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回首百年殉道血
(十六)中国历史的记载
又在《西行回銮始末记》内载,光绪二十七年二月十二日(即1901年3月31日),查明确犯重罪应行严惩各员清单;
「忻州徐桂芬七月十五日,在本境谋害泰西耶稣教士男妇约十余名口,应革职,斩监候,如贷其一死,极轻当发往极边,永不释回。」
据《义和团档案史料》中记载,光绪二十七年三月十一日(即1901年4月29日)上谕判决:
「忻州知州徐桂芬,革职发往极边,永不释回。」
又据《义和团档案史料》中记载,光绪二十七年七月初六日(即1901年8月19日)上谕最后判决:
「忻州知州徐桂芬,着定为斩监候罪名,贷其一死,发往极边充军,永不释回。」
又据外务部档案,光绪二十八年正月二十五日(即1902年3月4日),「山西省巡抚岑春煊为查明上年各教士被害情形及抄送清摺等事咨呈全权大臣」一文中,「附件一」有「山西洋务局查明纪教士(注三)呈报在晋被害教士各案实情清摺」:
(注三)纪教士即纪正纲教士(Mr.Martin L.Griffith),内地会代表之一,他把各地宣教士遇害之情形,上呈山西省巡抚岑春煊查察。经岑春煊查覆后,在1902年3月4日,他上呈全权大臣一文中,内载:「本司道清理通省教案,将该教士所禀各节,饬据各属印委查覆,各教士受害情形大致亦尚相符,惟拳匪姓名及地方官仇教情形不无歧异之处。」
「纪教士呈称,太谷县有教士教会三十多人,被拳匪杀害。太原府东夹巷有教堂一所,烧毁中外教士、教民六十余人,惨杀无遗。忻州有狄(即邸氏)、马、恩、晏(即燕氏)、任男女等教士遭害,寿阳县杀害教会最惨,共死有一百余人等语。查太谷县之教,系美国公理会;忻州之教,系英国浸礼会;寿阳之教,系英国自立会。该教士教民受害情形与纪教士所称相符。本年各该会牧师前来,各被害教士均已分别殡葬,被害教民亦一律赔恤。太原府东夹巷教堂,系自立会所建,焚毁过半,经该会牧师叶守真议准减让免赔。(笔者按:指寿阳会拒绝接受对宣教士任何的赔偿,请参阅第九章。)」
又按上述山西省巡抚岑春煊呈文中,「附件二」和「附件三」有拳首正法之记录:
「代州有拳首席千林、张二和尚(均匪首)、张七娃、王详娃、赵二娃、陈六娃、郭西官(均代州人)、任穗堂(崞县人)等八人,于光绪二十六年九月二十日(即1900年11月11日)处斩。
五台县有拳首王西方成和张三娃二人,于光绪二十六年十二月(即1901年2月)处斩。
(十七)邸松牧师逃亡中的日记
*6月29日星期五
昨晚接到法牧师的信,但那是没有证据的流言。可是今晨5时,信差从太原回来,报告叶守真医生的物业,在6月27日全被焚毁,顾姑娘殉难。并且他无法往见法牧师,因为全城戒严,官兵和拳民搜捕宣教士,防止任何人逃走。
我们八人立刻开了紧急会议,决定趁着消息未传开前,离开本城避乱。从西门出走,朝西南向着川磨村*(Chuan Mo Chen)前进,下午停在一信徒家,但闻官兵追来,便在6时45分离开。经过一小时艰辛地爬上隘谷后,放弃两辆马车,在黑夜中等候信徒牵骡子来时,便把行李藏在山洞里。午夜时分,我们沿着河床干地出发,三位师母骑着马,由先生拉着前行,燕牧师和任姑娘则分别骑着骡子随后。因为天黑无光,也不敢作声,随着向导摸索前行。邸师母重病在身,还要攀上极陡峻的山坡。
黎明前(星期六),到达村庄附近,不敢进去,怕连累他们。找到一处小峡谷,大家休息等候,适下大雨,在岩石中避雨,直等到深夜。信徒们提着灯、冒着本身危险来接我们,再跋涉二英里泥泞难行的路才到。进入信徒家,本来分配男的住山后洞穴,女的住在信徒家地窖,幸及早发现对她们呼吸有害,便改住在土窑中。这样,我们便安度7月1日星期日了。
