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圣经神学与解经讲道

1只知道耶稣基督并祂钉十字架

NothingbutChristandHimCrucified

传道人的窘境

福音派传道人有一个日常工作事项。我们想要尽可能以最有效的方式传扬基督。我们希望看到人们悔改归正，并在最稳固的根基——神的话一上建立基督徒生活。我们希望看到在属灵的认识和敬虔上成长。我们希望看到教会成长、成熟，并且借着福音与怜悯的工作接触世人，服事他们。我们要透过传扬福音和关怀事奉影响我们当地的小区。我们希望在福音上巩固我们的家庭，培养孩子们。而此日常工作事项的核心是一个信念：神已经将传讲和教导圣经的事奉交托给我们，作为实现这些目标的主要手段。福音派传道人拥有一个漫长而古老的传统，回溯到使徒。这个传统就是：传讲的道在基督教会生活中居于中心地位。我们相信传道不是地方教会活动的某个边缘项目，而是位于神子民的核心。我们明白：讲道的活动是神的子民在聚会时表达顺服祂的话的主要方式。当然，在教会聚会中讲道并不是神的话临到我们的唯一方法。我们鼓励人私底下在家里研读圣经，参加小组查经，甚至在圣经和神学上接受一些较正式的训练。但是，这些事虽然重要，却没有一样可以减损讲道的优先性。在第四章，笔者将会考虑讲道的根本性质这个问题。

保罗在哥林多前书二章2节写道：「我曽定了主意，在你们中间不知道别的，只知道耶稣基督并祂钉十字架。」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很明显地，保罗在他的所有书信中都大量论及耶稣基督的死。他所有作品的主要主题也很显然是耶稣的位格和工作。然而，他也提到他个人的生活和他的基督徒同伴的生活。哥林多前书的这处经文，是展开我们探讨的一个有用的起点，因为保罗在此扬弃了异教徒、哲学家、甚至犹太人的世界观，因为他们试图在基督的真理之外来掌握现实。「我们却是传钉十字架的基督。在犹太人为绊脚石，在外邦人为愚拙；但在那蒙召的，无论是犹太人、希腊人，基督总为神的能力，神的智慧」（林前一23〜24)。这样以基督为中心的原因是，要叫读者的信心「不在乎人的智慧，只在乎神的大能」（林前二5)。这意味着：要响应神所启示的大能与智能，唯一合宜的方式是把焦点放在基督的位格上。在其他地方，保罗将神的大能定义为基督与祂的福音。所以，我们需要在后面处理这个问题，来研究何谓福音。

身为传道人，我们面对的不是新的问题。在历世历代中，基督徒传道人都在努力面对这个问题，即基督的中心性，以及它如何影响我们处理圣经经文的方式。这是传讲旧约圣经时的一个明显的问题，但是，传讲新约圣经的传道人也面对这个问题。如果一段经文不是直接论及耶稣的生活、死亡、与复活等福音事件，我们必须在何种程度上建立连接点？保罗真地希望我们讲道结束时针对耶稣为我们的罪而死作些同样陈腐的说明吗？旧约圣经本身能向我们说话，而无需试着将它与福音连接起来吗？

毫无疑问地，许多基督徒传道人确实从旧约圣经中传讲诗篇中的神，或某位以色列英雄展现的信仰生活，却没有将它连接到基督的位格和工作。此外，将旧约圣经与新约圣经隔离开来处理，也不只是出现在比较学术性的神学或圣经研究书籍中。很多书籍和归纳法查经指南的写作，都是特别为了帮助基督徒从旧约圣经得着造就，却没有任何明显的基督徒内容。这似乎是由多项因素造成的，尤其是在福音派的作家当中。首先是一个正确的假设：旧约圣经是基督徒的圣经，而且，这样做的时候尽管有困难，却必定是适合基督徒的。第二则是承认：旧约圣经中的人物相信的神，与基督徒所认识的是同一位神。但接着却是一个值得怀疑的假设：旧约圣经人物的主要作用是提供信仰和行为的榜样，来让我们效法，或反过来说，是我们应该引以为鉴而避免的。

我们通常没有深入思想：我们（可能）是新约圣经时代的人，旧约圣经的人物与事件与我们有何关连？这就导致讲道时的一些主要缺陷，尤其是倾向于将旧约圣经的事件道德化，或只是寻找虔诚的榜样来效法。但是，正如克劳尼(EdmundClowney)所说的，讲道若忽略启示的历史(historiarevelationis)，「一次又一次将亚伯拉罕和我们等同，将摩西的奋斗和我们的奋斗等同，将彼得的否认主和我们的不忠等同；只是着眼于例证，并没有透过神的话来让教会看见神的工作的荣耀；它只传讲有罪的、被寻找的、蒙救赎的、虔诚的人，却不是传讲耶稣基督。」

