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回首百年殉道血
三、五位在直隶保定府的殉道者
前面第四章第四节,记述内地会有4位宣教士及其家属,就是助理主任(Assistant Deputy Director)顾正道牧师,驻保定府的贝格薅牧师、贝师母和未满6岁的幼女盖拉第一家三口,同遭保定府之官员出卖,不予保护,以致四人一起遇害,(贝牧师一家事迹,已记在第四章第四节)。本文叙述顾正道牧师之生平。
另青季连牧师(Mr.Charles H.S.Green)夫妇携着两个幼儿,一家四口与同工贾贵安姑娘(Miss Jessie G.Gregg),从直隶之获鹿(今河北省石家庄之西的鹿泉市)一起逃难;度过了三个月逃亡生活,到了9月底逃到保定府。幸当时局势已转安定,然而因这次变乱,青教士受了枪伤,师母病重,长女维拉(Vera Green)患赤痢,10月10日在保定府病逝。
(一)顾正道牧师(Rev.William Cooper)
在殉道的宣教士中,顾正道牧师是职位最高的一位。
*背景
顾正道牧师成长于英国格拉斯哥城(Glasgow)之西、近海的古尔乐镇*(Gourock),体格魁梧,做石匠为业。公余热心传福音,为镇上青年会之秘书。他成为宣教士,是因读了司布真牧师一篇讲章,引用以赛亚书六章8节,题目为「宣教士属天的呼召」。司布真牧师还说:「若有一百名青年,站起来接受这呼召,到遥远的异教徒中,传扬主福音,我绝不会惊讶的!」司牧师教会中一位青年会友首先响应呼召,顾牧师是第二位。蒙召后,他加入中国内地会,预备前往中国。
*中国内地会
顾牧师1880年11月24日离开英伦,1881年1月9日抵达上海,时年仅23岁。先到安庆接受内地会语言学校训练,当时那是安徽省唯一的宣教站,惟其附近地区已有6个福音站(Out—station)。因此,他有机会或在本城或到附近地区传福音。
1882年9月22日他患上伤寒症(Typhoid Fever),是当时一种致命的病。幸获医生悉心照料,而他体格也健壮,经过八周便脱离危险期。不过从此听觉受损,无法复元。
1884年他被派往湖北省武昌工作。1885年获委任为安徽省监督,转到安庆宣教站,监督安徽省全省宣教事工,并加入上海内地会中国咨询委员会(ChinaCouncil)。1887年2月首次返国述职。
*成家
回到老家,1887年3月3日顾正道牧师在伦敦与爱侣成婚,婚礼由戴德生先生主持。1888年2月10日长子伟廉*(William Ebenezer)出生。
*罗马拼音之新约圣经
成家后,曾由于工作过劳,发现染上肺炎,需要在家休养,悉心治疗,才回复健康。同时他开始用罗马字母汉语拼音方法,把新约全书译成中文。1888年由大英圣书公会(British and Foreign Bible Society)发行,为纪念戴德生元配玛莉亚采用罗马拼音之新约全书(MariaDyer Taylor's Romanized New Testament)。并且还编制了一本中文圣诗集,为各地教会所乐用。
*家庭乐
1889年1月13日,一家三口返回中国时,途中顾牧师曾病得很利害,几乎不治。1890年11月17日,次女亚拿*(Agnes S.)出生,1892年8月25日又添了女儿芳莲*(Florence S.),家庭也更热闹,孩子的嬉戏欢乐声充盈。
*助理主任
工作了5年多后,1894年4月上海内地会中国谘议委员会通过,邀请顾牧师为助理主任。7月调到上海,协助当时范明德副主任(Deputy Director Mr.John W.Stevenson)。因内地会创始人戴德生先生,非常器重顾牧师,据《惟独基督—戴德生生平与事工图片纪念集》所载:「上海总部正需要交棒和接棒,戴德生任用年轻的顾牧师,协助处理行政和巡回探望。因他灵里柔和,个性独立,判断准确,坚守信念。」上任不久,时值长子届入学之龄,师母便带着三个孩子到烟台芝罘学校,但在那里偶感不适,顾牧师便往山东,10月24日带着师母和三个孩子回家。师母看似恢复了健康,但长子却未能适应,惟有多待一年才上学。
