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智慧的开端

第7章、上帝的永恒性

今天我们的心因为要思想你的永恒性而欢呼，尽管我们的理性不能完全明白你的永恒，你这亘古永存者啊。主啊，你不是从万古之先，就是我的上帝，我独一的至圣者吗？

我们敬拜你，永远的父，你的年数没有穷尽；还有你，独生的爱子，你的根源从太初就有；我们也感谢敬拜你，永远的圣灵，你在世界的根基立定之前，就与父和子同活同在同享荣耀。

扩张我们的灵魂之殿，洁净它们，好让它们适合你的灵来居住，因为你喜爱义人的纯洁心灵，甚于一切的宫殿。阿们。

永恒这个概念，像雄伟高峻的连绵山脉，贯通于整个圣经之中，在正统的希伯来和基督教思想中，它是个大而可畏的概念。要是我们拒绝了这个概念，就完全不可能追随先知和使徒的思想，因为这些思想充满了漫长的永恒的梦想。

因为永远（everlasting）这个词有时候被圣经作者只不过是用来表达存在很久的意思而已（如“永久的山”），有人就说，当圣经作者写作的时候，他们并没有永无终结的存在这个思想，无穷无尽的永远是后来的神学家们加给他们的。这当然是一个严重的错误，而且就我所知，一点学术的根据都没有。有些人这样说，是为了逃避永远刑罚的教义。因为拒绝了道德报应的永远性，他们为了自圆其说，就被迫弱化一切无穷无尽的概念。这并不是唯一一次如此行的时候。人们想要抹杀一个真理，让它沉默不语，免得它作见证显出了某个错误。

事实是，如果在这个词的终极的意义上，圣经没有教导上帝拥有无穷无尽的存在，我们就被迫要从他的其他属性里面推导出来。如果圣经没有一个词汇表达绝对的永远存在这个意思，我们就必须杜撰一个来表达这个概念，因为在这本被上帝启示出来的圣经中，永恒性到处可见，或被设为前提，或被作为结论，并且总是被当作是理所当然的。无穷无尽的观念在上帝的国度里面，就如同碳元素在自然王国里面同样重要。因为碳元素几乎无处不在，它是一切生物的基本元素，且供应一切生命以能量，所以永远存在的概念同样重要，它使一切基督教教义有了意义。事实上，我知道任何基督教信条，如果把永恒性从其中拿去，就没有一条能够保持其重要性。

“从亘古到永远，你是上帝！”（诗90：2）摩西在圣灵里说。“从消失点到消失点”，可以是另外一种说法，与摩西所用的词意义相当。人的心灵向后看，直到昏暗的过去消失了，然后他回转过来，向前看未来，直到思想与想象因力竭而倒地：但是上帝在这两个节点之上，丝毫不受影响。

时间标志着受造界的开始；因为上帝的存在没有开始，所以时间不适用于上帝。“开始”是一个时间性的词汇，它对于高高在上者没有个人的意义。

你住在永恒之域，

没有时代能够将年数在你身上堆积；

亲爱的上帝，你是你自己，

你自己的永恒不移。

——法柏

因为上帝居住在永远的现在，他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当圣经中出现时间词汇的时候，它说的是我们的时间，而不是上帝的。当四活物在宝座面前昼夜呼喊说：“圣哉，圣哉，圣哉，主上帝是昔在、今在、以后永在的全能者”（启4：8），他们是用造物界里常用的三个时态，把上帝与受造物认同；这样做是正确的，是好的，因为上帝以其至高的旨意愿意与人认同。但是因为上帝是非受造的，他本身就不受我们称之为时间的那种不断变化的过程的侵扰。

上帝住在永恒里，但是时间住在上帝里。上帝已经经历了我们所有的未来，就如同他已经经历了我们所有的过去。C.S.路易斯给我们提供了一个图解，帮助我们理解这一点。他说，设想有一张大纸，延伸到无限，代表永恒；在这纸上，画一条短线，代表时间。因为时间在那无限广阔的纸张里面开始，又在里面终结，所以时间在上帝里面开始，也在上帝里面终结。

上帝出现在时间的开端并不难理解，然而上帝同时出现在时间的开端与终结却很难理解，但是真理就是如此。我们把时间理解为一个前后相继的事物发生的过程。这是我们理解宇宙中连续变化的方式。变化不是同时发生的，而是前后相继的，是一个接着一个，这种“前”与“后”的关系使我们产生了时间概念。我们要等待太阳在天空东升西落，时针在表盘上周而复始，但是上帝根本不需要等待。对上帝来说，所有将要发生的事情是已经发生了。

