恩典,还让他萌发了“村村有教堂”的想法。在那段时间,每个镇一座教堂只是一个梦想。他没有本土同工,所以不能离开城市,在那里做礼拜已很正规。他的信徒决不想引人注目,只想拯救自己,让老天保佑无知的人吧!他甚至把鸭子也当作天鹅。你也许会问,他为何不在每个镇租用会堂?根本没有会堂可租,即使有,二十年前,也没有人敢租给他们外国人。
他漫无计划地努力工作,接下来该如何进行教会的扩建和组织?虽然讲道和传播福音已步入正轨,但作为一个传道新手,他仍处于摸索阶段,不足以应对更广泛的工作。不过,他必须有所作为;他不能坐视不管。瞎子摸象似的,他去探索各种机会,他的工作竟然有了进展,“那人却不晓得如何这样”,泥土似乎“生五谷,是出于自然的。先发苗,后长穗,再后穗上结成饱满的子粒”。有一位男子,每个星期日都从四英里外的村子过来,一个天气格外晴朗的日子他带来了另一个人。有位城里的基督徒喜欢去那个村子举行安息日礼拜。传教士兴致勃勃地鼓励他这样做,一次又一次,日复一日,一个小教会终于形成了,没有人知道个中原因,但事实是,这个带出那个,那个又带出另一个,一个接一个分会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可以借用菩提树的成长形容其过程。在基督教教会里特立独行是不可能的;在创建和成长阶段,相互依靠是必需的。我们“在基督里成为一身,互相联络作肢体,也是如此”。尤其在中国教会发展更是如此。当地的教会像榕树的支干与数千里外的古老而结实的主干连在一起,自身又不断生长发芽,里里外外衍生出许多分支。这些榕树的根枝蔓延到最遥远的村落,与其他一些强大有力的树的新枝相遇,它们的根是一样的,由主亲手种植,深深扎根于卡瓦利山,并用自己宝血来浇灌。如今它的枝叶一直蔓延到中国最遥远的村落,绽放出粉红色的光芒。正如主所言,“我若从地上被举起来,就要吸引万人来归我”。
开始在桥下(Under Bridge)建分堂,结果带出二十多个分会的果实,分会到了碧莲(Crystal Lily)已逾二十个;在虹桥(Rainbow Bridge),或确切点说乐 清湾的小渔村(small fishing hamlet of Oyster Cove),也萌发了三十个分会;青田 (Greenfield)等地也差不多。这些是怎么发生的?怎样进行礼拜?教会又如何管理?这些问题,本章要一一说明。
首先,教会是如何产生的?这里有一个具体实例。在1886年,或者1887年,我开始在城内教堂处办了个鸦片戒毒所,借助简单的药物治疗,帮助许多人戒除毒瘾,至少是暂时的。我们的治疗是精神和肉体双管齐下。意识到这些人由于染上这样一个恶习,他们的意志力已几近丧失,持续戒毒几乎无望,得借助上帝的大能,每天要诚心祈祷,他们都做了。同时,清楚地告诫他们最有效的治疗是心灵的转变,生活的转变,以及同伴的转变,这种转变只能通过基督耶稣和教会才能做到。这些人以后的生活证明了我们的正确性。
为这个不幸的阶层,我们竭尽所能,终于得到回报。有四名来自碧莲的男子,曾经在我们小小的戒毒所戒毒,回家后,决心在他们村里办一个教会分会。他们的村子位于雄伟壮丽的山区,在城市的西北方,距离超过三十英里,有三千村民。他们带着四本《赞美诗》,两本《新约》回家,每天晚上和主日聚会,唱赞美诗,相互阅读和讲解《新约》。至于他们举行什么样的礼拜,恐怕读者是无法想象的。他们没有一个人学过唱歌,所以,他们必然都会用不同的调门演唱。不管原曲是什么,每个人的音调高低都各行其是。他们中没人能正确阅读圣经,即使有人能够读,由于不懂基督教术语和教义,他们的解释显得怪异,其离经叛道的程度大概会使他们被所有正统的基督教教会驱逐。在进入戒毒所之前,他们没有一人祈祷过,或听到过祈祷,他们在那里待了不到十天,大部分时间里身体虚弱,并且相当沮丧。事实上,我们用来表达祈祷含义的“祷告”一词,由于他们的无知,变为““保'告”,成了“保护的信息”。
