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清教徒的牧养

清教徒辅导实践的长处

我们现在转过来看看,清教徒辅导实践的一些基本长处,这激发了新的一代人,要从他们的作品中寻求帮助。我们要做出的第一个观察是,他们很清楚地知道,他们面对处于困惑中的灵魂时,主要的知识来源是什么。在圣灵的祝福下——他们清楚明白,没有圣灵,他们什么好事情都做不到,他们很肯定地认为,他们教牧知识的主要来源是圣经、他们自己以及其他人。圣经当然占绝对主导地位。彼得·路易斯(PeterLewis)指出了这种信念的力量,他说:“清教徒是灵魂的医生,有足够的技巧避免含混和主观,不会让疲乏的心灵,用不确定的盼望,抓住不确定的稻草。他们相信,在圣经中的上帝的话语,足以全面覆盖人的每种基本状况和需要。并且他们也足够了解圣经,能带着负责的权柄,把可用的药膏,抹在露出来的脓疮上。”20如果这被理解为,对具体情况肤浅地使用几节对应经文,那么推论会差得更远。这些人对圣经整体有如此透彻的把握,以至于即使他们以某一节具体经文开始来处理一个问题,很快,全面的圣经真理——包括各种平衡的细节——都会浮现出来,应用在要处理的问题上。

此外,这并不意味着,他们不愿从圣经之外的任何地方学习。大卫·狄克森(David Dickson)“告诉一个被按立的年青人,他应该从两件事情中学习,圣经和他自己的心:因为在上帝的话语可以被准确应用之前,必须知道人性的运作方式。而知道了自己的心,就会知道别人的心”。他们不仅向内省察自己,而且也大量使用过去和当代人的作品。罗伯特·伯顿的《正确安慰受压良心的指导》(Instructions for aRight Comforting of Afflicted Consciences)就大量引用别人的作品,常常很多页都有很长的引文。弗拉维尔也引用格林汉、克鲁克、鲍尔、巴罗夫的作品,见证了上一代人在处理困扰灵魂方面,所做的有益工作。这些经验所产生的洞见,如果使用得当,就被视为可为他人谋福的公共财产。但约翰·欧文的确加上警惕之言。良心案例的书,虽然“对那些知道如何正确使用它们的人”有用,却无法替代“勤奋研读圣经、相应的默想、热切的祷告、属灵之事的经历、自己灵魂所受到的试探,以及对恩典在自己里面做工的审慎观察。没有这些事,一切有教牧职分能力和责任的假装,都是徒然”。我们需要担心的是,今天对圣经这种清楚和实际的委身,常常被遗忘,而辅导的实践则建立在没受过多少试验、更松动的根基上。

我们要做出的第二个观察是,他们对人类状况的理解和诊断,非常透彻。当面临那些寻求他们辅导的人时,清教徒牧师的第一项任务是,试图弄清楚这些人是否归信了。在决定这个问题时,他们与我们比较起来,远不会关心归信的“时刻”或“环境”,或受它的影响,他们更关心的是其果效。对他们来说,有两件事情,可以期待从上帝的儿女身上看到。这就是对罪的敏感和对上帝真诚的爱。

这不是说,他们完全不关心归信的“时间”和“方式”,而只是表明,他们试图合理地看待,以拥有完全主权的上帝开始的工作,明显具有极大的多样性。“上帝在祂的主权之中,”欧文说,“用不可或缺的多样性,对待人的灵魂—–有些人在黑暗中,摸索或漫游很久;但在另外一些人的灵魂中,基督在恩典第一次临到时,就成形了。”欧文·瓦特金斯把这个分析再向前推进了一步,在《清教徒经验》中,他提醒我们注意,清教徒对圣灵重生的隐秘和奥妙之工,有清晰的理解。他评论到:“如果有人不能指出他们第一次属灵经历或重生的具体时刻,并不需要担心,因为有相当一些很有影响力的看法认为,如果没有圣灵的非常启示,这经历其实并不可能出现。吉尔斯·弗明称这种担心为‘虚浮、魔鬼的幻觉’,只要改变真正发生了就好;而亨利·希克曼(Henry Hickman)说,‘那些有滔天罪行的人’,当生命回归开始时,的确会知道,但普通基督徒不太会意识到‘他们不再属肉体、开始属灵的微妙时刻’。”“这不仅在他们的经验中如此,在我们自己的经验中也一样。

