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基督徒也会抑郁
复杂性
我们已经思想了八个基督徒 为什么 要研究抑郁的原因,现在我们将探讨基督徒应当 如何 研究抑郁,我们应当在何样的态度与灵中处理这一主题。研究抑郁的时候,我们的思想与表达应当受到两个原则的引导。
首先,要避免教条主义。神的话斩钉截铁的地方,讲道人也必须斩钉截铁,他必须清晰大胆地宣讲神的话及其一切权柄,必不要有任何迟疑或模棱两可。他不能只是提供建议或方案,而必须如此宣告:”主如此说。”
然而不幸的是,基督徒传道人和作者们经常将一种教条主义的态度带到一些神的话并不教条也不专制的领域,其中之一就是抑郁。研究这一主题的过程中,我经常被一些基督徒作者和讲员写到或论到精神与情感痛苦时那几近”完全无误”的假设所震惊。这种危险的教条主义经常反应了个人偏见与经历,而不是神话语的原则。
必须承认,对那些渴望在一个混乱世界中寻求简明扼要的作者、读者、讲道人和听众而言,确切而彻底的教条型结论的确更有吸引力。然而,这种态度对于抑郁这一复杂领域而言是毁灭性的,抑郁这个领域要求的是谨慎、平衡和敏感的思考、写作与讲论。
回顾历史上曾用于治疗身体疾病的疗法时,我们会因过去频繁提供给病人的残忍而不合理的建议与药方恐惧战兢。随着医学研究的发展,那样的建议与药方如今显得荒谬不可理喻。很有可能将来的某一天,随着抑郁研究的发展和人们在理解圣经教导上的不断进深,今日打着圣经或医学专业知识旗号的确定型结论,未来会显得荒谬、残忍甚至恐怖。
我们研究抑郁、与那些经历抑郁之苦的人打交道时,让我们避免无根据、无保障的教条主义。面对抑郁的复杂性以及它时常扑朔迷离的成因与后果时,让我们带着谦卑去研究、聆听并说话,知道我们自身是多么无知跟不足。
探寻抑郁的成因时,我们当避免三种过分简单化的极端。首先是认为抑郁的成因纯粹是生理性的,其次是认为它纯粹是属灵的,第三是认为它纯粹是精神上的。让我们检验一下这三种立场。
多年来,许多医生和精神病学家之所以提倡药物为主的治疗方案,皆是由于背后的一个根基性前设,即抑郁的成因纯粹是生理性的(大脑中的化学失衡)。如果生理性成因的前设是正确的(化学缺陷),那么采用抗抑郁药的疗法(化学纠正)也就必然是合理的。这常常被称为医学模式,或药物治疗模式。
许多科学证据都支持这一药物治疗模式,研究显示,与精神情感健康的人相比,抑郁患者大脑的化学构成与脑回路是不一样的。简单地说,大脑需要化学物质来处理我们的思想,当这些化学物质耗尽时——抑郁状态下常常如此,大脑的整个处理过程都会变缓,甚至在某些领域会出现停滞。
针对抑郁的药物治疗模式或所有纯生理模式,显然受到那些否定人具有非生理或属灵元素的人的支持。然而,有些基督徒也采用这种药物治疗模式,史蒂夫和罗苹•布隆在《破碎的思想》一书中给出了一个相关例子。史蒂夫是一个服侍生涯中严重挣扎于抑郁的基督徒牧师,他与妻子合写的书主要关注内源型抑郁(起源为生物学或生理性的抑郁),书中对他与精神疾病的生死之战有着深刻动人的描述。我从未读到过一本基督教书籍比这本书更诚实、更直言不讳地透视抑郁者及其家人所经历的痛苦与不幸,如果你想增加自己对抑郁者及其亲人的同理心与同情心,那么这本令人心碎的书就是为你而写。
然而,因着这本书专注于以药物治疗模式处理抑郁的成因及疗法,它的用途在某种程度上受到了制约。如我们先前所说,大部分抑郁都存在毋庸置疑的生理性因素,也经常需要使用药物。史蒂夫•布隆的例子中似乎存在巨大而严重的生理问题需要必要的救命药。然而,因着这一点提倡药物治疗模式适用于几乎所有抑郁,以及药物是几乎每个案例中的最佳方案,这实在是一个过于巨大的跳跃。在抑郁这么复杂的领域,将个人经历上升为每个人的常态实在是武断的。
