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2认识新兴教会
对抗议表达抗议?
麦拉伦为何是「后/更正教」?@42毕竟,更正教(或译「抗议宗」)是一个抗议运动。麦拉伦承认:十六世纪初的罗马天主教会表现出一些相当可怕的特性,尤其是赎罪券。
但是,他说:从那以后,情况已经改变了:更正教徒本身很快就彼此抗议了,最终创造出某种以市场为导向的、商品化的宗教。虽然他们比其他任何群体都更注意圣经,但大多数的精力都是耗费在证明自己是对的,别人是错的。同时,罗马天主教近年来已经「在许多事情上都同意当初的更正教徒是对的。今天一般的罗马天主教徒怎样看待赎罪券,将来更正教徒要会照样看待他们那些滥情伤感的宗教广播或骤然赎罪的神学(pop-atonement theology;魏乐德〔Dallas Willard〕称之为「管理罪恶的福音」):困窘难堪。@43
@42A Generous Orthodoxy·第七章。
@43同上,126。
这样,麦拉伦到底在哪方面自认为一个更正教徒呢?他说:他是一个更正教徒,因为他是委身于「为了作见证的」(pro-testifying)——天主教徒、更正教徒、与东正教徒在最佳状况下都在做的。他承认:在这种意义下,他的更正教是一种后更正教。
这再次出现些许的机灵。我长久以来都认为、并且教导:宗教电视销售小瓶的圣油、或取自约旦河的水,就像五百年前销售赎罪券一样的盲目与邪恶。但是,虽然这是那种扰人而庸俗的宗教广播里面的一个典型的例子,难道也是典型的更正教?典型的认信更正教?典型的福音主义?我每年都在二十几个不同地方授课或讲道,就着我所知道的,其中没有一个认为这种作法是件好事。大多数都是公然嘲讽的。更重要的是,改教运动主要不是关于赎罪券。赎罪券触发了改教运动,但是根本的问题是关系到权柄、启示的地位、基督在十字架上所献之祭物的充足性、本乎恩且因着信得救是什么意思。对改教运动者和他们的后代而言,五个「唯独」是最重要的,而天主教反改教运动最主要的就是否定或修正它们。
今天大多数的天主教徒确实都因为赎罪券这个祖业而感到困窘(至少在大西洋西方、北方的教会),但是,付钱作弥撒以释放灵魂脱离炼狱的作法,在天主教世界的许多地方仍然是普遍且响当当的。至于五百年前导致更正教与天主教分裂的根本教义问题,虽然在今天的辩论比较彬彬有礼,现任教宗与教廷里面的权威发言(如拉辛格枢机主教),都是严谨的《天特会议信纲》(Tridentine)奉行者。*读读近年来的天主教教义问答,看看(比如)称义的部分。麦拉伦把整个改教运动的争议当作琐碎的,而退出这场争议:他认为那只是有点腐败的宗教行为,而不是真理、忠于圣经的问题。更正教的确分成许多阵营。然而,在我的经验中,更正教内部的分歧可能不如罗马天主教内部的分歧那么多。但是,一旦触及罗马官方的声音面对更正教核心的信仰告白(不管双方是否全然照着这些信仰告白来生活),问题就包括宗教行为与伦理道德,但却是聚焦于相互排斥的真理宣称。麦拉伦全然不理会这一切,以便宣称自己是个更正教徒,或者,在不得已的情况下,说自己是个后更正教徒。难怪他必须重新界定「更正教」一词,以便振振有词。
*编按:此书出版于2005年初,当年四月2日,教宗若望保禄二世(John PaulII)去世,继任的正是这位拉辛格枢机主教,为本笃十六世(Benedict XVI)。天特(Trent)会议于1545-63年举行,1564年颁布《天特会议信纲》,代表反改教运动的高峰。
让我们从另一边来看看。麦拉伦在什么意思上认为自己是个大公信徒(catholic,用划上底线的小写字母,是他为了特殊目的而设计的)?@44他一开始就说:有一天,他在圣塔克拉拉的平安圣母天主教堂(Our Lady of Peace RomanCatholic Church in Santa Clara),看见一个亚洲妇女跪在马利亚大雕像的脚前。麦拉伦见证(为了见证的?)说:「坐在那里,我变得比较像是一个公教徒,也比较像是一个大公信徒。」@45为什么?