1895年11月30日,顾牧师发出的简讯,可窥其工作之一斑:
「从年初至今有677人受洗,64位新宣教士,19位回国述职,四川省各宣教站重开,甘肃省回乱后,各宣教士无恙,兰州有9人受洗。」
1896年1月13日,三子查理*(Charles Theodore)出生。
1897年是他家健康最坏的一年。4月间他患了胸膜炎,调理了一个多月,还在恢复中,到夏天师母和孩子们健康都有问题,唯有举家到江西省牯岭(Ku—ling)休养。7月27日全家到牯岭,8月27日他来函报告病况进步缓慢。虽然仍感体弱,但他还是预备九月底返回上海。
1898年2月6日他到山东省烟台,为芝罘学校一间新设的男童学校(Boys'School)主持开幕典礼,也顺道探望孩子。
*二次返国述职
因前一年全家健康有问题,而且离英已有九年,故夫妇二人想到该回英休假了。当1898年3月29日离开中国,第二次返英述职时,他们已是一家六口了。
*伦敦中国内地会年会
5月25日,顾牧师在伦敦参加年会,发表自1887年他到中国以后,11年来各方面的增长,简述如下:
「宣教站由52个增至151个,福音站由56个增至169个,宣教士由225位增至744位,领圣餐信徒由1,655增至7,147位,中国传道人由117位增至605位,学校由14间增至114间,学生由200人增至1,600人。除湖南和广西两省刚展开工作外,其余各省增长情况及数字纪录如下:
甘肃省:宣教站由4个增至9个,97人受洗,教会有60位信徒。
陕西省:宣教站由2个增至22个,教会由1间增至17间,369人受洗。
山西省:宣教站由3个增至22个,共有33间教会,1209名会友,期间有新受洗信徒1,567人。
直隶省(今之河北省):开始了4个宣教站,其中两个是为宣教士补给而设,另外两个是为宣教工作,信徒有23位。
山东省:一间医院和一所为宣教士子弟而设立之芝罘学校。
河南省:宣教站由2增至8个,受洗信徒有356名。
四川省:宣教站由3增至14个,有621人受洗。
湖北省:只有一个宣教站,信徒有35位。
安徽省:宣教站由5增至13个,有294人受洗。
江苏省:除了上海总部和镇江外,有2个宣教站和116位信徒。
贵州省:宣教站由1增至5个,其中1个是黑苗宣教站,全部共有69位信徒。
云南省:全省只有43名受洗信徒,已包括其他的宣教机构在内。
江西省:宣教站由4个增至15个,信徒由44位增至548位,有687人受洗。
浙江省:宣教站由12增至21个,信徒由890名增至3,533名,有3,447人受洗。」
*意外受伤
述职时,他们全家从格拉斯哥(Glasgow),到向西面海的比尤特*(Port Bannatyne,Bute)小岛的一个家庭中作客。1898年9月11日主日早上,顾牧师突然被一辆马车撞倒,车轮从他胸前辗过,折断了两根肋骨。幸经医生急救后无大碍。可喜的是两天后(13日)他们又添了一个儿子。
这次意外令戴德生先生也为之担心。据《惟独基督》一书所载:「1898年顾牧师在英受伤,戴德生写下:『主保守了他宝贵的生命。』1899年3月,戴德生介绍顾牧师到加拿大领会,说:『顾正道的生命是内地会无价之宝,比我的还要贵重。』」英伦版《亿万华民》,记述顾牧师在1899年1月14日离英赴加拿大领会。1899年9月11日幼儿满周岁后,一家七口离开英国,于10月21日返抵上海。
*临别赠言
顾牧师在9月5日晚离英前的送别会上,讲述他在华的经历及代祷需要,那些话后来被人记下,成了他的临别赠言:
「他要求众肢体代祷,求神恩待,为中国事工兴起更多领袖。因为现在最需要满有圣灵能力和出类拔萃有才干之人,来领导各个内地会的重要部门,向前迈进。也要祈求圣灵赐下恩膏,重新膏抹全体同工,往前工作。并且为中国教会代求,让圣灵大大浇灌下来,保守祂的教会。」