某种意义上来说,布隆夫妇的立场——”成因几乎总是生理性的”——是可以理解的。很长时间以来,在这一领域,基督徒作者与讲员们过度地受到亚当斯(Jay Adams)极端立场的影响,在成因和疗法上采取一种”几乎总是属灵的”处理方式(接下来会探讨这一立场)。然而,我们必不要因着对一种无益的极端立场的过度反应,就跳跃到另一种极端立场中去。
这一极端有两种形态,我们首先简短地看一下第一种,再详细探讨第二种。第三,我们还将思想那些抑郁的确完全由属灵原因导致的情形。
- 抑郁是由被鬼附引起的,需要赶鬼
- 这一观念跟一些五旬节教派与灵恩派教会对属灵争战的大力强调有关,属灵争战运动认为抑郁(如同酗酒与不洁一样)经常是因魔鬼的压制或附身引起的,因此,”疗法”便是从这些鬼魔底下得”释放”,或是将这些鬼赶出去。
- 我们必须承认这种可能性,即精神痛苦的确可能也偶尔是由被鬼附引起的。然而,如我们已经强调,有可靠的科学证据证明精神痛苦与生理因素之间的关联,因着药物治疗成功缓解了一些症状,这一事实得到进一步确认。
- 我们只能希望属灵争战运动中的教条主义观念与实践,最终能被医学研究不断加增的知识一扫而空,正如研究的进步及公众受教育程度的增加最终扫除了”癫痫是由鬼魔引起的”这一曾经普遍的观念。
- 抑郁是由犯罪引起的,因此,需要谴责、悔改和认罪
- 这一观念在福音派教会中非常普遍,很大程度上是亚当斯1及其跟随者们写作的结果,即亚当斯在努直达圣经辅导运动(nouthetic counseling movement)中所写的材料,以及他的跟随者们在当代圣经辅导运动中所写的材料。我将首先对亚当斯的理念进行总结,然后强调他理念的长处及弱点,接下去会探讨当代圣经辅导运动是否对亚当斯的理念进行了成功的精化和改善。
与布隆夫妇一样,亚当斯将他的理念建立在他个人对于精神疾病的经历上——在他的情况下,是根据他在伊利诺伊州(Illinois)两所治疗中心的经历。他如此总结自己基于经验得出的结论:”除了那些存在诸如大脑损伤的生理问题的人,我在伊利诺伊州的两所治疗中心遇到的人之所以会在那里,都是因为 他们自身在处理人生问题上的失败 [添加着重标识]。简单地说,他们在那里,是因他们未得饶恕、未曾改变的罪行。”2
亚当斯在另一处基于这一观点说:”抑郁者的盼望跟其他一样,皆在于这一点:抑郁是被辅导者犯罪的结果。”3
如果这一诊断是正确的,那么我们能得出的合理方案便是谴责和悔改,或是以定罪与归正为目标的辅导,这也正是我们在亚当斯的书中看到的方案。他将他的辅导方法形容为努直达式的辅导(Nouthetic counseling),努直达(nouthetic)这个词来自新约希腊名词 nouthesia 和动词 noutheteō,意思是劝诫、纠正或指示(罗马书15:14)。
亚当斯相信,感觉不好是行为不好的结果,随之而来的自然是常见的努直达疗法:”如果你做的对,你就会感觉好。”如果你因为罪行而抑郁,那么你显然会因义行而好转。
亚当斯的反应是出于对人本主义观念的抵制,后者将诸如酗酒之类的属罪成瘾行为解释为一种病,或是将一个人不道德的行为怪罪于基因,或是鼓励人否定自己当为自己的行为负责,鼓励人接纳自己当下的样子,以便移除人的罪咎感。亚当斯强调人需要在这些处境中接受自己的责任,这种强调是必要的。
亚当斯还反对滥用精神类药物,要求辅导要实际处理不合圣经、有问题的行为举止,而不是仅仅让人在罪中感觉良好,这些都是对的。
此外,尽管亚当斯在声称”抑郁几乎总是属灵的”上面走得太远,他的确展现了处理精神与情感痛苦的属灵维度的必要性。如此,他重新确立了圣经在辅导中的中心地位,也坚固了基督徒牧师及辅导员在治疗中的角色。
当一个人的问题仅仅是每日的情绪波动和消沉的感觉时,亚当斯的方法尤其有用。我们人生中有这样的时候,时常是出于对自身艰难处境的反应,我们允许自己在无望的自怜中打滚,使自己跌入抱怨,将我们的问题怪罪到他人头上。在这样的时刻,我们需要的正是努直达辅导。我们需要人来指出我们属罪的反应,鼓励我们起来承担日常本分与责任。
