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勇守真道

第三章 真理

一切坚固的东西都熔化了,一切神圣的东西都被亵渎了。9

——马克思

求你用真理使他们成圣,你的道就是真理。

——约翰福音十七章17节

9译注:这是马克思《共产党宣言》中的一句话,但其中文译本为:「一切等级的和固定的东西都烟消云散了,一切神圣的东西都被亵渎了。」此与英文本略有不同,有学者指出该中文译文在语言上有革命化倾向,故此处译文是按英文直译。

【眞理】在今天是被广泛讨论的热门议题。对眞理的疑虑不仅出现在崇高的知识圈,就连在电影中也能听得到;它同样是法律期刊和通俗文化所探讨的议题,在教会也是如此。在任何地方都有人怀疑真理的确定性。

在教会中,人们正尝试发挥这种不确定性,而且有许多人已成为这种诱惑的牺牲品。这种诱惑是:有不同的眞理,我们到底能否认识眞理。这话题在今天很有吸引力,这与后现代文化有密切的关联,后现代非常怀疑真理以及那些自认为能认识真理的人。

与文化连结虽然在表面上有收获,实际上是一种损失,我认为和文化结合就会和神的法则割裂。本章要探讨「相关性」与「非相关性」的对照,它能令人感到不安。

我会探讨几个主题。在文化当中,到底是的什麽使我们对眞理抱有偏见?为什么这麽多美国人既不相信真理是绝对的,也不相信道德是绝对的呢?根据这些观点,我们随后便要自问:我们应当如何看待真理?圣经对真理的教导是什麽?这会产生一个令人困惑的问题:在圣经真理的光照下,为什麽认信此真理的教会并没被眞理所感动呢?

一、自我的脱节

我们先从基本的事实来看。绝大多数的美国人(在某些资料中至少占三分之二,而在年轻人当中比例会更高)并不相信任何形式的绝对真理。几乎有半数美国人认为圣经、古兰经和摩门经都有同样的属灵真理,这并不令我们惊讶。

这结果也反映在数字上,美国基督徒认为自己的人际关系还不错,圣经知识却很差,这一点也不稀奇。圣经毕竟是上帝赐给我们的真理之源,但2005年,在巴拿衡量灵命的七个指标中,圣经知识被排在最后一项。

这便是我们今天的部分景况。我们是注重灵性的,我们要人际关系,却不要敬虔。在「灵性与宗教切割」这种具有破坏性的发展下,圣经知识越来越被视为宗教的一部分。这也就是为什麽有这麽多的教会,尤其是那些最著名的营销型大教会,会给人这样的印象:基督教虽然关乎许多事物,却不关乎真理。

倘若我们承认美国教会和社会有此现象,那我们自然会问:为什麽会这样?我们的文化是怎样来到这种地步的?为什麽教会也走上这条路?

毫疑问地,有很多不同的答案。但是,假如我可以粗略的勾勒的话,我会说,关于这个文化议题的答案乃在于:我们「体验现代化世界的方式」与「思考人生的方式」结合在一起了。实际上,这两个问题已经开始互相呼应并彼此影响。更正式地说:我们的社会处境更正式地、更有力地塑造我们的良心。

我的结论是:绝对真理与绝对道德正从社会中迅速消失的原因是,本来视上帝是客观的、超乎人的范围之外的、超越宇宙的这种观点正在消失中。在人以外没有一个能持续能与人抗衡的标准,没有留下任何可以作为个人行为的准则、对错的标准,或作为检验眞实与错谬的试金石。

在随后的段落中,我会不断地回过头来从不同角度讨论这个主题。我要讨论所谓的「独立的自我」,它与先前大大影响美国社会的「个人主义」有一定的关系;然而它已不是单纯的个人主义了,而是个人主义在我们这个高度现代化的世界中所产生的结果;个人主义如何穿上后现代的新装。

我知道我的话是有挑战性的,因为后现代对个人主义非常敏感,他们嘲笑个人主义是现代主义所结出的烂果子。他们认为自己并不是这种形式的「现代人」。他们乃是「后现代」的,他们不是个人主义的,而是尽力融入群体。他们希望彼此拥抱在一起,而不是像巡避兵那样孤独地走来走去。

我可以理解这种对群体性的湾往。群体的失落已经成爲现代世界的一场浩劫,而且人们非常贞实而强烈地想恢复与群体的关系。然而,后现代若以为这个「独立的自我」已经和现代主义一道作古了,那就是自欺欺人。它并没有死去!它乃是一条主轴,绵延不断地从古老的啓蒙运动延伸到新潮的后现代,而且大大的解释了人们理解贞理的方式。

以往啓蒙运动的思想家们要「摆脱外在权威来塑造自己的理性」。他们要求摆脱上帝、摆脱宗教权威以及过去的束缚。正如康德所言,这些东西已经成爲妨碍人们继续前进的锁键。此时,他们要完全抛弃这些以获得自由。更重要的是,一旦丢弃这种羁拌后人们就开始成熟起来。这种态度藉着「世俗人文主义」形式传播到我们的时代。

当然,无论在教会内外,后现代都蔑视这种古老的理性主义。他们抛弃其狂妄之处,他们无法接受它的世界观——实际上他们认爲任何一种世界观都不能接受——他们也拒绝了理性主义者所创造出来的虚假的「绝对性」。

爲了抛弃啓蒙运动的理性主义、虚假的确定性、毫无根据的绝对性,后现代做了许多努力。然而,实际上与过去的断决并不像后现代所想的那么彻底。其实有一条连贯的轴线将那个时代与我们这个时代串在起来,而且这条轴线坚不可摧

这条主轴是我们对自我的理解。现在,无论是出自神的、出自传统的,还是出自宗教权威的外在约束越来越松了,人们想挣脱这些权威,获得自由。今天,储管我们处于后现代,我们的约束更少了,也更从自身以外得解放了,其程度远胜于那些启蒙运动的支持者。

因此,实际上这一条主轴将西方人长期以来的思考方式贯穿起来。在我接下来的论述中,会常常提到这个主题,我会作更深入的探讨。

我们之所以在这一章中提到这个议题,是因为人们「思考真理」的方式深受「思考自我」的影响。我们在第四章将继续探讨认识神的方式如何受「认识自我」的意识所影响。在第五章,我将深入探讨这种观点在「自我运动」中的表达,以及为什麽这个运动实际上是与福音派信仰为敌的。在第六章谈到「复甦的灵性」时,会继续讨论它。这些都是「独立的自我」的表现形式,我们会思考这与基督有何关系。这是非常普遍的议题。

二、现代化的世界

在这一章中,我们会先奠定讨论问题的基础。我们将探讨「自我」与「外在世界」是如何脱节,因为这影响到后来的发展。在我们看清楚其中的发展之后,就能在这种处境下来思考真理。

当我们不得不做出调整以适应这个现代化的世界时,我们到底发生了什麽事?当然,我的意思是指,当资本主义扎根时,它就要求这个社会重新以生产过程、商品营销、服务和信息来做调整。正如我们所看到的,我们从十九世纪农业社会发展到全面的城市化,有百分之九十三的人居住在城市中。在人们为自己打造的这个新处境下,发生了什麽事?我们发现自己与这个世界脱节了,远离了正常的生活,我们之间的联系变得越来越脆弱。我想解释一下这种情况是如何发生的。

1、技能

多年以前,尼布尔(Reinhold Niebuhr)曾写到,自我 概念是透过与家庭、社群以及技能三者的联系而形成的。这当然不是全部的内涵,但他的论点是正确的、也是非常重要的。

这些联系在现代世界中并未彻底消失,结果,「自我」在现代世界中并不好受。这就是我们问题的开始,我们将沿着这条线继续讨论。

机械化与工业化已经使人无法用手工艺品来表达自己的价値。在今天,手工艺只是一些人的嗜好。调查告诉我们,在职场上,人与自己的工作之间的关系非常紧绷。毫无疑问地,竞争已经导致了极大的压力及工作的不稳定性。但是,这些因素不全是使人和工作脱节的原因。制造过程、官僚体系或科技,这些也都关乎员工与工作的关系。一次次的调查发现,工作对很多人来说,已经变得既不容易又不满意。

以写作为例,实际上没有多少人像我这样满意自己的工作;少有什麽东西能干预我的观点,我表达那些我认为很重要的东西,我的作品也达到了目的。当我与自己的工作如此紧密的连结时,写作就产生了很大的满足感与责任感。然而,当失去了这种联系时,责任感与满意度都会随之降低。