麦拉伦断言:更新与改革的运动往往导致排外主义与精英主义。它的领袖最终会说:「只有我们才是对的。凡是不加入我们的都是错的,都是外缘(out-)基督徒、次(sub-)基督徒、或非(non-)基督徒。」@46相反的,「成为大公信徒,意味着找到另一个喜乐:欢喜接受并欢迎贫穷人、瞎子、犯错的、残废的、不完美的、乱七八糟的、被误解的、和另类的。那不表示我们降低了真实门徒职分的标准,而是说我们把标准提高到像基督那样的接纳。」@47
@44A Generous Orthodoxy·十五章。他交替使用:「大公的」(catholic)d指普世教会,「公教」(Catholic)指罗马天主教。我在这个讨论中依循他的常规。
@45同上,221。
@46同上,225
@47同上。
这个论调又再次精心处理得很巧妙。至少,我在天主教里面也发现同样的傲慢自大,认为凡是不在它圈内的人充其量只是一位「分离的弟兄」。有些更正教徒肯定是狭隘的精英主义者(正如有些天主教徒是狭隘的精英主义者一样)——尤其是在极端的小宗派里。但是,坚称一些教义问题很要紧,是新约圣经本身确立的一个模式,如使徒行传十五章、加拉太书二章、与约翰一书清楚说明的。换言之,甚至在新约圣经时代,并非每个自认为基督徒的人就真的是基督徒了。这样,不是一个人说自己是个大公教徒就真的是大公教徒了,好一点的可能是非不分,糟的则蔑视了神在圣经上确实说过的话。同时,大多数认信的更正教徒都欣然承认只有一个圣而公之教会,承认有些重生的人、称义的人、得救的人、蒙赎的人(全都是圣经用词),而且他们之所以如此,乃是藉着福音,不管他们是属于哪个宗派。但是,麦拉伦似乎把这一切都一带而过,却偏好于一种态度。
超越了他所理解(或者,我应该说是「感觉」或「审美眼光」)的大公教徒的意义,他补充说:「天主教有六件事(我还可以举出多得多)曾经而且继续丰富我在基督里的生命」:@48天主教是圣礼的、礼仪的、尊重传统的、褒扬马利亚的、知道如何结伙成群的、以及不能逃避它的丑闻的。这又是得意洋洋的滑头。例如,考虑一下,正统长老宗与福音派安立甘宗都承认自己是着重圣礼的,但意思却跟罗马天主教会官方文件的意思大不相同。麦拉伦说的是哪种意思呢?
@48同上。
圣礼是一个物品或惯例,将神传达给人。它将神的某部分带给我们;它是恩典的媒介,也传达神圣感。我无意争论有多少种圣礼(虽然我比较喜欢多一点的,而不是少一点的)。我真正喜欢天主教的圣礼性在于:藉着学习有些事物可以带来神圣感,我们便向着一个事实敞开,即所有的事物(所有美善的事物,所有受造的事物)至终都可以带来神圣感,罹患唐氏综合症(Down'ssyndrome)的孩子的那种微笑、小狗活蹦乱跳的欢欣、舞者背部优雅的曲线、一部出色电影里面的摄影成果、优质的咖啡、美酒、好友、愉快的交谈。从三个——或七个——圣礼开始,很快地,每一样事物都具有它所该有之圣礼的潜能,像我所相信的那样。@49
「圣礼」与其同源词已经成为非常困扰人的词语,@50除了这个事实之外,麦拉伦又一次有对、有错,而且是愚蠢的。他的对(有无数的神学家和牧师都了解这一点)是在于:在神的宇宙中,每一样事物都应该向我们诉说神,促使我们思想神,并且将神的恩典传递给我们。在十九世纪末,司布真(改革宗传统的浸信会牧师)在这一点上尤其出色。麦拉伦的错在于:认为这种延伸至无所不在的圣礼,与历史上造成重大争议的「圣礼」相近。事实上,经常有人指出:越是强」调所有的事物都是圣礼性的,越是损及特定的圣礼传统神学。如果每一样事物都是圣礼性的,就没有一样事物是圣礼性的(这是指着历史上所讨论之圣礼的意义说的)。麦拉伦宣称从罗马天主教有所学习,而他所学习的圣礼多至没有止境;若以为罗马天主教的行政当局会承认这样的说法,那可愚蠢了:罗马天主教对于这种弱化它所理解之圣礼的作法毫无兴趣。
@49同上,225-26。
