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为何说不
第二章
质疑二:既然神迹抵触科学
神迹就不会是真的童女生子,耶稣复活,拉撒路死后复生,甚至着约中的神迹,都被随便用于宗教宣传,它们对不假思索的听众与儿童非常有效。
——无神论者理查德·道金斯@1
说上帝的手干预人的历史不是用来耸人听闻的虚构,而是值得我们用头脑去深信的事实。基督教的神迹不仅不会令基督教的世界观尴尬,反倒是上帝对为罪恶兴环境污染了的人类彰显祂大爱的见证。
——基督徒加里·哈伯马斯@2
我见过内疚的被告,坐在证人席上,感觉到恢恢天网在他们的脖颈上逐渐抽紧时,额上汗流不止。他们想用谎言脱出困境。他们编造荒谬的故事百般无奈地想推翻对他们不利的证据;他们制造当时不在场的谎言,一看就知道不是事实;他们把罪过推给无辜的人,中伤警局和检察官。他们窜改事实,他们否认,掩饰,希望欺骗法官与陪审员。
但是有一种战术我从没有见过:被告说他的指纹出现在谋杀凶器上的理由,是由于无法解释的神迹显现,一种神秘的超自然力量使他的指纹突然出现在他从来没有接触过的地方。
有一个被告曾试过一种歪理来辩护,说他犯罪是由于他血液中的糖分水平突然增高。然而就是最大胆的被告也没有用神迹来辩护。
为什么呢?因为没有人会相信他!我们已经生活在第三个千禧年里,是被科学熏陶出的现代人。我们不相信迷信、巫术或有什么看不见的超自然的力量进行直接干涉。声称出现神迹当然十分愚蠢,就是最无计可施的被告也不会用这种战略。
有一次我看见滑稽魔术师从观众中挑出一个十岁大、名叫艾赛亚的男孩到台上来,二人合力把一条完整丝巾打成结从中切断;然后把手一挥,将丝巾抖开,嘿,又是一条完整的丝巾。
“你以为怎样?”魔术师问艾赛亚,“这是神迹还是戏法?”
艾赛亚丝毫没有踌躇,“是戏法”他充满自信地回答。
在我们不十分明了其奥妙的时候,一个小孩子好像都聪明得能够说出真相。毫无疑问,这里除了奥妙之外还有一个合理的解释。
我从我和不可知论者查尔斯·坦布尔顿的谈话里知道,他在许多年前就已放弃了相信神迹。“我们的祖先,由于他们的知识有限,为了解释那些无法明白的事物,通常都归因于一位神或多位神,次神和恶魔的干预,”他写道。“不过,毫无疑问,—–现在是摆脱原始人的推测与迷信,用理性来观察人生的时候了。”@3
有些科学家表示同意,他们预料人类知识的进步终能打破对超自然事物的信念。德国物理学家马克斯·普兰克(Max Planek)说,“在科学力量一贯而坚定的进步前面,神迹信仰的全部溃败只是时间问题。”@4
牛津大学普及科学教授、《自私的基因》一书著者也是无神论者理查德·道金斯,这位相信这一时刻很快就要来临。他在电视访问中说,“我们现正—–全面了解宇宙和宇宙中的一切。”@5
那就等于像魔术师那样把丝巾离奇地还原,从前包裹在神秘里的事物不必求助于上帝去解释了。
可是,一个科学知识渊博的人,能不能够仍旧相信神迹呢?“我的信仰可以用这句似非却是的话来概括:我相信科学,我也相信上帝,”核物理学家休·西夫金(Hugh Siefken)说,“我计划继续为二者作见证。”@6
他和许多科学家的结论是:施行神迹的上帝也是创造和管理宇宙的神。他们不认为他们的专业和他们的结论之间有内在的冲突。
这是一种专业上的约制吗?一个人可以不信小精灵和仙女,认为它们是幻想,同时又相信天赐吗哪、童女生子和耶稣复活,认为它们是历史上可信的事件吗?如果神迹违背了自然律,一个有理性的人怎能相信这样的事能够发生呢?
我知道威廉·莱恩·克莱格是个有理性的人,我也知道他运用许多思维技巧为上帝以神迹干预世事的主张辩护。我打电话给他,问他是否愿意在这个问题上接受我的访问。
“当然,”他说,“你来吧。”
我草草写下了一长串问题,订了去亚特兰大的飞机票。我在飞机上想到,当日原始人大概会把乘喷射机旅行当成神迹;否则五十吨重的金属怎能腾云驾雾,显然违反了地心引力定律?当然是上帝的看不见的手把它托了起来。
今天人们知道得多了,他们明白空气动力学和喷射推进。可是科学和工艺知识真能推翻所有的神迹信仰?克莱格能不能够提供使人信服的证据,证明一个人能同时头脑清醒,分辨是非,又能相信神迹呢?