2、社群

那社群呢?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它已经消失了!过去的城镇、甚至邻里会经提供社群,个人的世界与公共世界有重叠。而今天却不是如此。以往,人们的这两个世界是彼此熟识的,自己的朋友与同事之间彼此熟识。如今这两个世界被分割了!在工作环境中,同事认识我,在私人世界中,那些与们一起生活的朋友、家人认识我。这两个不同的世界并存于我们的生活中,公共世界与私人世界的价値观与信念也同时并存。我们在这个世界的生活是一套,在那个世界的生活又是另一套。这就有点象是对不同的人讲述不同的故事,希望他们永远都不要见面,也不要比较故事脚本一样!这就是我们的生活方式。职场上所需要的欺骗、阴险与无耻并不是我们想带回给自己家人和朋友的东西。结果,我们典型的作法就是根据不同的情况来做调整。一个是我们的私人世界,另一个则是公共世界。人们一直认为,品格真正的检验是在一个人独处时的所作所为。的确如此!然而,这种想法表示:在我们独处时,虽然无他人,却仍有需要负责的对象。准确地说,这一种责任感在许多人身上已经消失了。那结合公共世界与私人世界的社群消失了,这也使我们失去了责任感。然而,这也不是全部的原因。

3、家庭

关于家庭呢?在过去这个世纪中,西方的家庭是现代化之下的受害者。已经有大量的著作探讨这个主题,试图解释家庭这个最根本的制度的衰落。而无论其理由为何,其结论都很明显:不仅半数的婚姻失败了,就连这些仅存完整家庭也难以发挥家庭实际的功用。

其最重大的影响就是,将价値观传承给下一代的管道已经阻断了。我知道「传统」在今天并不是好东西,这就是问题所在。它告诉我们,当世界越来越现代化,「传统」便隐退了,它在文化上已「过气」了,它已经被取代了、过期了!已经无关紧要了!上一代所相信的东西,我们不再相信、也不想再相信了。事实上,我们认为应该避开过去所信的东西。在今天的教会中,我们也常常会这样想。

过去已经过去,这一点就某些方面来讲当然是正确的。世界正日趋现代化,从小城镇取代乡村,大城市又取代小城镇;机械取代手工,快捷的高科技传输取代缓慢的通讯,雷射手术与抗生素取代草药治疗等各方面来看,的确如此。可是,如果有人认为人类精神与这类东西一样也应该成为过去,先祖所相信的「是非标准」今天已不再可信,因为我们今天是现代或者说是后现代时期,那就太愚蠢了;然而这种「自大」正主导当今世界和教会。

人们理解生活的方式能藉着「传统」代代相传,人也藉此将知识、理解、信念与智慧传承、教导下一代。人从童年到成年的旅途中,沿途学到很多关于人生的事。尽管这些知识与智慧的传播过程是在家庭中完成的,但每个小家庭都属于一个更大的「家庭」,而且通常生活在一个特定的处境里,如邻里、乡镇或城市中。所有在传承中的事物往往是关乎伦理的事务,诸如语言、食物、舞蹈、衣着、婚姻风俗、家庭团圆及丧礼等。那正是赋予人归属感的所在,因为人生活在群体当中。社群看待和经历生活的方式也深深影响着个人。这正是各种关系得以凝聚起来的原因,而这种凝聚关系便赋予个人一种根植于该社群的归属感。

今天我们既没有根、也没有强烈的归属感,事实上我们是没有根的一代,是游离、飘泊、孤独的一代。我们随着现代主义之风起舞。我们在家庭、环境与工作里的根已渐渐枯萎,甚至被斩断了。

家庭结构在现代生活的重压之下沦落了。非婚的私生子数目超过婚生子,这已经变成了社会问题,特别是黑人社群,这确实是一种不祥的征兆。私生子的比率达到了百分之七十,不仅于此。其后果是甚么呢?

结果是可预料的贫穷。但这也只是故事的一部分而已。在城市附近的社区,帮派出现并取代了家庭,因爲家庭已不存在了。那么,当这种传承信念、行爲模式给下代的基本管道断掉时,结果会如何呢?我们的子女是被其他人的子女、电视、时尚、城市文化,还有其他同等的东西、丰富的生活方式「养育」长大的。他们实际上是被遗弃了。在他们的日常生活经验中,很少会有什么信念与行爲能指引他们方向。

这就是现在的情况。父执辈、或是我们所归属的那个伦理社群,那个会经深深影响我们生命的邻居、乡镇已经失去了作用。从这种意义来讲,我们被淘空了。我们摆脱了过去而飘泊不定,我们是尽情放纵的一代。而这种情况也发生在一些教会中,这些教会把过去视之爲陈旧,与现今的新世代毫无关联。

数年前,在《荒原尽头:政治与后工业社会中的超越性》 (Where the Wasteland Ends: Politics and Transcendence in Postindustrial Society)一书中,罗萨克(Theodore Roszak)对美国社会的观察是:就在我们掌握了伟大科技时,我们也同时制造出充满虚无主义的艺术与思想,我们辉煌的成功是建立在枯萎的心灵上。诚然,他呼顾,我们必须很诚实地面对自身的真相,并要追问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在过去半个世纪中,物质生活越来越丰富,提供给人的「选择」与「机会」大大增加,而我们的虚无主义倾向也加深了。过去半个世纪的文学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失望情绪,这岂不是一种令人震惊的并列:一方面是如此之多,另一方面却又是如此之少;我们在世界上拥有是「很多」,我们里头拥有的却「很少」。这种情形,就像迈尔斯(David Myers)的书《美国式矛盾》 (American Paradox)一样。

我们拥有了前所未有的丰富,与此同时,却正被淘空;我们的文化使我们浸淫于富足之中,而它也踏进我们的后门,伸手要我们付上代价。我们可以很快地拥有世界中任何想要得到的东西,我们可以透过刷卡的方式来拥有这一切,但我们要付上更大的代价。这个账单不是邮寄过来的,而是在我们的灵魂里面。尽管「自我运动」已长达几十年之久,而心理学的发也有一个世纪之久,自我的空虚感却成为普遍的现象。

假如尼布尔正确的话,那我们便已经能看到,人们得以札根其中并从中肯定「自我」的三大来源(家庭、社群以及技能)几乎都被切断了。接着,我们到底会发生什麽事呢?我们要从自己身上、也完全从自身去寻找这个简单答案。而这对我们认识上帝、认识眞理有什麽关系呢?

三、内在世界的改变

1、我们独自生活

外在世界的改变,正在大大地影响我们的自我观念与生活,它改变了我们的思考方式、欲望。这个世界教导我们,哪些是受欢迎的,哪些是不受欢迎的。那些似乎不受人欢迎的事物之一就是,有一位客观的神存在,祂存在于我们之外,祂是真理的标准,而且我们需要向祂负责。我们并没有体会到这一点,我们倾向于把这一点当成是假的。

许多年以前,瑞士神学家卜仁纳(Emil Brunner)在《基督教与文明》(Christianity and Civilization)一书中提 出了这种主张:我们处于西方世界中的一个独特的时刻。以前从来没有任何一种重要文明认为,抛开宗教的根基仍可深思熟虑地、有意识地建构自己。在文明的背后,总是存在着这样的根基,不管它们是来自伊斯兰教、佛教、印度教,还是来自基督教本身。这些宗教架构使得文明比个人更重要。现代文明背后却根本没有这种概念。现在,个人是最重要的,事实上,除了个人之外,别无他物了。

我们生活在一种极复杂、又极令人惊奇的灿烂文明中,但它却建立在「空虚」之上。个人不必向高于自己的任何事物或任何人负责。情况之所以会如此,乃是因为「个人利益」已经变成了唯一价値。而且,当个人利益成为唯一标准、唯一的决定性价値时,社会的冲突、社会的崩解就是无可避免的。

数百年来,启蒙运动的主要目标之一就是攻击一切宗教权威。在二十世纪七0年代的美国,它以「世俗人文主义」之名继续往推进。当时的文学充满了世俗人文主义的乐观,并以此为主流观念。

以圣诞卡的例子来探讨或许不够严肃,但情况令人震惊的是,2006年,在英国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圣诞卡没有任何宗教讯息。美国的世俗人文主义也同样盛行,但它主要是出现在文化荟萃当中,如好莱坞、国家级的报纸、研究院、文学与艺术圈,而不在广大民众当中,这一点并不如那些世俗人文主义者所愿。伯格(Peter Berger)用一个生动地的比喻,形容美国就象是一个被瑞典托管的印度。它之所以像印度,是因为它现在变得如此富有宗教性和灵性;它之所以像瑞典,乃是因为它的文化精英仍然紧密地与启蒙运动的古典、理性主义联系在一起。

然而,这是令人关注的顚倒错置。二十世纪九0年代,百分之七十八的美国人认为自己是「有灵性」的。这方面的问题,我们在下一章会提到,就是那些重视「灵性」的人摒弃外在的准则,不管这些准则是过去的、现在的,还是在上帝里面的。所谓「神圣」的东西是内在的、与自我没甚麽分别的。它既是从自我里面产生出来的,也是从自我里面取得的,而且是完全不勉强自我的。这种灵性实际上是一种消过毒的印度教,它带给美国人丰富与自我陶醉。而且,它实际上并没有改变西方后现代社会的根本倾向,也就是认为没有任何事物能够反对、挑战「自我」的。