周五离城时,我们请赵传道往天津去,不论遇到任何外国军队,就把我们的困境转告他们。星期日邸家的厨子和仆人来到,就请他们到太原打探宣教士的消息。星期一和星期二,信徒带来代州和崞县的坏消息。
星期三(7月4日)厨子和仆人回来,报告太原宣教士全体集中在法牧师家,受官兵监视看守,不久行刑处决。星期四,将一小字条藏在帽边,请厨子往保定、北京或天津,请求解救太原和我们全体宣教士。星期五和星期六,在村中静候。
*7月8日星期日
举行露天崇拜。星期一,很平静。星期二,往忻州的信差仍未见回来,心烦意乱。过去四天,到深山中挖一小洞穴,唯掘出来的新泥很难遮掩。
*7月11日星期三
一村民往约四英里半外探望女儿,被拳民毒打,伤重抬回家。因他被诬告替洋人放毒药落井中,并且拳民还说,过两天便来攻打本村。
上午11时,接获忻州暴动消息,群众怨恨官府让我们出走,把宣教中心抢劫一空。有一百名拳民从城出来,声称要捣毁天主教村和捉拿我们,当经过各农村时,每每就会有数十拳民加入,故来到我们村庄,可能有过千拳民涌进来。于是劝告各村民走避,我们也拿些随身行李入深山避难。
*7月12日星期四
昨夜经过一段艰辛的攀登高山,终于平安到达小洞穴,洞内仅容我们全体躺下而已。下山一英里便有山水,现存有两桶清水。整天平静,直到晚上7时,有四村民来报噩耗,从太原来可靠的消息,全体在太原之洋人,上周一被官兵处决。共计26位宣教士和10至11位天主教神父,都是从法牧师家搬到衙门,原该受太原抚台特别保护的。这表示我们没有希望了!
*7月13日星期五
昨夜露宿门外,一夜平安,但日间则藏在洞里,不准交谈。村民全部走空,因此无法找到食物,饼干和牛奶要放慢来吃。一信差昨天往保定求救,但看来我们处境无望,因有一外人知道了我们的洞穴。惟神保守我们的心仰望祂—因我们的生命是属乎祂的。倘若我们遇害的话,请别忘记奖赏本村村民—刘家山,他们全村把所有的都给了我们。
*7月14日星期六
墨水用干了。日间有一、两位村民来报讯,谈及全村村民走光,离村一英里半外的大村傅家庄(Fu—chia—chuan),全村男人涌来本村大肆抢掠。两名村民和一名外人向我们提议,可以夜里带我们到另一处更隐秘的旧山洞。当时,我们的粗麦面包已经吃光了,也没有地方买到食物,我们只好一起祈祷求主引导和赐下食物。目前的小洞太过潮湿,全部被铺泡水,又不敢拿出去晒太阳,免被别人看见,因此,这个改变是好的。我们祷告后,这三人回来,带给我们一些更粗的馒头,那正是我们所需,故就定下明天晚上搬家了。
*7月15日星期日
非常酷热的一天。静悄悄地躲在洞里,另外两名村民带给我们一些粗点心,他们真是好心肠,因他们自己甚么也没有。我们是落到最低最低的困境了,惟神安慰了我们,还加上想到家中教会也切切为我们祷告。晚上收拾起湿透的被铺,预备搬迁,但等到凌晨1时半,没有人来。继续下雨,唯有再铺床被,躲入洞里。
*7月16日星期一
早上下大雨,山上浓雾瀰漫。下午2时,无人踪影。我们还能够支持多久呢?剩下一些饼、沙丁鱼等和牛奶,看到姊妹们消瘦的面孔,心中何等伤痛。邸师母外出整个早上,没有外间一点的消息,村民也不敢在附近农村露面,纷纷远走他乡或躲入深山。上周五两位华人传道回来,一位曾尝试送信给俄军,或可能在张家口北之洋兵,或可能在北京,都不成功。他们说:「6月17日联军占领天津,北京因有洋人困在都城,联军投鼠忌器,不敢抢攻。」这是我们唯一的新闻。倘若攻取了北京的话,那么救援临到我们不会太远。每个村都有拳民练拳,按人看来,我们的情形会越来越糟,但神是我们的避难所和能力。
*7月17日星期二