@50笔者在拙着《约翰福音注释》(潘秋松译;So.Pasadena,CA:美国麦种传道会,2007)第六章的一篇《附加注解》中讨论了这个问题(434-36页)。
罗马天主教里面丰富了麦拉伦的其他事物,每一样也都有类似的问题。他写道:「天主教褒扬马利亚。」@51当然,他不是要敬拜马利亚,而是乐于见到一个事实,即「马利亚极度蒙恩,主与她同在,而且她在妇女中是有服的。」在我那安全无虑的浸信会家庭里,我也学习这些事。我还记得家里对圣诞节故事的解说,让我们从马利亚的观点来深思这些事:何等非凡的一位妇女!但是,越是保守的天主教徒,越可能将马利亚特别视为在祷告中亲近神和基督时说话的对象。天主教官方的教义坚称:她是无罪受孕的,虽然马利亚说她的心灵以神她的救主为乐(路加福音一47)。天主教会的一个教条(即一个人要有资格成为那个教会的会员应该相信的)是马利亚肉身升天,因而不见朽坏,虽然这在最早期的文献中没有任何暗示。但管他的:反正麦拉伦已经从天主教学会了崇敬马利亚。
@51A Generous Orthodoxy,228
简言之,教义问题,真理问题,根本就没有提出来检视过。根据圣经,马利亚最可敬佩的,我也要像麦拉伦一样高声地断言,而事实上,那也正是我过去和现在所教导的。他认为马利亚受到藐视,而且始终耿耿于怀。但是,我虽然担心人不尊敬马利亚,却同样担心人诉诸于马利亚而危及基督绝对的充足性,认为她是中保之母,或者因为基督自己似乎太过遥远而向她祷告,将她与基督并列为救赎之源,作为天上之后。我希望麦拉伦花点时间,根据圣经检视(例如)波兰的天主教。一些人的宗教行为与这些事物密不可分,因为这是他们一生所受到的教导;我对他们深表同情。但我较不同情那些教导这类错谬教训的人,因为它们不是真理。
何为基要派?
其次,麦拉伦为何自认为基要派/加尔文派呢?@52他说自己是基要派,原因在于:「对我而言,『信仰的基要』归结为耶稣所给的那些:爱神并爱人如己。」@53我想这是现在对于马可福音十二章28~34节最肤浅的解读,也是最严重的曲解。耶稣将这两条诫命描绘为律法中最重要的两条,而不是作为信仰的基要。那些承认耶稣所说话语的人,就「离神的国不远了」。我曾经试着在别处以大众化方式阐明它的意思。@54但是,称这两条律法是「信仰的基要」,不单误解了耶稣这句话的上下文,也忽略了正典福音书的中心主题,事实上也就是整本新约圣经的中心主题。毕竟,就在两章之前,马可才报导耶稣说祂「来,并不是要受人的服事,乃是要服事人,并且要舍命作多人的赎价」(马可福音十45)。
@52同上,12章。
@53同上,184。
@54见网站www.christwaymedia.com上相关的讲章。
就像其他福音书一样,马可福音已经被人适切地形容为一分受难的叙述,加上一段很长的引言:整个思路是朝向十字架与复活移动的。叙述清楚地说明耶稣自己就是终极的逾越节羊羔(十四12);祂的血是「立约的血,为多人流出来的」(十四24)。难怪保罗定意要把焦点放在「耶稣基督并祂钉十字架」(哥林多前书二2),决定除了主耶稣基督的十字架之外别无所夸(加拉太书六14)。这样的强调绝非意味着新约文件没有包括其他的着重点——伦理的、文化的、末世的、具有天启色彩的、和社会的。但是,麦拉伦断言自己是「基要派」,只是因为他认为第一条和第二条诫命乃是「信仰的基要」;@55这样既不忠于这个词语在历史上的用法,也不忠于福音和新约圣经最核心的信息。
@55因为叼雷所编辑的四本书《基要主义:为真理作见证》(R.A.Torreyed.,The Fundamentals:A Testimony to the Truth,最近重印〔Grand Rapids:Baker,1988[1917]]),使得这个词语普遍被人使用。那四本书是回应当日的自由派所否定的。除了少数的例外,「基要」乃是指所有基督徒差不多都相信是真实的直到自由派否定了它们。然而,这个词语后来的用法,却将它与文化上的退缩、宗教上的保守主义、无知、甚至(最近的)仇恨连在一起。时下,新闻界把印度基要主义、回教基要主义、和基督徒基要主义混为一谈,没有留下一丁点儿叼雷和那套书的作者们所用的那种意思,即聚焦于独特的基督徒内涵。无论如何,麦拉伦劫持了这个词语,为要将偏好的意思注入其中,好让他可以自称为基要派。