2、后现代的自我

许多作者已经提到有一种新的文化类型出现一一现代、肤浅、变化、隐藏和回避的文化。我们还必须加上「有灵性」的。这种新文化类型的人标榜:唯一的实体就是我们自己的内心。一切都在自我之内;这个自我其实是空洞的、没有实质的,但好像很神圣。许多作者都用不同的术语来表达这种「新文化的人类」。然而,他们根本的观点是:现代的人生中并没有一成不变的事物、没有任何权威、没有任何绝对的东西,一切事物都处于变动的过程中。上一代的基督徒所坚持的的信念、行为准则、价値观,都随着上一代成为过去。所谓自由,就是从一切的信念、行为准则、伦理规范、传统中解放出来,也摆脱了那位有别于自我的上帝。这个被解放了的自我便是它自身的准则。实际上,就是将自己置于上帝和教会的权威之上。我随后会讨论这个登上宝座的自我正是那进入美国个人主义的东西。

早期的个人主义形式乃是建立在两个主要的核心概念。第一,他们相信个人的价值。第二,他们相信个人比社会更重要,因此,任何可能干涉我们的行为的外在事物都是不道德的,包括干涉自我思想上的、自我抉择上的、选择自我的生活方式上的权利。不同种类的个人主义以不同的方式表达这些观念。在我们当代的运动中,我们尤其要关注的,用员拉(Robert Bellah)在《心的习惯》(Habits of the Heart)一书中的术语来描述的话,便是「表达性的个人主义」

这种个人主义与「治疗性的文化」之间有一种紧密的关系,它认爲所有人都有权表达自己独特的情感和直觉人们只要打开电视机就可以马上看到这一点!他们希望将自己的情感和直觉告诉全世界,无论那是多么地令人舰尬、多么的私密。据此,我们或许可以开始把电视台当作一种新的宣告方式,那才是人们卸下重担的地方,而不是教会。

这种个人主义的想法是:在也没有甚么重担了,没有任何需要洁浄的罪恶,更没有什么应该引以爲耻的东西。每个人都有权利用自己的方式讲述自己的故事。这就是目前的景况,人们很少意识到实际上存在着一个具有永恒是非观的道德世界。

这种解放使我们摆脱了一切外在的权威,我们给自己自由,可以随心所欲来塑造自己的生活,并随心所欲的发展我们的信仰。认为有客观真理存在的这种思想已经是遥不可及了。

毫无疑问地,还有许多其他因素影响了我们变化中的内在世界。但是,毫无疑问的,关键因素是我们已经与环境、家庭、过去分离了,也与那位在我们之外的、有能力进入我们生命中将我们挽回的上帝分离了。不过,消费也影响了我们。作爲老练的消费者,我们需要备安够用的日常用品,并留意用品的变化趋向。正如我指出的,或许正是由于我们要不停地消费,要不停的选购和重新评估需要,这强化了现在润漫于我们整个生活中的相对主义,而使得固定不变的真理观看似奇怪。

3、权力

强调自己的存在不必受外在的神或真理干预,结果会如何呢?有一种方式就是看看西方到底出现了什麽变化。西方文化的三大支柱是:传统、权威和权力。在这三个元素中,只有第三种幸存下来。这便大大地鼓动了后现代的人们。他们开始认为,人生中的任何事物、人所说的任何一句话、采取的任何行动、所做的任何一个手势、所写的任何一句话,套句行话来说,「若不是公开表明的霸权,就是掩饰起来的霸权。」一切都是围绕着权力,一切都是围绕着控制、操纵、统治进行的,有目的地去利用别人或是为人所利用。尽管这种思想已经和许多犬儒主义(Cynicism)10混合、与怀疑所有人的动机、怀疑所有的说法连结在一起了,但它并非不合理。

10 编注:犬儒主义主张:享受是邪恶的,生活必需简朴,不为报酬而行善。它兴起于主前五世纪的雅典。

柴斯特顿(G-K-Chesterton)曾经看到,当神和祂的真理从一个社会中消失时,人们就自然地不会再相信任何东西了。然而,结果却并非如此。现在,他们相信任何东西。

我们该怎么解释这种高度复杂、世俗化或后现代化的人呢?他们可以攻击所有或任何种宗教信仰,却同时着迷于对外星人的幻想、对猫王的思念、或遥不可及的那些煽动的阴谋论,例如说布什政府实际上在2001年九月十一日已经计划好了对纽约世贸中心的攻击。或者从更世俗的角度来讲,这些高度复杂的人同样也认为,任何一种宗教信仰,无论多麽不可靠,只要有人以虔诚之心来相信它,就会有其效果。然而,在这种氛围中,至少对某些人而言,任何事情都有人相信,而且任何事情都値得相信,却没有任何事情可以当作行为的标准。所剩下的就只有权力了。在堕落的世界中,当所剩下的一切只有权力时,我们是应该小心了。

后现代风气正在扼杀许多的宗教观念,而这些观念本来是权威的根据。这些观念本来会在家庭中代代相传,原是邻里或城镇中的主流;从某种程度上讲,美国南方仍是如此,但即便是在美国南方,有些标准也越来越模糊了。而这些标准在欧洲、加拿大、澳洲还有纽西兰,都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就连那些对基督教的记忆、那些苟延残喘的是非善恶观,也正在消失中,而其根源——圣经已经被人遗忘很久了。现在只剩下权力,因此后现代的人对这一切的怀疑是值得同情的。

四、什麽是真理?

如果真理眞的存在,那它的定义又是什麽呢?中世纪时期出现的古典定义是这样:合乎眞相的知识就是真理(Veritas est adaequatio reit et intellectus)。假如某种陈述 是真理的话,那麽所陈述的内容,必须与事实相符。这种对眞理的认识并不是突然之间产生的,它源自圣经的真理观,我将在下文说明这一点。

我们先从一般的说法讲起。我们所谓的「眞理」,其典型的意义是什麽呢?假如说:「这条链子是纯金制成的」,那我们只要察验它是不是合金,就可以判断这句话是不是真理。假如这条链子只不过是镀金的铁鍊而已,那这个叙述就是假的,因为事实与叙述不符。从这里就可以断定人们有没有试图欺骗。

再举另一个例子。我可能会说穆斯林恐怖分子的行动「非常恐怖」。假如事实是如此的话,那我的陈述就是眞实的;然而,相反的判断可能也同样是真实的。那些恐怖主义者在看到同样一件恐怖行动成就时,他们会加以庆祝。西方人看为恶的东西,他们视为善。在这个例子中,眞实性是由说话者自己的概念来决定的,因为这是他们眞实的看法与感受。虽然我们所说的话可能很眞实,但在判断某一行为是否合乎道德时,却可能是彻底错误的。在这种情况下,眞实与否取决于它是否符合说话者的判断,而不同的人可能有不同的判断。

法庭上也是如此。证人发誓要讲眞相、全部的真相而且只讲真相。但是,往往在他们的回忆过程中会有某些不准确的地方,有时候甚至是完全不正确。证人即便在他们的证言与事实并不完全相符时,仍然有可能认为自己是在讲述事实。相反地,其他证人知道他们的证据与事实并不相符,却仍然试图将这些证据当作真相通过。尽管他们假装这些证据是眞实的,却不是眞相。只有两种情形,要不就是证人认为他们对事件的理解符合在法庭上的讲述,他们是在讲述眞相,要不就是在捏造一种好像彼此符合的假象,就是在作侨证。

这种对眞理的理解有两个假设。第一个假设是:在人这一主体之外有一种可见的、客观的世界存在。这个世界不是由心灵构成的,像东方哲学及某些西方哲学所倾向的那样。第二个假设是:我们能以「是否和已发生的事件相符合」的方式来认识人生中的各种事件,尽管我们可能会犯错。实际上,我们可以进一步的说,我们能真实地认识人生中的事物,即便我们无法完全认识;唯独神是全知的,否则我们就一无所知了。

我们能够认识何为眞相,因为眞相就是「关于某一状况的事实」,这一点被视为是不证自明的。记者们会相信,他们能发现并报导事实。他们的读者们,或者是那些电视媒体上的观众们并不质疑此事。然而,早在二十世纪三0年代,《时代》(Time)杂志创刊时期,人们就怀疑记者是否能客观地报导。起先只是认知上的困难,如今在后现代则已经变成全面性的怀疑。起初被视为应当有的态度,现在已经僵化成一种政治性正确立场,人们认为一切都是相对的。我们对事情的看法常常受性别、社会倾向、宗教观、意识形态所左右。人们常说,假如记者们自认能客观地报导,那是自欺欺人;他们对事件的报导,只不过是根据「他们所看到的样子」罢了。他们只能按照自己所看到的、而不是照它实际的样子来看待世界。

