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飞鸿22帖——鲁益师论祷吿(完)

第二十二帖、天长地久话复活

那在「短暂」里栽种的,

却在「永久」中生长;

在「未然」里栽种的,

复生为「已然」之事实;

……暂时是「分隔为二」的奥秘,

将来是终极乐韵里的「一个和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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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剪报或集报的习惯,错过不少冲着我来的叨捧与攻击,因此没有看到你说的那篇文章。但我读过其他类似的批评,对我也没什么大影响。请不要以为那些「自由派」的基督徒是恶意攻击我的,我想,他们是真心以为像我这类人所写的文章,的确是为祸不浅的。

他们发觉自己不能接受大部分「一次交付圣徒的真道」,却极端紧张地期望一些他们(不是我们)所称为「基督教」的残余宗教信仰能继续留存,而且仍能吸引许多人归信。他们认为,宗教信仰只能充分地「消除神话」,人就自然会归信。一艘快沉的船要赶快抛弃许多累赘物才能继续浮着。

自然地,他们认为,世上最危险的就是像我这样的人,宣称基督教信仰必需包含超自然界。他们非常肯定,超自然的信仰永远不会(也不该)再度兴起。如果现代人被要求在「有超自然成分的宗教」和「放弃整个基督教信仰」之间作选择的话,人们无疑一定会选择后者。所以(在自由派眼中)是我们(而不是他们)出卖了世界;是我们重新玷污了基督教的名;要不是我们这批人,他们可能已经成功地把它除污去垢。

因此,如果一些敌意渗入他们对我们作品的评论里,你能怪他们吗?但若是我们因此以敌意回敬他们,那就不可饶恕了;我们在某程度上真的是破坏了他们的工作。但他们在世俗主义里,就没这么大的力量了,因为世俗主义本身已有很多高手,分量远比他们大。「自由派」基督教只不过是不信者广大和声中的一个小小回响。不要因为这回响常上「头条新闻」而误以为他们是有分量的;平常人攻击基督教(这事每日都会发生),无人会注意,但若攻击是出自某牧师之口,当然马上变成「头条新闻」;正好像反对化妆这种普通的事,若出自电影明星的口,就变成大新闻了。

顺便一问,你可曾听过或遇过一个人是从「怀疑论」而归向一个自由派「去除神话」的基督教吗?未信的人,不信则已;若信,就会信得更多、更彻底。

当然,我们不能以成败论英雄,好像这纯是策略技巧问题。自由派也是诚实的人,传扬他们的信仰版本(正如我们传扬我们的版本),因为他们相信他们所传的才是真的。一个揣测「群众想要什么」,然后以基督教的名义宣扬群众所要的信仰的人,他才是个笨蛋兼坏蛋的混蛋。

我较详细地讨论这点,是因为连你也在上封信中,暗示我的观点过分重视超自然,尤其是那「来世」似乎渲染得太大。但将来的世界若真存在,又怎能算小题大做呢?

你知道我的经历。也知道,我并不怕自己是因为天堂、永生的福分而被「引入、收买」成为基督徒,我相信有天堂之前,已相信了神。即使现在,姑且让我们假设一个不可能发生的状况,就是神向我说(千真万确是祂的声音):「他们误导你了,我不能给你永生。我与黑暗势力的长期交战要终结了。孩子们啊,我死,故事也完了。」你我会在那时改换阵营吗?你我岂不要像北欧神话中的维京人(Viking)一样地说:「巨人和山魔得胜了。就让我们杀身成仁、舍生取义,与欧丁父亲(FatherOdin)一起死吧!」

但若事实并非如上述所言,若我们肯定有来世,除非追逐于世俗声色光影之中,否则又怎能把它抛诸脑后呢?我们怎能把它与「基督教信仰其他剩下的部分」分开呢?(那剩下部分到底是什么?)它一被肯定,我们怎能把它从今生的经验抽离?就算在未信的日子里,那么多的东西都已显得好像是「从永恒发出的端倪丄一般?

但毕竟,我知道,有关未来的事,犹如一场探索之旅,现在不能确知。这也正是我们可以自由发挥,更慷慨、更大度的时机。

有没有可能,许多的「自由派」人兄,其实有很封闭的动机要否定天堂呢?他们要一个十拿九稳的宗教,一个设计得没有事实可以推翻的宗教。在这个宗教里,他们可以舒适地觉得,无论真正的宇宙是如何,他们永远不会「受骗」或「下错了注」。这差不多是领一千两银子那仆人的精神:「我不冒任何的险,因为我知道你是个严厉的人。」但如此构想出的宗教岂不只会是一连串的同义反复句(tautologies)?(按:在逻辑学里‘tautologies是没有新义的同义反复句,如「美丽的人是美丽的。」这类句子绝对不可能会错,所以是最安全的,但因为不能提供新知识,也最是呆板的。)

有关身体复活,我同意你的想法,就是灵魂重新取回原先的躯体(可能已被化成灰,或早已腐朽分解、有用地再被分布在大自然里),这图画很荒谬。保罗的话并没有这种意思。但你若问我用什么来取代那图画,我只有一些猜想可献曝一番。