这些本地人尝试建教会的做法持续了一两个月,当得知我要去附近访问传播福音时,他们让人捎话求我去看看他们,我欣然答应,踏上去他们美丽村庄的路。沿途风景优美,令人愉悦。途中,四人中的一位来迎接我,他变化很大,粗壮又健康,几乎认不出来。在他家,已摆好盛宴,在“享用”之后,我们来到毗邻的祠堂,在那儿我们度过了一个长长的夜晚,成果斐然,我们把福音传给聚集在那儿的人群。结果是,他们一些人决定加入到建立教会队伍中来,并要求我们派布道者协助他们。
首次在碧莲传福音时,有一位二十岁的青年在场,他当时就下决心要了解更多道理。他成了一个慕道友,后来做了教会同工,而且很快成为一个当地的传道员,自费出去传道。尽管因为年轻曾遭部分年老资深的人士反对,他还是及时获得正式任命,早早就成为当地牧师。这位年轻男子就是“夏”先生,他是我们教会有过的最出色的布道者、最尽心的同工、最好的组织者、基督教最勇敢的卫士。我们还能找到他这样的人吗?他确确实实将自己的生命献给了福音的事业。
那时候,我们人手很缺,的确,这种情况像慢性病一样持续了很久。我们虽然只有一个布道者,但却有胆量创建五六个分会;而且断定碧莲这个机会不应失去,我们答应派我们唯一的传道员金先生去,金先生工作热情,精神可嘉,后来认真的传教和辛苦的奔波弄得他筋疲力尽,积劳成疾。
传道士需求的增加使我们只能采用就地取材,有什么料就用什么的方式,结果是建立了一个圣保罗式工作制,他们在一周的工作日内赚钱谋生、养家,周末出去随便到哪个指定的分会主持礼拜。他们当中许多人,迄今其腿功仍比头功好,走江湖比传教强。不过我们的“本地传教士”,如今的确是温州工作的骨干,正如在英格兰的那些“循道教会的骨干”,在本区,每到星期日我们有一百五十个礼拜仪式要举行,其中有一百多个由我们这个“讲师团”调配的讲道人,他们构成了我们当地教牧同工的基础。
当金先生到达碧莲,在一个慕道友家里获得休息之所后,他的第一项工作就是安排聚会的地点。这决没有像读者想象的那么容易。在英国可以毫不费劲地在最简陋的房子里做礼拜,完全属于个人隐私,因为英国人的家就是他的城堡。中国的家则完全不同。一般的老百姓自己买不起整座房子,有一个厨房和一个卧室就该知足了,房间由薄板障作隔墙与他的邻居分开,隔墙与其说是保护隐私不如说是妨碍隐私,更有甚者,有什么比从不合格的板障上开一个洞或裂缝偷窥别人更诱人的呢!
每所房子都有一间大的公用中堂,用于招待来客或举行庆典之类的活动,例如丧礼或婚礼,但在现实生活中大都存放农具和农产品。有一次我在这种“中堂”或客厅布道,我身后就有一口棺材,那不是空棺材,里面一具尸体已停放六个月了,等待一个吉祥的日期举行土葬。我也曾在许多这样的“客厅”布道,那里有一大群猪,占了一个角落,对我的又长又无味的讲道大声抱怨不停。可能因我的到来,地是特意为这次活动扫过的,那垃圾就占了另一角;农具摆放在两旁;我的上面,一盏烟雾腾腾没有灯罩的煤油灯呛得人说话都困难;房间里一直到外面的走廊已经挤满了大群冒着热气的农民,他们累了倦了,虽然他们已辛劳了一天,但还得站两个多小时来倾听人家的讲演,发表讲演的既有本地人又有外国人。
金先生有幸说服我第一次访问碧莲时盛请我的那个邻居,同意在他们家的大堂举行聚会。这样的大堂我们教会差不多半数如今仍然可以应付,但在这么大一个村,这样的安排只能是暂时的。这种安排有许多缺点,如果有婚礼要举行,我们的“大堂”必须交由办喜事的家庭来支配几天。或许某位邻居过世了,这种情况可能会有麻烦,因为其亲人可能会归咎于教堂,他们可能会怀疑这样的唱诗祷告,是否打扰神明和先祖,将他们赶走了?在我们的内心,我们的确希望有一天真能做到这一点。