他又谈到约五年前到访离安庆三天路程的南村*(Nan—tsuen),那村子有位忠心事主的信徒李百福*(LiPeh—fuh),自诚心归主后便在自己家里聚会,向村民传福音;每主日在家中崇拜,成了一间小小的家庭教会。当天顾牧师来到李宅,刚进门坐下喝茶时,有一男子满脸鲜血,哭丧着脸闯进来,向李百福吐出满肚子苦水,连有客人在座也没留意。
原来他是住在四英里外的一位贫农,常来李家聚会。但村里一位乡绅不喜欢他信耶稣、传福音。每天都趁他外出耕田,经过他家门时,出去咒骂他。这天还诬告他偷去附近小桥上的木板,农夫没偷窃,便坚决否认。乡绅老羞成怒,一巴掌打过去,把他右脸掴出血来。农夫心里愤愤不平,随口把听过的道理—「耶稣说:如果有人打你的右脸,连左脸也转过来由他打」说出来。乡绅一气之下,便又一巴掌掴去,连他左脸也打肿了,口吐鲜血。于是农夫气愤愤跑来李家诉苦,且希望同情他的信徒和他回去找乡绅算帐。
当时顾牧师心中有一句经文,圣灵感动他站起来,打开圣经,对农夫说:「你相信这是神的话吗?」
农夫回答说:「相信。」
「圣经说:人若因我辱骂你们,逼迫你们,揑造各样坏话毁谤你们,你们就有福了,应当欢喜快乐,因为你们在天上的赏赐是大的。那么,这人辱骂你吗?」
「是的,用尽了一切的坏话辱骂我!」
「这人逼迫你吗?」
「是的,日日如此!」
「这人毁谤你吗?」
「是的,他诬告我是贼,偷了桥上的木板!」
「你说的是真话吗?」
「千真万确!」
「那么,他为什么这样做呢?」
「因为我是基督徒。」
「这样,你就是为了基督的缘故,受到这样对待,是吗?」
「是的。」
「主耶稣现在对你说,你是有福了。」
「但是,他没有理由如此待我!」
「当然,他没有任何道理这样打你,但也没有改变主耶稣的话,人若因我这样待你,你就有福了。你要记住:应当欢喜快乐,因为你们在天上的赏赐是大的!」
「这是真的吗?主耶稣说,如果为祂受苦,我是有福的?并且祂还说应当欢喜快乐?」
「你所讲的全部是对的。」
但见农夫的苦脸渐渐改变,怒气慢慢消失,渐渐露出了属天的微笑来。
「那么,你还要去揍他一顿吗?」
「不!不!我不用这样做了,因我是有福的!应当欢喜快乐……」
最后的行程
1900年3月12日,顾牧师预备从上海出发,到山西省数处宣教站作短暂的探访,并与各宣教士会谈。
4月9日,他经过烟台芝罘学校,顺路看望他的儿女。
4月12日在平遥,受到同工热烈欢迎,彼此有美好的交通与劝勉。
5月10日到了平阳。17和18日两天,有32位宣教士齐集平阳,由顾牧师领会。当时大家正为在洪洞附近的范村(Fan-tsuen),有师长老(Elder Si)受到义和团袭击而发愁。顾牧师的信息安慰及坚固了他们的信心。
5月24日到洪洞,领了一个教会的聚会后,便到岳阳,会见吴正兴和巴尚志两位同工,与吴教士合照后,便与巴教士同行。
5月26日抵余吾,连同潞安和潞城两处的教会信徒,与宣教士一齐聚集三天。5月27日主日崇拜,顾牧师指出圣经强调圣灵及其工作,并提及中国教会将会为主受苦。
一周后回到潞城聚会,他再以彼得为例,曾先阻止主背负十字架,其后自己也为主受苦。
*殉道
6月15日抵保定府后,他曾在25日发电报到天津(30日才收到):「15日平安到达,但不能立刻离开,因现在远行并不安全,但也不用为此担心。」
谁晓得7月1日,即一周后顾正道牧师和贝格薅牧师一家三口便为主殉道,时顾牧师年42岁。
*遗言
1898年5月25日,顾牧师在伦敦参加中国内地会年会时,对未来中国宣教工作的展望,竟成了他的遗言:
「现今展望未来的中国,我相信前途满有希望。神给我们一道敞开的门,在不少地方,中国人对我们的态度改变了,感谢赞美主。许多地区,神唤醒了人的心,因为我们的同工在游行布道时,见到人心已准备好了。甚至有些地方,整个农村等候着有人把福音传给他们,从前反对或有异议的渐成过去。真是感谢主,中国在甦醒了,求神继续打开门户,让福音传进去!