至于加尔文主义,麦拉伦说,改革宗的基督徒有两种方式可以尊荣加尔文和他的改教同伴:为了他们后中古时期的表述来辩护,并发扬光大,或者「效法他们的榜样,寻找适合我们后现代时期的信仰表述,正如他们的表述也适合他们后中古的时代。」@56这有点像是在说:一个美国人不是采纳美国传统价值观的人(无论是多么扭曲或温和地修正),而是跨海去寻找另一国家的人。@57而且,改教家试着以圣经作为他们形式上的准则,以福音作为他们资料上的准则。
这一切无疑都是用当时的范畴和辩论的语汇表达的。然而,改教家所计划的,是要不断尝试改革,以便继续努力更理解圣经,尤其是因为文化问题必然会时过境迁。麦拉伦对此只字不提。他把他们的神学说成只对于他们的后中古时代有效,而后现代神学则对后现代有效。但是,这如何与圣经所宣称的真理、与所赐的启示接合?换言之,甚至在呼吁持续的改革用语上,麦拉伦的意思都跟改教家的意思大不相同。@58除非你是强硬派的后现代主义者,难道不应该试着评估加尔文和他的同事忠于他们在形式上的表述——即忠于圣经本身——到何种程度吗?当然,如果你是强硬派的后现代主义者,就不可能避免相对主义了。然而,如果你是温和的后现代主义者,那么你就不能闪避这类真理宣称的问题了。
@56A Generous Orthodoxy,189。
@57在这一点上,麦拉伦倚重的一篇文章是John R.Franke,“Reforming Theology:Towards a Postmodern Reformed Dogmatics,”West-minster Theological Journal65(2003):1-26,麦拉伦称之为「出色的」(A Generous Orthodoxy,189注88),但是,除了相信宗教改革必须是持续进行的工作之外,该文对改革宗神学的描述根本没有令人想起改革宗神学的独特贡献。
然后,麦拉伦似乎在神学上以非常肆无忌惮的态度,劫持了著名的「郁金香」(TULIP)回文。”@59T令人想起三位一体的爱(Triune Love),而不是典型的改革宗所强调的,神至高无上的主权;U现在意味着无私的拣选(UnselfishElection),因为我们必须接受拣选,但那不是排他性的特权,而是「宣教的责任」(虽然我在最好的改革宗神学中从未见过这些对立);L令人想起无限的复和(LimitlessReconciliation);I现在意味着激励人心的恩典(InspiringGrace);而P代表热情激昂的、坚持不懈的状态(Passionate,Persistent States)。我想,有着这么一朵「郁金香」,是让麦拉伦可以说他是个加尔文派,理由就跟他自称为基要派一模一样。但我要对他说:「如果你相信诸如此类的事是圣经所教导的,就有权利教导、解释、鼓吹、并劝说别人相信它们。你没有权利去作的,是说这些着重点使你持为一个基要派或加尔文派。十分坦白地说,对于任何一个具有些许历史眼光的人而言,这种的论调岂不是让你看起来像个傻子?」
@58这与我在第一章所说的有关(53-54页),那里的大意是说:新兴教会运动所设想的改革几乎全然取决于文化变迁的前提,而且充其量只是在最低限度上,取决于让盛行的脱离常规的神学更符合圣经的真理。
@59这个回文当然不是从加尔文来的,而是来自多特(Dordt)会议。编按:「TULIP」原来代表加尔文主义五项要点:(1)全然堕落(TotalDepravity);(2)无条件的拣选(Unconditional Election);(3)有限的赎罪(Limited Atonement);(4)不可抗拒的恩典(IrresistibledGrace);(5)圣徒的坚忍(Perseverance of the Saints)。