这就是为什么上帝说：“我是上帝—–再没有能比我的。我从起初指明末后的事。”（赛46：9—10）他一次同时看到起初与结尾。库萨的尼古拉说：“无限的持续，就是永恒本身，包括了所有的前后相继的事物。在我们看来，前后相继的事物，并不存在于你的概念之外，而你的概念是永恒的—–这样，因为你是全能的上帝，你住在天堂的围墙之内，而这堵围墙所划定的就是那种先与后一致，终与始合一，阿尔法与俄梅嘎无别的永恒之境—–因为此时（NOW）与彼时（THEN）在天堂的围墙之内是一致的。但是，我的上帝啊，你是绝对而永恒的，你住在此时与彼时的彼岸，并且从那里发出你的话语。”①

①Nicolas of Cusa,The Vision of God,48,49,50.

当摩西年老的时候，他写了一首诗，我在本章前面也引用过。在这首诗里，他称颂上帝的永恒。对他来说，这个真理是一个坚固的神学事实，就如同他所十分熟悉的西奈山一样牢固和坚硬，而这一真理对他有两个实际的意义：因为上帝是永恒的，所以他可以成为那些被时间驱使的上帝子民的唯一的安全居所，直到永远。“主啊，你世世代代作我们的居所。”（诗90：1）第二个想法就不太安慰人心了：上帝的永恒是如此漫长，而我们在世的日子是如此短暂，我们应当如何建立手中的工作呢？我们应当如何避免世间万事的侵蚀作用，不至被它们消耗与毁灭呢？上帝充满并且统治着这首诗，因此摩西向上帝明明地呼求：“求你指教我们如何数算自己的年日，好教我们得着智慧的心。”（诗90：12）我认识了至圣者的永恒性，但愿我不会虚度时光，白白掌握了这个知识！

我们这些人，活在这个浮躁的时代，常常在上帝面前，站在永恒的边缘，长时间地默想我们的生命和我们有限的年日，这是有智慧的做法。因为我们被造是为了活在永恒里，就像我们被造也是为了活在时间里。作为一个有道德责任的存在，我们必须同时面对二者。

传道者说，神将永生安置在他们的心里（传3：11）。我想他在这里把人的荣耀与可悲同时表达出来了。人为永恒而造，却被迫活在时间里面，这对人来说是个极大的悲剧。我们里面的一切都在呼唤着生命与永恒，而我们周围的一切都在提醒着死亡和变化。然而，上帝是用永恒为材料创造我们的，对我们来说，仍然是一个还没有被获得的荣耀和一个还没有被兑现的预言。

即使我再次提到人里面有上帝的形象，强调这个事实对基督教神学的重要性，是它的一个支柱，我也希望人们不要以为这是不恰当的重复。神圣的形象被罪所污损，以至于很难辨认出来，但是，把人对不朽的无法满足的渴望，作为上帝形象的记号之一，不是很合理吗？

不会把我们委弃于尘土；

你造了人，他不知为什么；

他以为他不是为死而造的，

但是，是你造了他，而你是公义的。①

①Tennyson,In Memoriam.

这是丁尼生（Tennyson）得出的逻辑推理，而我们人里面最深的本能都会同意他的话。人里面古老的上帝形象，向他悄悄述说永生的盼望；他会在某处继续存在。然而他还无法欢喜，因为那到世上来的光，照亮一切生在世上的人，已经扰乱了他的良心，以有罪的证据和死亡的明证让他心惊胆战。所以他被夹在一副石磨中间，在希望与恐惧这上、下磨石之间，来回碾磨。

就在这里，基督教的信息显明出来其甜蜜的意义：“耶稣基督—–已经把死废去，藉着福音，将不能坏的生命彰显出来。”（提后1：10）这是最伟大的基督徒写的，当时他（保罗）就要去面对刽子手给他执行死刑了。上帝的永恒性与人的必死性，联合起来说服我们：相信耶稣基督，不是一个可有可无的选择。对每一个人来说，不是耶稣，就是永远的悲剧。我们的主从永恒之中进入时间，来拯救他的弟兄们，这些人在道德上的愚顽已经使他们成为愚人，去追逐这转瞬即逝的世界，同时也成为罪恶与死亡的奴仆。

在这边，

短暂的生命，短暂的悲哀和忧虑；

在那边，

没有眼泪，没有穷尽，只有欢乐永存。

在那里，

我们的神，我们的王，是我们杯中的份。

他的恩典完美无缺，任我们永远享受不尽。

面对面看见他，我们敬拜不停。

——克吕尼的伯尔纳（Bernard of Clun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