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谁杀了加尔文主义

第四章

失去传福音的迫切感

汉堡王通常不是那种可以泄露最高机密的地方。五角大厦的地下秘室呢?当然是。残破、老旧城市的暗巷里?不无可能;那么,一家快餐连锁店呢?不管怎样,几年以前,在距离一个六岁小男孩的生日宴会不到5呎的地方,我朋友的一席话,就像空投炸弹一样轰炸我的脑袋。当时孩子们正在餐厅里横冲直撞,几近失控。他们是一大群戴着用硬纸板作成的皇冠、到处肆虐的小矮人。这场欢乐中的喧闹声让我几乎听不见彼此的声音;不过,当我的朋友倾身越过桌子,和我分享他的秘密时,这个世界似乎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

大约一个月之前,他未信主的母亲死于乳癌;到她过世前几个月,我一直敦促我的朋友传福音给她。这是个颇为艰难的处境。这位妇人不是特别和蔼或易于沟通,就像早期流行的一首歌曲<摇篮里的猫>(Cat's in theCradle)【编按:歌里描写一位忙碌的父亲,错过孩子的成长】所描述的情况一样,她的成年儿子,基本上和这位带他来到这世界的妇人没有什么关系。倾身越过我们所吃剩的超值套餐,我的朋友就事论事地说道:

「葛瑞格,我从来没有和她谈过福音。我知道这是一种『加尔文主义者的障碍』,不过,你我都知道这无关紧要。如果她不是蒙拣选的,她就不会被拣选。这件事就这样了结了。」

泄露了秘密?

我的朋友是一位认真的基督徒,博览群书,对加尔文主义的信仰坚定。他的心思刚刚「泄露」了一个他以为所有加尔文主义者都知道、却基于公开形象而不敢承认的「秘密」:传福音其实并不怎么重要。这是那位每天在办公室谈论「T.U.L.I.P.」直到预定日子来到的人吗?当然,他必须说传福音很重要——是选民归信的途径,教会在世界里的宏图大业等等——然而到头来,它其实是无关紧要的。

真的吗?

我的朋友不向他临终前的母亲传福音的理由,从各方面来看,这都是令人痛心的悲剧。同样可悲的是,这种态度是改革宗所导致的耻辱。想想看,那些非加尔文主义者的朋友们,第一次听到我们介绍加尔文主义五要点后,他们的第一个反应通常是什么呢?

「喔,那么,传福音还有什么意义呢?」.

「为什么要祷告呢?」

「我猜我们可以袖手旁观,让『选民』自动自发地来归信。」

即便是伟大的约翰·卫斯理,也曾在他的一篇讲道中,嘲笑他的好朋友怀特腓所相信的加尔文主义:

我们可以对我们的仇敌魔鬼说:「你这个笨蛋,你何必再吼叫呢?你埋伏等候灵魂是没有必要的,是没有用处的,就像我们的讲道一样。你没有听说上帝已经从你手中夺去你的工作、祂所做的有效多了吗?你,连同你那些执政的、掌权的,只能发动攻击,却会遭到我们的抵抗;但是祂能摧毁地狱中的身体和灵魂,却无人能挡!你只能引诱;但是祂不变的谕旨,却能遗弃千万的灵魂在死亡里,驱使他们继续犯罪,直到他们堕入永火之中为止。你可以试探;但是祂能迫使我们遭到定罪,因为我们无法抗拒祂的旨意。你这个笨蛋,为什么还要游行、寻找可吞吃的人呢?@1

注@1John Wesley,“Free Grace”Readings in Historical Theology,Ed.Robert F.Lay(Kregel,2009),327.