麦拉伦这本书的每一章都屈从于相同的基本分析。每一章都有一些有用的洞见,每一章的论述也都夸大其词,曲解历史,把极度负面的词语贴在麦拉伦不同意的所有事物上(甚至连那些属于两千年之认信基督教的一部分的),而且几乎从未引用圣经,除了偶尔用来支持他的论调之外。甚至连最后一章的《为何我还没有完工?》(WhyIAm Unfinish-ed),@60都是简短地安排来表达他那迷人的谦卑,曲解「正统」在过去的意义,对「正统」做出新的定义,引用一连串经文都是跟他正在谈论的内容毫不相干的,@61而且非常严肃地把信徒必须知道、应该知道、可以知道的事物轻描淡写一番;但是,如果我们要判断这些事物,并不是照着后现代认识论的偏好,而是要照着圣经确实说过的内容。@62面对我们知识的限制是很重要的;神的儿子来到地上、祂的死与复活、福音本身的核心目的之一,是要隐藏在稍早启示中的一些事物启示出来、让人知道(罗马书十六25~27)——因着这个事实而欢欣,也是很重要的。@63
@60A Generous Orthodoxy,二十章。
@61或许最令人吃惊的引句是「好像在镜子里看见主的荣光」(p.292),那是采用《新美国标准版》在哥林多后书三章18节的译法。我怀疑这是不是正确的译法。但是,就算它是正确的,麦拉伦在众生之中看见神的自我启示,大半都可以根据其他的经文来支持,但却不是这处经文的意思。这节经文与在新墨西哥州日出的光芒瞥见创造之神的荣耀毫不相干。这样误用这处经文,会失落里面所含的多少意思。
我真希望这些问题只出现在麦拉伦的这本书中,这样就可以说它并不是麦拉伦的典型作品。但是,就着我所能看见的,他几乎失去了在《教会大变身》里面对于福音的视野。在《我们身处其中的故事:新品种的基督徒进一步的旅程》@64中,尼欧表达许多组观念,都是与我们刚刚探讨的相同的。尼欧的长处是以迷人的方式向不信的人解释一些圣经故事的情节。然而,纵使是在这样的时候,这个表面的圣经故事情节有部分都只是不符合圣经的,不是基督徒的。尼欧并不擅长诸如偶像崇拜与神的愤怒这类的圣经主题。因为正如我们已经看见的,他并未以任何忠于圣经的方式,将审判的主题与十字架结合在一起。虽然麦拉伦稍早向我们保证:得救是藉着恩典,也凭着信心,在此却说神最终的审判不是基于基督的十字架工作,而是基于「一个人的生活如何符合神对于这个世界和世上生命的希望与梦想。」@65
@62见本章末简短的讨论。
@63关于这个议题,见D.A.Carson,"Mystery and Fulfillment:Toward a Larger Conception of Paul’s Understanding of the Old and the New,”in Justification and Variegated Nomism,Vol.2:The Complexities of Paul,ed.D.A.Carson,Peter T.O’Brien,and Mark A.Seifrid;WUNT(Tubingen:Mohr-Siebeck,2004),393-436。
@64San Francisco:Jossey-Bass,2001。
我丝毫不想放松十字架所带来之善行的必要性,然而,对于审判抱持这样的态度,听起来根本不像是「好消息」:听起来倒像是把所谓之「保罗新观点」的一部分普及化。至于撒旦,在麦拉伦笔下是没有位格的:他成了邪恶的拟人化,「一个极其真实的隐喻,指宇宙中异常真实的一股权势。」@66当丹·普尔(Dan Poole)把所爱妇女的骨灰撒在加拉巴哥群岛(Galapagos Islands),附近的水面上时,他宣称她「再也不需要这些骨灰了」:她的身分、她的人格,都已经「像软件一样,从分子传导体上载到新的传导体了」。她已经「在神的心中被保存、被拯救、被珍爱了」。@67尽管该书稍早曾有益处地强调了创造,这个结尾听起来倒像是怪异的诺斯底派(Gnostic)语调,既不容许有复活的空间,也不强调复活。
