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飞鸿22帖——鲁益师论祷吿

第二帖、现成、自制两相宜

祷词肇始于何人并不很重要。

如果祷文是岀于我们自己,

它会很快因着

不可避免的重复而僵化成公式

如果祷文是出于别人,

我们也会不停地

把自己的心意倾注进去,

把它化为己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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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以你会说我对教会崇拜的看法是「以人为中心」;又说我只看重「造就」。这是由何而来的呢?其实,我对圣礼的看法大概会被许多现代神学家归类为「神祕派」(magical)。诚然,当一个人愈相信行圣礼时,一件超然的事正在发生,他就愈不在乎主礼者的服饰、举动,或位置。我同意你所说的,主礼者不单是要造就人,更是要荣耀神。但一个将障碍置于他人面前的人,又如何能荣耀神?尤其,显露于那些奇特癖好和举动中的,是一丝「神职人员逞强的花招」(套用一个圣品人员的话)。在《效法基督》中有一段奉劝主持圣餐者的话:「要思想的,不是你对神的敬虔,而是如何造就你的羊群」(忘了拉丁文是怎样说的)。于我心有戚戚焉。

来谈谈麦考莉的《书简》吧。和你一样,我也为她金契而不舍地寻找更多祷文的行动感到惊讶。如果她只是爱好搜集祷文,如同搜集艺术品,那倒是可以理解——她是个天生的收藏家。但我感觉,她搜集祷文,是为了使用它们;她的整个祷告生活都建基于这些我们称为「现成的」、他人写的祷文上。

尽管像你一样惊讶,我却不至于反感排斥。其中一个原因是:我幸运地和她碰过面,而你没有。我觉得她是一个很「对劲儿」的人,高尚、有文化素养。另一个原因,正如我常告诉你的:你是个偏执的人。放宽心胸!马尔肯,你需要豁达一点。有林林总总的人,才算是个世界;教会也是如此,或者,更是如此。如果恩典使本性完全,它必然把我们各类不同的本性个别扩张,成为神创造时原定多姿多彩的丰盛。因此,天堂中的缤纷姿彩将远胜于地狱。

一群羊绝对不像一潭水。精心栽培的玫瑰与水仙之相异,实不下于野生玫瑰与水仙的不同。曾参加过一次希腊东正教的弥撒,我真高兴那里敬拜很自由,没有定规的动作举止。有些人站着、有些人跪着、有些人坐在位上,有些人走来走去,有个人像条毛虫俯伏在地。最美的是,根本没有人去注意别人在做什么。希望圣公会可以学习他们的榜样。在我们教会,有些人会因为隔排的人用手在胸前划十字架(或不划十字架)而感到不安。其实他们根本就不应该注意别人的动作,莫说是批评别人。「你是谁,竟论断别人的仆人呢?」(罗十四4)

因此,对麦考莉而言,我并不怀疑她的方法是最适合她的,但是对你并不适合,正如对我不合适一样。

话虽如此,现在的我已不像以前那么绝对了。早年,在初信后的许多年,除了主祷文外,我从来不用任何现成的祷文。其实,我曾尝试不用语言祷——不将心智活动语言化。即使是为人代祷,我也倾向不用名字,只想着他们的样子。直到现在,我仍认为没有语言的祷告是最好的——如果我们能达致那境界的话。但现在我明白,如果要使无言之祷成为日常饼粮,我就需要比现时所拥有更巨大的思想及灵性力量。因为要成功地不用语言来祷告’祷告者必须「处于最佳状态」。否则,心灵的活动会沦为想象或情感上的活动,而勉强的情感是可悲可怜的。当黄金时刻降临,当神添加力量,使我们能无言祷告,除了傻瓜,谁会拒绝那恩赐?但祂没有恒常地赐下这恩惠——至少没有给我。我所犯的错误是巴斯嘴(Pascal)所谓的「斯多亚主义的谬误」(the error of Stoicism)(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以为我们「不断可以做到」那些「只能偶尔做到」的事。