这种情况更容易出现在生活中的某些方面。假如某位记者是红袜队(Red Sox)的球迷,他如果不按球场实际发生的情况报导,而是按记者希望出现的情况来报导球赛结果的话,那就会产生严重的争议。会有数以千计的证人出来作证,反对这种以虚构当作实际情况的不实报导。

然而,当所报导的事件非常遥远也不为人们所熟悉时,记者们的报导就更容易脱离事实。有多少对伊拉克战争和阿富汗战争的报导与实际发生的情况相符呢?我们显然并不清楚,这就是问题的症结所在。有趣的是,我们看到美国人透过电视和报纸的报导而有对这些冲突的观点,常常与军队中许多实际亲临冲突现场并亲眼看到这一切事实的人的观点有一些不同。

以前的人不能接受上述的情况,今天它则成为「后现代处境」中的一部分。之前这一类的报导被视为敷衍搪塞、无聊的宣传,现在却被简单的视为记者诚实讲述他们自己的故事。这是他们对事物的「领会」,当然,他们认为「领会」与「虚构」是不同的。

「虚构」是对事物蓄意的捏造,它是一种欺骗。而一位记者的「领会」不过是从记者的角度来讲述故事罢了。这里假设如此做并没有任何对错的问题,而且他们所表达的观点起码是与所报导的事实是同等重要的。这就是问题的核心!我们是否允许自己的人生态度、道德观念、政治观点左右我们所看到的可靠证据?还是,我们至少该寻找可靠证据,而且不管它多麽令人为难,都要让它战胜我们自己的立场呢?

基督教对眞理的认识与这类因素不无关联。它主张上帝已经在圣经中赐下了啓示,使我们能以一种与实际相符的方式来认识祂的性格与旨意。虽然,圣经的作者是人,而人是有可能犯错的。但是,「圣灵的默示」便意味着,尽管他们是可能犯错的人,但圣灵透过他们来写作时,能保守他们所写的内容与事实完全符合。

圣灵保守的结果就产生了真实的啓示,这种啓示反应出神是谁。因为祂的性格乃是完全纯洁的,祂断不致说谎(六18,参提后二13;多一2;约壹一5)。我们有时候虽然诡诈不诚实,但是这种情况断不可能发生在神身上。祂是全然的圣洁。祂断不可能赐下不眞实的「眞理」。而且,因为祂是全知的,从起初便知道结局,所以祂不可能像人那样经常不小心地犯错。

因此,「圣灵默示」的事实便意味着,虽然写圣经的人是有可能犯错的,是有亏缺的,却对神所赐下的啓示不会有任何影响。神也不可能故意赐给我们一种对事实的错误「陈述」。在祂所赐给我们的「陈述」中,祂也不会遭到我们无意的曲解,因为祂的知识是眞实的、全面的、完备的。

圣经中所说的话也就是神所说的话。这是圣经多次强调的关联性。神所说的话确实地反映一切所是,无论是在祂的性格、计划、旨意中,或是在世界、人心或人类的未来中。

五、基督教真理

1、圣经的基准

本章的目的并不是要讨论「方法」的问题,象是:后现代的人怀疑那些自认为明白真理的人,而教会如何向后现代的人传福音呢?我们如何将这种信仰传给那些不愿相信真理的人呢?这种信仰如何与后现代相对主义并存,而又不致于同流合污呢?假如教会不与后现代主义苟同,那它又如何进入他们的世界来传达真理呢?

我认为要面对后现代的人,必须先确立自己该采取什麽样的立场,才能讨论以上那些问题。换言之,我们要先弄清楚教会相信怎样的真理,为什麽相信?

人们可以忽略使徒们在教导、传福音的时候那清晰嘹亮的呼喊吗?断乎不能!尽管他们被各种迷信、各种宗教包围,又一直处于罗马帝国的监视和逼迫之下,他们仍然宣告真理——一个永恒、绝对的理——已经诞生了!基督是神漫长、整全的救赎历史中的高峰(来一1—4;加四4—6;约一14,十四6)。在耶稣基督里,神的救赎行动达到了最高点。在基督里面,那原来部分的啓示已经成为完整了,原来片段的啓示终于完全了。正是这种宣告让罗马皇帝咬牙切齿,引发政治的迫害。

基督教就是在那段时期成长起来的,它透过众使徒对福音的传扬以及基督徒单纯的见证,以惊人的速度传播开来。这种宣讲并不是简单地讲述个人的经历或个人的观点,也不是宣讲属他们的眞理,而是宣讲属万民的真理。这个对任何人、任何时代、任何时间都是一样的福音,便是「眞理的道」(弗一13、参西一5,帖后二13;来十26)。信仰是关乎「顺从眞理」的(加五7;彼前一22)。

那些被定罪的人之所以被定罪乃是因为他们不相信「眞理」(帖后二12)。那些心灵败坏的人之所以败坏,乃是因为他们「失丧真理」(提前六5)。这种完全关乎神所赐给我们的真理的信仰,乃是透过祂的真理赐下来的(林后四2),而且是藉着真理的圣灵才产生效力的(约壹五6)。简言之,基督教从头到尾都是关乎眞理的!它是关乎本身就是道路、眞理、生命的那一位主。

在早期,我们不需要去争论这件事,我们确信这就是所有基督徒的思想,不是吗?甚至,真理的语言长期以来一直都是整个西方思想中基本要素,并不只是基督徒才有兴趣。当然,几个世纪以来,人们总是争论什麽是真理,什麽不是眞理。他们对某些特定议题的看法有很大的分歧,但争论的并不是真理的「概念」本身,就某种意义而言,那只是「解释眞相」之争。而那些不相信我们能够得知眞理的人是不会花时间来探讨这个问题的。

基督教是超自然的宗教。它与其他的宗教的思想是截然对立的,不管是古代的也好,(后)现代的也罢。它是关乎独一眞神的自我啓示,祂已经透过默示圣经的作者,赐下了客观真理,祂也藉着祂的恩典,在罪人心中提供了可以领受、可以理解并可以遵行真理的客观条件。在后现代相对主义的妖言惑众之下的当今福音派教会,越来越不确定人们能够认识眞理,或者认为真理不是那麽重要。这些人应该要仔细思量,这种不确定的感觉已牵涉到整个基督教信仰的核心。

2、一片混乱的新兴教会

情形显示,新兴教会也亦步亦趋的学效后现代,相信「眞理的叙述」与「眞理本身」的联系已经断了,或者至少是模糊了;相信人对「眞理的叙述」所使用的语言并不是参照外在的、客观的语言,而是参照自己内在的语言,是一种自我参照的标准。这就意味着,我们所使用的语言的价値已经被摧毁了。语言变成没有任何固定的意义。

新兴教会的领袖熟悉后现代的精神,因此我们从他们的话中嗅出其刻意的不确定性,例如:「我们并不知道」、「我们并不能确知」、「没有人能够确定」、「我们不应当论断」、「毫不怀疑的认知并不是基督教的内涵」、「我们需要更谦卑」、「我们需要更坦白」、「基督教是关乎寻找的过程,而不是发现真理」、「基督教是灵性之旅,而不是关于如何到达目的」。他们忘记了圣经乃是神圣的啓示。它并不是一本各种人不同观点的大杂灯,只告诉我们许多关于人的事物而非关真理。不是的!圣经将上帝关乎被自己完备的知识和所有实在的贞理赐给了我们,其乃是以一种我们能够理解的方式赐给我们的。上帝将圣经赐给我们的理由就是被愿意我们知道,而不是去猜想,也不是让我们只有一种模糊的印象。而且,被不要我们被误导,被要我们知道。当我们宣称自己透过神的话,得知他所要教导我们的真理时,这并不是表示我们不谦卑和傲慢。

实际上正像卡兹(Stephen Katz)一篇名爲「如何以后现代方式说话与写作」 (How to Speak and Write Postmodern)的文章中逗趣地描述,他谈到后现代往往比声称「我们不能确知任何事物」还要复杂得多。单纯的语言和清晰的沟通在后现代圈子中是不流行的,因那显示出说话者带有过分明显的理性色彩,太现代了,不够后现代,太古版了!不行的,我们不能那样!它要求用一种迂迥的模仿、矛盾、模棱两可、讽刺、有趣一点的表达方式。但是,这并没有那么容易,再说许多后现代人们缺少这样的技巧,他们只不过是含糊一点而已。

这种把戏需要一点技巧。我们平常会清楚的谈到某个人的「观点」。用「观点」?那太直接,太乏味了!我们何不用人的「声音」?或者更高明一点,用不同的「声调」?对那些希望自己的深度超出读者理解的人而言,加在字首的「前置词」乃是他们的宝藏,正如:「前」(pre-)、「超」(hyper-)、「后」(post-)、 「去除」(de-)、「前」(ex-)还有「反」(counter-) 等等;例如「去混淆」(de-confusing)、「重构」 (reconstructing)这些用词,它们揭开了新的可能性,正如许多的「字尾」一样地加在字的里面。诸位可以看到,今天我们正生活在一个后殖民时期的多重「调」中,有不同的事物植入我们内在的(intra)、后面的(post)空间里,并且日益暴露出那种隐藏在我们「言语」和「感受」的霸权之下的反社会性。

我们常常从新兴教会听到许多这种空洞的疑惑,虽然没有聪明圆滑的侨装。在其中(通常是在网络上),我们会听到有人虽然对最新的时事有肯定的想法,而因为某种特定的原因,他往往显出犹豫、不确定、充满假定,甚至是充满迷惑。

2007年初,剑桥大学的瑞恩(Wren)图书馆将维根斯坦(Ludwig Wittgenstein)从1914年以来的哲学反思手稿展 示在一个玻璃罩中。我靠在玻璃罩上,想看一下到底这位伟大的哲学家说了些什麽。我旁边那个人对解读他的笔记感到困难。的确,他的笔记非常潦草,而且墨迹也已经褪色了。在众人的轻声低语中,我感觉到,假如维根斯坦不用德文来记录这些思想的话,那就容易明白多了。我随后再想想,我觉得或许我错了。或许就算他写的是英文,也没那麽好懂。

语言之所以是难懂,有时是因为它背后的思想很复杂,有时是因为它背后的思想很混乱,而人们往往将两者混为一谈!