我现今无暇谈及『前进运动』及相关的事工;但我却强调戴先生向你们的呼吁,要为中国祷告。未来一、两年中国会发生什么大问题,我们无法预测,但我们知道神绝不会差派祂的仆人出去,却徒劳无功。我深信在中国内地的工作要带来丰收,建立出荣耀的中国教会。
你们会为宣教士代祷吗?请为那些在兴旺地区工作的宣教士们祷告,好让他们能谦卑地把一切荣耀归给神。
噢!亲爱的朋友,请勿忘记为中国信徒代祷。请与代祷团一起祷告,求神使中国信徒在那可怕的黑暗中,成为火热、灿烂夺目的火炬,把福音向全中国四方传扬!愿神因基督赐福与你。」
(二)青季连牧师(Mr.Charles H.S.Green)一家(注一)
(注一)维拉之名来自《庚子教会受难记》中《内地会受难诸孩纪略》,其余是据Register of China Inland Mission Missionaries and Associates,1854—1948.《内地会宣教士及伙伴宣教士注册名录》。
*家庭
青季连牧师1892年1月9日,从英国抵达中国,丁姑娘(Miss Eliza Astin)1891年12月11日从英抵上海。1894年3月15日,他们在天津结婚,婚后被派往直隶省之获鹿。
1895年9月19日,长女维拉(Alice Vera)诞生,为小家庭增添了很多乐趣。1896年春,来了两位新同工贾贵安姑娘(Miss Jessie G.Gregg)和韦姑娘(Miss Elizabeth Wakefield)。1897年11月11日,幼子约翰(John S.)出生。
*获鹿宣教站
获鹿宣教站是1887年开始的。当他们新婚来到后,原驻守宣教站的席教士夫妇(Mr.and Mrs.JamesSimpson)便在1894年10月返英(席教士夫妇也是殉道者,请参看第五章第三节)。于是夫妇二人合力主持整个宣教站,当时教会只有7名信徒。除主理大街福音堂的传福音工作外,还要管理一所有5名女学生的学堂。为了多接触群众,青牧师做一些业余的医疗工作,像治疗一些轻微的外伤或感冒等。后来,因见吸鸦片烟的人多,也增设戒烟局(Opium Refuge),向吸毒者传福音。
1896年增加两位新同工后,宣教站的工作也蓬勃起来。1897年春,当时直隶省监督贝格薅牧师来到巡视,见他们夫妇和两位女教士,忙着在城大街会堂的福音事工,又打理戒烟局,助病人戒除鸦片、向他们传福音,及到城外巡回布道等。据1899年1月初的纪录:获鹿宣教站有两座会堂和一所县外的福音站,除4位宣教士外,另有1位男传道,1位售经员和1位女传道。教会有17名信徒,5男12女,共有23人受了洗礼。除了学堂、戒烟局外,还有一间医疗所。
*首次回国述职
青牧师一家四口1898年11月7日离开中国,12月19日返抵英国。一年后,于1900年1月29日离英,3月9日返抵中国。离英前,拍了一帧全家福,乐也融融。
*义和团事件开始