昨晚神赐我们更多食物,一人带来饮水。但他们告诉我,尔渔子*(Erh Yu tzu)和他的兄弟及夏贵子*(HsiaKuei tzu)等三个村民,或想出卖我们,或想阻止供应食物给我们,等我们饿死。下午有谣言说,太原府拳民来追杀我们,但我们仍在神手中。
*7月18日星期三
昨晚听到在我们下面的邓西沟*(Ten hsi Kou)村内,有枪声和呐喊之声。今晨6时15分,有人从刘儿沟*(Luierh Kou)来告诉我们,这人是安荣章*(An jung chang)的亲戚,他昨晚见到三、四十个拳民经过他的村,向着傅家庄走去(这就是我们所听到的枪声和人声了),在傅家庄现约有百名拳民集合。他建议带我们到一英里外的一个山洞,就是在刘儿沟上面的。
经过祷告求主引导后,便决定搬去,尽量少带其他物件,甚至埋藏不能携带的牛奶,匆匆地在山间露面走往那山洞去。神知道这一切,我们相信祂会拯救我们,但若是神的旨意,我们也乐意为主而死。倘若亲友收到这些信和日记簿,请厚厚酬谢送信人。我们的儿女们,我们很爱你们,非常非常的疼你们!
*7月19日星期四
昨天找到一条地道,从这山洞通到另一小山洞,但是那洞顶已倒塌下来。经过我们两人迅速清理一下,虽然是挤迫一点,也缺少被铺,大家爬进去便睡了。看来是一个很好的躲藏地方,但却是一个死胡同,倘若被出卖的话,暴徒可以闷死我们的。目前停留在此,等候下一步的引导。昨晚有四人从两个农村来,把一些粗糙的食物卖给我们,因为粮食短缺,并且没有味道。他们说,所有供给或输送食物给我们的通路都完全截断了。尤其是现今饥荒,本地食粮全都吃光,然而每日饮食,神仍是天天供应我们。山下农村的拳民,因为互相内斗,故父老们便把他们解散了。星期二晚上有一帮拳民,追踪一位我们的信徒,但结果追不到他。太原附近的天主教徒,伤亡极重。官兵来截断各通路,好让太原的义和团来追杀我们。
*7月20日星期五
今天安宁,唯邸师母病重,回去旧山洞拿回被铺。星期三夜间,燕牧师和我回去第一处山洞,起回收藏的食物,却遇到两个华人。晚上,有人来把麦面卖给我们,索价昂贵。
*7月21日星期六
写于早上7时:昨晚11时,那人又拿一些煮熟了的玉蜀黍,卖给我们。他告诉我们在二英里外的一村中,他看见三、四十名拳民,和三名来自太原的拳民,正在教他们练武,志在追杀我们。我们绝不会与他们作战,只可亡命天涯,因此,今夜我们又搬回去第一个山洞。途中,邸师母筋疲力竭,倒地三、四次,最后不省人事,只能抬着她走。我们的情况极难揣测,又完全没有外界的消息,只靠一位抽大烟的人带给我们本地谣言,因为全部信徒为本身安全尽都逃亡他乡了。但我们坚信,神每天都护术和引导着我们,不然的话,我们真是跌到绝望的境地了。看到几位姊妹,尤其是我亲爱的妻子,那样子的虚弱,还要夜里攀山越岭,日间又躺在湿透的被铺上,住在潮湿,满布尘埃的洞穴中,食物又不足够,更没有水来洗濯。使我不禁恨上心头,完全是本省的巡抚,鼓吹造成这可怕的迫害。但是主说:「伸冤在我!」
忘记了记下来,在离开忻州四天前,州牧完全拒绝保护我们,因为在6月23或24日,巡抚接到密旨,才有如此后果。
主啊,或许救援不久临到!赵君往东岸已有22天,厨子也有17天,霍君去了10天,温君(Wen笔者按:温培元是代州的传道人)往北走8天。愿神赐给他们智慧能穿越官兵的防线,因为巡抚命人把守到直隶的各关口以致无人能把他干的恶事,透露出去。我们爱我们的儿女和全体朋友。
写于下午4时:大约早上9时,听到喊叫「牧师」「牧师」两声,便静寂下来。跟着见有4个人站在山顶望着我们洞口,这样子对峙到下午2时45分。突然有人开始掷下大块石头,经过一段时间,大概以为洞口经已堵塞。马牧师与我趁机冲出洞口,在石如雨下中向空放枪,然后用枪向那些显然是首领的发射。