@65The Story We Find Ourselves In,166-67。
@66加拉巴哥群岛位于南美洲厄瓜多尔西方约1000公里太平洋海域中,是启发达尔文创立进化论之处。
@67同上,103。
67同上,193-94。
评论《耶稣失落的信息》
我想到的第二本书是乔克所写的《耶稣失落的信息》。@68 乔克是大西洋靠英国那边最有影响力的领袖,@69但麦拉伦却对他的书赞誉有加。@70书名透露出我在本书第一章所说的对抗的立场:《耶稣失落的信息》表明其他人都错了,而乔克即将告诉我们如何拨乱反正。就像新兴教会对话的其他人一样,他素常传讲他现在严厉谴责的信息。@71
@68Grand Rapids:Zondervan,2003。
@69乔克是极具影响力的机构「绿洲」(Oasis)的创办人(该机构与春收〔Spring Harvest〕、青年归主〔Youth for Christ〕、救世军〔the Salvation Army〕、和《青年工作杂志》〔Youthwork Magazine〕密切合作)。他是一位令人振奋的讲员,无论在电视上或本人都给人深刻的印象。
@70还有其他人,包括汤尼·坎波罗(Tony Campolo)与汤姆·赖特(N.T.Wright)。
@71The Lost Message of Jesus,184。
该书正面的要旨在于强调实际活出「神就是爱」这个伟大的真理(约翰一书四8、16)。基督徒必须爱那不可爱的人、拥抱那无人敢碰的、医治患病的、并欢迎被排挤的人。在我们的教会中,有多少妓女或同性恋者会感受到欢迎呢?在乔克的书中,这样看待事情的眼光与「国度」的一种比较狭隘的解释息息相关,但他的许多重点都处理得不错。然而,我愿意带他到不少我所知道的大都会的教会,向他介绍一些悔改归主的妓女和同性恋者,他们的生活都已经被福音改变了。
但是,当乔克在描述时,他的理论所付出的代价却是高得恼人。他从神的一个支配性属性来定义祂:祂的爱。「除了爱之外,圣经—–从未用别的方法来定义祂。但不单如此,圣经从未在祂的爱之外来断言祂的愤怒、能力、或审判。」@72这两个句子的第一个是错的:甚至就在约翰一书内,圣经也将祂定义为「光」,「在祂毫无黑暗」(约翰一书一5),而」且在其他地方也一再说祂是圣洁的(如:以赛亚书六章;启示录四章)。第二句话则是巧妙处理的:若说圣经从未在论及神的爱时不考虑到祂的圣洁也是真的。对于乔克而言,圣洁是受到他那认为爱是支配一切的见解驾驭的,变成用来谈论神看见破碎世界时的痛苦的一种方式。乔克主张,神在出埃及记三十三章告诉摩西说,没有一个人能够看见祂的面仍然活着,因为祂的面因苦难而变形:「看见一个因为这样无尽的痛苦而扭曲的面容,没有人能受得了而继续活着。」@73这样的推测是想要使它比较不会跟与出埃及记三十二章10节相冲突:「你且由着我,我要向他们发烈怒,将他们灭绝。」
@72同上,63。
@73同上,59。
那些无法接受圣经论及神的圣洁的人几乎也必然会难以接受圣经论及罪恶的话。
我们耗费数世纪争辩原罪的教义,引用圣经和大部头的神学著作,来证明全人类与生俱来都是有罪的,这时我们错失了重要的一点:耶稣相信原善!神宣告说祂所造的一切,包括人类,都甚好。这并不表示耶稣是在否定我们与神的关系需要复和,而是说祂拒绝任何主张我们是在那范围之外的观念。@74
@74同上,67(强调字体是他标注的)。