在碧莲,由于信教的人数不断增加,找一个比我们现在聚会之所更合适的地方就很快摆在眼前了。很高兴找到了一个大祠堂,有些信徒拥有其中的部分所有权。有人提出要租那个建筑,但这个宗族其他成员愿意吗?他们会同意在其宗祠内让一个不仅反对偶像崇拜,而且还反对祖先崇拜的敌对宗教安家!令我惊异的是,所有人都同意了,我们租下了它每年只花非常小的一笔钱就可以了,条件是,该宗族过年过节我们应该让路。
在这宽敞的大厅内,我们周复一周、年复一年地进行礼拜。后来,随着会众日益增多,这里也显得太小,无法满足聚会的需求,只能另找地方,不过我们离开时,那祠堂比原先的好多了。我们租到了一个更大房子,在那儿我们一直待到去年秋天,因为我们漂亮的新教堂正式启用了,这是我们最美丽的建筑,我们的碧莲人为此所作的贡献最大。
首次,在祠堂举行基督教礼拜仪式给人一种意识错位的感觉。请想象一下这样的一个地方:整个建筑物,让我们告诉你,长八十英尺,宽三十英尺。两端的一头,总长度的五分之一被隔作厨房及公用房;正厅两头对着庭院敞开,有点像被卸了侧墙的英国乡村教堂。布道者面对开口,风雨可以进来,而会众正好背对开口,他们坐在狭窄、无靠背的硬板凳上。讲道人将《圣经》和《赞美诗》放在前面的祭坛或供桌上;身后木制的、沾满灰尘的先祖灵位牌一字排开;他们后面的隔墙,有时画上一个该宗族始祖的像。远一点,主神位的左右两边也有画像,一边是土地爷,另一边是其他神灵。
牌位与神祇面前有许多供插香用的椭圆形香炉,这些香笔直地插在炉灰中。一切是中国那种司空见惯样子,又脏又乱。宗祠这地方,正如一些人形容黑人那样:远看挺有趣,近观难入目。然而,我们也算是一种特例,可以租下十余所这样的会堂供教会用,在中国,有一个特例就极不寻常了。我们能租用这么多始的乐曲,与乐队同调时。偶尔在做礼拜前听到乐队显然按世俗的礼仪演奏歌
谣—他们唯一的音乐,也会使人觉得周日属灵的情绪受到打扰;不过,也许确因如此,我们希望有一天能看到这一实验向好的方向发展。基督教要改善世界上生活的各个方面,中国人不可失去他们的机会。
十五年前,我牺牲夏日午睡时间,聘请两位当地乐师教我本土的音乐,包括他们当地的音符。这是一个有趣、鼓舞人心的实验,从那时起中国音乐已不再是令人痛苦的尖叫声。这是种方法,而且也有效,无需采用其他要命的手段。
这些研究成果是宁波传教士大会上宣读的一篇论文,刊登在《教务杂志》(The Chinese Recorder and Missionary Journal)上,专门论述用中国的曲谱改善 我们的教会音乐的可行性,甚至修改了一些优秀的中国歌谣供教会聚会使用,而且有一些已为宁波和其他地方所采用。但到目前为止,我们的努力还很有限。下面的曲子改编自民谣《茉莉花》,因为它是五音阶的,是该国常见的音阶,大概也是世界上现存最古老的音阶,很容易学。没受过训练的人是不可能掌握半音的,因为五音阶中都没有用第四和第七音,因此,在演唱任何含半音或“4”和“7”这两个音的英语曲调时,当地人自然会用最接近的五音阶唱,在训练有素、听觉灵敏的外国人听起来,显然有点怪怪的。
下面是翻译成中国官话的《圣经至宝》,原调《茉莉花》:7s
圣经原是上帝书,实在是我宝藏库。
知我生自何处来,指我死后何处归。
与国内一样,我们的传道人各不相同。我们讲道的形式多种多样,质量也天差地别:好的坏的,不冷不热的,平平静静的,慷慨激昂的,少见善于雄辩的,偶尔有戏剧性的,无所不包。但他们的讲道没能上升到精神的高度,缺乏神秘的光辉,也激不起国内最佳的布道坛那种令人共鸣的悲怆。这也许需要几代的基督徒努力,才会形成深厚的心灵洞察力,以及表达真理丰富的词汇,那是我们有感召力的英语传教士留下的遗产。但中国传教人的布道适合他们的听众,求真务实,善于比喻,有说服力。
那么,我们的传道者从何而来?属于什么级别?受过怎样的训练?报酬多少?所有这些问题在组织传教团时都是头等的重要,因为没有传教人哪来的传教团!