所有那些臆测背后的原则是这样:我们关切的并不是物质本身,诸如:波形能量、原子等。灵魂渴求的是感官的复活。我想,即使在今生,物质若非作为感知(sensations)的来源,对我们就毫无意义。其实我们现在已有一些微弱及间歇的能力,能使死掉了的感知从它们的坟墓复活,我指的当然是「记忆」。

你可以看出我的思路了吧。但请不要立刻以为,我讲到肉身复活就是蒙福的死者在天上对于地上美好的感官经验仍历历在目。我的意思正好相反:我们现今的记忆,只不过是将来我们灵魂会行使——或不如说基督在灵魂里会行使(祂「去是为我们预备地方」)——那能力的预尝,或那能力的幻影。它在将来不是间歇的,最重要的是,它不再是单单发生在个别的灵魂里。我现在只能用言语粗糙地向你描述我童年时常去的那片原野——如今那里是一幢幢住宅大楼,原野已逝(所以只能用言语),但也许哪一天,我可以领你到那原野亲自走一遭。

现时,我们倾向想象灵魂是「在身体里」。但我认为,复活后荣耀的身体(即是感知的生命从死里复活)会出现在灵魂里面。这就像:神不是在空间里,而是空间在神里面。

我并不是刻意地要说到「荣耀的」复活身体,但这不仅是圣经如此应许,而且我们也已略为尝到。我们当中最愚钝的人都知道记忆能改造事物。常常,童年的一丝美好回忆只是

一声低语

而记忆把它当作一声呼喊贮存。

你可别说这是记忆的「幻象」。谁说我们现在所见的,就比我们经过十年的距离再看它更为真实?你如果相信,远在地平线上的蓝色群山,在近处看依然是蓝色,那才叫幻象。然而,五哩外看山是蓝色,与身在山中看是绿色,二者皆为可靠的事实。崔荷南(Traherne)的「东方的永恒麦穗」及华滋华斯(William Wordsworth)「穿上一层荣耀光芒」的景色,可能在过去出现时并没有如同在记忆中的过去里那么光彩。我想这些就是「穿上荣耀」的开始,有一天将更辉煌。如此,新天新地将兴起在被救赎者感知生命的复活体中,相同又不同于现今的天地。那在必朽生命里栽种的,会在不朽生命中茁壮成长。

我不敢省略我自己体会的一个极端的例子,虽然说出来可能会被误解、遭取笑。一个鲤夫生活里最奇异的发现,就是有些时候,我可以心怀感激与温馨,全无禁忌、栩栩如生地回想起与亡妻温存的时光,却没有一丝欲念被挑起。当那现象发生时(绝不能刻意去追求),极大的敬畏涌现我心,犹如目睹整个大自然由其坟莹中复生。那在「短暂」里栽种的,却在「永久」中生长;在「未然」里栽种的,复生为「已然」之事实;在「主体」里栽种的,复活为共享之「客体」。暂时是「分隔为二」的奥祕,将来是终极乐韵里的「一个和音」。

你会反对说,「这个根本不能称为『身体』的复活。你给了死去的人一个梦幻世界与梦幻身体;它们很不真实。」我的回答是,它们不会比你现在所知的世界更不真,或更真。你比我更清楚:我们现今经历的「真实世界」——色彩、声响、软硬、冷热,分布有近有远——并不存在于物理学或生理学描写的世界里。物质只有藉着观看、理解成为感知(sensation)或观念(conception)才能进入我们的经验里;也就是说,融入变成灵魂。那成为灵魂一部分的,我认为有一天会复活,且会穿戴着荣耀。届时,天上的高山深谷,与你现今所见的高山深谷,两者既非复品与原版的关系,亦非替品与真品的关系;两者乃如

花之于根茎,钻石之于矿源。它们源出于物质是永恒不变的事实,所以就让我们礼赞物质。当物质用只有它能用的途径进入我们的灵魂时(即是为我们所感受与了解),它是自己融入,变成灵魂,就像神话中的水精灵,经由和人类结婚而取得灵魂一样。

我不是说肉身复活会立刻发生。这部分的我们很可能睡在死亡中良久,而智性的灵魂被送到涤净地,在纯灵的境界中苦炼自洁,一种如幽灵般不完全的人性存在景况。我不是说天使是幽灵,那纯灵的存在形式是与天使的本性相符,而非与我们的本性相符。(一只两腿马是残缺不全的马,但两腿人却非残缺人。)由此道理,我希望我们有一天要归回,重拾那放下已久的珍宝。

然而新天新地,相同又不同于现今的天地,将在我们里面复活,正如我们在基督里复活一样。再一次,不知经历多少世代的静默和黑暗后,鸟鸣嗯啾,流水潺潺,天光云影在山间流盼,久违的朋友笑容满脸,惊讶地认出我们。

猜想,猜想,当然都是猜想。如果将来不是这样,就一定会比猜想的更好。因为那一日我们会像祂,我们要亲见主的真貌。

谢谢普蒂的便条纸,我将坐下午三点四十分的火车。请告诉她不必特别为我在楼下安置床铺;我现在可以应付楼梯,用「臀部」爬便是了。星期六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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