因此,用现成祷文或用自己的话祷告的差别,对我似乎没有像对你那么重要。其实对我来讲,语言是次要的5语言只是一个支撑物。或者可以说,语言只是指挥棒的舞动,不是音乐本身;只是用来引导出我们内心的敬拜、认罪,或代求。若然没有语言,它们会散漫零落,变成一堆堆浅薄的水洼——这是我们思想的特性。所以,祷词肇始于何人并不很重要。如果祷文是出于我们自己,它会很快因着不可避免的重复而僵化成公式;如果祷文是出于别人,我们也会不停地把自己的心意倾注进去,把它化为己出。

因个人习惯会改变(我觉得也应该要改变),我认为目前最好是以自己的话为祷告主体,也加入少部分现成祷文。

因是写给你的’就无需强调「自制」祷文的重要。正如所罗门在献殿祷告中所说,每一个祷告的人都知「自己心中特别的苦」,当然也知自己心中特别的慰藉。没有一个被造物跟我一样,也没有另外一个状况跟我的状况完全雷同。诚然,连我自己及我的状况也在不断地改变中。既定的形式不能帮助我与神之间的灵交,正如不能帮助你和我之间的神交一样。

以上见解,明显不过。但要说服你同意「现成的祷文也有它的用处」可能没有那么容易。我是说,对我有用。我无意为世上任何人设立规条。

现成祷文有什么好处呢?首先,它经常提醒我正确的教义。因为如果任由各人自由发挥,我们很容易会偏离那「从前一次交付圣徒的真道」,堕入所谓「我的宗教」那幻觉中。

其次,它提醒我哪些是「当求的事」(尤其,当我在为他人代祷时)。眼前的危机,正像最接近的那枝灯柱,看来永远是最大的。因此而来的危险是:那些广大、恒久、客观的需要(常是更重要的需要),很容易被挤到外边去。顺便一提,修订《公祷书》时我们应尽量避免掉入上述的危险中:「当代的问题」可能索求太多的篇幅。我们愈想使《公祷书》「切合时宜」,它便会越快变得不合时宜。

最后,「现成的祷文」会为我们的祈祷加入一点「仪式」的感觉。在你看来,「仪式」正是我们最不需要的。但在我看来,这是我们需要的一部分。你说使用现成祷文就好像是「用佩脱拉克(Petrarch)和多恩(Donne)的情诗来与自己的妻子温存」。(有位像旧蒂这样有文学涵养的妻子,难道你不会略事引用吗?)但不能照单全收。(按:Petrarch,1304—1374,意大利诗人,着有《爱情诗集》:Donne,1572-1631,英国诗人,着有《歌与短歌集》。)

我完全同意:人与神的关系比任何两个被造物之间的关系——不管他们的关系如何亲密——都还要私密和切身。但同时,在另一方面,神人之间也有一个更大的樊篱。我们是在接近一位——我不会说「全然不同的祂者」(the Wholly Other),因为我怀疑那样说是没有意义的——我们「无法想象、无法承托的祂者」(theUnimaginably and Insupportably Other)。我们应该(有时希望我们真是如此)感受到祂与我们无比的亲近,又同时意识到祂跟我们之间无限的距离。你把我们与神的关系弄得太亲日匿舒适了。你「肌肤之亲」的比喻,一定要加上「我仆倒在祂脚下,如同死人一样」,才合乎整全的真理。

我想,我小时候去的那「低派」教会,气氛是倾向轻松、舒适地享受天家之乐。有人告诉我,我的祖父曾说,他欣然期待到天堂时,能与保罗『好好聊聊』,就像两个绅士悠哉悠哉地在俱乐部聊天一样。他似乎从没想过,即使是出身于高尚家世的文化人、福音派牧师,与圣保罗会晤时,也可能是个惊心动魄、巨浪没顶的经验。但丁描写在天堂目睹那些伟大的使徒时,他们如耸立的大山般令人震慑。是的,我们不应过于崇拜圣徒,但起码他们不断地提醒我们:与他们相比,我们是很渺小的;在他们的主面前,我们更是何其渺小!

几句正式的、现成的祷文可以矫正我们的——就称之为「冒失」吧!它们不断地令那吊诡的一边活跃。当然,只是一边。如果有人觉得神威严可畏到一个地步,使他不敢也不能亲近神,那倒不如没有敬畏,而能与神亲密相通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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