他来自哪里我们不知道。“风随着意思吹,你听见风的响声,却不晓得从哪里来,往哪里去。”他初来参加我们的礼拜时还是一位异教徒和拜神者,主的话抓住了他,他成为信徒并定期参加礼拜。他拥有比他人高的讲话天赋,而且,当时正好需要当地传道人,在这个过程中,他全身心投入圣职工作。随后,与他的同工相比,不论是作为传道者或教务人员,他证明了自己的优势。经推荐,在牧师城市培训班经过十天经文训练。在那里,他显示出自己的价值,并最终被委任为福音传道者,或在一名高级神职人员身边担任助理牧师。至今,大多数人均需完成这样的教学任务,也不是对他们要求更多,而现在正是任何人不管受过何种良好教育,都必须经过专门培训的时候。在我们的学院,已有三名年轻男子经历了这样一个过程,如今已成为我们最能干的传道人。
我们的传道人,除了少数人(那些人决不是指我们最无用的人),没受过教育的是不会来找我们的。有两人加入我们的行列之前是秀才,有几位曾参加过科举考试,另外几位是教师,或是受过良好教育的商人。有过这样智力训练的人,就很容易在我们给他们的书上找到“老师”,他们需要从牧师那儿得到训练,与其说是智力发展不如说是品行训练。如果传教士善于经文解释,受过布道术训练,具有祈祷的才能,与这样的人相处三个月,将对他们的人生产生深刻而持久的影响。咳!要传教士费时费力的地方是那么的多,需要他着手处理的事情是那样地急,连短暂空闲几乎也没有。尤其是,碰到个别情况需要个人面对时,一天想独处几个小时似乎也做不到。
至于他们的薪酬,略高于当地一般的教师,众所周知那是该国报酬最差的一个阶层,虽然中国历来自诩如何尊师重教。迄今为止我们的标准是四五元(八个或十个先令)一个月,包括他离家外出时的交通费和伙食费,但其标准很快将要有所提高。我们所有的牧师几乎都有一点财产,自己有房子,所以他们只用每个月一个周日,或每两个月共两个周日,被指派到离家较近的聚会点讲道,其余的时间,则待在他们自己的分会。这意味着,他们并没有与妻子和家庭长期分居,而差会也节省了大笔的租赁、装修、日常保养牧师的房子的费用。况且,他们许多人觉得离开自己老家非常不便,更不用说他们中的一些人缺乏离开妻子的生活能力。
我们第一个布道者是怎样来的?原先我们是借用的,但现在我们自己的第一个已站在我面前,救主啊,虽然也许你从外部来看觉得不怎么像。亲爱的老金!他如今已在天国。本章几乎没有他的故事,他的故事还在后面,他是上帝赐给我们的,这就够了。我们没找他,确实也不知道在哪里,如何能找到这样一个人,但他正是我们心中所期盼的。虽然他不识字,温州的教会,特别是我们的传教团将永远亏欠他一个不可补偿的情。
自养,虽然仍处于起步阶段,却是绝对不能忽视的。每个主日上午城里教堂都有奉献,在许多乡村教会也有类似的奉献,或年捐,一般在收获时节,补贴教会的开支。我们必须谨记,总的来说信众还很穷,他们中的许多人家无隔宿之粮。在许多乡村,普通铜板四十二个才换一个便士,而且还是稀罕之物。即便要奉献也令人失望。有时捐些实物,如大米、土豆、鸡蛋,但这些都是累赘,不易管理。
中国人通常对一般用途不捐献,这是国民特性;但对于特定的事物,如盖房子、装修或救济穷人等,我们的基督徒会根据自己的能力来捐献。举例来说,我们碧莲联区的信徒刚刚为建新教堂捐了千元;虹桥信徒前几年为他们的新教堂捐献了四百元,最近又为刚建大教堂捐了相同的数目;在柳市(Lewmarket)的信徒也已认捐同样数额;青田的基督徒也一样;另外三个小点穷点的地方也分别有了四百、二百及一百元款项的捐献。城里基督徒,两年前花了四百多元,用于我们的城市教堂的粉刷和装修,这是中国最宽敞的教堂之一。现在已有近二十个乡村教会在募集资金,为自己建造合适的聚会场所。