但事实上,耶稣明确地认定人是邪恶的(如:马太福音七11,「你们虽然邪恶—–」〔《现代中文译本》〕),并且断言:从人的心里发出「恶念、苟合、偷盗、凶杀、奸淫、贪婪、邪恶、诡诈、淫荡、嫉妒、谤讟、骄傲、狂妄。这一切的恶都是从里面出来,且能污秽人」(马可福音七21~23)。就像之后的保罗一样,耶稣熟知祂的圣经(见:罗马书三9~20)。神宣告一切所造的都「甚好」,这个陈述都然完全是在人类堕落之前(创世记一31),乔克却轻巧地避过这个事实,彷彿它是无关紧要的。但问题其实是更深的。旧约圣经论及我们罪恶的核心就是偶像崇拜的问题:我们不把神当神。在旧约圣经中,最引起神对我们愤怒的是偶像崇拜,把神相对化,高举受造之物(正如保罗所说的)。这正是保罗在雅典面对那些对圣经所知无多的多元主义者时所强调的(使徒行传十七29)。换言之,在圣经中,时的圣洁是与我们的罪密切相关的。
圣经上确实说过的一旦作了这些改变,其他的事物也必然得接着改变。在道德方面,乔克对于排斥一些人的任何事物都忿忿不平。法利赛人把门槛定得太高了:「耶稣降低了法利赛人所筑的门槛,但祂如此行时,也降低了门框上方的门帘,以致凡要进入的人都得屈身而入。」@75我差不多是喜欢这个隐喻的,虽然别说降低门槛会比较接近事实:在某个程度上,耶稣坚称真正的门槛是任何人都不能跨越的,但在神没有难成的事。但是,乔克接着形容圣殿的角色,这个隐喻就变得令人气馁了。「在这个『除罪』的核心,赐下赦免的机器就是至圣所,人们相信神的临在就在其中。」@76乔克接着嘲讽整个设备,说明第一世纪的过度作法与曲解。但等一等——这个设计本身是出于神的,而且用意是要教导我们与祂的圣洁有关的一些非常重要的事,以及要进入祂的同在所必须的:一位中保和一个祭物。乔克所说的「人们相信—–就在其中」,在这上下文中是个无可救药的挖苦话:那是神的荣耀确实彰显的地方,包括在会幕与在圣殿里。而且,在新约圣经中,并没有描写耶稣废除律法,而是成全了它。新约圣经一再坚称耶稣成全了旧约圣经的模式,祂是我们的大祭司,而祂的死是最终极之祭物的死,是为我们的罪献上挽回祭(希伯来书)。但是,乔克虽然已经走了那么远,却还毫不迟疑地跨出下一步:任何代替受刑的观念都是既令人作呕、且大大违背了乔克对于神的爱之真理的理解:
事实是:十字架不是虐待孩子的一种广大无边的形式——一位复仇心重的父亲,为祂的儿子从未犯过的错误而惩罚祂。可以理解的是,教会内外的人都会觉得:这些事件的这个扭曲版本,在道德上是可疑的,而且是信仰的一大障碍。然而,比这更深的是:这样的观念是完全牴触「神就是爱」这个陈述的。如果十字架是神对于人类所犯的一种个人的暴力行为,却由祂的儿子来承担,那么它就是在嘲笑耶稣自己所教导的「要爱你的仇敌」、以及不要以恶报恶。@77
@75同上。
@76同上,104。
@77同上,182-83。
这听起来像是麦拉伦的论调。难怪麦拉伦会为乔克的书背书。神的审判、愤怒,在圣经中一再提及,现在变成「神对于人类所犯的一种个人的暴力行为」:一旦你相信圣经论及人的罪恶与羞耻的可憎,拜偶像是何等得罪神,以及审判的确凿性与公义,就不可能有别的解释。「祂诚然担当我们的忧患,背负我们的痛苦;我们却以为祂受责罚,被神击打苦待了。哪知祂为我们的过犯受害,为我们的罪孽压伤。因祂受的刑罚,我们得平安;因祂受的鞭伤,我们得医治」(以赛亚书五十三4~5)——这一切,就是神对我们的爱的极致,现在却变成只不过是「一位复仇心重的父亲,为祂的儿子从未犯过的错误而惩罚祂」。基督徒信仰告白的核心,现在却变成「虐待孩子的一种广大无边的形式」。
我无法肯定是谁发明了这个词语的,但乔克与麦拉伦两人都用了它的不同形式。深思熟虑的福音派人士,肯定没有一位会用这个词语来指称福音派信仰告白的核心。任何人若曾感同身受地好好研究圣经论及基督的死时所说的,绝不可能摆出这样高傲的态度。喜爱福音派的人,没有一个会使用那样的语言。毫无例外的,对于代替赎罪论的意义所做的合宜论述,都是聚焦于父与子在十字架计划上的协同一致、父与子受苦的不同方式、以及子定意要遵行祂的父的旨意。「虐待孩子的一种广大无边的形式」?反驳一个论点的第一步,是必须正确地重述它,所用的话在你的反对者听来不能是严重的曲解、或离亵渎只有一步之遥。如果理解得正确,从圣经的角度理解基督在十字架上背负罪恶之行动的性质时,神的爱仍然是比较受到喜爱的观点。