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寻
第二章:黑暗中的滑地
“因此,他们的道路必像黑暗中的滑地,他们必被追赶,在这路中仆倒,因为当追讨之年,我必使灾祸临到他们,这是耶和华说的。”(耶利米书廿三12)
在攀那崎岖不平的山路以后,浑身肌肉酸痛,这时候忽然发现自己是在一个平地上,那自然是令人感到十分的轻松愉快。因此,迷雾地最初对于我们全身具有极大的吸引力,决不会使人想到这一片美丽的迷雾会渐渐地变成了黑暗。在这熙熙壤壤的人群中,个个谈笑风生,没有想到这里还会有滑地,使人受伤。在平地上,我们夸口说,我们高兴到那里去就可以到那里去,在这种自由自在的生活中,绝看不出我们实际上是被追赶者,正如耶利米所见的一样。更糟的是,我们根本无从知道迷雾地的终点就是主的报应和罪的审判,然而这一切都是事实。
在我大学四年级的那年,有一天我的好朋友柯拉告诉我一句话,使我大受打击。她说:“贵灵,我觉得应该告诉你一件事,纵使那会使你伤心。除了你自己以外,谁都晓得宾对你不忠实,他背着你常常带蕾白出去玩。”
我吓了一跳,呆呆的望着她,只见她眼中满是同情之泪。但是本着真诚的友谊,她继续说下去:“你还记得那次你生病不能参加他们男生联谊会开的舞会吗?”
“我记得。”我回答说:“那天晚上他请蕾白代替我,问我在意不在意,我说不在意。”
“我想就是从那次开始了。人家常看见他们两个人在一起,别人都在谈论这件事,我不忍心让你蒙在鼓里,我觉得他这种人不值得你痛心,贵灵。”她诚恳地说着。
但是这消息真的使我的心碎了。这真是令人难以相信,然而我晓得他近来对我已经不是那么殷勤了。关于这件事情,我父亲对我说:“你使宾对你太有把握了,宝宝。”他用我的小名叫我,因为我是家里年纪最小的一个。“结婚以后再把你全部的爱情献给你的丈夫还不迟,现在你只是订婚了,爱情还要有所保留。男人找配偶的时候,越不容易追,越追得紧,你想你一旦赶上了公共汽车,你还去追它做什么?”
这么说来那并不是宾的错。过去我太没有经验了,我还只有十几岁,答应嫁给他以后,我真的将整个心都献给了他。我的爱,使我心里面不断地想:“如果我……”及“或许我可以把他赢回来。”但是最后还是宾自己使我的希望变成了泡影。
一天早晨,我在学校门口遇见宾;这时候旁边都没有人,于是我就责备他背着我带蕾白出去。我要听他亲口证实,因为爱情的力量使我难以相信这件事。他把他那六尺二寸的身子挺得直直的。我一辈子也忘不了他说话时抿着嘴那种轻蔑的神态:“贵灵,你真是个傻瓜,你以为我们结婚以后,我就不会偶尔带别的女人出去玩玩吗?”
“那我们就此分手。”我低声说着,呆若木鸡。那时我刚下课走着回家去,路上痛苦沉重的步伐,我永远没有忘掉。我知道我决不能和这种道德水准的人结婚,这就是问题之所在。这种人在雾地上是标准人物,但是因为我认识了基督,因此,我决不能以低于祂所给我的理想为满足。
于是我发现我自己正处在黑暗的滑地上。骄傲使我受到创伤;爱情使我受到创伤;睡眠也离我而去。我选修了高级班的英国语言和文学,这门功课在我们学校要花很多的时间去念,不能只求及格,敷衍了事。我很用功,晚上需要好好的休息,然而我却不能入睡。
母亲看到我和宾的破裂感到非常难过,总是不停地说:“如果你肯听我的劝告就好了。”但是我不能忍受和别人讨论这件事,我只是自己整日整夜地思想着它。父亲是我最大的安慰。他了解我的心境,因此他不多说话,只是全心地爱着我,他甚至于体会到我夜里不能入睡。一天晚上,全家都久入梦乡,我还是辗转反侧,难以成眠,忽然我听到他走进我的卧室。他跪在我床边祈祷,求神帮助我,但这只是使我不耐烦。“谢谢您,爸爸。”我疲倦地说着。“我知道您是一番好意,但是您知道,祈祷根本穿不过天花板。”他听了非常难过,呻吟着出去了,那呻吟声却深深地留在我脑海中。
在圣诞前的某一天,事情终于发展到最高潮。我的生日是十二月十七日,这时候我就要满二十岁了。我记不清那一天是我的生日前还是在我的生日后,街上邮政局的钟刚打过早晨两点钟,我仍然神经紧张地辗转反侧,我失望极了,因为我知道再不能入睡的话,第二天早上身体一定受不了的。这时候魔鬼来了。
“活着有什么意思呢?”牠低声说。“宾只是一个平平凡凡的人,可能所有的男人都像他一样。你永远找不到一个你理想中那样深爱你的人――你的理想太高了。而对于一个理想较低的婚姻,你是永远不会满意的,何苦活着受罪呢?生命并无目的,只有痛苦而已。现在正是脱离苦海的时候,浴室里有一个瓶子写着毒药,只要你多喝一点,一切烦恼都解决了。”这办法不错,真是唯一解决痛苦的办法。我跳下床来,向浴室走去。“黑暗中的滑地,他们必被追赶,在这路中仆倒。”
当我正握着门柄时,三声低沉的呻吟,打破了黑暗的寂静。那是我父亲在隔房里梦中的呻吟。我并不害怕,因为我听得出那是父亲的声音,但是我却遂然之间想起了他。我站在那里,手握着门把,内心冲突着不能决定。如果我自杀的话,爸一定会想我下了地狱。当然,不能因他这样想,就有地狱,但让他这样想是多么的可怕啊!他一向对我这么好。难道我就这样怯懦地报答他吗?不!我不能这么卑鄙自私。我痛苦地走回来,坐在床沿上,面对着我一生中最黑暗的一刻。我既不想活下去,又不能一死了之!啊!迷雾地上尽是黑暗的希望。雾地的上高路,金色的阳光普照着大地,然而对于我却是那么遥不可及。这时候如果我知道,神已替我选好了我未来的夫婿,一位具有同样的理想与热忱替主作工的人,那我就不必那么自寻烦恼了。但是神要我先尝尽雾地上的一切希望的虚幻,这以后,我才能逃脱出雾地的诱惑以及其阴险的呼唤。
这时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情。那一天我正在读马太•阿诺得的文章“诗之研究”(你们还记得阿诺得的信徒赛积威就是最先唆使我离开高路的人吗?)在那篇文章里,他从古典著作引用了许多名词,以为诗品佳作的金科玉律。有一句是但丁的话,根据我拉丁文知识,我猜那意思是:“遵行祂的旨意,我们才有平安”。现在这句子在我卧室黑暗中,历历如现。但丁是信神的,如果真是有一位神,那我当然没有遵行祂的旨意,或许这是我得不到平安的原因吧?忽然我有一个新的念头,现在反正没有人看得见我,没有人会说我是傻瓜,我坐在床沿上,向上举起双手,低声说:“神啊!如果真的有神的话,”因为我不想为求得精神的麻醉而去相信不存在的东西,“只要您向我证明您确实存在,并且给我平安,我愿意将我的一生奉献给您。我愿意做任何您要我做的事情,到任何您要我去的地方,一生都服从您。”然后我就上了床,盖上了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