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谁杀了加尔文主义
只从加尔文主义者身上学习
几年前,我在一个陌生的城市里开车四处逛逛。我打开AM频道的广播电台,搜寻与运动相关的节目。无意间听见一位著名基督徒领袖的访谈,它深深地吸引我。「这个人是谁?」我自问:「他听起来好耳熟。」他热情、思想周密、面面俱到。主持人正在问这位牧师,有关他对地方教会重要性的看法。访谈大致如下:
「你担任牧师已经三十多年了?」
「是的;这是一段精彩的旅程。」
「你爱你所在的教会吗?」
他笑了笑说:「当然,是有一些艰难的时候;但我仍会毫不犹豫且真心地说,『是的!』」
「对于教会,这么多年来你最想传递的看法是什么?」
他不假思索地说:「当教会正常运作的时候,就再也没有任何地方能好过于教会了。」
我爱地方教会。关于这个主题,我读过很多的书,听过无数的讲道,但就这个话题,我没有看过或听过比这更好、更独树一帜的说法了:「当教会正常运作的时候,就再也没有任何地方能好过于教会了。」
为了听得更仔细,我把车停在路肩,即刻享受这段精彩的、即席的专题讨论。这位牧者表现超好的。当访谈进入尾声,我对这位神秘人物的身份更感到好奇了,他对这个我投以毕生之力的团体,竟然有着如此热情和深入的洞见。直到主持人感谢这位特别来宾,比尔·海波斯(Bill Hybels)牧师特别抽空到录音室来,我的美好印象立即破灭。
来自柳溪教会(Willow Creek Church)的海波斯?怎么会这样?
我坐在车子里,试着搞清楚状况。我喜欢海波斯所说的话(后来才知道,吸引我的这句话,基本上是海波斯和柳溪协会的国际使命宣言@1),也认为值得将他的话传述给其他人。
注@1请参考例如:http://www.billhybels.org、http://www.willowcreek.com/international/affiliates.asp和http://www.willowcreekglobalsummit.com/about.asp.
然而,这位特别的牧师可能是最有名的、以「慕道友导向」(seeker-sensitive)模式来治理教会的倡导者;这是大部分改革宗学者和牧师所厌恶的模式。他当然也不是个加尔文主义者!【编按:对于seeker一词,改革宗神学认为,没有人是真正的慕道友,而是上帝先来寻找我们,把一颗渴慕祂的心放在我们里面;所以,上帝才是真正的Seeker。此处的「慕道友导向」是指迎合初到教会的新朋友。】
这时我不禁喃喃自语:「要是这些话是提姆·凯勒(Tim Keller)说的,那该多好!」@2
注@2提姆·凯勒担任纽约市「救赎主长老教会」的主任牧师,他写了The Reasonfor God。中译:《我为什么相信》(台北:大田·2010)。也写了The Prodigal God,中译:《挥霍的上帝》(台北:希望之声,2012)。他还有许多有名的著作。凯勒和善、谦卑的特质很吸引我;他当然是信奉改革宗神学的。
不只是个故障的时钟
结束这趟旅行回到家后,我针对一些改革宗朋友进行了一系列简短的实验。我分享这句引言,不注明出处,然后问他们的看法。大多数人认为这是一句不错的话,简洁有力,有丰富的意涵,对教会大有裨益。接着我向朋友们说明这句引言的出处,且看到他们就像我当初一样,一副局促不安的表情。忽然间,这句话似乎变得不那么合乎圣经、又太肤浅,其深度没有达到值得认可的标准。这是怎么一回事?
得知这句话的出处后,大部分实验对象对它的反应有了改变:「即使是坏掉的时钟,一天里也会有两次是准时的。」忽然间,我们意图抹煞海波斯的智慧,认为它只不过是一般的常识——甚至以为他可能只是运气好罢了(没错,我们真的怀疑这是瞎猫碰到死耗子,他只是碰巧说出一句合乎圣经的话而已。)
这是一种健康的态度吗?我们改革宗人士是否常做这样的假设:我们在预定论上是对的,因此在所有其他的事情上,也唯独我们是正确的?我们是否容许这样的可能性:上帝将真实的智慧和洞见也赐给了其他的基督徒,而我们可以从他们身上得着益处?即使他们不是加尔文主义者?
