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清教徒神学16-2
自挪亚至亚伯拉罕的神学
并非所有的改革宗神学家在他们解释恩典之约的过程中都对挪亚之约(Noahiccovenant)给予关注。事实上,许多神学家都将恩典之约划分为三个时期:(1)从亚当至亚伯拉罕时期;(2)从亚伯拉罕至摩西时期;(3)从摩西至基督时期。例如,约翰·鲍尔就完全忽略了挪亚之约,考虑到他作品内容的详尽性,这一点是令人吃惊的。威廉·埃姆斯及约翰尼·荷列比乌同样持救赎历史的三阶段结构说。然而,许多杰出的改革宗神学家的确主张有时还强,上帝与挪亚所订立的盟约乃是恩典之约的特殊分配或者实施。古德温通过诉谐《以赛亚书》54章7-11节来捍卫这种观点说,挪亚之约乃是“纯粹的恩典之约”。古德温对旧约的解读具有典型的基督论特点,他宣称:挪亚方舟的建造表明了救赎意义,而非仅仅是脱离大洪水之难的暂时性救赎。方舟表明的是基督,就是那位应许的后裔,也就是挪亚凭着信心认识的那位(来11:7);而且,正如约翰·欧文论述的那样,所有让人得救的信心都是仰望那位应许的后裔,挪亚拥有的就是这样的信心,这一点从他公义的生活中显而易见。古德温补充说,挪亚同样是一位先知,一位宣讲基督之义的布道家;正因如此,他才拥有了“第一先知”的美誉,上帝才明确与之谈论一项盟约:“虽然之前的确有基督的应许,就是女人的后裔,这一应许乃是大洪水之前的众先祖所仰望的;但是,以盟约名义的应许直到此时仍未尝闻,根本没有过的,连恩典一词也没有听说过。”
对挪亚之约属于恩典之约所做的最详尽的辩护,出自弗朗西斯·罗伯茨之手;他断言,上帝所有的“盟约、应许,自人类堕落以来,都是在耶稣基督这位罪人的救主里奠定、确立并主要完成的”。“这种观点对古德温而言是真确的,预表论有助于解释罗伯茨的立场。挪亚之约的动因是双重的:(1)在稍逊一些的重要性和预表性上,挪亚的燔祭是蒙上帝悦纳的香气(创8:20-21);(2)在重要性及实体性上,也就是说,基督乃是将自己作为赎罪祭献给上帝(弗5:2)。虽然启示给挪亚的基督是“暗淡、模糊—–·不清”的,但挪亚仍是因着信基督而活,并因着信成为这义的后裔。”因此,挪亚对基督的信心是使人得救的信心,也因此挪亚之约是恩典之约的实施。罗伯茨高度强调了一个重要方面,这是所有的改革宗神学家在盟约神学上都谨慎地持守的。挪亚之约不仅是上帝与他订立的,也是与他的后裔——闪、雅弗和含(即那位邪恶之子)——订立的。罗伯茨推理说,若连上帝都将“根与枝子,父母及其后裔,一并纳入自己的盟约中,那么重洗派人士(Anabaptists)禁止从这等父母而出的婴孩参与盟约设立的起始标志与记号,这是何等的不合理和危险啊?”一些改革宗的神学家通过区分恩典之约外在的实施及其普遍的益处,对这种观点进行了辩护,他们说“外在的益处不能使人得救;内在的有效性及其特殊的益处则能带来救赎”。上帝对待挪亚的方式进一步显明了祂的救赎目的,所以“挪亚之约乃是人类堕落之后启示进程中的第一次进展。上帝透过一位中保将自己的圣言传达给罪人,也因此与人类订立了一项有明确称谓的盟约。”
自亚伯拉罕至摩西时期的神学