不仅神圣主权的多元和圣灵隐秘的工作,有时会造成诊断的困难,自欺也会。清教徒很清楚,驱使人们宣告归信、改变行为的原因,可能不一定来自更新的心灵。比如,原因可能是“希望敬虔会带来外在的祝福、其他宗教人士的称赞、敏感的良心感受到的压力、信赖好榜样,或相信‘某种道德行为的镀金败絮,人称做到了他所能做的’。”“在托马斯·谢泼德提供的这份清单上,我们还可以添上别的内容。如果不把这些情况考虑在内,按罗伯特·伯顿的说法,就有“属灵的抹稀泥”之虞。他深信,上帝通常拯救罪人的方式,就是在使他归信前,让他知罪。而他们作为忠心牧师的任务,在辅助这件击打的工作时,就要让人们看见四件事:上帝的律法、罪就是干犯律法、罪的罪咎以及上帝针对罪的审判。直到律法先被用来光照、使人知罪、给人威胁之前,一切安慰的企图都不成熟。在那之前就给人安慰,伯顿说,我们就有“加给他们虚幻之灵”的亏欠。

当然,正是在这一点,清教徒受到了一些最强烈的批评。反对任何形式的“预备主义”的批评家,都喜欢引用拿但业·瓦德(NathanielWard)对托马斯·胡克说的话,目的是批评他们:“胡克先生,你使人在进入基督之前和之后,都变成了同样好的基督徒。”据称,这不必要地让人无法获得确据,而且鼓励过度内省。甚至司布真——虽然当时他还年青——也在一篇题为“信心的保证”的讲道中,批评了艾里恩、巴克斯特、德旦的罗杰斯和谢泼德,特别是托马斯·胡克,“因为他们让众多听众坐在黑暗之中,虽然他们可以得享光明”。他们这么做的方式,他宣称,就是让“悔改和恨恶罪,成为罪人信靠基督的保证”。不过,我们会想,这究竟有多公平。正如伊恩·默里(IainMurray)在他的《托马斯·胡克和归信的教义》(Thomas Hooker and the Doctrine of Conversion)中所指出来的,这种批评倾向于——首先——忽略这些人所生活的时代,以及他们深信自己的主要任务,就是抵挡当时很猖獗的挂名基督徒。甚至诺曼·佩提特在他的《预备好了的心》中也承认,这些人生活的时代和他们所面临的环境,很可能影响了他们的强调。其次,他们忽略了清教徒在试图全面反映圣经对上帝的主权和人的责任的教导时,所涵盖的范围。“当然,”默里争辩说,“清教徒相信,牧师要殷勤地帮助人们来到基督面前,获得确据,但对唯独圣灵能做的工作不敏感、考察人良心时的‘轻忽’和医治他们时的匆忙,都被他们视为危险,与归信的肤浅看法联系在一起。”

如前所述,有人说,清教徒领人归信的方法,不必要地让人无法获得确据,而且鼓励过度内省。如果处理得不好,这无疑会如此。但就清教徒自身来说,我们必须承认,他们常常向知罪的罪人,自由、立即地传讲基督。他们也视得救的确据为普通基督徒的经历。而且他们也很清楚地明白,过度内省和虚假保证会有危险。理查德·巴克斯特在其《自传踌躇》中说:“我对所有人的忠告是,不要把信仰太多放在惧怕、眼泪、踌躇或任何其他令人伤心的事情上,而要放在这样一些事情上,它们倾向于兴起我们高举基督,彰显恩典,尝到上帝之爱的甜蜜,以及对罪更坚定的拒绝。我并不建议他们有过多眼泪或过度悲伤,我也不把它们看作是归信之人的标记。”但我们要记得,这里还有其他危险。默里在评论到更后来的时代时,认为“在上个世纪—–整个归信的教义有了一次重大的重构。人们一般开始相信,人可以立即获得福音的好处,归信应当被视为是即时的,每个宣信基督的人,都可以马上获得圣经应许所提供的确据。这种教导的必然结果是对知罪的普遍偏离,以及一切‘忧郁乌云’的消失。它带来的一种经历,保证了‘喜乐’,却失去了圣洁和更高的灵性。肤浅的福音派信仰大行其道,而且,当其宣信者遇到考验时,常常就放弃了信仰”。

关于清教徒处理受困扰的灵魂的方法,我们要做出的第三个观察是,他们在评估基督徒生活时,非常现实。他们不相信基督徒的生活是不间断的喜乐、幸福和得胜。他们既不相信,也不教导它。完美只能等到新天新地里才能实现。他们投身于“信心的试炼”,因此当他们遇见——如我们已经暗示过的——受各种问题困惑和搅扰的人时,并不会觉得奇怪。考虑到堕落以及甚至重生以后的人也不完美的状态,撒但的现实,主权上帝的隐秘之道,出现这些情况是在预料之中。

