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基督教思想史

第十九章：坚持使徒传统抑或背教？

看来，一切迹象都表明，主教们在离开圣幼费米亚（Saint Euphemia）教堂大殿时，深信自己是忠于使徒的信仰的。然而，他们的这种想法正确吗？难道人们不可以将从圣灵降临之日到卡尔西顿会议之时的基督教思想发展史视为莫大的，尽管是不自觉的，为虚妄的哲学和教义细节之故而放弃了最初的福音的背教过程吗？这个最初为犹太人的信息是否已经希腊化到如此地步，以至于它已不再是犹太人的信息了？ 情况或许就是如此。不过，这里我们必须要讨论某些因素。这些因素将要证明，这其中涉及的问题比初看上去要复杂得多。

首先，如果说基督教就是道成肉身的信息，即通过成为我们众人之一而来到这个世界的神的信息，那么，怎么能因为它通过自身的希腊化而进入希腊世界的缘故去指责它呢？如果不是这样，它就会成为死板板的，非道成肉身的基督教，那样或许可以保持其最初形式，但它也就会因此而无法进入周围的世界了。

其次，如果我们能认识到基督教神学在其发展过程中所面临的种种危险，那就必然会得出第二个看法。希腊文化不仅是一种普遍的文化态度，它还有着能够对基督教信守其最初信息造成威胁的内容。古典希腊哲学是导致希腊文化思想形成的一个重要因素，这是一种基本上以静止的眼光理解存在的哲学。当基督教徒开始称上帝为“不受动的最初推动者”（“Prime unmoved mover”）时，这将对他们关于上帝与历史的关系，以及上帝在耶稣基督里面成为历史的组成部分等等的理解产生何种影响呢？

当基督徒们开始把上帝定义为对一切人的性质的否定时，他们又怎么能够肯定被给以这种定义的上帝可以成为人呢？这样，基督教思想在其发展过程中所遇到的大量难题，都是由于试图将最初的犹太教——基督教传统关于上帝的说法，与通过被希腊传统称为理性者而获得的关于上帝的知识相互调和而造成的后果。当然，这里关于理性的观点并非对理性的唯一可能的理解。

最后，人们必须问，4世纪初期开始的“君士坦丁化”（Constantiniza-tion）影响基督教思想的发展到何等程度。时常受迫害而又没有政治势力的早先几代教会，比起本册结束时所提到受帝国势力支持而常屈从帝国的教会，存在着极大的不同。只要从公元449年召开的“强盗会议”和两年后举行的卡尔西顿会议之间所发生的事件中，就可以清楚地看出，形势的变化如何影响基督教思想的发展。而且，甚至在权力对神学的明显影响之外（在本书接下去的两卷中有更多这方面的例子），还有研究神学者的社会观点的变化对神学所产生的较为微妙的影响。许多世纪以来，神学家以及一般的教会对社会、政治和经济所持的态度如何影响对福音的解释，还没有加以研究。因此，我们只能在此提醒读者对这些问题加以注意，并允诺将来会做这种研究。

同时，在对卡尔西顿会议之前的基督教思想发展做了一个概括性的评价之后，可以肯定无疑地说，这种发展是基督教的希腊化。这种希腊化不仅是对形式问题或术语而言，也是对基督教本质的理解。如果其他较为理想的哲学解释基督教或可避免所产生的问题，但是很难想象在当时知识界的气氛中，能真正有基督教思想得以长期遵循的其他哲学解 释。而且，虽然对基督教做了希腊化的理解，基督教教义的总发展本能地排斥了希腊化的某些极端思潮，也排斥了可能否定基督教信仰中上帝在基督之中与世人得到和解这个基督教基本信条的其他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