自养的问题,也必须根据安息日遵守习惯来看待。当一个人成为基督徒时,他自然会想遵循上帝安排的日子侍奉主。这在英格兰是很容易的,星期天,工作停止,商店关门;在非洲,那里的工作就是休息。但在中国,工作是生活中的头等大事,没有星期日这种事,除了一年一次的春节假日,每人有一个星期的休息时间。因此,在大多情况下,一个人成为基督徒,特别是在城镇,就意味着他七天中立刻失去了一天的收入。为了坚守安息日而免于入不敷出,保持收支相抵,一些穷苦的基督徒在安息日生活很节省,有的甚至在这一天实行禁食。一个人失去七分之一收入,自然会大大削弱其奉献的能力。
毫无疑问,由于担心要守主日,许多人不愿加入我们的行列。为了这一类人,好几年前,我在城里有些地方组织了晚上礼拜,无论是在周日的白天或夜晚都有礼拜,在我们的许多乡村分会也举行类似的礼拜。在城里,参加聚会的人很踊跃,其中四个聚会点定期出席的人数有六十到一百人,而且他们都是教会很好的奉献者。
让店主和伙计遵守安息日特难,重要的是传教士须谨记:“安息日是为人设立的,人不是为安息日设立的。”不过,也有不少人意识到休息天的价值,他们宁可放弃工作报酬,而不愿失去精神追求的机会。当然,各个阶层的人负担并不是一样的。比如对农民影响不是很大,除了播种和收获季节,还有干旱季节,因为他们必须时时刻刻忙于汲水浇地。
鉴于遵守安息日之不易,早年一些传教士只好在中午为他们的信徒提供午餐。毫无疑问,当信徒还是屈指可数时,这是一个体现爱心的好习俗,但是人一多,不仅成了传教士一个负担,而对那些潜在的“混饭基督徒”是一种诱惑。那时候,在街头教堂,通常还提供烟斗、烟草、茶叶,借此与来者扯开话题。不过,这一切都成了遥远的过去,当时是不错的做法,如今不再需要了。
在我们工作中,自养第一步是让乡村教会找到他们自己的礼拜场所,现在,我们的分会百分之八十已经这样做了。有时,这牵涉到租用一个祠堂或一个房间,通常这并不需要增加费用,只是在周日,以及一周内几个固定晚上,有些信徒借用一下他的房子而已。有时候,甚至在几个分开的村落,有几间房屋可以轮流用来做礼拜。借用这样的房子可不是表面上可能看到那点小事,因为这要给房主带来照料房子和增加费用的麻烦,不光借凳借桌,整理房间,还得免费为所有来客提供那种惯常的大茶壶茶水,为远道而来的人准备饭菜和盘碗等。因此,我们的人统计有多少人聚会时,很少讲人头数,而是按当地习惯,讲有几桌,中国的饭桌都是同一式样,每桌有八个席位。
下一步准备停止供应灯油。当初,为了帮助刚成立的教会,向每一个新的分会提供灯和油是必要的,这样可使晚上的礼拜不会在黑暗中进行。那时,外国的煤油灯在乡村极为罕见,也算是一个了不起的奢侈品,但是,现在人们都学我们的样,煤油灯的销路大增。随着分会越来越多,提供灯油也成为我们经济的负担,而现在几乎所有教会自己供应。现在,许多慕道友,或道友,如果认为时机已到,他们自己的村庄该有自己的教堂了,一般来说,我们要求他们自己准备好所有的物质设备,包括房间、凳桌家具、煤油、生火器、灯具等等,除了讲道人的开支。
接下的一步几年前就已开始,对此我们有充分的理由希望,最终将提供讲道人薪金和开支等费用。我们规定每一个教会每年至少交两元,作为巡回传教的费用。我们不准备为完全实现这一美好愿望的时刻设定日子,因为到目前为止,能做到这么丁点要求的教会还不到一半。我们必须记得,十年前,有三分之二的教会根本不存在,满足他们当地最基本的需求,一点也不过分。