甚至觉得被上帝抛弃,也被视为不必然与恩典相左。事实上,他们的辅导会建议,这种状况甚至不必然是某种大罪的后果。有好些理由被用来解释这种状况。首先,这可能来自上帝自己。一切丢弃最终都在上帝旨意的掌管之下,但有些更多是出于祂自己所喜悦的旨意,而不仅仅是祂许可的旨意。综合一切来看,约瑟·西蒙兹(Joseph Symonds)建议说,这些最终都是为了上帝儿女的好处,为的是要教导他们。他可能从中学到的是,罪的邪恶有多可怕,或没有上帝他将多么软弱。或者说,它的目的可能包括纠正骄傲和粗心;他可能让圣灵担忧了,因为他不顺服,或者对上帝之外的对象过度爱慕。

其次,这种丢弃的原因,也可能来自撒但的直接攻击。他从未放松对上帝儿女的攻击。他总是不断试图增加他们的愁苦,使他们不能服侍,对上帝完全绝望。一定不能低估或高估他。托马斯·古德温提醒我们,撒但是“学了五千年的学生,从未浪费过一点时间—–而且他学习的主要——如果不是唯一——目标,就是更有能力引诱和攻击我们”“。他能够让我们对圣经的教导感到困惑,使我们不必要地自责,从而最大化我们在这世上的困难,让我们陷入精神和情绪上的混乱。但他不是全能的。理查德·吉尔平(Richard Gilpin)勉励我们:“我们谁也不要怕这位歌利亚;谁的心都不要因他软弱。有一点警惕、谨慎的担心,以避开他的罗网,是必要的—–但灰心、不信的担心,则亏欠了上帝的荣耀,忘记了祂的权能和帮助我们的应许,以及出来为我们争战的救恩元帅。让我们抓住圣洁的操练,不要惧怕。赐平安的上帝,很快就要把撒但践踏在我们脚下了。阿们。”

导致这种丢弃的第三个原因,可能是我们自己。对圣经教导的错误理解,被视为我们很多困难的根源。因此,清教徒强调从圣经而来的清楚教导。但也可能有其他原因,诸如疾病、疲倦、甚至我们的个性。有些人被造,就是比其他人更容易忧郁,虽然撒但很可能会利用这些软弱,但理解这些区分,可能帮助缓解情况。

我们要做出的第四个观察是,他们在对待受困扰的人时,显然非常明智。比如,他们很仔细地区分,导致问题的属灵和非属灵原因。理查德·巴克斯特下面的做法非常典型,他建议说,有三种导致“过度忧伤”的原因:剧烈的痛苦、个性以及“当大脑和思想被称之为‘忧郁症’的疾病所折磨,部分丧失理性”。他们细腻的辅导,没有比在处理受这种情况所困的人时,表现得更明显了。

彼得·路易斯告诉我们,忧郁症通常被清教徒定义为:“思想压抑的状态,但患者不能为之提出合理的理由,实际产生于自然、心理或肉身(与真正属灵区别)的原因。”这种状况使其受害者的境遇相当悲惨。托马斯·布鲁克斯如此描述它的症状:“黑暗、悲伤、孤独、沉重、哀恸等,是忧郁者唯一甜蜜、可亲、喜欢的伴侣。忧郁症让每个甜蜜变成苦毒,每个苦毒加重七倍。患忧郁症的人,令人吃惊地易于告别睡眠、告别喜乐、告别饮食、告别朋友、告别使命、告别责任、告别应许、告别传道人、告别呼召,甚至如果他没有告别上帝,就谢天谢地了—–忧郁症把真实变成幻想,幻想变成真实;它把想象变成现实,现实变成想象。”3至于对这个问题的处理,清教徒的判断和约瑟·西蒙兹的完全一致,他说:“照顾他们属于医生的工作,而不是圣徒牧者;盖伦(Galen)①对他们更合适,而不是福音的传道人。”把属灵的医药用在自然的疾病上,根本就没用。西蒙兹继续忠告人们,“当他们发现,他们的情绪自然或偶然地忧郁时,要使用一切上帝预备的自然方法。因为正如灵魂不能被自然原因治愈一样,身体也不能被属灵医药治愈”。但如果病人不接受医生和他的医药怎么办呢?巴克斯特最后的答案是,使用强制力:“如果其他办法都失效,不要忽略吃药,虽然他们会反抗,因为他们相信问题只在于心思,他们也必须被劝服或强制接受。我知道一位陷入忧郁症很深的女士,她很长时间都不说话,也不吃药,也不允许她丈夫离开房间;后来丈夫在局促和悲伤中死了,而她被强制从喉咙里灌药以后,病却好了!”

①古希腊著名医生。——译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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