1900年4月1日,青牧师举家返回获鹿后,便开始听到保定以北一带有义和团拳民扰乱之事。4月中旬邮递停止,5月下旬又传来铁路被破坏的消息。但县官仍很友善,声称尽力保护。但7月2日电报传来,保定府全部宣教士殉难。他们闻讯十分难过,翌日即发电报告诉上海总部,并想到本地也不安全,必须觅地暂避为宜。
*小逃亡
邻近莲花山有一庙,住持愿意让他们来避难,午夜时青牧师夫妇携带一对儿女,与同工贾贵安姑娘,徒步走了3英里多。可惜抵达不久有人登山入庙,把见到洋人之事传开。
7月8日厨子来告:青牧师家遭劫掠。7月12日传来获鹿宣教站被抢掠一空。7月14日青牧师发电报给上海总部:「太原府大暴动,获鹿和顺德两宣教站全毁,县官不肯保护,现逃入山中,危机四伏。」
7月19日村民上山入庙驱逐他们。幸而住持仍乐意帮助,引他们深入山中,藏于一天然巖穴里。又导引仆人送饮食入山,如此停留两天,入夜后再带他们往一农庄,主人仁慈,愿意收留。农庄四周无邻居,唯庄外有一水井,是附近农民主要水源。因此,尽量小心躲藏,约有4周之久,并且三人先后患病。然而终被村人发现,8月10日晨大批拳民入庄,枪伤青牧师头部后,尽劫他们身上财物,却把小圣经还给贾姑娘,并要押解他们回城。
回城后,但见会堂破坏不堪,地保把他们送交县官。夜宿于衙门内小庙中,查看伤处,皆是鸟枪中所发之小子弹,头、手臂、肩背皆有之,血沾衣襟,无法疗治,然感谢主从拳民手中被释放出来!
翌晨,师母的助手信徒林太太*(Mrs.Lin)清早便在衙门外,等候入内探望他们,她昨夜便来,却被拒于门外。因为她听到谣言,全体教士在狱中被杀,邻居说教士们死时还唱着诗歌。她大胆冒死来探教士,旁人非议,她回答说:「我不怕,我们的神与他们同在。」在众目睽睽之下,她亲热地拥抱着两个孩子,像平常一样,并且在话别时,还与师母和贾姑娘拥抱吻别。她镇定,满有信心、爱心的鼓励,并带来各信徒的消息,使他们的心大得安慰。不但如北,她回家后,还送来一张厚被褥,让他们在车上舒适一点,又给孩子们很多水果和糕饼。在拳民逼害大难临头、众叛亲离的环境中,她那种主内情谊,爱主爱教士的见证,实在难能可贵。
*大逃亡
县官下令押解他们到正定府,但车抵正定府东门外等候两个多小时仍不得入城。不久一位熟识他们之武官出来,告之解往保定府。心念沿途拳民当道,保定府还是拳民总部,实如羊入虎穴。沿途解差接替,忍受饥渴,无日休息,8月13日天色微亮前抵保定府。几经转接,竟有一拳民头目,求官准他们同居一官媒家中(辞海注释:官媒,旧时官中之女役也)。可在洗涤青牧师伤口时,用小刀小针取出小子弹五、六颗,但其余太深之弹头则无法取出。
8月15日官命他们下船,送往天津。但他们上船后不见官差一人,全船皆是拳民。原来官府施借刀杀人之计,幸拳民头目心念无怨无仇,不想伤杀无辜。翌日离开保定府约30英里外,便放他们自行逃生。