如果有必要向每个乡村教会派遣一位本土牧师,即使能克服人手不足的困难,其费用也将远远超出我们从国内得到的资助。因此,我们希望的自养,关键在于聘用当地非专业的讲道人,少花钱。这些津贴费用是,每周日车马费十五分,如果晚上出去二十五分,四十二分两个晚上。派到离家四十里(十三英里)以上的分会,每十里额外津贴十分。旅行的距离远了,会碰到各种各样恶劣的、令人难受的天气,一件像样的衣服是必不可少的,额外花时间为病患者作祈祷,或为婚礼和殡仪做礼拜也不可小视。所以说,这些人每月赚取的平均不到两元,甚至不如苦力费,而且,他们还得自己付船费,自己解决伙食。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步,是去年春天由我们碧莲联区预先制定的。该联区有二十个教会,决定搞一个巡回教区奉献基金。他们要求我们能维持目前的巡回教区补助金五年,在这一时期结束后减少一半,满十年后,完全停止所有现有资助。对这些建议,我们欣然接受。从那时起,我们的所有其他巡回教区均承诺建立一个类似的基金,并且手头已经有二百多元。即使这个计划不能如期实现,这也是我们的人迄今取得最显著的进步,是他们深深的感恩之情和热切的希望的反映。
我们几个当地的讲道人,已完全自养,几天前一个小教会的负责人过来说,将来他的教会准备承担全部本土讲道人的费用,按周付给他们薪酬。我们在将要召开的联区会议上将予以大力宣扬,以此作为一个好榜样,让其他教会学习。
至于教会的管理体制,七年前似乎已经确定,建立了明确的制度,配备了与我们的正规协会相应的人员。采纳偕我会通常的分会、联区和教区组成的体系,经我们英国的年度大会同意,温州已成了一个独立的教区,目前已拥有七个联区,一百五十所教堂。我们的教会人员,除了传教士,还有牧师,助理牧师,当地的布道者和教会负责人。当时机成熟,组成教会联席会议时,教会负责人将由此委任。目前空缺时候,由传教士在征询有关巡回牧师及其他教会主要成员意见后委任教会负责人。在联区会议上提名当地布道者,同时推荐本土牧师候选人,但后者由教区年会封立。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没有举行过正式的神职封立或公开受任礼。
与其全盘引进已完善发展的教会行政管理机制,那种我们英国教会经过长期磨合已逐渐习惯了的体制,不如慢慢来,引进新制度适应新情况。不经精心策划、组织落实,便会产生误会、焦虑和纷争。中国的教会将最终形成自己的行政管理机制,中国人是天生的民主党人,他们有能力管理自己的宗族事务,因此,他们接受并成功地民主管理像偕我会这样最自由的组织是不会有什么困难的。
联区会议之后,往往为当地讲道人连续安排几天研习圣经的时间。我们也偶尔在城里为最优秀讲道人培训十天,从中我们得以选择最有资格的人,通过联区会议,推荐担任本土教牧神职。
在结束本章前,还有一件与教会早期的发展有益的事也许值得一提。很多年前,当我们的乡村工作开始有了发展,我出版了一本礼拜用的小册子,卖七十钱一本(两元)。里面有七十首最简单的赞美诗,许多简短的祈祷文,大多选自《公祷书》、《新约》,供每星期日礼拜用的经文,礼拜的程序规则和简要教义问答。这本书被散发到很多没有讲道人的地方,在紧要关头,帮助许多初学者解答疑难问题,直到我们有了人,村庄也列入我们讲道人的分配计划中,这种迫切感才慢慢消失。本书也可以随处与普通的赞美诗歌一起使用。大约印制并出售了两千本,虽然该书已多年没有再版,偶尔在我们的乡村分堂仍会看到其身影。
教会的建立、拓展已一步一步地铺开,其组织工作已逐渐上路。随着时间的流逝,教会不断成长,丝毫不用强迫。有些事情有计划,心里一般预先有一定的想法,但已经取得的成就是靠我们的耐心一步步取得的。虽然要感恩的地方很多,但要做的比已经做了的更多。我们礼拜的音乐还需改进,自养能力需要持续培养,教牧同工的教育需要加强;妇女的工作有待发展。如果我们不是由于人员和经费长期不足,像大多数的分差会那样,在我们的心里,该做的和想做的还有很多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