最后,尽管我们可能不赞同亚当斯”抑郁几乎总是由罪导致”的观念,我们的确要承认,有些时候——甚至当抑郁不是由罪行引起的时候(例如由甲状腺功能异常引起的抑郁),人们的确可能采用无益的态度或属罪的行为模式,这些都是应当在怜悯中指出来并纠正的。
尽管亚当斯正确指明了个体责任的重要性,他却错误地将所有责任都归结到抑郁者身上。亚当斯没能辨别坏情绪或短期心灵抑郁与深度抑郁的重大区别,前者有时候是属罪的、需要悔改,后者则常常具有比个体的属罪选择复杂得多的致发因素。亚当斯在对比感觉低落与抑郁时说:”人之所以会从 感觉低落(非抑郁)下滑到 被击倒(抑郁),是因为他以属罪的方式处理自己的感觉(因此招致罪咎与加增的负罪感)。他跟着自己的感觉走,而不是跟随自己在神面前的职责。”4
将抑郁完全归咎于抑郁者是错误的、毁坏性的、危险的,只会增加负罪感与无用感。这种错误观念已经存在很长时间,大约150年前,抑郁的司布真(Charles Spurgeon)说:
“那些健康、精神饱满的人很容易指责那些生命苍白虚弱、覆盖着黯淡忧郁的人,然而忧郁就如有形的伤口一样真实,只是忧郁比有形伤口更难处理,因为它处于灵魂中,因此缺乏经验的人仅仅将它视为一种病态、虚假的想象。读者们,永远不要取笑那些紧张和认为自己有病的人,因为他们的痛苦是真实的。尽管他们的痛苦大部分存在于脑海中(思想过程里),那却不是一种想象出来的痛苦。”5
虽然亚当斯的确处理了属罪的行为(不像世俗辅导员),他却也受到仅仅关注外在行为的批判,他的”做的对你就感觉好”疗法没能处理心灵中的偶像崇拜问题,也没能处理可能加剧抑郁甚至导致抑郁的错误思维过程(下一章会讨论十种错误的思维方式)。如此不够深入、停于外在的行为主义方案长期下去往往以失败告终。
然而让我们暂时假设亚当斯的诊断在某些情境下是正确的,让我们想象一下,有个人因着自己对消沉情绪进行了属罪的处理,对人生困境报以属罪的反应,因此招来严重的抑郁。这种下滑式螺旋带来一个副作用,诸如血清素这样主要的大脑化学物质如今已经耗尽,他的脑回路因此发生故障,他处于抑郁的黑洞底部,什么也不能做,几乎不能思考。这时候,这个人最不需要的便是讲道人让他悔改,对着洞底呼叫说:”做的对,你就会感觉好!”又或是:”为你的偶像崇拜悔改吧!”这个人需要的是有人给他一束光、给他抛下一根绳索,而药物可以担当这一角色,药物可以重塑必要的化学物质和脑回路,以便帮助他思考。接下去,悔改才有可能发生。如果一个人不小心拿枪伤了自己,我们也会采取同样的措施,我们会先将他送到医院,让他接受任何必要的治疗,接着才会处理导致这一问题的属罪的疏忽大意。
如上所言,努直达圣经辅导运动起源于对世俗医生和精神病学家的失望,他们将基督徒牧师和辅导员完全排除在治疗精神疾病之外。然而,努直达圣经辅导运动尽管勇敢且值得称赞地坚固了基督徒牧师与辅导员在治疗精神疾病中不可或缺的地位,却也常常走向一个相反的极端,试图将医生、心理学家和精神病学家完全排除在治疗过程之外。两种极端下,受苦者都是损失最大的那个人。
我意识到,我们帮助人处理问题时的反应经常是受到我们先前的经历主导。我们或许跟亚当斯一样,有过帮助不肯为自己的罪承担责任的抑郁者的痛苦经历(我当然有过这种经历)。然而,我相信我们也当抵制这种试探:让自己的经历成为我们处理抑郁者的出发点。经历或许可以成为我们的终点,但它不当是我们的起点。
在我结束关于亚当斯的这一简短部分之前,我想说明一点,尽管很多人指责亚当斯过于尖刻、缺乏同情与怜悯,那些认识他的人却见证他是一个和善而有爱的基督徒。也许问题更多出在人们将自己的前设带入了实践。