青牧师回想,拳民一路均逗小孩玩,女儿未满5岁,儿子也未满3岁,看来是不忍向小孩子下毒手之故。他们在河边芦苇中躲藏,直到深夜才出来,西望见一城,因而取道西行。途中经一茅舍,内有灯光,便求请觅船往天津。主人让他们入内等候,他往找船。却想不到他招来一群拳民,拳打脚踢,把他们缚起来,扛至一庙中,在遍体疼痛中熬过两天。8月18日拳民带他们到一乡绅集会之处(注二)。不过,乡绅求保卫本土,以免土匪抢劫,决定筹给拳民银粮,阻止他们杀害洋人(注三)。
当时维拉已患痢疾,师母亦然,不仅无药调治,亦无合宜饮食!一日正午,当看守的拳民午睡时,忽有一人掷一纸团于地,青牧师初不以为意,该人后再回头示意,便把纸团拾起,打开来看,竟是英文:「不要惧怕,中国匪徒均已被华洋士兵杀绝,北京和天津已在欧人手中,现我会往天津请你们军队来保护妳,阅罢请撕掉它。」便抬起头来,向那中国人示意致谢!其后众人闻讯,莫不感恩。
然而,他们仍在监禁中,9月3日又来了大批拳民,象是不怀好意,还以枪指吓师母。幸而不久便全部撤离。逃亡以来,贾姑娘的小圣经,竟成了他们这数日来的安慰和引导!9月6日深夜,他们终于再下船被送回保定府。
(注二)笔者按:该地名原文是Hsin—an Hsien或Sin—an。按《河北省分县地图册》,在今保定市之东有安新县,亦即当日之新安镇。
(注三)据China's Millions,London Edition,London:China Inland Mission,中国内地会月刊英伦版《亿万华民》1900年第173页所载,记录了1900年8月23日,长老会路崇德牧师(Rev.J.W.Lowrie)从天津来信,谈及当日有一位富翁孙先生*(Mr.Suen),逃难路经见到五位洋人被捉。他知道京城已入联军之手,向乡绅警告联军若知虐待洋人,必招大祸,并转告保定府藩台,保护洋人必得重赏。孙先生抵天津后通知领事馆,路牧师立刻派信差往保定府,前后十多天,遂及时制止而免于难。其后在1901年(第46页),当英军行经该地时,寻得6人曾保护洋人,遂赏赠每人100金元及一面小英国国旗,以表谢意。
(三)青维拉病逝殉道(参注一)
保定府官员一改常态,款待周到,饮食丰富,裨能休养回复他们逃难前之健康。9月13日青牧师发电报致上海,喜报平安,获官府保护。他扶伤逃难,师母亦患痢疾,经调养后,渐渐复元。唯独女儿维拉,久痢沉重,病入膏肓,10月10日终于安息主怀,年仅5岁。
(四)主耶稣忠心的仆人
青牧师夫妇一家经历这场巨变,家破人亡,但主爱激励他们,重回中国宣教34年,到1934年6月17日才回国。贾贵安姑娘也是一样爱主爱中国,继续回来宣教37年,为中国著名的妇女布道家,到1937年4月8日才离开中国。
(五)怀念青维拉—贾贵安姑娘口述
1901年6月伦敦举行的内地会年会,劫后余生,看着维拉长大的贾贵安姑娘,讲述她罹难的故事:
「当我们离家前的一个晚上,师母将维拉放在床上时,她对师母说:『亲爱的妈妈,我已经把心给了主耶稣哟!』真的,我十分相信她是主的小羊了。
7月5日子夜时,我们的房屋遭袭击,被迫要上山逃难。临走前,师母仔细叮咛维拉,希望她了解实情,途中要保持静默。她好像完全明白,当仆人抱着她走毕全程,她没有说过一句话!