其中一位戴黄帽者,看来是最中坚分子,于是我瞄准给他一枪。但见像树倒猢狲散,人人开始向山上逃走,而那黄帽者倒下,一直滚下山坡,到山沟才止。我们看见其他人都走光,只剩下我们,便爬上山看个究竟,才发现一位忻州教友,头部被击伤,颈部割断,已死去数小时。但见他反手受缚,拖着一条长绳,证明他是在山中被捕,被拉着来攻打我们的。他大叫「牧师」两声,志在警告我们,自己却立即被拳民杀害。他的警告便救了我们。那受伤的拳民,只是皮肉擦伤而已,并不需要我们为他扎伤,稍后他会自己起来行走,看来他真是一个头目。
求神带领我们的脚步,因为我们不知何去何从了。感谢主给我们胆量(马牧师有他的手枪,但燕牧师没有),祂也恩待了姊妹们,当我们在外抵御时,她们正在祷告。最感恩的是我们驱散了他们,却没有杀害一人,他们有五、六十人之多。我们也许不会生存太久,可能还会再发生甚么,但一切仍在神的手中,希望或许遇到拯救。我们疼爱我们的儿女和他们的监护人。
晚上9时,那受轻伤的拳民告诉我们,他是属于忻州南郊的义和团,他的头头杨老业*(Yang lao yeh),是隶属于新来的州牧徐桂芬(Hsu-Kuei-feng)的,是徐桂芬直接派他们来杀掉全体洋人。他名叫张裕祥*tChang—yui—hsiang),他的领袖是张仙*(Chang Hsien)他们杀死的信徒是张治国(Chang Chih Kou),住在下河北村的,杀他原因就是他是基督徒。
(邸松牧师的日记突然就停在这里。)
(十八)邸师母遗言
当邸师母与赵夏云传道诀别时,她念及失去了母爱的四个儿女,就这样说:「神会为他们兴起许多朋友的。」
(十九)马牧师的遗信
第一封在1900年7月3日,写给母亲的信:
「我们现在处于生命极度危险的境地中,因现在的巡抚憎恨洋人,就想杀掉我们,他下命令给各地官员,如有作乱发生,不要保护洋人。
我们曾经希望向北逃走,到北满洲地区,可惜我们还未出事前,北方已经烽烟四起。就如在保府(Pao Fu笔者按:可能是Pao Ting Fu保定府之意)已有战事,我们便走投无路了。延至星期五晚上,我们还是留在家里。6月29日下午6时,我们特约的信差连夜跑回来,报告太原府宣教士受到袭击,叶医生的物业全被烧毁。当接到这消息后,我们大家一起决定往山上逃走。
这是中国一个可悲的时刻。假如宣教士全体遭难被屠杀,那必会对中国教会引起超乎寻常的推动作用。如果神用这种方式打开中国传福音的大门,那我们肯定要预备好为福音殉道。我们当中没有一人想死,但每个人都愿意说:『愿祢的旨意成就!』
我们留在这里已有四天,闻说官兵正追踪我们,若是如此,则我们就会随时被捕。最近下了几场大雨,或许这是神拯救我们的方法。祂曾从监中救出彼得,那么,如果是祂的旨意,也可以解救我们。
太黑了,不能多写了,任姑娘和燕牧师写下了详细的纪录,我们把这一切交给信徒,请他们埋于地下,等到有宣教士来时交给他们。这可能是我最后给你们全体的信了,嘉华*(Clara)和我常为你们全体一一提名祈祷,因为想与你们全体在天家相会。亲爱的妈妈,请勿为我们悲伤,如果我们要死的话,相信也会在一起。那么,我们一起回天家,也一起接受我们的冠冕。
星期三晚上,今天从太原府来的信差,报告法牧师和其他25位都受到监禁,等候死刑,因为是巡抚宣判的。但至少他们仍活着,我们祷告,希望得着拯救。神保守我们有喜乐平安。若是主的旨意,我们都准备好迎接死亡。不过若官兵追到,我们仍会赶快逃到别处。众人忙着掘山洞。按着主的吩咐:『有人在这城里逼迫你们,就逃到那城去。』因此,我们逃跑是没错的。愿神拯救我们和我们的朋友们!