访问二:威廉·莱恩·克莱格(William Lane Graig)博士
我看见克莱格博士的最初印象是不相信我的眼睛。二十三年来他给人严肃学者印象的兜腮胡须,现在不见了。我的脸上一定露出了惊讶。
“我今年五十岁了,”他解释,“我剃了胡须作为纪念。”
克莱格领我下了一列楼梯来到他的办公室,那是个组织得很好的房间,主要家具是一张深色木制办公桌。从地板到天花板的书架,上面整整齐齐排列着书籍和学报。我坐在一张舒适的椅子上,克莱格坐在办公桌后面,向后靠在一张办公室皮椅里,他落座时皮椅格吱地响了一下。
克莱格写了不少关于神迹,特别是关于耶稣复活的书,其中包括《合理的信仰》、《耶稣复活真相》、《耶稣复活的历史论据》、《为耶稣复活的历史性评估新约证据》。他还给《为神迹辩护》、《上帝存在吗》、《受到攻击的耶稣》,与《知识分子为神仗义直言》等专题著作撰稿。
他在英国伯明翰大学取得哲学博士学位、在慕尼黑大学取得神学博士学位,目前在塔尔伯特神学院任哲学研究教授。他是九个专业学会的会员,其中包括美国宗教学院、圣经文献学会与美国哲学学会,他的论文散见《新约研究》、《新约研究杂志》、《美国科学联会杂志》、《福音观点》、《哲学季刊》与其他学术期刊和出版物。
克莱格去掉了胡须,穿上工装服,比他的实际年龄年轻了十岁。他的一对蓝眼睛炯炯有神,棕色头发随随便便地梳向一边,动不动就热情地笑着。他摸摸他的下巴——也许在下意识地想念他的胡子。他聚精会神倾听我的第一个问题,我承认问题有点咄咄逼人。
“好吧,克莱格博士,你是个聪明而有教养的人,”我开始问他,“请告诉我,何以一个有理性的现代人还能相信童女生子、人在水上行走、死了的人能从坟墓里走出来?”
克莱格微笑,“我觉得你特别提到童女生子很有意思,”他回答,“因为那是我成为基督徒的主要绊脚石。我认为那完全荒谬。”
“真的?”我问,“怎么一回事?”
“我十几岁第一次听到福音时,我已读过生物学。我知道要童女生子,马利亚的子宫里得有个无中生有的Y染色体,她的身体里若没有这种基因物质是无法孕育一个男婴的。对我而言,那简直是异想天开,没有道理。”
“不止你一个,”我说。“别的怀疑派也有这个问题,你是怎样处理的?”
克莱格回想了一会。“我想把这个问题放到一边,不信童女生子不要紧,我仍旧可以做个基督徒。可是我信了以后,忽然想到,如果我真的相信上帝创造了宇宙,要祂造个Y染色体,又算得什么!”
我对克莱格说,尽管他对童女生子那样重要的信仰不安,仍然成了基督徒,真有意思。
“我想,也许由于耶稣这个人的真实性,和祂所传信息中的真理,都那么有力,以致我剩下的那一点点怀疑全被淹没掉了,”他回答。
我追问他,“你居然相信你还没有全部接受的东西,不是有点孟浪吗?”
“我不觉得,这反而是循序渐进的好办法,”他说,“要信基督无须等到所有的问题都有答案。你只须说,“我有的证据已证明这是真的,我不能回答的问题,我要相信,希望将来可以得到回答。我就是这样办的。”
“一个人为了要相信像神迹那样不大可能的事,应该放下他的批判能力吗?”
克莱格在他的椅子上挺直坐着,伸出食指彷彿用来强调他的论点。“只有在你相信上帝不存在的时候!”他强调说明。“那我才会同意——神迹是荒谬的。但是倘若有个造物主,设计并创造了宇宙,时时刻刻都在托住它;祂控驭现实世界的自然法则,我们就有理由相信神迹是可能的。”
神迹对科学
我们已开始进入访问,但是还没有给我们讨论的名词下个定义。我知道我们在深入讨论以前必须确定神迹这个词的意义。
“我们常常漫不经心地使用这个字,”我说。我回到原题补充说,“例如我可以说,“我能坐飞机来到亚特兰大真是个神迹。’或者说,“我能找到你的家真是个神迹。”如果这样使用这个字不是太广泛了吗?”
“是的,把这些事当做神迹是一种误用,”他说,“这些都是自然事件产生的自然后果。”
“那么你怎样界说这个名词呢?”