克劳尼也正确地指出：我们在旧约圣经的圣徒身上寻找效法的榜样时，一定要非常有选择性。毕竟，我们都知道：

旧约圣经一直都令一些人感到尴尬，因为在古代以色列被视为虔诚的行为，很多根本经不起今天的检验。这引发一些相关议题，关系到圣经中的道德问题。对于那些愿意认真看待它的人而言，旧约圣经是很多这类道德问题的根源。以色列人征服迦南的叙述中，死亡和破坏、屠宰和掠夺是司空见惯的。我们从这种情况学到什么功课？如果像我从一个讲员听见的，以利亚的叙述教导我们「与主亲近同行」，那么以利亚吩咐杀掉巴力的所有先知，对于这样与神同行有何含意？针对旧约圣经所造成的这些道德上的两难抉择情况，我们大部份人都已制订了某个解决方式。老一辈的自由派认为：旧约圣经描述一个原始的宗教，因此，是不合标准的宗教；一个福音派人士不大可能同意这种论调。但问题仍然在。例如，诗篇一三七篇称许那些将巴比伦人的婴孩摔在盘石上的人！我们要如何谈论这样的咒诅？

归纳法查经的书籍是问题的一个主要来源，这并不是因为应用这个方法来查经有什么不对，而是因为光有这个方法是不够的。如果我们用一些预先设计好的问题，让一群基督徒去读旧约圣经的一部份，好帮助他们能以理解经文的内容，这么作是好的。但是，这个技巧若不是做出大量的假设，以为参加者能够看出这一部份经文如何恰当地纳入圣经的整个一致性中，因而看出它与基督有何关连，再不然，这种技巧就是根本忽略了这样做的必要性。很多人都不会觉得那是一个问题。要能够深深感受到这是神今天对我们说的话，某些读者需要的，就只有旧约圣经人物与我们自己之间的相似之处。我必须说的是：我确实认为这是一个问题，这不是因为我对于圣经必须对我们说话不感兴趣，而正是因为我感兴趣。当务之急的问题是：把主要的注意力放在圣经中信和不信的实例，真地是把焦点放在神主要想要对我们说的话吗？

我们可以从圣经教学的一个比较明显的领域举例来说明。很显然，新约圣经向我们指出：耶稣基督这个人是值得效法的。事实上，效法基督是有关基督门徒生活的教导上一个重要的面向。然而，大多数基督徒都明白：效法基督并非新约圣经教导的核心。我们得救了，并且被造成为基督的形象，并不是借着我们努力效法祂来达成的。这样的观念把福音缩减为伦理道德上的努力。我们承认：福音向我们讲述基督绝对独一无二的工作，包括祂的生活和祂的死，我们因此而借着信心得蒙拯救。我们不可能效法或活出这类的福音事件。我们只能相信它。我们不可能靠着道德上的努力而打通前往天堂的路。我们只能倚靠基督已经为我们完成的工作。

我们不可能吩咐其他人去活出或行出福音。我们必须宣扬的信息是神已经在基督里为他们成就的事。我们跟随新约圣经的榜样，呼召人将福音的影响活出来，但我们不能劝勉人确确实实地活出福音，因为那是基督独特的工作。这样区别福音与它在我们生活中的果子是至关重要的。基督教自由派将耶稣的工作缩减为道德的典范；我们如果拒绝这种作法，就会对我们处理圣经的方式产生深远的影响。从新约圣经可以清楚看见：基督的道德榜样是次要的，附属于基督为我们完成的那主要的、独特的工作。然而，若谈到旧约圣经，许多人似乎没有清楚看见这一点。旧约圣经的信息太容易被缩减为效法敬虔的榜样，避免不虔的鉴戒。这就引发了一些问题：圣经研究的本质、两约的关系。我们必须在后面回头论及这些问题。

福音的中心性

新约圣经的中心信息是关于神成为肉身，就是拿撒勒人耶稣，祂为我们做了我们无法为自己做到的事，为了将我们这群失丧的人带回到神面前。整本圣经都充满了神在救恩上采取主动的观念。在旧约圣经中，亚当和夏娃的罪带来神的审判，但那并不是故事的结局，因为神有一个怜悯与恩典的计划。挪亚与亚伯拉罕的叙述清楚地表达了神全权的工作，要将人类从灭亡的边缘带回来。神与一个蒙拣选的民族所立的约，首先是恩典之约。神拣选祂的子民，向他们做出重要的应许，并且采取行动来成就这些应许。只有在离开埃及这个伟大的救赎作为之后，以色列才获颁西奈律法中的行为法规：「我是耶和华你的神，曽将你从埃及地为奴之家领出来」（出二十2)。借着祂过往所行的事，他们已经是祂的子民。他们不能拯救自己脱离埃及，脱离外邦诸神的辖制；他们只能安静站立，看看神要为他们成就的救恩（出十四13〜14)。后来，既已借着恩典得救，他们就与他们的神建立起密切的关系。恩典居首位，这一点贯穿整本旧约圣经，将我们指向恩典的福音在新约圣经中的中心性与首要性。