爱您的儿子和媳妇。祈求神安慰您的心。」第二封在7月13日,写给母亲的信:
「不少人知道我们躲藏的地方,但这是我们最后的希望。昨天接到消息,全体太原府宣教士,男女老少26人全被斩首。这是悲惨、最悲惨的消息,我们的希望也完全消失了。接踵而来的将会是最残酷的迫害,求神帮助一切信徒!一位我们的传道人范施万*(Fan Shih man)和一位慕道友被烧死,并有其他许多遇害的事。这一定是神洁净教会的方法,务要最后炼净成功。
如果我们能苟且存活的话,我们还有一些食物,足以延命数天。我知道你正在为我们担心不已,惟愿神安慰你,若我先你而去,那么我就会在那边等待你来。我可以继续写下去,但我心里有太多的话,不能尽述,我已讲出了主要重点,如今只可说珍重再见了!愿神赐福你和家中各人,保守你们平静、安泰和喜乐。」
(二十)燕牧师的逃亡日记
*1900年7月4日
前两晚我们三位弟兄就睡在白天用膳的茅舍里。今天来了三箱东西,是从山下我们歇脚休息的村庄送上来的,两箱物品和一箱衣物。在目前担忧的心情下,想写信也没有什么话好讲,然而,因大家全心信靠主,得着出人意外的平安。虽然我的生命短促,但我没有后悔到中国来,因这已经成就了主的旨意。愿主的旨意成全!
我恳切祈求祂的拯救,感到可能得到,但毕竟经过更重的逼迫,会更多荣耀祂的名。倘若逃入深山,我们便无法得到食物,因此我们总是回到这问题上。既然主在身旁,祂必会保守我们平安。我们打发了一位仆人往保定府,或其他有外国军队驻守之地方,尝试请求帮助。若我们被杀的话,请把我们写下来的书信收集成册,寄给我们的家人。虽然心情沉重,难以落笔,但你知道当号筒吹响的时候,我会欢天喜地跟随我的主;不再是我、无能为力,而是得着祂赐的大能大力了。我最亲爱的啊,再见!愿主保守未来,使我们重聚在主耶稣座前。
*7月6日
我们在北方的三个福音站,每一个都有事发生。繁峙福音站焚毁,两名信徒烧死,其中一位是传道人。代州福音站和信徒的家,都被火烧毁。崞县福音站被抢掠,奇村的也是一样被抢劫。在赵门中*(Chao Mon Chung)有一信徒被拖而死。真的,整个事件引起残酷的迫害,闻说天津也焚城,北京则有全是中国人的地方,也被包围起来。
我们的帮助从何而来?我们的帮助从主而来,祂确实是帮助我们的!我们相信祂,祂从来没有应许过一件好事而失败的。愿主保守我们和我们的朋友,及早给我们拯救,不然的话,我们就会在宝座前相见了。主在其中看顾我们。
*7月7日
当东夹巷被焚烧的那一夜,法牧师是见过巡抚的,但巡抚推说他很忙,无暇兼顾。而他属下四位官员前来相助,结果被他大骂一顿。我们仍然相信主,会把恶者的计谋变为乌有。我们的时间在主手中,故我们理当快乐。主是我的亮光,是我的拯救,我还怕谁呢?常常信靠主,噢!我们天天都想知道更多耶稣所赐的平安!因为祂呼召时,我们乐意回答:「主,我在这里,请来成全祢旨意!」明天是主日,愿主与你们和我们一起,如果我们在地上不能再相见的话,那么我们定是在天上赞美祂了。
*7月8日
又一天过去了,我们又更接近夕阳了。我们因一切的好处,心中充满着赞美。我们只是在等候,等候着若是祂的旨意,我们的朋友和我们都能蒙拯救—–。
这些日子以来的安静,帮助我们看见主的面容。若果祂现在召我们去,或是本周,或是下周,我们会经过水火,我们坚信我们已有更好的准备。我们努力地紧记:「在上的那位是完全智慧、完全的爱,做成最美好的。」
我知道,我不希望主引领另一条路,取代那一条我们原本该走的路。如果为了祂的事工,祂还要更炼净我们的话,那么我们会更加赞美祂,因祂算我们配为祂的名受苦。
主与你们同在,保守你们平安,从今直到永远。「祂是我们的平安。」
*7月18日