当代圣经辅导运动以 CCEF 的事工与服侍人员为先驱,CCEF 即基督教辅导与教育基金会(Christian Counseling and Education Foundation)。基督教会应当为 CCEF 成员在过去与现今的美好事工感谢上帝,借着神的恩典,他们延续了亚当斯开创的基督徒辅导革新运动。他们也对抑郁基督徒和有着其他精神情感问题的基督徒采用更加精细化、更富有怜悯的辅导方式,以此回应一些关于亚当斯的批判。我个人一直受惠于 CCEF 的书,我在清教徒神学院(Puritan Reformed Theological Seminary)教授辅导学课程时,一直大量使用该基金会的材料。倘若没有圣经辅导运动勇敢而明智的领导,我不敢想象当今的基督教辅导会是怎样的乱局。
我对努直达辅导运动主要有一个担忧,那就是它假设几乎每一段抑郁背后都存在个体的犯罪。遗憾的是,当代圣经辅导运动仍然使用支持这一结论的语言。必须承认的是,他们对于被辅导者的罪的焦点有所转移,从亚当斯的外在行为主义转移到更合乎圣经的属灵问题,例如心灵的偶像崇拜。然而在大部分情况下,他们的出发点仍然是搜寻罪恶,问题就是罪,疗法就是悔改。相比之下,艾德•韦尔奇(Ed Welch)的《都是大脑的错?》(Blame It on the Brain?)要敏感和有区分性地多。
因着历史上努直达圣经辅导运动关注的重点,我们可能会期望,论到抑郁的起因与疗法,当代圣经辅导运动的领袖们能尽量使用清晰一致、不带含糊的语言。他们在有些地方的确承认抑郁并非总是由罪导致,甚至也允许在特定例子中使用药物。然而大部分情况下,他们所用的语言仍会导致大部分读者与听众认为所有抑郁都是由个体犯罪导致,并且药物总是对于抑郁的一种属罪式处理(只能治疗表面的症状,治标不治本),悔改人心中的偶像崇拜才是不变的治愈之道。6
倘若是辅导患有癌症、中风、断腿、糖尿病或老年痴呆症的人,我们永远不会采用这种观点(因犯罪导致/从属灵解决)。作为改革宗基督徒,我们的出发立场应当是:这些身体问题最有可能是作为堕落受造物生活在一个堕落世界的结果。那么我们在处理大脑问题时,出发立场为何要有所不同呢?就好像我们认为大脑——人体中最复杂的器官——没有受到堕落影响似的?我的皮肤因牛皮癣受损,我的眼睛因近视受损,我的鼻子因鼻炎受损,我的关节有时会因关节炎受损,我的肠子动过两次手术,我的腿因静脉曲张受损,我的身体覆盖着危险的痣(有两个已被移除),但我实际上仍然非常健康!我不相信任何这些小病是由我犯罪导致,它们不过是我身为一个堕落受造物生活在一个堕落世界的结果,或是因我从父母遗传了相似的基因导致了相似的健康问题。那我们为什么要下结论说大脑失常是个体犯罪的结果呢?如《我不当感觉如此》的作者所言:”身为一个基督徒并不意味着我们从此不可能焦虑或抑郁,许多基督徒都经历过严重的抑郁。这就好像身为一个基督徒并不能使你免于生病,或是再也不会成为别人罪行或袭击的受害者。”7
我是否在说,大脑疾病从来不是由个体犯罪导致?不,完全不是!正如心脏病可能由吸烟或酗酒这种虐待身体的行为导致,有些糖尿病可能由暴饮暴食导致,断腿可能由滥用身体超过神设定的极限导致,大脑疾病也可能由个体犯罪导致。然而,我们理解大脑出问题的出发立场不当与理解这些其他身体问题有所不同。
一个基督徒变得抑郁时,他得出的第一个结论经常是这是由属灵原因导致的,他与神的关系出了问题,这就是原因所在。尽管大部分抑郁的基督徒都感觉他们与神的关系完全错了、当受完全的责备,但这种过度的自我批判经常是抑郁引发的一个后果,因此,常常是本身错谬的。处于这种处境下的基督徒必须质疑甚至挑战自己感觉的正确性,这点非常重要,因为这些感觉常常并不反应事实。
尽管如此,我们必须承认,有些抑郁的确可能有一个主要的属灵致因。诗篇中的哀歌描述了诗篇作者的抑郁感受,这些感受常常不是因为他们自己的错。然而,我们的确也有诗篇32篇和51篇,这两首诗篇中,大卫严重的身体、情感与精神上的抑郁症状,显然是与他的谋杀与通奸密切相关。