由于她喜爱唱歌,在数周的疲惫躲藏中,要她和小约翰安静,我便不断给她讲圣经故事。其中一个她百听不厌的:『安姨,请告诉我主耶稣如何死在各各他山上?』有一天,当我讲到兵丁把主耶稣的手,用钉子钉在十字架上时,便转头对她说:『亲爱的,这是因为神爱我们啊!』她实时流着泪问道:『祂真的这样爱我们吗?』这个可爱孩子使我了解神的爱,是从前没有感受过的。
8月初,大批拳民包围农庄,捉住我们时狠狠地拳打脚踢,吓得他们大哭起来。我们心想也许快见主耶稣了,便告诉孩子们,却想不到他们竟安静下来,不再惧怕,反倒高兴能很快去见爱我们的主。
当我们被押解往保定府途中,维拉讨得他们欢心,沿途与他们谈话玩耍,他们也拿糖果给她吃。到了保定府官员骗我们上船往天津时,也是因维拉缘故,拳民在途中释放我们。当时她还向他们打躬作揖为礼道谢,我们看见连拳民头目也流下泪来!
跟着我们落在更兑恶的拳民中,他们把我们和孩子们都绑起来,抬到开会地方。在那庙里,孩子们在房间哭得很厉害,头目只好解开绑他们的绳。维拉跑到天阶,远远见母亲被捆绑,卧在泥泞中。便匆匆去到母亲身边,轻轻爱抚母亲的脸,安慰她。
我们在那里被囚足有三周之久,这期间师母患痢疾,受尽饥饿和折磨。因孩子们的缘故,神给我们多一些食物。有一天,维拉拾得一枚丢给她的苹果,连忙拿给母亲吃。但师母病重,只轻轻地咬一口,维拉便说:『妈妈,你要咬大口一点啊!』虽然是小事,但在那黑暗的日子里,从她的小脸上,我们看到主爱的光辉。
三周后,约有一百多名拳民准备要杀掉我们。那时我们被关在黑暗、最污秽不堪的小房间里,那是我们在中国多年,感到最黑暗恐怖的48小时!当我们快将失掉信心的刹那,小孩子的话让我们从颓丧中重拾信心。维拉双手放在母亲膝上,说:『为什么?妈妈,我们好像保罗和西拉!可不是吗?』
这真是从神来的话!对不?被囚中,她常常想念着家中的玩具和洋娃娃,但师母却尽量解释,让她知道她是为主受苦,也许再没有那些东西了。数日后,大批兑狠的人虐待我们时,维拉便说:『噢,妈妈,我真高兴能为主受苦啊!』
我们回到保定府后,有一天,我们一起念了诗篇一四六篇,第7节说『耶和华释放被囚的』。数天后,我们坐在小园中,谈到前途茫茫,不知何时救援来临。维拉正在园中,用树枝在地上划东西,听我们谈论,便抬起头来,说:『为什么?安姨,耶和华释放被囚的!』我们望着这位小天使,知道这是从神而来的责备。
主把这疲乏的小羊接到祂的怀抱里,就在她5岁生辰
后不久,维拉因痢疾而病逝于保定府。还有许多事可以讲的,但我不想多说了,惟有一事留在我心里,在我灵里像烙印一样的一句话:『十字架的道路要犠牲!』(The wayof the Cross means sacrifice!)
我们准备逃亡时,不知从何得到这小本子,里面印有这首诗歌,名叫《十字架的道路》(The way of the Cross)。诗词深深铭刻在我心中,有人说你唱出来吧。在那些密云黑暗的日子里,我不断在内心唱给自己听。如果你愿意聆听的话,我愿意唱出来,让神赐福给你们,像赐福我们的心灵一样:
十字架的道路要犠牲,要将一切献于神;
要放一切在死的祭坛上面,火才在这裹显现。
(副歌)这是十架道路!你愿否走这个?
你曾否背十架为你主?你这奉献一切给神的人!
你对神是否全贞?(注四)
(注四)这是Mary E.Maxwell所作的诗歌:The Way of the Cross(十字架的道路)第一节的歌词。参看1955年出版的《颂主圣歌》258首。兹记下第二至第五节中英文歌词,与主内弟兄姊妹同勉:
2、当我们唱诗祷告时候,
何等愿说「献所有」!
但是前面有更重的十字架!
有更艰难的生涯!