相反的,请听听新约圣经的说法,你能听到那充满确信而单纯的话语:「我们知道——我们知道——我们知道」例如在约翰书信当中,圣经说我们知道真理(约壹二21;约贰1;参约八32)。不仅是约翰的著作,保罗谈到「明白眞道」(提后二25,参三7—8,四4)。希伯来书的作者谈到「得知眞道」(来十26),彼得也谈到了「顺从眞理」(彼前—22)。眞理若是不确定的、难以捉摸的、远不可及的、已失落的,就像我们生活在自己私密的后现代世界的「现实」状况一样,那麽这些使徒们到底是在谈论什麽呢?我们应当知道什麽、而我们应当遵行的又是什麽呢?是我们对现实的重构吗?是我们自己对人生意义的「领受」吗?是我们自我经验的投射吗?

有多少推崇自我的后现代人会使用合乎圣经的方式来认识眞理呢?没有!有多少新兴教会在公开场合用这种方式讨论眞理呢?寥寥无几!为什麽不愿意呢?因为眞理在后现代观点(或者说后现代的「声调」?)中,就象是一块没有固定形状的口香糖——充满弹性。生活中的任何事物都可以做不同的解读,一切都是偶然的,一切都可以按着我们所希望的、或所需要的来建构。若这不是新兴教会对眞理所抱的观点,他们为什麽如此害怕用合乎圣经的方式谈论眞理呢?

后现代的看法错误地假设:「眞理」就象是我们的政府订出来的交通规则一样。在时速三十五英里的限速之下,若有人超速一英里,没有人会认为他严重的违反道德。三十五英里的设定只不过是由于某些人认为这是个安全的约略速度,这样的认定有点武断。为何不设定为四十英里、或是三十英里呢?而他们坚持对于一切真理的陈述也是一样。这些规定只不过是某些人制定的约略规定,它们乃是武断的规则,并非有确切的事实依据。

3、圣经的脉动

圣经作者持相反的观点。真理的陈述确实符合存在的事物。圣经的确定性既不是武断的也不是假设的,其背后有全然永恒的权威性。圣经作者显然知道虽然人可能将自己的愿望读进圣经里,只读到那些我们自己想看到的东西,而拒绝去认识眞实的事物,但们仍然能够认识眞理,尽管我们在阅读过程中也会犯许多无知的错误。

依照圣经的观点,我们认识的「眞理」并不是武断的规则与模糊的概念。圣经中的事实包括有关基督(约壹五20)、神(约壹二13—14)、神的属性(约壹三16)、神救赎的旨意(约壹三5)、我们自己的本性(约翰壹书一6、8—11)等等的真理。而我们所在的后现代世界充满了「肉体的情悠、眼目的情欲与今生的骄傲」,而且「这个世界和其上的情欲都要过去」(约壹二16—17)。面对这一切的问题,教会既然拥有属神的真理,却不敢大声的说「我们知道」,这是一种自我的背叛。更严重的是,我们尽然掏空我们内在的、后面的思想空间,以后现代的「多重声调」取而代之,总用后现代的口吻说:「我们太卑微以至于无法认识——没有人必需认识——只有狂妄的人才会声称自己眞的认识」。

与此相反,圣经视本身为、也被人们视为「上帝的自我啓示」,因此不同于世上的任何其他事物。它就是「那」眞理。它的内容符合它所说的事实。它确确实实反应了人内心的情形;它是衡量眞相的标准;它也是人借以判断生活中的宗教、哲学、计划、价値观、盼望与恐惧的标准。

因为圣经有更深入的内涵,所以我们必须更深入地探讨。圣经不只是一种判断、一种标准,它同时也是「眞理」,这就意味着它是关乎神的。圣经是我们认识神、神的属性、神的旨意以及神救赎办法的总结和实体。根据祂所赐给我们的自我啓示,我们确信我们能正确的认识「祂是谁」。论到教会,圣经是神赐给祂的子民在世界上有一份完全充分的、完备的、永不改变的指南和礼物。保罗谈到了「从前一次交付圣徒的真道」(犹3)。那已经交付的真道具有一种终极性、完备性,而圣经正是我们拥有这教导的唯一描述。这个教导在后续的时代中是不需要修订,否则它就不可能是「一次交付」的了。它也不会被我们的社会处境所改变,以致我们无法获得神所要给我们的。

圣经不是众多立场中的一种「声音」而已,圣经也不是我们从一堆吵闹的音乐中所认许的一种旋律而已;它也不会因为我们读经的方式而改变,除非我们故意脱离作者原本的意思及圣灵的引导。圣经是一种与众不同的声音!它说的话不像其他任何的声音,它所说的与人们在这个世界上所听到的任何其他事物不同。它所说的跨越了时间、世代、跨越了人们心理上的分野。它探触到我们内心的最深处,甚至是我们内心那些深受后现代影响的部分。这个真理强烈地、坚持不懈地「摆在我们面前」。「神的道是活泼的,是有功效的,比一切两刃的剑更快,甚至魂与灵、骨节与骨髓,都能刺入、剖开,连心中的思念和主意都能辨明。」(来四12)。人们眞的能争辩说,因为我们处于后现代,就能将这种真理拒于门外吗?

约翰的著作提供我们看待这一切问题的一个特殊视角。首先人们会预设真理语言的使用方式。例如,当耶稣声称自己「和神平等」时(参约五18),祂的反对者因此想杀害祂。在耶稣的答覆中,祂表明自己为本身所宣称的那一位,也是施洗约翰所说「他为眞理作过见证」(约五33)的那一位。后来,许多人说「约翰指着这人所说的一切话都是眞的」(约十41)。在约翰福音的结尾,作者宣告说,他是在为已经发生的事情做见证,并且「我们也知道他的见证是眞的」(约廿一24)。在他的第三封信的结尾中也是如此。使徒论到他一直以来教导的内容说:「你也知道我们的见证是眞的」(约参12)。

这所有的论证中的意思是无误的。耶稣论到自己时所作的宣告,与圣经作者指着耶稣所说的话都是相符的。作为先知的施洗约翰,他揭示基督身份时所说的预言与耶稣的实际的情况相符。使徒约翰所记载的内容与实际发生的事相符。而且,约翰所教导的真理与实际情况也相符。

然而,随同这些对「眞理」一词的传统用法,还有其他不同用词。例如,在道成肉身中,神的第二位格透过马利亚取了肉身,那时上帝的丰满仍在基督身上,上帝的荣耀仍然在基督身上照耀出来,所以约翰说基督「丰丰满满有恩典有真理」(约一14)。此后,耶稣称自己为「道路、真理、生命」(约十四6)。祂被称为「真理的光」(约一9),并且在祂复活后,约翰进一步说「真光已经照耀」(约壹二8)。甚至,耶稣称自己为「天上来的真粮」(约六32),是父上帝所赐下的,是「眞葡萄树」(约十五1)。

在这些例子中,关于真理所作的叙述略有不同,这是因为藉着「眞理」、「粮」与「光」等不同的形容词具体地来表达基督。圣经是眞实的,而祂是眞理。祂不只是传扬眞理,祂的话不只是完全符合事实,祂所说更是关乎神的荣耀、恩典与良善,这在圣子身上已经毫无瑕疵地、完完全全地、实实在在地呈现出来。上帝的实质和祂在基督里显现给我们的相互吻合。「人看见了我,就是看见了父」(约十四9)。没有任何其他人能像这样被形容为眞理的具体表现,因为没有任何人来自「天上」,而到「地上」过人的生活,如约翰反覆提到神子那样。没有哪个人是天生就具有神性的。在此以前,上帝从来没有道成肉身过,而且这件事也不可能再次发生。我们身为人,只能述说真理、宣讲真理、指向真理、相信真理、遵行真理,而惟有基督才能被认为是那眞理。约翰说眞理「是由耶稣基督来的」(约一17);而保罗也说,「眞理是在耶稣里」(直译,弗四21)。