我有些朋友会说:「海波斯在治理教会的方法上,严重地贬低了圣经和神学的核心价值,因此我不会认真地考虑他所论及的任何事情。」@3对这种反应,我当然可以理解。但是我们必须非常谨慎。圣经呼召我们这些加尔文主义者(包括其他所有信徒),在评估他人的事奉和动机时,要刻意地保持宽厚。请思考以下清楚的劝诫:
目录
会的精神和宣教造成伤害。在美国福音派教会中,娱乐导向和务实主义之盛行,乃是要归咎于柳溪教会的模式。但是,就逻辑上来说,我不认为推动这项运动的领袖对其他信徒毫无造就之处。
会的精神和宣教造成伤害。在美国福音派教会中,娱乐导向和务实主义之盛行,乃是要归咎于柳溪教会的模式。但是,就逻辑上来说,我不认为推动这项运动的领袖对其他信徒毫无造就之处。
弟兄们,你们不可彼此批评。人若批评弟兄,论断弟兄,就是批评律法,论断律法。你若论断律法,就不是遵行律法,乃是判断人的。(雅四11)
你这个人,为什么论断弟兄呢?又为什么轻看弟兄呢?因我们都要站在上帝的台前。(罗十四10)
所以,时候未到,什么都不要论断,只等主来,他要照出暗中的隐情,显明人心的意念。那时,各人要从上帝那里得着称赞。(林前四5)
把在基督里的弟兄姐妹分门别类,几乎是我们的第二天性。我自己也是这样。但我们必须彼此鼓励,对那些以基督为救主的人,要做出宽厚的判断。我喜欢谢恳德(Ken Sande)的说法:
要做出宽厚的判断,这意味出于上帝的爱,你要努力去相信别人最好的一面,除非你有确切的事实。换句话说,倘若你可以用两种方式,合理地解读某人的所言、所行,上帝呼召你要采取正面的说法,而非负面的说法,或者,至少延迟作出任何的判断,除非你已掌握充分的事实足以下定论。@4
注@4Ken Sande,The Peacemaker(Baker,2004),171.中译:谢恳德,《我们和好吧!》(台北:飞鹰,2006)
在聆听海波斯访谈的经验里,我能做出最好、最宽厚的判断是:上帝满有恩典地让我从一位不同神学阵营中的人身上,学到一些美事。而且我相信,这种情形应该是常有的。那些在基督里的非改革宗弟兄姐妹,并不是像故障的时钟一样,久久才能准确一次,也不是完全出于碰巧。
鲁益师就是一个奇特例子
鲁益师(C.S.Lewis)被公认是基督教信仰最受人尊敬的代言人之一,甚至在加尔文主义者当中也是如此@5。回顾我讲道的讲章,光是在过去一年当中,我就引用他的话十一次之多!但只要我从讲台上提到他的时候,我总是会这样说:「好,请记得,就神学来说,鲁益师有大受人欢迎之处!但他也有糟糕透顶之处!」
注@5Bob Smietana,“C.S.Lewis Superstar”(with additional reporting by Rebecca Barnes,Christianity Today,November23,2005,http://www.christianitytoday.com/ct/2005/december/9.28.html)详述五十年来福音派对鲁益师的着迷。
在某些关键的教义上,鲁益师的信念并非完全正统。巴刻深思基督徒(包括巴刻自己)对这位牛津学者所怀有的复杂情感:
他没有参加福音派教会的崇拜,与福音派机构之间也没有兄弟的情谊—–就福音派的一般标准来看,他对赎罪的观念(原型的忏悔,而不是受罚代赎)、论到赦罪时从来不曾提及因信称义、对「洗礼的重生」(baptismalregeneration)的明显好感、对圣经的默示采取「非无误论」(noninerrantist)观点,加上他默认炼狱的教义,并且他认为一个人离世时即使是个非信徒,最后仍然可能得救;这些都是他的缺点;这些都让已故的、伟大的钟马田(Martyn Lloyd-Jones,对他来说,福音派的正统是必须遵守的),不禁怀疑鲁益师是否真是个基督徒。@6