@78但是,对于乔克而言,十字架只是「一个爱的象征。它显明作为父的神、和作为祂儿子的耶稣是怎样预备要证明那爱的。十字架乃是爱之无力的一个栩栩如生的声明。」@79再者,「十字架往往被描绘为跨越分隔天地之鸿沟的桥梁。那是我们的逃脱之路。但是,实际上,它是站在我们这个正在衰退之世界的中心——刺入这一团烂泥中,来宣告『神就在这儿!』」@80但是,正如一篇书评所说的:「换言之,十字架只不过是耶稣认同于我们的苦难,有分于它的痛苦。我们很难看出,这给我们的帮助,跟我为自己注射艾滋病毒,以改善一位患了艾滋病的朋友的病情有何二致。」@81
@78我在拙着The Difficult Doctrine of the Love of God(Wheaton,IL:Crossway,2000)已经试着处理其中的一些议题。
@79 The Lost Message of Jesus,183。
@80同上,185。
@81Review of by Andrew Sach and Mike Ovey in Evangelica/s Now19/6(June2004):27。
在这样的心态下,悔改也必须重新定义了。它不再是跟弃绝罪恶有关了。悔改的呼召是呼召我们去发挥天然的潜能,藉着像神一样的作为来改进自己。@82
我必须温和地、但尽我一切的力量说:对于我的思想而言,如果文字有任何意义,麦拉伦与乔克两人大体上都已经离弃福音了。或许他们的修辞与热心已经将他们引入歧途,而他们愿意重新考虑他们对于这些议题已经发表的意见,比他们最近的作品更完整地接受圣经的真理。但是,如若不然,他们自己的话只不过是渐渐趋向放弃福音本身;此外我就看不出任何可能。乔克比较直接地这么做;麦拉伦则温和些,将他的论点与他对后现代和新兴运动的理解结合在一起,乔克大体上避免这些词语。虽然有些人试图主张:他们虽然在十字架上比较弱一点,却比较接近新约圣经所说的伦理学;这么说是站不住脚的。有人可能会问:@83否认福音的某一部分,为何比否认另一部分好一点或坏一点?放弃耶稣的伦理道德的那些人否认福音,其效果岂不是跟那些操弄十字架的人一样吗?那当然是那「愤怒的年轻人」症候群的典型回答:告诉每一个人他们错在何处,藉此来纠正错误,把钟摆摇摆到另一端,甚至为另一个错误来辩护。如果有人不同意特定细节所造成的祸害,就加以抹黑;这样会使的一个新的错误更加复杂。但是,通往长大成熟之路(更不用说符合圣经的忠诚了),并不是摇摆钟摆的简化主义,而是尽我们所能地确定神的整个计划,包括在神学与实行上。
就着我所能判断的,麦拉伦与乔克是新兴运动在他们各自的国家内最有影响力的领袖。我比较不担心新兴教会其他领袖所带领的方向,只要他们能挺身而出,呼吁麦拉伦与乔克考虑他们究竟在何处显然离弃了圣经所说的。@84但那当然涉及了真理的宣称—–。
@82The Lost Message of Jesus,121。
@83这个例子是乔克的一位同事在伦敦希特罗(Heathrow)机场强有力地向我提出的。他主张说:他年轻时在北爱尔兰参加弟兄会,在英国那个动乱的角落,从未听见人对于和平发出认真的呼吁。如果他必须在呼吁和平与代替赎罪论之间作个选择,他宁愿选择前者。那似乎是自义的,准备从个人如何回应单一事件上的经历来界定基督教。但是,如果圣经是规范的标准,为何要以这种对立的方式来说明一些事情?「我宁愿在甲领域上当个异端,胜过在乙领域上当个异端。」.这么说有何智慧可言?肯定有许多堪为典范的基督徒领袖,是既根据圣经来宝爱十字架,又为和平和正义而奋斗的。
@84事实上,在经过冗长的公开辩论之后,英国福音派联盟(BritishEvangelical Alliance)已经正式与乔克分道扬镳。这是既可悲的、又必须的、且可钦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