如果说改革宗神学家们并未就挪亚之约是否确切属于恩典之约这一点达成完全一致的话,那么他们肯定就亚伯拉罕之约与救赎历史的关系达成了统一战线。恩典之约在亚伯拉罕时代竟得到了如此清晰的阐释,以致欧文能宣称说:“这是对上帝的旨意及恩典之奥秘的阐释,在对堕落后神学(即启示)的解释中,竟如此清晰地赐了下来,以致直到万有靠祂而立的那位到来以前,几乎再没有比这更充分的证据了。”“欧文仔细阐释了救赎进程中的几项重要进展。上帝基于那项更古老的应许,将祂的救赎目的更清晰、更完整地赐给了亚伯拉罕。尤其是,祂重申祂的应许,一位后裔(即基督),基督乃是一切恩典的根基。因此,“对这位后裔的应许乃是事先就赐下来的,祂是一切恩典的根基;上帝充满恩慈地应许说,祂(上帝)要恩慈地、坚定不移地向这后裔,作一位赦免祂、使祂分别为圣,称祂为义和救赎祂的上帝;因此,祂也转而要求这位后裔的信靠与顺服”。”亚伯拉罕之约的内容,特别是使人称义的信心与顺服及由此结出的果子之间的关系,乃是与新约内容中所有本质的方面都一致的。在欧文的《大教理问答》(Greater Catechism)中,他在13问中问道:“这一新约是什么?”他回答说:“上帝充满恩慈的、白白的、不变的应许,乃是向在亚当里堕落了的所有选民作出的,将耶稣基督并祂里面的怜悯、宽恕和荣耀赐给他们,以及对他们承受这一应许所要求的信心、新的顺服的重新规定。”欧文及其同时代的改革宗人士,并没有简单地将恩典之约与唯独因信称义等同起来。救赎诸般的益处,不管是称义、得儿子名分还是成圣,都是在恩典之约处境下来支取的,这些都是救赎所必需的。然而,因为这些益处乃是首先根植于基督的位格与事工中,所以恩典之约保持着其恩典特性。
在威斯敏斯特神学家中,对盟约神学最具影响力的乃是约翰·鲍尔。在他论恩典之约的著作中关于亚伯拉罕之约的部分,高度强调了这一盟约对改革宗正统神学架构具有核心性的重要意义。尽管鲍尔在他的论著中省略了挪亚之约的内容,但他对上帝以应许方式恩慈地对待亚伯拉罕进行了透彻地分析,从而对此作了弥补。在此之前原本对上帝子民模糊不清的东西,如今却向亚伯拉罕澄清了(创17:7);他领受了上帝对他后裔的几项重要应许,其中最重要的是关于基督的应许(加3:16;林后1:20),祂乃是“上帝与之立约者的元首”。“对亚伯拉罕所作应许的这一特质,其必要条件是需要一个具有基督的尊荣与价值的人来履行它们。这一盟约的诸般祝福属于亚伯拉罕的后裔,就是那些或外在或内在地领受了这一盟约应许的人,这也包括相信他的外邦人。鲍尔对亚伯拉罕属灵的后裔与肉身的后裔作出了区分。因此,以实玛利和以扫属于与亚伯拉罕所立的约,直到他们背叛并“自己毁掉这一盟约”。“换言之,即使仅仅享有向亚伯拉罕所作应许的外在和暂时性祝福的那些人,仍然被包括在恩典之约的范围内。对于与上帝立约的父母所生的那些人,亚伯拉罕之约清楚地规定,这些孩子必须领受盟约的标记(林前7:14),尽管他们并不能享有这一盟约的所有益处,也不能有“实际的信心”;然而,“借着上帝白白的恩典和接纳,赦罪与天国的应许仍然是属于他们的”。“尽管亚伯拉罕之约是一项属灵的盟约,但鲍尔和改革宗正统神学家因为内在的有效性和外在的施行上的区别,对接纳儿童承受这一盟约并不觉得矛盾。”
随着各种属灵祝福而来的乃是大量暂时性的祝福,诸如保护(“我要作你的盾牌”),财富与尊荣(“我要使你成为大族”),后裔众多(“我要使你生养众多”),拥有土地的应许(“迦南全地”)。鲍尔论述说,虽然在亚伯拉罕时代暂时性的祝福更普遍,但随着时间推移,属灵的祝福,诸如将外邦人纳入到教会中,则占据了主导地位。“然而,这种变化并没有削弱上帝在与亚伯拉罕的立约中应许给亚伯拉罕的诸般属灵祝福的重要性。即使这些应许是按照上帝白白赐给人的,是他所不配得的恩典,但仍然在条件上对亚伯拉罕有一定的要求。”圣经明确指出,亚伯拉罕乃是借着在基督耶稣里的救赎白白地称义的(罗4:3),“而且在这盟约中包含了一切永恒和属灵的祝福”。上帝向亚伯拉罕所要求的首先是信心,他的义就是因着这信心而归算(信贷)给他的。鲍尔明确指出,信心才是“恩典之约中向我们所要求的唯一有效的工具和相关行动,叫人能白白的称义”。他补充说,尽管亚伯拉罕是唯独因信称义,但若没有其他的恩典与之同工,那他的信心“不过是死的,静止而且空洞”。”毋宁说,真正的信心乃是“活泼的、大有功效的,与圣灵各样其他的恩典相配合的”。”在他著作的稍前部分,鲍尔也对信心与善行之间的关系作了类似的评述:
那活泼地接受怜悯的信心,从来都是与无伪信心联系在一起的,要在一切事上讨上帝喜悦,并诚实地履行一切圣洁的顺服;一旦有了机会就要致力于运用这信心,借此来不断地抓住我们曾经持守的应许。各样的实际善行(尽管程度上仍不完全)对实际称义而言仍是必不可少的,因为那时信心就不仅仅靠抓住生命的应许,而且在实际上和事实上已经带领我们走在天路上了。
鲍尔相信,那真正使人得救的信心,必然会生发出甘心乐意和持续不断的顺服。诸般的善行虽然对人实际称义状态的延续是必不可少的,但它们既不构成使人称义的基础,也不是罪人借以称义的工具。就亚伯拉罕而论,那使他接受应许的信心(创15:6),与使他因对上帝的顺服而将自己的儿子献上为祭的信心,乃是同样的信心(创22)。因为亚伯拉罕拥有真信心,所以才领受了要行在上帝面前做完全人的命令;而且自亚伯拉罕以来所有的真信徒,不仅在他们的信心上,而且在他们出于信心的顺服上,都将反映出“他们的信心之父亚伯拉罕”的形象。因为这些原因,所有改革宗的神学家都承认,亚伯拉罕作为所有信徒信心之父的独特尊荣。
托马斯·古德温论述说,上帝向亚伯拉罕宣告,唯有祂自己才是对亚伯拉罕“大大的赏赐”(创15:1),这件事乃是“上帝向所有人作出的最深切和最全面的爱的表述;亚伯拉罕利用了这一优势,并且对其作出了发展。”“将上帝对亚当和夏娃原初的应许(创3:15)以及他对亚伯拉罕的应许放在一起来考虑,两者就突显出了恩典之约的统一性和渐进性。亚伯拉罕被赐予殊荣,成为凡相信上帝之人的信心之父,正如在领受了原始福音之后,夏娃获得殊荣,被她的丈夫亚当称作众生之母。夏娃成为“众生之母,即所有有灵的活人之母,正如亚伯拉罕借着信心成为所有信靠上帝之人的信心之父”。“弗朗西斯·罗伯茨注意到,在圣经中没有哪个罪人的信心比亚伯拉罕的信心更蒙赞扬。”
罗伯茨接下来强调了上帝将基督更加明确地启示出来的几种途径。亚伯拉罕所拥有的信心已经谈到了这位应许的后裔(基督);亚伯拉罕看到基督的日子就欢喜快乐(约8:56),但他唯有借着信心才能看到这日子。他遵从上帝吩咐献上自己独生子以撒之举,预表了基督的受死与复活。罗伯茨论述说:借着信心,亚伯拉罕在以撒的出生中见证了基督的降生;借着信心的顺服,当他顺服上帝的命令将以撒献在祭坛上时,他看到了基督被献为祭。上帝借着称亚伯拉罕为义,不是照着他的行为,而是照着他的信心。“借着按照信心之约来信靠上帝”,他的信成了“纯粹的福音”。“因为亚伯拉罕对这位立约的上帝有信心,他才领受了这割礼的记号,就是那预表基督流血除罪之作为的记号。正如《罗马书》4章11节明确指出的那样,割礼是对亚伯拉罕在未受割礼时因信而有之义的印证,并预表了洗礼即基督所定的割礼(西2:11)。上帝的应许和亚伯拉罕出于信心的回应和顺服,由圣礼标记割礼的印证,这一切都反映了在恩典之约中逐渐展开的上帝救赎旨意。虽然就亚伯拉罕之约而论,改革宗神学家都达成了一致,然而就下一个盟约——西奈之约或摩西的“旧约”(来8:6-13)——是否可以被恰当地称为恩典之约的施行方式,却很少达成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