注@6J.I.Packer,“Still Surprised by Lewis,”Christianity Today,September7,1998,http://www.christianitytoday.com/ct/1998/september7/8ta054.html
老实说,鲁益师顶多只是和福音派基督教信仰保持一种若有似无的关系,更别说他和加尔文主义有任何关联了!然而许多人(包括我在内)都从他的著作中获益良多,且把他推荐给其他人。难道这不足以证明,我们出于本能地知道可以从其他神学传统的人身上学习吗?我认为一些非加尔文主义者,如杨腓力(Philip Yancey)、比尔·海波斯、华理克(Rick Warren)和劳格理(Greg Laurie)等,他们与我们之间的差异,比起我们与鲁益师之间的差异要少得多。但是,基于某些原因,加尔文主义者通常极不情愿,甚至不考虑从这些思想家身上学习。
我并不是说,加尔文主义者稳定地从改革宗思想家和教师身上摄取信仰精华是不对的。以我为例,我不打算用亚米念的牧师来取代我最喜欢的三位播客(Podcast)牧师(派博[Piper]、德斯寇[Driscoll]、麦克阿瑟[John MacArthur]),好让自己成为「福音派的温和份子」(evangelically correct),以便告诉他人我是多么的「平衡」。但是我的确认为,这会帮助我们偶尔离开自己的神学阵营,看看其他人在说些什么。当我们以广泛的角度来思考基督的身体时,我们必须小心地处理我们这种「非加尔文主义者,甭考虑了」的心态。
我之前提过在十八世纪的英格兰,怀特腓和卫斯理在拣选这个主题上的冲突。这两人都曾经在户外对成千上万的人宣讲福音,这在当时是突破传统的作法。在事工初期,他们达成共识,向不信的人传讲福音时,不要因他们彼此间的差异而造成分裂。不用说,怀特腓因他亚米念的朋友在一份出版的讲章中痛斥加尔文主义,而深受伤害;怀特腓最后不得不亲自写信来回应。即使他慷慨激昂地反对卫斯理的立场(而且依我看,成功地驳斥了他的见解),但在信的结尾,他是这样写的:
亲爱的先生,这些事不应该变成这样。正如我以前对你说过的,上帝知道我的心,如今我再次声明,唯独为了基督的荣耀,迫使我写这封信。因着祂的缘故,我爱你、尊敬你;而当我面对审判时,我会在众人和天使面前,感谢你在上帝的名义下,为我的灵魂所作的一切。@7
注@7怀特腓写给卫斯理的信,last accessed July21,2011,http://222.spurgeon.org/~phil/wesley.htm
怀特腓这位加尔文主义者在末日审判时,要感谢他的亚米念朋友卫斯理为他的灵魂所作的一切。显然,怀特腓并不觉得他的朋友只是一个故障的时钟,无意间在罕见的情况下做对了几件事而已。怀特腓真心地爱卫斯理,并从他身上学习。
感谢上帝一切的护理
我相信,倘若我现在没有暂停片刻,为上帝带到我生命中的每一位感谢祂,我就是以最可怕的方式在扼杀加尔文主义。上帝预定并精心安排我的人生,其中也包括了最小的细节,因此,拒绝看见上帝的手将许多很棒的非加尔文主义者带到我的生命中,就是在拒绝改革宗神学。
让我们开始吧!
