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飞鸿22帖——鲁益师论祷吿
第十九帖、圣餐礼中的一块红炭
在成千上百种同样有效或更有效,
可以引发我们回顾基督之死的东西中,
何以就是饼和杯如此独特地重要?
足以使所有基督徒(及我个人),
都毫不犹豫地宣告这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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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告诉蓓蒂,上次若不是被你拖进忏悔的岔题,我正想要说到她所怪我没有说的东西。我想要说:在公众或团体的活动中,敬拜是远比其他任何祷告之类的活动为重要,一个人因故不能去复活节的崇拜,比无法去受难日的聚会,损失要大得多了。即使独处时,我们的崇拜也应是团体式的——「与天上众天使天军」一起敬拜神。此外,我发现,在教会中我最能投入的祷文,也就是我最常在睡房私祷用的几篇。
我(带点情绪的)否认那说我对崇拜形式「很挑剔」的指控。我早已说过,我不在乎崇拜的形式,只要给我足够的时间去适应它就可以了。让某些缺欠——丑陋的教堂、笨手笨脚的襄礼、装扮拙劣的主礼人——阻碍我敬拜神?这思想太可怕了。事实正相反,我常惊讶地发觉这些东西毫不重要,好像:
简朴、尽责在掌舵,
大小事情无出错。
我生命中的一次极宝贵的圣餐崇拜是在一半圆活动营房里举行的。有时,发音不够正典的诗班反而具有一种特别感人的质素。马口铁杯充作圣餐杯,只要有好理由,一点儿也不会叫我难受。(我想知道,主在最后晚餐用的是怎样的餐具?)
你问我,为何从来没有写过「圣餐」这方面的事。原因很简单:因为我的神学不行,没有什么可以贡献。有灯火却置于斗底下,这并不是缠绕我的罪!我的问题反而是常常喋喋不休地出言太多。但在某事上,就算是我(如此多意见的人),也会乐意保持缄默的。问题是,即使三缄我口,别人还是要从我的沉默中读出意思,前些日子就有人在文章上说我似乎是「勉强接受而不是热烈拥护」圣礼。
我不希望你和普蒂也这样想,但当我想告诉你更多,我就想到另一个应保持沉默的理由。当我谈到某些教义对我的负面影响(它们怎样不能喂养我),听的人屡屡以为我是在攻击那些教义。信徒们都用一些(对他们而言是传统的)概念来帮助自己了解:当他们领受饼和杯时,到底有什么事情在发生。让任何信徒(不论他是那一个宗派)对这些概念的信心产生动摇,是我最不愿发生的事。我真希望从来没有人曾觉得需要圣餐礼下定义;却更希望,那些不同的定义从来没有被人用来造成教会的分裂。
有人似乎能讨论圣餐礼的每一个理论,好像他真的通晓每一理论的内涵,而只是需要证据来决定哪一个是最好的。神从没有给我这种亮光。我不知道,也无法想象在最后晚餐席上,门徒们有什么体会:当主递给他们饼和杯,告诉他们说「这是我的身体,这是我的血」时,祂的身体尚未被钉’被刺,祂的血尚未流下,门徒那时到底领会了什么?在我的理论架构里,我看不见吃一个人(主是因有肉身才是人),与跟祂进入属灵的合一、团体,或团契有什么关联。到底,亚里斯多德的「本体」(substance)被剥去其本有的「偶有性质」(accidents),又被赋予其他「本体」的「偶有性质」后是什么样的东西?真是无法想象。我如果努力去想,所得的是很幼稚的图像,彷彿稀释了的黏土。
另一方面,我也同样不明白另一类人的说法,他们说:我们所领受的是平凡的饼和平常的酒,它们只是象征,提醒我们基督的受死而已。按常理,用它们来代表死亡,实在是很奇怪;但凭表面的怪异来推断实况,未免是对神的不敬。我很相信它们之被选为代表,是有其实在的合宜性,甚至必须性,只是我无能看见而已。再者,如果饼和酒,如果整个圣餐仪式,只是纪念,那么这纪念仪式之价值会全赖乎:领受者在领受当时的心理状况,看他是否有足够的敏锐。我要问的是,在成千上百种同样或更有效,可以引发我们,回顾基督之死的东西中,何以就是饼和杯如此独特地重要?足以使所有基督徒(及我个人),都毫不犹疑地宣告这事实?