3、你要变节,或忠心到死,
让一切完全损失,
直等到永活主的丰盛生命
天天充满在你灵?
4、神的救法是死里得生,
你与主合为一人,
在十字架上因信与祂同钉
从你身活出祂命。
5、我们的得失并不要紧,
神的旨意当留心;
我们若将万事都看如粪土
主才不会受拦阻。
资料来源
(1)China Inland Mission.Register of China Inland Mission Missionaries and Associates,1854-1948.《内地会宣教士及伙伴宣教士注册名录》
(2)Broomhall,Marshall.Martyred Missionaries of the China Inland Mission,London:Morgan and Scott,1901.pp.160-180,311-345.
Cooper,pp.57,77,103,112,154-155,293.
Green,pp.154,160-180,293,296-297.
(3)China’s Millions,North American Edition,Toronto.China Inland Mission,1894-1898,1900-1902.中国内地会月刊北美版《亿万华民》
Cooper,1894:93;1895:13;1896:26;1897:53,94;1898:70,101-103,167;1900:121-122;1901:56.
Green,1894:77;1901:11,139-140for Vera Green.
For all Shansi missionaries see1894:114;1895:53-56,122-124;1896:95-98,141-143;1897:110-112;1898:42,75,80-83.
(4)China’s Millions,London Edition,London.China Inland Mission,中国内地会月刊英伦版《亿万华民》
Cooper,1897:98,126,140,154,166;1898:78,100-102,159;1899:31,144,148,154;1900:12,26,80,98,116,143,148,187-188.
Green,1898:14;1899:12,32,75,166,188;1900:26,30,148,153,173,212;1901:17-18,20-22,29,46,52-54,65-67,103-104.
Green’s comments of Mrs.Lin1901:18.
(5)Forsyth,Robert Coventry.The China Martyrs of1900,New York Fleming H.Revell Co.,1904.pp.19-29,421-424.
(6)Ketler,Isaac C..The Tragedly of Paotingfu,New York:Fleming H.Revell Co.,1902.pp.326-331.
(7)Brandt,Nat.Massacre in Shansi,Syracuse:Syracuse University Press,1994.pp.211-213.
(8)Green,C.H.S..In Deaths oft.,London:Morgan and Scott,19133rd Edition.picture
(9)Edwards,E.Henry.Fire and Sword in Shansi,London:Oliphant Anderson and Ferrier,1903.
(10)MacGillivray,D..A Century of Protestant Missions in China,1807-1907.Shanghai:The American Presbyterian Mission Press,1907.pp.440,579.
(11)China Inland Mission.List of Missionaries and Their Stations.Shanghai:The Presbyterian Mission Press,July,1892;June,1895;June,1900.
(12)Stanford,Edward.Atlas of the Chinese Empire.London:The China Inland Mission,1908.
(13)Stauffer,Milton T..The Christian Occupation of China.Shanghai:China Continuation Committee,1922.《中华归主》之英文原著。
(14)Broomhall,A.J..Hudson Taylor and China’s Open Century,Book Seven,It is not Death to Die,Great Britain:Hodder and Stoughton,1989.pp.39,97,424,665.
(15)季理斐(D.MacGillivary)编。《庚子教会受难记》。上海:广学会,1901,全二册。第76—100、216页。
(16)四川大学图书馆编。《中国野史集成》。四川:巴蜀书社出版,1993,第四十七册。《西行回銮始末记》,第621-624页。
(17)黄光域编。《近代中国专名翻译词典》。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2001。
(18)史蒂亚着,梁元生译。《戴德生—挚爱中华》(Steer,Roger:J.Hudson Taylor-A Man in Christ)。香港:福音证主协会,1994,第三版。第326页。
(19)参看第四章第四节资料来源。
(20)海外基督使团编辑委员会。《惟独基督—戴德生生平与事工图片纪念集》。香港:海外基督使团(前中国内地会),2005。第103—104页。
(21)河北省测绘局编绘。《河北省分县地图册》。北京:中国地图出版社,1998。第25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