我感谢中学时期的语言治疗师莎德太太(我一直查不到她的下落),她冒着违反所有公立学校的明文规定,只为了告诉我,耶稣为我的罪而死。我认为,她是上帝差派到我人生中栽下种子的第一个人。她的个子不到150公分高,而且属于「全福音会幕堂(Full Gospel Tabernacle church)」(因此,她不是一位加尔文主义者——连边都沾不上)。她没有带领我归向基督,但是我永远不会忘记她在耶稣里的喜乐,以及它对我的吸引,那是我当时从没见过的喜乐。
我要感谢在成为加尔文主义者之前的马特(MattSmith)。我们从十四岁开始就成了最好的朋友,而他忠实地向我宣讲福音的基要真理。我记得他说到:「葛瑞格,我知道两件事。第一、你要重生才能进天堂。第二、你还没有重生。」从神学上来说,他是一团混乱的——留着一个「鲱鱼」头发型【编按:光留后面一束长发】,喜欢引用电视布道家名言的狂热分子。但他是真心地爱我,并且靠着上帝的恩典,带领我归信基督。如今,马特是一位隶属于「主权恩典」的牧师(彻底的改革宗),并住在离我不到十分钟的地方。我们会到彼此的教会讲道,为彼此的事奉代祷。我们也经常颂赞上帝在我们早年的岁月中所赐的恩典,那时加尔文主义对我们来说是很陌生的,就像德州马术场的骑手完全不知道斗蟋蟀是怎么回事。
我感谢已故的布莱特(Leonard Blight)牧师,一位隶属于「基督教宣道会」(Christian Missionary Alliance)、热爱陶恕(A.W.Tozer)、激烈地拒绝加尔文主义的牧师。他是一位守旧派的牧师,会跺着脚、激动地说到:「新约中有318次提到前千禧年,教会会在灾前被提!」我如今相信,根本没有这回事,圣经一次也没有提到@8;但是我深深地感激他对福音及其大能,有着无可置疑的热情。他教导我在基督徒生活中应当有一种迫切感,因为我们都站在永恒的边缘。我热切地渴望有一天会在彼岸见到他。
注@8我有些加尔文主义的朋友同意布莱特牧师的观点,至少他们相信在千禧年年前有一个灾前的被提。事实上,约翰·麦克阿瑟会说,我的不认同会使我成为一个前后矛盾的加尔文主义者。更多内容请参见他的著作The Second Coming:Signs of Christ’s Return and the End of the Age(Crossway,1999)。
我感谢史戴夫(Dave Shive),他是我见过最棒的牧师。在我人生最黑暗的时刻,他一直是我的导师。我的妻子丽莎也很爱他,她常常问我:「你认为在这种情况下,史戴夫会怎么做?」他是一位旧约学者,我不断敦促他写一本有关大卫生平的书;因为他在这方面的教导,无人能出其右。我们好几次在早餐桌上争论加尔文主义的一些精髓;而他会很爽快地告诉你或其他任何人,他彻底地拒绝改革宗神学。当然,我们彼此都认为对方在这方面是完全错误的;然而,若说我没有从史戴夫身上学到任何东西,就是否认上帝在我人生中所做的美好护理之工。
我还可以继续列出一长串的人名,并为此感谢上帝,但我必须控制这股冲动。
而你呢?最近可有和任何非改革宗的朋友团契交通?或只是悲惨地排除上帝可能藉由一位亚米念主义者来教导你一些宝贵功课?当你回顾过往与基督同行的旅程时,你是否看见祂曾藉着一些人来教导你,而这些人可能是你如今会和他们保持距离的?
愿上帝保守我们这些加尔文主义者能存心谦卑,并且乐意向那些透过上帝的护理、出现在我们生命中的人来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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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啊,帮助我看见祢的护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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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为尊贵的父:
当我念及祢带到我人生当中的人,我就有满怀的喜乐和感恩。我特别为那些在祢的救恩主权上与我意见相左的人献上感谢。我是谁,怎敢藐视那些祢差遣祢独生爱子为他们受难、受死的人呢?
主啊,求祢无时无刻地教导我一切祢要我学习的事物。求祢赦免我因骄傲而限制了祢要教导我、向我显明的事物。请使我的心柔软。我所学习一切关于祢的事都是美好的,可以医治我的灵魂。主啊,任何可以荣耀祢名的事,都求祢让我满心喜乐地来学习。奉耶稣的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