因此,基督教的信息非常清楚。它并不像新正统派所想象的那样,【编按:较著名之神学家有巴特(KarlBarth)、卜仁纳(Emil Brunner)、尼布尔(Reinhold Niebuhr)、潘霍华(Dietrich Bonhoeffer)等人】认为人 对复活的基督——活生生的道——之经历,是在圣经(文字的道)之外的。这是一种错误的分割,它认为圣经并不是神的话。它将圣经字里行间中的真理与基督位格中的眞理、将历史中的耶稣和人们所信仰的基督切割开来了,这是一种具有摧毁性的「二分法」。实际上,福音既是关乎历史中的耶稣,也同时是关乎信仰的基督的。这种宣讲最初是以口传方式进行的,现在则以文字的方式记载在圣经上。这种对上帝以及祂在圣子中的救赎计划的啓示是绝对的,它会存留到永永远远。

使徒们并不会像我们许多人那样地退缩,约翰宣告:「人有了上帝的儿子就有生命,没有上帝的儿子就没有生命。」(约壹五12)。基督是道成肉身的神,并代替我们将自己献上,这赐人生命的知识乃是透过圣经带给的。「然而,人未曾信祂,怎能求祂呢?未曾听见祂,怎能信祂呢?没有传道的,怎能听见呢?若没有奉差遣,怎能传道呢?——报福音传喜信的人,他们的脚踪何等佳美!」(罗十14—15)。圣灵首先默示了神的话,而现在,祂主要工作是指引人们来到基督的面前,并在他们里面动工,好使他们能在基督面前屈膝,称祂为主,并凭着信心来接受祂的代赎。而圣灵成就这一切,祂是藉着圣经来荣耀基督。若不透过圣经中的真理,就不会有任何得救的知识;除非我们是透过圣经的教导来信靠基督,除非圣灵愿意将这种信靠基督的心赐给我们,我们决不可能用其他方式来认识上帝。任何人「凡越过基督的教训、不常守着的,就没有神」(约贰9)。

很多人对于圣经自身的宣告、众使徒运用圣经的方式以及圣经能使我们在基督里认识神等各方面都有所争辩。但是,我们不应对这些有所怀疑。圣经不只是包含真理,也不只是我们认识神的一些陈述;它不是记录人类的精神文明如何发展,圣经并不是探索人类的精神而触及永恒的结果。圣经不是人的臆测,它不是一种近似眞理的东西。它乃是上帝彰显在圣经写作者身上的超自然作为,而现在我们所拥有的圣经正是「那真理」。它并不是部分真理,而是完全的真理。它乃是神希望教会拥有之全部的、准确的、彻底的启示。这份写成文字的圣经让教会能够面对这个堕落的世界。

既然如此,我们看使徒的教导被整理成一系列的教导,那就是圣经的教义,这有什麽好奇怪的吗?有时候,这些内容被简单地称为「教训」(徒二42;提后三10),或者是「道理的模范」(罗六17),或者是「正道」(提前一10),保罗说:「那些离间你们,叫你们跌倒,背乎所学之道的人,我彻你们要留意躲避他们。」(罗十六17,参来二1,约壹二24)。在教牧书信中,我们看到更详细的定义。除了「教训」(teaching),也看到了「眞道」(the faith,多一13;提前三9)、「眞理」(the truth, 提前二4,四3),「纯正话语的规模」(提后一13),或「所交托的」(the deposit,提前六20;提后一14)。

在类似的经文中,基督教被描写成信仰、真理、纯正话语的规模、传统、正道、及起初所交付的。这便是众使徒所教导的真理,这便是他们所信的,是他们所交付给教会的眞道。基督徒就是那些「相信」这些教训的人,他们「认识」它、「拥有」它、站在它里面、又在它里面被建造。新约书信的写作是为了提醒众信徒对圣经真道的责任,将这道以终极和完整的形式交付给教会。我们看到,众使徒写信提醒这件事,敦促他们要「留心听」,并要在这道中「站稳」,要「效法」这道,要「持守」这道,并要「保守」这道,就像保存宝贵的珍珠一样,并要为眞道竭力「争辩」。

我们能看见其中最基本的重点吗?那就是,早期教会是「学习的群体」,他们所学的乃是神的道、神的属性、神的作为及祂已赐下、并且仍继续赐给他们的他们。他们知道这些是无法与日常的顺服分割的。

透过这种对比,我们便可以明显地看出当今大部分的福音派教会中所失去的东西。在问卷中,圣经知识在所谓的重生者的七项属灵指标中敬排末座。更严重的是,对圣经真理的传讲也从许多教会中消失了。今日的教会正在远离上帝在使徒行传中为教会所定的旨意。

4、福音派大冒险

这几年来,这种对「圣经的默示」以及「照圣经生活」的观念,在许多福音派教会中有很大的改变。很明显地,在学术界有汤姆赖特(N-T-Wright)与马歇尔(I-Howard Marshall)的著作;在教会事工方面,有麦拉伦(Brian McLaren)、贝罗伯(Robert Bell),以及许多文化 上的时髦人士,都是这种改变的代表。

马歇尔2004年的作品《超越圣经:从圣经走向神学》(Beyond the Bible: Moving from Scripture to Theology) 探 讨了基督教信仰在历代「演进」的方式。这本书的特殊之处,在于他谈到耶稣用来解释神的那些比喻是现代人无法接受的。例如,将上帝比喻成一位「掌刑者」(太十八34)、掌管地狱者(路十六25、28),或杀人者(路十九27)。这些比喻对现代人来极其不可思议,因为圣经写成之后,圣灵在历史的过程中启发了我们的思想。圣灵本身将我们从祂「透过历史赐给我们的特有啓示」中解放出来。这表示,在圣灵的引导下,圣经真理乃是在不断地演进。马歇尔认为,我们正在超越新约圣经。他们把使徒们的许多诫,「要站立得稳、要学效、要持守、要顺服」等眞理都摆在一边了!

汤姆赖特比马歇尔更富冒险,以更激进的方式将神的权威与圣经的权威分开。他嘲笑「圣经有超越时间的不变眞理」的想法,他不认为圣经本身有这种意图。在现代人的经验中,把神的权威视为在圣经权威之外。这就是《最后的话:超越圣经之战,重新理解圣经权威》(TheLast Word: Beyond the Bible Wars to a New Understanding of the Authority of Scripture)一书的主题。赖特为了说明自己 的观点而提出了令人困惑的解释:假设莎士比亚写了一个包含五幕的剧本,其中前四幕被保存下来,第五幕却遗失了。那我们该怎麽办呢?我们当然会尽量创作跟前四幕很相像的第五幕,使这齣戏能够演得下去。这就是今日教会的处境,我们要创造出第五幕。我们没有上帝所啓示的第五幕,也就是我们所处的「现代」所需要的那一幕。

当然,这个例子的问题是,我们可以用许多方式重写第五幕,而产生许多不同的结果。所以,神要我们用自己的智慧来面对圣经。

在新兴教会中,虽然没有这些复杂的讨论,却还是提出了同样的观点。例如,贝罗伯所著的《重绘信仰》(Velvet Elvis,台北:校园出版)一书,便把人对圣经的认识分为两种:一种是把圣经视为「蹦蹦床」,另一种则是把圣经视为「砖墙」。贝罗伯认为,圣经中的教义就像蹦蹦床的弹簧一样,能将我们弹起来,送上与神同行的旅途中。然而,弹跳的人并不知道自己会被弹到哪个方向。人生也是如此。关于我们信仰的内容与行为的准则,圣经提供的只是「大概」正确的指引,当我们被经弹起来后,还是得以自己的方式来选择自己的道路。

贝罗伯认爲圣经不应该被视为一道砖墙:在砖墙中,每一块砖都是不可或缺的,只要拿出这教义之墙上的某一块砖,整栋大楼(基督徒的整个生活)就可能倒下来。他认为信仰并不是一幅不能修改的油画,我们可以随着我们人生的各种境遇来重绘信仰。因此,回到蹦蹦床的比喻,假若我们取出一两个弹簧(教义)来,会很严重吗?比如说,拿走「三位一体」的教义和「基督为童贞女所生」的教义?贝罗伯认为这不严重,因为还有其他的「弹簧」足以让我们跳到空中。

在麦拉伦所著的《新品种的基督徒》(A New Kind ofChristian,台北:校园出版)中,有个机灵的家伙——尼欧,他沉浸在时代的错觉当中,以为二十世纪六0年代是处于青春期的现代化的世界,而到了九0年代则长大成人了。从前福音派所相信的那些内容,如今不再可信了。假如说尼欧(本书中那个酷似麦拉伦的人)所抛弃的是啓蒙运动中的理性主义的话,那倒不错!但是,情况并非如此。尼欧希望有一种新的架构,在其中,我们需要追问的并不是哪一种宗教是眞的,而是哪一种宗教是好的。在其他地方,麦拉伦也提到,神学是在乎寻找的过程(不必找到真理),而不是在乎寻找的目的(一定要找到真理)。他说,一旦我们明白自己不可能真正客观地认识真理,那我们整个的人生观就会改变。