因此,卫斯理挖苦地「告诉魔鬼」,停止那些为了抵挡福音而有的可恶行径。我无法想象若卫斯理在三个世纪之后,坐在汉堡王的雅座里,听到这番话会作何感想!很显然这会成为另一项「证据」,说明改革宗神学在传福音上导致了灾难性的后果。

现在,我要说的是:卫斯理的评论有欠公平,而且荒谬地歪曲了加尔文主义。但在我们以严词回应他之前,让我们提醒自己,这位卫理宗(Methodism)的创始者在向失丧者传福音的事情上,可是个举足轻重的人。他亲身实践自己所传讲的内容。许多历史学家估计,他一生中旅行(通常是骑马)超过了二十万英哩,讲道超过四万次@2。他以这种布道的人生,赢得了年轻人的认同;这足以让我们思考,我们加尔文主义者是如何看待传福音这件事。若我朋友那天在餐厅里分享的,真的是一个「圈内人的秘密」,那加尔文主义的问题可就很严重了。事实上,若这个「秘密」是公平而正确的,我会第一个主张加尔文主义已完全丧失其作为一种神学的公信力,而所有持守它的人,都应该立刻把它丢弃。

注@2见Iain Murray,Wesley and Men Who Followed(Carlisle,PA:Banner of Truth,2003)Mark Noll,The Rise of Evangelicalism:The Age of Edwards,Whitefield and the Wesleys(Westmont,IL:InterVarsity,2010).

不过,令人欣慰的是,这种见解与公平、正确根本沾不上边。只要稍微读过教会历史,就知道像爱德华兹、布瑞纳德(Brainerd)、司布真、克里(Carey)和那位出于上帝奇妙的保守,遭受挚友卫斯理嘲讽的怀特腓,他们在许许多多为主赢得灵魂的加尔文主义者当中,只算是少数几位享誉盛名的榜样而已。因此,我们得说清楚,我在汉堡王的那位朋友,并非走漏改革宗群体多年来想要掩饰的秘密。不过,我告诉你这个故事的目的,不只是要驳斥他的评论。我确信他谈到了某些重点。我认为他在不知不觉中透露出一个更微妙的真相,而它几乎对改革宗的理想造成伤害。

这真相就是:意图利用加尔文主义为借口,来削减我们向失丧者传福音的迫切感。

轮到我们推荐加尔文主义了

如果你成为加尔文主义者已经有几个礼拜了,你大概曾经听闻我刚刚所提及的这些出色布道家。大多数改革宗人士都知道,教会历史上有许多勇敢向失丧者宣讲福音的加尔文主义者。如果有人错误地说道:「加尔文主义者对福音未得之民漠不关心。」我们就要笃定地赞扬怀特腓或司布真在传福音上的成就。

但是请等一等。难道我们这样就能证明加尔文主义者重视传福音吗?用这些发生在几百年前的历史吗?

若我们这些现代加尔文主义者向失丧者传福音的热心,是为人所津津乐道的,我们甚至没必要提到这些历史上的英雄。更重要的是,诋毁加尔文主义的人甚至不会提起这档事。当人们看到我们如何与未得救者建立关系用何等的爱和慷慨——他们必定感到惊讶,而想要认识我们所相信的无条件拣选和特定救赎。

我很想要告诉你们,自从我成为加尔文主义者以来,我经常以这种方式叫人吃惊。我记得有几次当我和几位加尔文主义者的伙伴彼此鼓励,知道上帝主权拯救人的大能应该使我们更加壮胆,努力传扬福音给失丧的人。我带着一种特别的喜乐进到那些特殊的传福音场合里,心想:「上帝也许已经拣选了这个人,而祂可能也选定了我,要成为把基督介绍给他的管道。」不过,可悲的是,这样的情况少之又少。通常的情况是,我在快餐店的擦手纸上,向我的基督徒朋友解释什么是「郁金香」(T.U.L.I.P.),好让他对我刮目相看;或者我拿出「杀手锏」(silver bullet)经文(没错,我真的就是这么称呼它们的),好「让这个神经错乱的亚米念者脱离他的不幸」(没错,我就是这么说的)@3。

注@3第六章会对这个主题有更多的讨论(我自己傲慢的罪性足足可以写三本书!)