旧约圣经所启示的救恩与耶稣基督的福音之间的关系，其性质就是我们必须基于我们的圣经神学设法理解的。这不是一件容易的工作，也很容易被搁置一旁，采取一个比较常见的、道德化的进路，来探讨旧约圣经对于我们的意义。但是，基督徒的、符合圣经的进路始终都是以新约圣经开始的，尤其是以福音开始。

首先，从经验的角度而言，福音是我们思想的中心。藉着福音，我们被带领来承认基督的主权、我们的需要、和祂拯救所有相信祂之人的恩典。关于圣经的内容，我们可能拥有很多的信息，甚至在相信福音之前，我们就诚挚地抱持着一些宗教思想。但福音却是我们与神的真理接触的方式。事实上，转折点是与基督有关的信息。悔改归正无论是逐步的，还是突然间的，都是转离一个以我们自己为中心的世界观与吸引。对于世俗的思想而言，悔改归正是我们宇宙中的所有事实都停止敌挡圣经的神，并且看见它们是为祂的实际作见证的。福音是我们在神面前得着永生的起点。它是与神和好的途径，让我们对于神的恩典和永生的恩赐有确据。它是我们赖以重生、并得知神的圣灵内住的途径。

第二，福音是神学上的中心。尽管我们已提及这件事，但我们必须永志不忘：在新约圣经与旧约圣经之中，神的子民蒙召去作的事，始终都是基于已经成就的事。在新约圣经的描绘中，耶稣为人类得着了救恩，是我们别无他法可以获致的，祂藉此成就了神的应许。以历史的复杂性与旧约圣经预言的期盼为背景，耶稣声称自己是神一切旨意与应许的目标。旧约圣经从选民的余数、应许之地、圣殿、大卫家的王、和许多的意象与隐喻等角度来描写神作工的目标，新约圣经却只是宣告说：耶稣的死与复活把这一切都应验了。先知的话语诠释了神大能的作为，神也借着这些作为将祂的本性启示出来；耶稣和祂的使徒却宣告说：这些作为是预先为了耶稣的位格与工作而预备的。在旧约圣经中行事的神，就是在新约圣经中成为肉身的神，为了在世界上完成最后具有决定性的拯救工作。

居于这拯救工作核心的，并不是耶稣的伦理道德教训，而是祂顺服的生命与死亡，祂荣耀的复活与祂升到高天，到神的右边。圣经以一个引人注目的方式，将复活描绘为含括并应验旧约圣经一切神学主题的事件。这绝非贬低伦理道德层面。圣经告诉我们：神是着重律法的，我们在基督里得着的自由并不是没有律法的。这是角度的问题，正如笔者将会在本书的研究中多方说明的,。基督教之所以出现这么多的曲解，并不是因为引入一些全然陌生的因素，而是因为加添一些显然不符合圣经观点的因素。如果把圣经的伦理学当作独一无二的，或者比神的恩典更重要，圣经伦理学就不得其所了。换言之，神所交付我们的工作是过敬虔的生活，而神的恩赐始终是比这工作更重要的，也是其基础。

讲道与圣经神学

在写作本书的过程中，笔者参考了许多论及讲道的书籍。综览讲道的历史向我们显明：讲道的性质历经了许多的改变。讲道的地位与性质经常受到来自许多角落、在不同方面发动的攻击。今天大多数的讲道者都可以获得当代的作品，但很少人有意愿或资源，来检视讲道在数世纪以来的发展。我们这些福音派人士，可以从新约圣经对于使徒的讲道获得某种观念。除此之外，除非我们特别关心教父、或中古时代、或其他某个历史时期的讲道，我们可能会把阅读与理解局限在这个时代中许多可以获得的作品。笔者自己对于现代作品的印象是：它们主要是着重在有效的交流方式和预备讲章的方法。我发现：与圣经的性质有关的问题并不是如此显著，但那却为我们提供了诠释与应用的原则。

圣经神学独特之处就是在此。许多论及讲道的作品，若非全然忽略圣经神学，就是只有轻轻一笔带过。它们都探讨了如何应用精细解经的结果，却未必总是那么清晰地将古老的经文与当代的听众连接起来。笔者断言圣经神学才是往前迈进之路，但并非寻找某个老生常谈的话题，或提供别人从来不曾想到的某种出色的启示。我只是说：圣经的信息是在拿撒勒人耶稣的位格与工作上臻于极致，而圣经呈现其信息的方式为我们提供了我们所需的原则。圣经神学就是让整本圣经说话，不多也不少：它是独一的神关于独一救恩之路所说独一的话语。

在后面的篇章中，笔者会提出一些相关的问题，是任何一位福音派讲道者可能会问的，涉及我们的假设、我们使用的方法、以及我们在预备解经讲道时可以汲取的应用。借着这个方法，我盼望厘清圣经神学的角色，不是把它当作可有可无的附加选项，而是把神的话语带给当代听众的过程的核心。本书最后的部份探讨的是：将圣经神学应用到不同的文体类型或特殊类别的材料，它们在圣经的完整性内构成了不可思议的多样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