我也相信这种改变是真实的,而且它对任何人来说都是真实的;这很严重!我就先讲到这里。

有一条线可以将马歇尔、汤姆赖特与贝罗伯、麦拉伦串联起来,那就是:神的权威运行在圣经之外。马歇尔认为,圣灵已经将我们从某些的圣经中解放出来;汤姆赖特认为,圣经并不没有提供一套绝对眞理给世人;贝罗伯认为,圣经送我们上路只不过是为了让我们做自己想做的事;麦拉伦认为,历史性的信仰需要按着后现代的需要来解构,以便人们能丢弃「永恒眞理」这个包袱。

总观这一系列的争论,其主轴就是:在今日教会的生活中,圣经并不完全是最高的权威。在后现代社会,我们是自主的,我们可以摆脱语言和其它各种限制,以自己的方式塑造自己的思想。他们认为基督教是为了成就「我的」故事,圣灵和圣经把我推上「我的」旅途,把我推向后现代世界。我们不用去配合圣经的故事,我们不用把圣经视为眞理的客观架构。为什麽呢?因为圣经既不符合后现代「独立自我」的需要,也不符合后现代世界的需要。后现代,其实就是自我:自我包含了一切的现实,自我就是宇宙的核心。虽然后现代使用了许多基督教的语言,其实它拒绝成为上帝(客观)故事中的一部分。

实际上,到处都有这种随便忽略圣经教义的情况,认为圣经教义在基督徒和教会生活中都不是核心,也不是什麽重要的问题。实际上,伊萨姆(William Easum)与班迪(Thomas G-Bandy)所著的《成长中的灵性红杉林》(Growing Spiritual Redwoods)一书,确切地谈到了这种情况。他们认为,在成长中、充满活力的教会,是那些重塑对基督之认识的教会。而这正是麦拉伦在他所著《耶稣关心的七件事》(Generous Orthodoxy,书名直译为《宽宏的正统》)一书所说的。这本书对那些传统的基督教既不宽宏,也不正统。该书作者显然并不尊重许多属灵前辈以及许多对基督教神学大有贡献的人。

我们不解的是,难道使徒们搞错了吗?如果这些都无益于建造成功、充满活力的教会,他们何必这麽费力地用「教义」的教导来传扬基督教?又称这些教义为「教训」、「纯正话语的规模」、以及「传统」呢?如果我们认为保罗已经落伍了,远远跟不上时代了,而我们这些后现代的信徒更知道如何建造教会,这种想法错了吗?看来是如此!

这一切肯定会让神大吃一惊的,因为祂会付上极痛苦的代价,为教导与培育教会而赐下祂所默示的真道。祂已经将圣经的功用告诉我们了,而在这二十一世纪初,我们竟然为了自己的灵性之旅来创作自己的「圣经」!

事实上,今天的教会中(至少在西方)常常会让人留下这样的印象:基督教实际上与真理没有太大的关系!基督教只关乎怎样让我们觉得更美好、如何跨越我们的困境、如何活得更满足、如何建立更美好的人际关系、如何与自己婆婆和平共处、如何面对青春期儿女的叛逆、如何应付不讲理的老板、如何得到更大的性满足、如何致富、如何经历一些个人性的奇迹 等等;基督教似乎关乎一切的事——除了眞理之外!然而,这眞理,就是道成肉身在基督理的真理,才是眞正能够使我们勇敢面对人生各种复杂的基础,诸如破碎的人际关系、青少年的叛逆以及工作的不稳定等。

我们这些失去伊甸园,漂泊在那无尽的、虚渺的海洋中的人,正是透过基督并藉着祂的道,才能够重回岸上。我们正是藉着这眞理进入避难所。换言之,藉着这眞理,我们得以进入一个国,在那里每一件事物都是眞实无僞的。这难道不是教会的信息吗?为什麽教会在谈到眞理时支支吾吾,而谈到别的话题时却津津乐道呢?教会已经放纵自己严重地偏离正道!这或许能解释为什麽西方教会正在作垂死的挣扎。

西方教会拥有丰富的物质与教育资源,难道这不是她与其他非西方教会并肩作战的时刻吗?神在世界各地的教会有许多伟大的作为,西方教会是不是该向他们学习呢?

西方教会可否扮演后援的角色呢?这是我们应当谦卑下来的时候!

六、与真理有约

在今天的美国生活中,最令人惊讶的一件事就是,许人在自己的人生中会经接触过福音真理。对于这一点,我们应当向那些曾经不断努力、透过各种方法传扬眞理的人致敬!不管是在小教会还是在大教会,在街角还是在办公室的角落,在办公场所还是在休闲场所,在杂志上还是在广播,许多人一直都在谈论、宣讲福音。

但是,同样令人感到惊讶的是,有许多人起初认识福音,也接受圣经的真理,却失去了方向。他们对全备圣经的认识未达到成熟。

当然,实际上我们会发现,人们对福音信息和其对生命的影响,会有截然不同的反应,就像耶稣撒种的比喻中所描述的那样。(参太十三3—8;可四3—8,14—20;路八5-8、11-15)

在这比喻中,耶稣谈到了教会中对福音三种不同的回应。有些人在他们内心浅浅的土壤里接受了基督教信息,但在这土壤之下却是那无法穿透的的岩石。结果,这棵幼苗便死了。显然,尽管他们表面上接受了福音,实际上心里却抵挡它。那些领受的人并未付上信主所要求委身的代价。信仰既包含对信息的接受,也会带来对信息核心的那位元首的委身。这些「归信者」拒绝让自己的生活被彻底翻转,他们只是会经有过这样的念头。显然,在今天的美国有许多这样的人。

在这个比喻中还有第二种人,他们听见福音后是有些改变,这些人在美国社会中同样比比皆是。他们看起来比第一种人更严肃一些,第一种人只是暂时对基督有所兴趣而已。第二种人是那些听了道,不拒绝这道,而这道显然还在他们里面扎根,并没有遇到岩石的阻碍,但是却结不出成熟的子粒来(路八14)。为什麽会这样呢?因为种子落在未清理的土壤中。虽然没有马上看到荆棘,但很快就会长了起来。之后,就挤住了那些挣扎求生的幼苗。这些荆棘是什麽呢?它们乃是「今生的思虑、钱财、宴乐」(路八14)。

在西方,并没有多少人警告我们:富裕的生活就象是在玩火一样。富裕的生活会很容易就成为道路、真理、生命的替代品,相信「拥有就是得救,缺乏就是咒诅」这种虚假福音。不幸的是,这种惬意生活本身并非满足,也不能持久。它使我们变得浅薄、自我陶醉,放任自己去追逐时尚、流行那些肤浅的事物,和那些不需要任何承诺就能拥有的感官享乐。时尚很快就会过时,流行也会被人们遗忘,而享乐有如晨雾,因此需要不断有新的风潮来满足人的空虚。那些以这类东西来塑造自己生活的人,终必会死于空虚之中。人心里萦绕不去的痛苦犹如宿疾、头疼一样地久久不散。

我们不容易知道那些领受这道却被荆棘挤住的人与基督的关系到底如何,但我们知道他们生命中并没有结出任何属灵的果子来,尽管他们听到了这道,自称已重生,而且还去参加教会。他们或许会出现在巴拿的调査表「重生者」这个项目中,但他们并没有出现在「丰盛生命」这个项目中。

还有第三种人。就是那些不仅听了道,而且还「持守在诚实、善良的心里,并且忍耐着结实」(路八15)的人。听道并不难,持守眞道却不容易。这种人紧紧地跟随眞理,他们听到了永恒的呼唤,实际上,他们听到了那位道成肉身并从死里复活的救主所说的话。

事实上,能与第三种人在一起是最令人开心、最受激励的事了。他们乃是那些眞实面对人生阴霾与痛苦的人,但他们同时也生活在另一个世界中。他们不再对自己的痛苦顾影自怜,不再从一个讲员跑到另一个讲员求得些许医治,来解除焦虑、恐惧、混乱和迷惑。他们乃是心智强健、道德高尚,而且拥有充满感染力的喜乐;他们是那些会把该做的事情完成的人。这道不仅进入他们生命的表层,而且也扎入底层的土壤中。荆棘的盘根错节已被拔除,好让种子长成强健的大树。