唉,我不能说很多人在得知我是加尔文主义者时都感到惊讶!尽管我们可以感觉良好地指出几世纪以前的改革宗布道家;但怀特腓今天已经无法亲自向人推荐一种健康的、坚实的、传福音的加尔文主义了。

该换我们上场了,就是你和我。

有一篇很棒的短文,<如何教导并传扬加尔文主义>@4,派博提供了十项要诀。虽然这十项都很精彩,但是第四、五点尤其出色:

注@4John Piper,“How to Teach and Preach Calvinism,"July4,1998,http://www.desiringgod.org/resource-library/articles/how-to-teach-and-preach-calvinism.

四、以司布真和怀特腓为你的榜样,而不是欧文或加尔文;因为前者是福音布道家,并且用一种更接近我们时代的方法,使许多人归向基督。

五、成为传福音的人和宣教的行动者,好平息那些批评加尔文主义对失丧者失去热情的声浪。

请注意,这项劝勉不在于引用司布真或怀特腓的话,而是以他们作为我们的榜样。我们太多的时候是躲在这些历史上的伟大圣徒背后,而不是跟随他们的脚步。

我们该如何跟随他们呢?这些人是否天赋「异禀」,他们是用比我们更好的材料作成的吗?有趣的是,他们甚至不是圣经里的人物。雅各这样提醒我们:「以利亚与我们是一样性情的人,他恳切祷告,求不要下雨,雨就三年零六个月不下在地上。」(雅五17),我们因此可以确信,司布真、怀特腓、克里正是和我们一样性情的人。他们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他们只是让他们的加尔文主义塑造他们而已——正如它应该持续塑造我们一样!

轮到我们效法保罗了

说使徒保罗是个加尔文主义者,这虽然是个改革宗圈内的笑话,但谁能反驳这点呢?他单单在罗马书第九章(还有以弗所书第一章;罗马书第八、十、十一章;加拉太书第一章和帖撒罗尼迦后书第一章)就说得非常清楚,救恩唯独是源自上帝在创立世界以先无条件拣选特定的罪人。此外,无疑地,这个真理让使徒保罗个人大得安慰:

耶稣基督的仆人保罗,奉召为使徒,特派传上帝的福音。(罗一1)

然而,那把我从母腹里分别出来、又施恩召我的上帝。(加一15)

奉上帝旨意,照着在基督耶稣里生命的应许,作基督耶稣使徒的保罗。(提后一1)

保罗蒙上帝拣选,因祂丰富的怜悯感到喜乐,但他并没有坐享此殊荣。相反地,这使他认知到上帝在救恩主权上的另一个层面:传扬福音。保罗为了传福音而受苦;因为他相信,将选民差派出去成为传福音的人,也是上帝拯救选民的心意。

很难想象二十一世纪的基督徒(特别是处于西方的我们),会拥抱保罗为福音而愿意去经历的一切苦难(参林后十一23-28;腓一15-17);但请思考一下:若在保罗的行程中,少了使徒行传所提及的几个小小的、名不见经传的城市(保罗常常是冒着生命危险去那里传福音),我们对保罗的尊敬是不是会因此减少一些呢?若圣经的书写方式有些许不同,它仅仅记载保罗所造访过的半数城市呢?保罗仍旧是保罗,是早期基督徒中最卓越的教会植堂者和福音布道者。但他只需要做一个简单的让步,就是让他的脚步离开宣教的路线,保罗就可以避开或至少大幅度地减少他所遭遇的严厉试炼。

保罗根本不需要投入这些带给他如此苦难的福音布道工作,然而他却乐此不疲。为什么呢?我们可以提供许多答案:上帝的荣耀、看见罪人归信的喜乐、他的人生洋溢着热情。我们当然可以找到一些经文来支持这所有的动机。不过,有一个动机经常被忽略了。