恐怕这是我最后写给你们的信了,我们闻说昨晚6时,有一百名拳民抵达我们山下的农村。一位外来人警告我们,故我们搬到这个山洞来。「在祂面前的天使走在他们前头」,我们只不过离开另一个又大又干的山洞半英里之遥。
唯有主才能救我们,假如主让我们用死来荣耀祂,请把我们看为在主前一群戴着殉道者冠冕的人。「我们将会见到耶稣,并与祂同行,主终于带我们全体回家了。」
(燕牧师的日记停在这里。)
(二十一)任姑娘的逃亡日记
*7月18日
这是我们的第20天,愿神赐下救援队,或者不久能来到!我们常说,我们宁愿与神同行在黑暗中,不愿单独行在光中,如今便可以向神见证我们的真伪。噢,愿祂赐下一切恩典,祂让我们愿意说祂的旨意最好!我为你们祷告,我爱全体亲爱的朋友们。
*7月21日
带我们来到这里的人,昨晚来告诉我们,拳民都来到他的农村了,建议我们搬回以前的山洞。下午2时45分,攻击突然从山洞上面来,大块石头滚下洞口,来势汹淘,但感谢赞美主,现时已停下来,大概不久又会回来。噢,一位信徒为了他的朋友而舍命!张治国为来警告我们而被拳民擒住,他们在背后绑着他的手,把他打得半死,又用刀割断他的喉咙。他是我们一位很早归主的弟兄,他现在荣耀里—–也许过一、两天,我们会向他当面致谢—–。
一位拳民受了伤—一位真正的义和团人,我们为他洗伤口。全体信徒都逃走了,所以我们不知道怎么様获得消息。大概不会再考虑搬迁,我们继续祷告求引导,看来这一、两天不会再有攻击。经过长久的匿藏,今天我们坐在山谷中,景色多么美丽啊。
但美丽中隐含着讽刺——受伤者的呻吟,大石块堆积满地,令我们再向主祈祷。诗篇20篇第1节。「愿耶和华在你遭难的日子应允你,愿名为雅各神的高举你。」
(任姑娘日记停在这里。)
(二十二)任姑娘遗信
7月3日致父亲和家人的信:
「亲爱的父亲和全体亲人:我们不知道今天是否很快便往荣耀里去,若是的话,我们已经准备好了。不要太悲伤,你们会见到我的日记记下一切的事情。我爱你们,神以前和现在都给我们好处。这个山谷中的人很友好,他们说,我们不会被官兵逮捕的。
爱你们的蓓思*(Bessie)」
7月13日致大英浸礼会秘书的信:
「亲爱的安小姐*(Miss Angus):
从这里留下的日记中,你会看到我们的情况。我爱你们的委员会。我们只有数天的食物和两天的食水,最近的地方也要走一英里路,都是崎岖难行、陡峭险峻的山路。如果我们要留得久些,弟兄们得不畏艰苦去拿食水。
我们接到可靠消息,我们在太原府的朋友—法师母的孩子们和其他的人—他们被带到衙门以为受到保护,两日后全部被屠杀。赵夏云寻求救援往沿海去了15日,我们的厨子走了8日,今日又有一位传道人要到张家口。
但我们不是倚靠人的帮助,神是帮助我们的。祂赐我特别体能和脚力,可以翻山越岭。中国信徒很友善,刘家山的村民,冒着生命危险来照顾我们,结果全村逃亡他乡找食物和财物。全体仆人都很忠心。我爱你们每一个人。
敬爱你的任蓓思*
(Bessie Renaut)」
(二十三)后记
幸存的赵夏云传道,把宣教士之殉道详情记录了下来,并继续在忻州牧养教会,忠心不移。在下河北村招待八位逃亡宣教士之张治国,年五十余,1891年9月6日受洗归主。后为拳匪追杀,走避刘家山,搜山被擒,他遇害后,其子张羊受惊亡于秋。刘家山村民苏自来,年近四十,专心向道,结果因伤不治离世。其余忻州殉难人数,共有18名。
代州传道人温培元生还,回代州牧养教会,殉难者共有四人。另外崞县有一人殉道,其余在定襄、奇县等各处,信徒之家破坏不堪,无一幸免。
资料来源:
(1)Forsyth,Robert Coventry.The China Martyrs of1900,New York:Fleming H.Revell Co.,1904.pp.43-64,443-451.