克莱格精确地说明了他给这个词下的定义。“按照这个词的正当意义,”他说,“神迹是不能由事件发生时当时当地运作的自然原因产生的。”
他说话的时候,我默默地把这定义重复了一遍好把它铭记在心。我思索了片刻才继续问他我认为合乎逻辑的下一个问题。
“然而科学与神迹之间不是有个矛盾吗?”我问他。“无神论者哲学家迈克尔·鲁斯(Michael Ruse)说,创造论者相信世界创自神迹。但是神迹处于科学之外,按照定义,科学处理的是自然的、可重复的、由定律规范的事物。’”@7
“你要注意,鲁斯并没有说神迹与科学矛盾,”克莱格指出,“他说的是科学处于神迹之外,这是十分不同的。我认为相信神迹的基督徒在这一点上可同意他。他可以说,神迹,说得恰当点,是处于自然科学的范畴之外——可是这并不是说神迹与科学抵触。”
我试图了解其间的区别。“你能想到和这相同的另一个例子吗?”我问。
克莱格想了想才回答,“例如伦理学便处于科学范畴以外,”他回答。“科学不作伦理上的判断。所以我不一定要反对鲁斯说的话。他说科学的目标是寻求自然解释,神迹处于科学的范畴以外。”
我还没来得及提另外一个问题,克莱格又在高谈阔论。“可是我应该补充一句。你可以有一个有神论的科学。这,已经有一大群人在做了,例如像数学家威廉·登伯斯基(William Dembski)和生物化学家迈克尔·贝赫(Michael Behe)那样的人,他们用原则推理方法,指出有位智慧的设计师设计宇宙和生物世界。@8从理性和科学的角度看,他们并不武断,他们根据证据作出结论,一定有个智慧的造物主。”
“于是,”我说,“你不同意大怀疑派休谟的看法,他界定神迹是对自然律的破坏。”
“是的,我绝对不同意。他对神迹的认识是不当的,”他说,“你要知道自然律含有内在的ceteris pailbus条件——这是拉丁文,意思是,如果其余件相同。’换句话说,自然律假定没有别的自然或超自然因素干涉自然律所描述的运作。”
“你能够给我举个这方面的例子吗?”
克莱格的眼睛横扫全室,想找一个例子,最后落在他自己的身体上。
“自然律说氧和钾混合就要爆炸,”他解释,“但是我体内有氧也有钾,我并没有爆发成火焰。这是不是意味着这是个神迹,我在违反自然律?不是的,因为定律只说明在理想情况下发生的事,假定并没有别的干扰因素。然而在这个例子里,还有别的因素干扰爆炸,所以爆炸并未发生。这没有违反自然定律。
“同样,如果有个超自然力量在自然界运作,那么定律描述的条件就不再发生效力。定律本身没有受到破坏,因为定律里面含有一个条件,这便是没有什么其他因素在干扰。”
我跟克莱格说,他的解释使我想起几年前我和著名哲学家、《基督教与科学本质》著者莫尔兰德(J.P.Moreland)的谈话。他用地球引力定律作例子。引力律说你把一个物体下坠,它会掉到地上。他说如果有个苹果从树上落下,在它落地以前你伸手把它抓住,你没有违反也没有否定万有引力定律,你只是在进行干预。
“是的,在其他情况相同的条件下,这也是我的立场,”克莱格说。“万有引力定律说的是在理想情况下将要发生的事,并无自然或超自然因素干预。把苹果抓住并没有推翻引力定律,或需要制定一条新的定律。那只是一个具有自由意志的人进行的干预,他超越了在那种特殊情况下运作的自然因。这基本上就是上帝行使神迹时所做的事。
我认为这不无道理。可是我知道有些科学家还要说神迹只是迷信而排斥它。我决定进一步追问。
神的真正行动
我向克莱格提到物理学家马克斯·普兰克的预言,说神迹的信仰在科学进展之下必将让步,以及生物学家理查德·道金斯的说法,科学家有一天会明了宇宙的运作,那时就能克服对神迹解释的需要。我问他对此有何意见。克莱格的反应使我颇为惊愕。
“我认为他们没有说错。”
我本来在看我的笔记,现在抬起头,心想他或许误解了我的问题,“能不能再说一遍?”我说。
“真的,”他坚持。“他们说得对——有些迷信的人利用神迹当作自己无知的借口,遇到不能解释的事,就把它推卸给上帝。我认为科学把这种过份简单的思维方法挤出去是一件好事。
“但是这些事并不是我所讲的神迹。我说的神迹,是一些你循原理能合法推论出有一个超现实的造因,在处理过程中进行干预。这种神迹——神的真正行动——不是科学的进步所能挤出的,因为它们诉求的不是无知。它们是给科学和历史的证据证实了的。