保罗知道,还有蒙拣选的罪人等着要归信基督。他知道那位有至高主权的上帝在创世以先,已经拣选了一大群人,并收纳他们到蒙救赎的家庭中,而保罗渴望看见这件事的发生。

这种「加尔文主义」激励着保罗,不只是激励他传福音,更帮助他忍受因福音而来的极大试炼。这就是新约圣经最重要的作者,而且他远比你我更加认识上帝的性格和行事。如果我们需要证据,来证明保罗百分之百相信预定论,也百分之百相信传扬福音,这就是证据:「所以我为选民凡事忍耐,叫他们也可以得着那在基督耶稣里的救恩和永远的荣耀。」(提后二10)保罗付出个人极大的代价,忍受困苦,并且倾全力传扬福音,要把福音带给那些必然会得救的人!为什么呢?

因为得救之人正是上帝用来接触失丧者的管道。

任何以拣选的教义来免除人传福音责任的意图,都是对加尔文主义的误解。这当然不是保罗的观点!难道我们要因为对加尔文论点的误解(这是新约圣经写成超过一千四百年后的论证),而改变我们对无误圣经的解读,以至于我们在传福音的实践上,根本违反了使徒以及耶稣第一代门徒们的教导?

这是个何等有力和实际的观念——外面还有选民。有些人已经在属灵上重生了,但还有许多人仍然在等候属灵上的重生。然而,正因为后者是选民,我们拥有一个保证:总会有罪人回应福音白白的邀请,并且得着他们蒙拣选所要得着的救恩!我们怎么知道他们还在外头呢?因为基督尚未再来,这意思就是说,救恩的工作——其中也包括我们的工作——尚未完成。

圣经说得很清楚:

·我们知道上帝拥有至高主权。

·我们知道祂已经拣选了那蒙拯救的百姓。

·我们知道祂在地上正朝着这个确定的目标动工。

·我们也知道祂要使用我们来成就这事。

我无法说得更明白了,也无需把它弄得更复杂。

我的一位好友说到「改革宗的欢欣踊跃」。他描述那种感觉就像你比当事人更早得知他好运临头的消息,那是一种奇妙的感觉;这有点像是,你无比荣幸地可以把一大笔现金奖颁发给某人,而你在享受把这笔钱交到他手中之前的那一刻;对方并不知道自己得奖了,而你却知道。当然,我们并不知道选民的个别身份,但我们的确知道每当福音传出去时,总有一些选民等候着要接受这一份惊人的礼物——最伟大的一份礼物。这个真理会使我们有能力真心去爱、去服事所有的人;与此同时,我们也等候上帝将祂那特别的、满有主权的爱显明给祂自己的百姓。

就我们看来,谁是这世上不蒙上帝拣选的人,我们并不知道。我们只知道有这样的人存在,但我们不知道、也无法知道他们是谁;想要妄行揣测,非但不敬虔,而且是无用的—–我们蒙召为基督徒并非只是单爱上帝所拣选的人而已,而是去爱我们的邻舍,不管他是否蒙上帝拣选。@5

注@5J.I.Packer,Evangelism and the Sovereignty of God(InterVarsity Press,1991),99——100.中译:巴刻,《传福音与神的主权》(台北:改革宗·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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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啊,让祢的主权驱使我传扬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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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找人的救主啊:

除非祢先拣选人,否则没有人会选择祢;尽管承认这点令人伤心,但是我知道,倘若只是静静地等候我,我绝不会奔向祢。即使祢是每一个有气息的人唯一有价值的选择,但是罪摧毁了我们,使我们毫无能力选择祢。感谢祢主权的恩典,感谢祢满有恩典地赐下我们所不配的拣选。感谢祢预定我们成为所收纳的儿女。

主啊,现在请赐给我炙热的热情,能为选民忍受一切,好叫他们也能得着我所领受到的同样怜悯。每当我滥用祢的主权,以它作为自己懒散和放纵的借口时,请让我知罪。主啊,求祢让我为那些失丧的人撕裂心肠,并知道如何在不信的人当中生活行事,好让我满心期待有罪人奇妙地、出乎意料地哭喊着:「主耶稣,救我!」

奉耶稣的名,阿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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