(2)Edwards,E.Henry.Fire and Sword in Shansi,London:Oliphant Anderson and Ferrier,1903.pp.96-98,180-186.Dixon,pp.96,147,180,212,Dixon’s last words310-311.McCurrach,pp.97,147,180.Underwood,pp.68,97,148,181,300.Ennals,pp.97,148,181.Renaut,pp.97,148.
(3)Williamson,H.R..British Baptist in China,1845-1952,London:The Carey Kingsgate Press Ltd.,1957.pp.48-53.
(4)Burt,E.W..Fifty Years in China,1875-1925,London:The Garey Press,1925.pp.79-107.
(5)Smith,Arthur H..China in Convulsion,New York:Fleming H.Revell Co.,1901,Two Volumes.pp.632-635.(Dixon,Mrs.Dixon and Chao)
(6)MacGillivray,D..A Century of Protestant Missions in China,1807-1907.Shanghai:The American Presbyterian Mission Press,1907.pp.78-82.
(7)Woodberry,Mrs.K.C..Through Blood-Stained Shansi,New York:Allance Press Co.,1903.pp.59-61.
(8)Fullerton,W.Y.&Wilson,C.E..New China,A Story of Modern Travel,London:Morgan and Scott Ltd.,1909.pp.103-116.
(9)National Geographic Society:National Geographic Atlas of the World.Washington,DC,1975.
(10)Field Enterprises Education Corporation:The World Book Encyclopedia,1977.
(11)季理斐(D.MacGillivray)编。《庚子教会受难记》。上海:广学会,1901,全二册。第224—225a,236—241页。
(12)柴莲馥编。《庚子教会华人流血史》。上海:中国圣教书会,1910。(取自近代中国史料丛刊三编第十八辑,沈云龙主编,文海出版社,1966),第179—196页。
(13)四川大学图书馆编。《中国野史集成》。四川:巴蜀书社出版,1993年,第四十七册。《西行回銮始末记》,第621-624页。
(14)国家档案局明清档案馆编。《义和团档案史料》。北京:中华书局出版,1958年,全二册。第1066—1067页。
(15)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福建师范大学历史系合编。《清末教案》。北京:中华书局,1998,全六册。第三册,第187—208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