在今天的美国,以上三种人都有。耶稣早就在圣经中预告了这些情况。每个时代都有这些情形吗?耶稣的比喻确实如此表示。

然而,今天特别的是,前两种人(心中有顽石与被荆棘挤住的人)是如此之多,那是一种不对称的比例。这是众多福音派教会所宣扬的那种「淡基督教」所结的果子。失败的例子多得骇人听闻。几乎有半数美国人自称已重生,但是其中不到十分之一的人明白如何以合乎圣经的方式来作基督的门徒。

这些失败的教会,这些生命枯萎、残破、信仰态度随便的基督徒随处可见。人们无需深究便能轻易地在许多已「决志」或已经成为福音派教会会友的身上发现,他们当中甚至有些是大学教授。许多福音派基督徒可能是在某一次布道会中,或是听到了某位信徒的见证之后,亦或在校园中的某个基督教团体中,开始了自己的宗教生活,后来信仰又在某些处境下随之瓦解了!他们当中某些人保留信主时的记忆,但它却被许多其他的喜好给挤住了。例如为了获得职位或晋升的机会,为了不想在文化处境中感到尴尬,或是为了在学术协会中获得人们的尊重,他们便离开了信仰。此后,他们便不再对信仰有兴趣,并且与福音脱节。有些人心中可能还残存着对基督教信仰的同情,但更多的情况是,永远失去了基督教信仰,并且对信仰是刚硬、抵挡甚至充满敌意的。实际上,这种敌意乃是出于失望与不满的情绪

教会难道不应该爲这种情况负最大的责任吗?当然要!教会领袖已经像某些近视的商业CEO一样,在作决定时只爲了获得短期的利益而没有做好长期的规划。这些短期的利益在《华尔街日报》上赢得很多的读许,达到了很好的公关效果,分到了很好的红利,股东们皆大欢喜后来却害人害己。这种短期的收益,最终的结果却是爲公司带来长期的亏损。很快地,这家公司便开始走下坡,荷延残喘。它的力量被侵蚀,无法再抵抗竞争者。公司完了!公司的股东们很快便觉察到自己的损失,便赶快另谋发展,CEO则获得了他们的报偿,公司倒闭了!员工失业了!

今天美国福音派的情形也是如此。有太多领袖与教会倾巢而出,爲要追求速成。那些令人监羡的成就、引人注目的人物,那些座无虚席的会堂,那些诱人的增长数字(「自我来到教会之后,教会从十个人增长到一万人!」),塞得满满的停车场,一个个成功的故事——这一切都成了《今日基督教》或《领袖》(Leadership)雑志上贷动的新闻。这一切都是关乎牧师的短期利益,而无关于教会的长期健康。在基督教中,凡是打了折扣的产品也必会使未来大打折扣。

七、前头有更好的路

营销型教会与新兴教会打入世界的渴望令人佩服;然而,打入世界与向世界投降是两回事。宣教士们很清楚这种区别,他们知道可以穿上当地的服装,并透过学习语言及适应当地生活节奏来融入其中。他们能理解所服事的那些人的恐惧与期待,但他们并不会接受同样的恐惧与期待。当他们接受当地的世界观那天,也就是他们卷舗盖回家的时候,他们也就无道可传了。

倘若福音派教会希望在社会上继续发声,那它就要保证自己是以合乎圣经的、有思想的、有原则的方式打入后现代世界。

教会要特别牢记两点:其一,基督教是关乎真理的;其二,那些自认为基督徒的,必须以诚实正直的态度学效真理。处于后现代的人知道,没有真理的世界便是空虚和危险的。在充满了欺骗与混乱、操纵与侨装的世界中,诚实正直的人就像宝贵的珍珠一样;在宣讲圣经的福音上,即便是些许的正直诚实也比所有的技术、俱乐部型的教会或请大明星助阵更能发挥影响力。

1、唯一真理

另人惊讶的是,在美国所谓的「重生者」当中,只有百分之三十二的人相信有绝对的事,不管是绝对眞理或是绝对的道德标准。三分之二的人则不相信有绝对的事。由此可知,那独一的真理:基督是神的自我啓示、祂的代赎、祂使我们与神和好等教义,现今已经被人弃置一旁了!这一切竟然发生在曾经本着「唯独圣经」以求真理、本着「唯独基督」以得救恩的这块土地上!

重生者与芸芸大众的态度并没有多大的不同。整个美国有百分之五十四的人认为,发现眞理的唯一道路是「透过经验」,而不是「透过圣经」这样的一本书。

其实这些统计数字并不足为奇,因为方文化充斥着相对主义。虽然其原因很多,但最重要的一个原因是:我们在日常生活中不断接触到其他的世界观、生活方式和信念(至少在知识面),而它们倾向于彼此否定。它们彼此磨平了稜角之后,就很难看出哪一种是唯一正确的观点。

全球化不仅是商品跨越了国界,彷彿无国界一样,还有许多事情也跨越了国界,包括重要的观念、时尚及对事物的认知。结果呢?世界充满了矛盾,破坏了人对「唯一」的诉求!

2006年的某一天破晓之前,我与一些非洲国家公园巡逻队员同行,追踪白犀牛。当白犀牛一嗅出异味,牠会先攻击对方,之后再观察对象。因此,这些巡逻队员都配有AK—47步枪。但他们也和西方人一样,人人佩戴着一支手机(这是一个每人平均年收入只有398美元的国家!),这是我所始料未及的。一天结束后,在回家的路上,他们也停下来喝一罐可乐。

这就是我们所处的世界。它一方面充满着「他者」一一他人的产品、文化、宗教、看待生活的方式、信仰方式等。这世界充满异国食谱、折衷的风格;意大利丝质领带在非洲机场贩售,而非洲雕刻则在意大利的比萨镇街贩售。换言之,这是一个到处都一样的世界。所有现代化地区的机场看起来都一样;可乐进入了世界上最贫穷的国家;人们在各处都会听到同样的音乐,看到同样的电影;有同样的信用卡、同样的汽车、同样的广告、同样品牌的衣服,还有同样的手机。

在西方城市中,我们每天都要面对这种不协调。我们可以同时看到各种相同与各种不同的东西——它们并列在一处。因为有这麽多相同的东西,因为我们希望所有的东西都一样,所以要与众不同便非常困难。而基督教正处于充斥着「混合」的处境中。

基督教要在这样的文化中宣称自己是绝对的真理相当困难。在这种文化中,没有任何的事物能宣称基督教是眞的,而且在我们的经验中,任何事物都宣称基督教不是眞的。那些坚持基督教乃是真理的人便有如登山般的困难。当多元、甚至矛盾的思维方式、存在观、行为模式同时一拥而出,相对主义就变成一种不可避免的产物。世界观与信仰体系被软化了。而基督教信仰正处于今天这种大杂烩中间。

因此,很多人认为,如果要打入后现代世界,就必须认同这点。一种温和、不固定的基督教正整装待发,要去适应任何世界观,他们或许能初尝成功的甜头,但很快就会瓦解,失去自己的主张。他们的顺应产生一个问题,那些非基督徒很快便看到自己可以站在完全世俗的立场,从基督教获取利益,而不需适应这个信仰的观点,付上基督教所要求的任何微小的代价。

基督教真理所要求的,不是适应,而是应用,这两者截然不同。使徒们是用教义把基督教建立起来的;使徒教导教会要捍卫并保守教义。

这种使徒的信仰架构,并非当代教会所要传扬的,因此他们把它藏起来;初代教会的基督徒会经捍卫过它,我们却远远躲避它;初代信徒以之为宝贵,并生活在其中。我们却认为它会成为教会迈向成功的障碍。使徒认为若没有以教义为引导、为核心,教会就不可能存在。使徒是正确的,而我们是错误的。

2、正直

「眞理」与「正直」关系密切。假如缺少了眞理,剩下的便只是权力与操纵了。那些取代真理的东西,乃是个人的日常作息、群体的理想、花言巧语、野蛮与自私的攻击、捏造、夸张及对权力的追求等。若缺少了真理,谎言就会变成家喻户晓了。而且,当谎言流于宗教性的时侯,它的危害就更大了,因为上帝被用来达成个人的利益。舞台已经搭建起来,可怕的戏码正在上演,多麽黑暗啊!

从积极面来看,真理和正直的结合,表现于道德上的一致性,那将连结个人生活的每个层面。真正认识上帝乃是从人生的每个层面来认识祂。我们从意念、心灵、情绪生活、个人的家庭中、公共世界、崇拜、事奉中、各种观念的争竞中、互相冲突的世界观中来认识池。因为在这一切当中,我们所认识的,是同一位神;透过池所赐给我们的同一个真理,正直的人在一切领域中都会始终如一。

「伤善」就是随着处境而转变,他们爲了从一些观众获利,就有不同的姿态和模样。然而,实际的人与外表的模样却是两回事。「正直」的人始终如一,即便观众不满意,必需付上代价,也是如此。

假如所有的美国人——从世俗人文主义者到佛教徒,从新纪元运动(New Age Movement)的跟随者到典型的自由派信徒——都一致地视更正教徒为真理的子民,按真理来生活的人,那将是一个多么难得的时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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