“迈克尔·贝赫在他的《达尔文的黑箱》书里做的就是这件事。贝赫探讨了自然界“不能再简化的复合体”——即不能依照达尔文自然选择与基因变化过程逐步进化的生物。他并不是说,只靠科学这是不能解释的。他是在根据证据所显示的,有原则地推论出有一位“智慧的设计师”。这是理性的作法。他的结论根据的是结结实实的科学分析。”
克莱格关于神迹证据的讨论激发我问他休谟(David Hume)的另一个论点,休谟是十八世纪苏格兰怀疑派,历史上著名的神迹怀疑论者。“休谟说,自然的一致性的证据如彼确凿,神迹的证据永远胜不了它,”我指出。“例如,看看耶稣复活。我们有好几千年的前后一致的证据,证明人死了不能复生。所以休谟说不管你有多少证据,也不能推翻这个重大的推论。
克莱格摇头。“一般而论,相信人死后不能复生,和相信拿撒勒人耶稣死后复活之间,没有矛盾。事实上基督徒对二者都信。对耶稣死后复活持相反意见的说法,不是说别人死后都在坟墓里,而是说拿撒勒的耶稣仍然待在坟墓里。
“你要推翻耶稣复活了的证据,你必须提出反对有复活这件事的证据,单说别人都还待在坟墓里的证据是不行的。所以我认为他的论点十分谬误。
“然而,我会同意休谟的立场,说耶稣自然地死后复活,不假任何神力的干预,是不可能的。然而这并未涉及我们的假设。我们的假设是,上帝使耶稣死后复活。这里不涉及任何反对自然律的话,自然律说的是人死后不能自然地复活。
非常证据
我虽能明白克莱格的论点,我还要进一步沿这条路线追问。“有些评论家说,耶稣复活是件非常大事,所以需要非常的大证据,”我说,“这种说法能在某种程度上吸引人吗?”
“是的,这听起来像常识,”他回答,“但是明显是错误的。”
“何以如此?”
“因为这个标准将阻止你相信我们合理相信的各种各样的事物。例如你不会相信晚间新闻的报导,昨夜开彩的彩票号码是4、2、9、7、8和3,因为这是个非常不可能发生的事,输的机会是几百万和几百万对一,所以你听了报导不该相信。不过,我们显然以为,相信这个报导正确才合理。这怎么可能呢?
“概率论理论家说,你必须权衡事件发生的不可能性和假如事件没有发生时证据仍然会像现在这样的可能性。”
克莱格飞快地说完这段话,我的头脑一时无法理解。“吁,”我举起手来说道,“你得把话放慢,还得给我举个例子。”
“好吧,我们可以这样来理解它:如果晚间新闻的报导的正确性有非常高的可能性,则它非常不可能误报彩票选择的号码。这就抵消了选择这些号码里的任何不可能性,所以你相信这个非常不可能的事件是合理的。
“同样,也假如没有耶稣复活这件事,那么空的坟墓、耶稣复活后的显现、最初的门徒行为上发生的突然变更等等,将你认为存在于耶稣复活中的任何不可能性抵消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是的,我说,这个例子已经说明了他的论点。不管怀疑派认为耶稣复活多么不可能,他们还得在耶稣真的复活和如果这件事没有发生,何以有那么多的历史证据之间作出权衡。
“所以,”克莱格结尾说,“相信像耶稣神迹地复活这样的事情,就非常合理了。而且,对这问题还有这样的一个理解:如果上帝真的存在,有什么理由说祂使耶稣死后复活是不可能的呢?我想不出任何理由。”
“你看见过由于耶稣复活证据的质好量多因而相信基督的怀疑派吗?”我问他。
克莱格的眼睛睁得很大。“噢,是的,当然!”他说。“我最近遇到一个从事所谓“自由思想”运动的人,他研究过耶稣复活,从证据中得知上帝使耶稣死后复活,他成了基督徒。当然啦,他的崇高自由思想的同事们对他痛加斥责。他说,“他们为什么要那样敌视我呢?我只是遵循自由思想的原则,这正是证据和理性领导我去的地方!
我格格笑了起来。“你是说有些从事"自由思想”的人并不像他们叫别人相信的那样自由?”
“老实说,”他回答,“我认为许多怀疑派的做法是闭关自守的。”
我自己过去是个怀疑派,我注意过同样的现象。“你指的是有些怀疑派从开头就排除了神迹发生的可能性?”我问他。
“正是这样,”克莱格说。“逻辑学家有个名词叫‘最好解释推论’。这是说你有一堆论据需要解释,你又有一批为这些论据预备的各种解释。你需要从这批选择里挑选那个最适合你的论据来作解释。可是有些怀疑派根本就没有把超自然解释放进那批选择里。其结果是,如果为一件事找不到自然界的解释,他们只能自认无知了。
“那就是偏见。除了某种无神论的证明,没有正当理由从可作的选择中排除超自然解释。要作个公正的研究者,你必须将超自然解释放进去,看看哪一个是这件事的最佳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