对别人如何,我不知道。但对我来说,那因素,那贯穿圣餐礼的每一动作、每一事物、每一言词,使它们合在一起的因素,是我们不能知道也不能想象的。我无意对世上任何人说:「你的解释是错的。」我只是说:「经你解释后,那奥祕对我仍然是奥祕。」
然而,我却没有任何困难相信,在圣餐礼中,我理智上最无法、无能看穿的那隔开两界的帷幕,却在此处变成最薄、最容易让神作为穿透过的媒介。在此,一只从隐蔽世界伸过来的手,不仅触及我的灵,还触及我的体。在此,那道学先生、学者、时髦的我,比起生番与小孩,绝无半点优势。圣餐礼,这大能的良药,强力的奇能。住声吧!
当我说「奇能」,我不是指蠢才的企图、骗子假装控制大自然的那些可怜又可笑的技法。我想的是类似童话故事里的字句:「这是一朵有奇能的花,佩戴着它,七重门就会为你自动而开 j或「这是一个有奇能的地洞,进入的人会重拾青春、返老还童。」如此说来,「奇能」应可被定义成「一个无法再被分析的客观效能」。这样的「奇能」必能取得常人想象力的回应,因为它在原则上是极之「合乎自然」;好像「把这两种粉末混在一起会产生爆炸」与「吃一粒,马上死」的神奇之处一般。我承认,这一类真理中的「奇能」因素,可被解释道,把它看为是更大真理的例子或后果时,就不足为奇了。只是那更大的真理,在未被解释之前也是一样的有「奇能」。如此,科学就是不断地把「原始事实」一直向后推;但我想,没有任何一个科学家相信,这过程会有到达尽头的一天。至少,我们永远会有一个最绝对的「原始事实」,一个无法再被参透的原料,就是一个宇宙是存在的(更确实地说,这个有如此特色的宇宙);充满奇能,正像足童话故事中的那奇能之花。
基督教信仰有这奇能因素的存在,对我有这样的价值:它不断地证明,那属天的领域,肯定不下于可见的自然宇宙,或许远远比它更甚,是满了硬朗、有特性的客观事实,不能被凭空构想出来,也不能被溶化成原则、理想、价值等等的东西。无人能构思出一个比神的自因存在更全然实在、更全然奇能性的定规事实。
所谓开明的人士希望把「奇能」的因素删除,而用所谓「属灵」的方式去说明圣餐礼。当「属灵」的因素被视为是敌对于「奇能」,它就会指向心理或道德的因素。但心理、道德本身与奇能本身都不能单独成为一个信仰。我不会定下任何数量的标准,指定「奇能」应在一个人的信仰生活中占多少部分;个别差异当然是可以的。我所坚持的是:奇能因素不能被减至零;不然,所剩下的就只是道德、文化,或哲学。
某些神学作品的价值,对我而言,贱如木屑,因为作者长篇大论其观点如何可与现代思潮对应,如何对今日的社会问题有益,或在这种种之中「仍有前途」;但却从未干脆明确地探究:到底我们有什么理据,可以相信他们的观点是对客观事实的正确陈述;好像我们只是要去「造出」理论,而不是要去「寻出」真相。难道我们没有客体的它(祂)要考虑的吗?
我希望我不会带着上述所描写的心态来领受圣餐而得罪神。毕竟,主的命令是「拿去,吃」而不是「拿去,了解」。我更希望,我不再被「这是什么?这块饼,这口酒到底是什么?」这问题折磨。那对我有非常不良的影响,它使我把饼和杯从它们神圣的环境抽离出去,而当它们是纯粹的物品,或自然界中的一部分去讨论。那就像把一块「烧红的炭」从火堆中夹出来观察探究:很快,它变成一块「死炭」。至少对我而言是这样。以上纯属个人经历的现身说法,不是神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