后面一章中,我会解释如何判断抑郁是否由属灵原因导致,还是仅仅是反过来导致了属灵后果。然而,我赞同《我不当感觉如此》作者采用的一般立场,通常情况下,我们应当让经历抑郁之苦的基督徒放心,他们受损的属灵关系与感觉常常不是抑郁的起因,而是抑郁的结果。也就是说,对于一个经历抑郁之苦的人,我们应当采用跟对待近视、糖尿病、心脏病或断腿之人一样的出发立场。我们应当假设抑郁是作为一个堕落受造物生活在一个堕落世界的结果,而不是假设这个人犯了什么罪导致了他的受苦。如果我们的假设是错的,在辅导过程中我们很快便会发现真相,转而明智地采用另一种策略。
“都是脑袋的问题”有两种可能含义,有些人使用这一表述是正确识别了抑郁的所在——大脑中的化学失衡。然而,大部分人使用这一表述,都是在错误地宣称抑郁是虚构的,是幻觉,是人假想出来的。这种观点经常要么暗示、要么明说:抑郁的人思想软弱不坚固。
司布真自己饱受深度抑郁与焦虑之苦,然而他完全算不得是思想软弱之人,他在我们先前的引言中谈到了这种错谬观念:”读者们,永远不要取笑那些紧张和认为自己有病的人,因为他们的痛苦是真实的。尽管他们的痛苦大部分存在于脑海中(思想过程里),那却不是一种想象出来的痛苦。”8
抑郁既影响坚固的人,又影响软弱的人;既影响聪明的人,又影响简单的人;既影响性情欢快的人,又影响性情忧郁的人。圣经的这个警告实在太必要不过:”自以为站立得稳的,须要谨慎,免得跌倒”(哥林多前书10:12)。
我们需要意识到抑郁的极度复杂性,抵制提出或接受过分简单化的分析与解决方案的试探。正如没有两颗心患一模一样的病症,没有两个癌症是完全相同的,也没有两个抑郁在起因、症状、程度、持续时间与治疗方案上完全一致。因此,我们必须不要将自己的经历强行上升为别人也该套用的常态。
身体、灵魂、思想与感觉是极其复杂的实体,而身体、灵性、精神与情感的交互关系还要更加复杂,阐明一个抑郁者的大脑、灵魂或思想中哪个交互关系出了问题,对于人类来说经常是不可能的任务,而分析这一处境下精神、情感、身体与属灵分别带去的影响,同样也是相当艰巨的。钟马田博士写道:”基督徒无法理解身体、心理与属灵领域是如何交互的,因为撒旦使边界变得模糊。我们的许多问题都是由混乱导致:我们以为问题是属灵的,但真正的问题却是身体的;或是我们以为问题是身体的,真正的问题却是情感的或属灵的。”9
清教徒是灵魂问题无可比拟的专家,然而哪怕是清教徒也意识到抑郁可能是由大脑功能失常引起的。威廉•帕金斯(William Perkins)每周都花时间给人辅导,他在由身体原因导致、需要药物的忧郁和由属灵原因导致、需要认罪与基督宝血的忧郁之间作了区分:”有一种痛苦是从身体疾病导致的忧郁而来,而另一种痛苦则是从人的罪而来,他的良心为此责备他。前者可以由药物治疗,后者则除了基督的宝血以外别无治愈。”10
约拿单•爱德华兹在他母亲的家族中见证过抑郁,他欣赏帕金斯的观点,如此引用帕金斯的洞见与劝勉:
“著名的帕金斯先生将从良心的谴责而来的痛苦与单纯想象而来、在大脑中强烈浮现的忧郁情绪进行区分。论到后者,他说:‘它们经常是突然临到,就像闪电击中房屋一般。’”11
爱德华兹还在他的《论宗教情操》(A Treatise on Religious Affections)中将大脑的生理疾病与精神痛苦和抑郁相关联。12
这一切都提醒我们:找到抑郁的解决方案经常是需要时间的,有时甚至会出现磨难和错误,通常情况下,并无快速的解决之道。对于基督徒而言,经常需要在大脑的药物、身体的休息、思想的辅导和灵魂的属灵激励间寻找平衡。抑郁者经常需要花费数月来恢复,有些情况下甚至要好多年。
因此,不论是对于我们自己还是他人的情况,都要带着极大的谨慎。在理解抑郁上,一定要记住两大主导原则:避免教条主义、寻求谦卑;避免极端、寻求平衡。这点至关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