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死牢颂歌

死牢颂歌

天父,这个爱的本体和源头,这个亲自品尝过羞辱和死刑的羔羊,在黑暗把生命完全浸透的时刻,会用无限的慈爱和温暖,使死囚们的灵魂苏醒。

第一章

现在,全世界都知道他。

事隔二千年,我们已经无法了解关于他的一些情况。《圣经》说他是个强盗。他是个打家劫舍的好汉,聚啸山林,杀富济贫?也许,他是巴拉巴的同伙,带有恐怖组织色彩,是当地赫赫有名的暴力集团成员?关于他,《圣经》上的记载很简略,因此,没有人能回答我们的提问,即使你是第一流的解经家也无法给出我们更多的材料。

在人类历史上,像他这样的小毛贼太多了,甚至有人说一部人类发展史就是盗贼发展史。我看过很多这方面的书籍,这些人的履历和结局大多很相似,所谓其兴也勃也,其亡也忽焉。中国人说,能看贼吃,不能看贼挨,大众话语真是具有极强的穿透力,它不仅道出了这个职业的严酷和凄惨,更对人性的黑暗表示出无可奈何。

然而,他的结局却令人眩目。

那是一个让历史目瞪口呆的瞬间。

这个小小的强盗,这个被钉在十字架上的可怜的家伙,当全世界人都在反对耶稣的时候,他却勇敢地撕破黑暗的一角,高喊出:“这个人没有做过一件不好的事!”一个意味深长的场面出现了。此处记载令人唏嘘不止,十字架上的救主在极端痛苦和虚弱的情况下,依然睁开慈爱的双眼,那场孤独的对话,向全人类展开了爱的大旗,温柔地飘动在永恒中:

“我实在告诉你,今日你要同我在乐园里了。”

我为救主而感动。

现在我们已无法察考是谁发明了死刑,即使读破历史的每一个段落,也无从寻见这个可怕的创意出自一个什么样的脑壳。当死刑这只黑色的大鸟在人类的天空上矜持地徜徉时,每一个生命都能感受到那翅膀卷起的飒飒阴风。然而我们却欢呼那样时刻的到来,像迎接一个盛大的节日。被称为中国脊梁的鲁迅先生就曾多次调侃过那样的日子:大多是在凌晨,天还未亮的时候,灰蒙蒙的刑场早就挤满了人,那是看客,急于欣赏刽子手艺的看客们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因为他们中间有些人是头一天晚上就来了,要占一个好位置很不容易,难怪他们稍有倦意。天有些发白了,东方出现了第一道晨曦,这时,人群忽然出现一阵骚动,我们主角出场了。他穿着白色的囚衣,五花大绑使他的身躯在行进中显得扭曲和蹒跚。如果他此时带着铁镣,就必得像中国古典戏曲演员那样一溜小碎步地跑过来,据说,那样可以减轻铁镣摩擦脚腕时的疼痛。观众们不满足这样无声的幕启,有人就会高声叫道:“唱一段,唱一段。”那死囚此时就会把脖子一挺,吼出一句大戏,经典唱词是:“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鲁迅笔下的死刑犯唱的是《秦琼卖马》:“我手持钢鞭将你打!”死囚的表演会使观众们爆出一句喝彩:“好啊!”像追星族那样手舞足蹈。

俄罗斯作家高尔基每当看到此处,就会放声痛哭,那真是悲中之悲。

如果你此刻也站在观众席上,我提醒你去看他们的眼睛,无论他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无论他是江洋大盗还是杀人惯犯,无论他为了死前的尊严尽力保持庄重,还是为了安慰躲在人群中的家人故意装着轻松,请你注意他的眼睛。那些面临死亡的囚犯,谁也无法关闭自己的心灵的窗户,即使是铁打的汉子也掩饰不住眼睛要说出的真相。“引刀成一快,”“慷慨赴刑场,”美丽的说辞不过是看客的轻薄。我们在死刑台前看到的是恐惧!那一双双眸子中喷薄而出的恐惧,才是死囚们真实的呐喊。

其实每一个死囚都在内心哭泣。他们无法拒绝失败和死亡作为生命的终结。死刑意味着整个世界对你的咒诅和厌弃,当世界以节日的形式欢呼你的消灭时,谁能承受如此巨大的羞辱?你万分惊恐看到世界是一面冰冷的铁墙,没有人相信你的泪水,你的悔改、你的诉说,即使是你的亲人也只是按照礼仪做好埋葬你的准备。作为一个人其实你早已消失了。被拉上刑场的不过是一个解释法律的符号。

行刑的时刻到了,几乎所有的死刑犯此时都会突然闭上眼睛。谁也无法领略这个动作所传达的令人震撼的信息,是仇恨?是轻蔑?是遗憾?还是对这个世界的拒绝?死刑犯用这种方式抗议和控告,并书写出刻骨铭心的绝望。

然而,此时,有一个声音在各各他响起,回荡在天地之间。它越过仇恨的荒原,穿过冷漠的冰川,温柔地擦去死囚的泪水。那仿佛是爱人的耳语,令死刑犯睁开双眼:“不要绝望,即使这个世界全部拒绝你,还有我的爱环绕你,如果你愿意,今日你要同我在乐园里了。”即将就刑的死刑犯泪如泉涌。没有了仇恨,没有了遗憾,没有了恐惧,没有了绝望,站在行刑台上的囚犯深情地注视着蓝天、大地、人群。他向刽子手说了一声谢谢,然后幸福地闭上了双眼……

你听到过这样的故事吗?

如果我告诉你这一切曾真实地发生过,你相信吗?

一九九五年三月里的一天,我在主的带领下跨进那座监狱的大门后,曾无数次看到这样的场面,当我向你讲述这一切的时候,仿佛又看到了黑暗中高悬的绞刑架下,听到绞刑架下响起的歌声,现在,让我们循着歌声走进这个见证,去经历那些刻骨铭心的时刻。

第二章

一九九四年的圣诞节前夕,我所在的教会举办了一次培灵会,讲员释放的信息使我很受感动。他讲到,当整个世界被黑暗和死亡笼罩时,神用他的大能冲破死亡的羁绊,带给人生命的希望。就像《罗马书》八章所说的:“受造之物切望等候神的众子显出来。因为受造之物服在虚空之下,不是自己愿意,乃是因那叫他如此的。但受造之物仍然指望脱离败坏的辖制,得享神儿女自由的荣耀。我们知道一切受造之物一同叹息、劳苦,直到如今。”牧师鼓励我们向那些陷在绝望中的人传福音,他说只有神的爱才能解救他们。

那时我的眼前就出现一幅异象,我看到了我们城市的附近的一所监狱,同时我的心里也响起一个召唤,要我把福音传给那座监狱的犯人。一连多日,这催促使我欲罢不能。但是我仍然不能肯定这件事是不是神要我做的。我想我必须有绝对的把握知道在这件事上神与我同在。于是,我为此事禁食祷告。我在祈祷中求告神,若是你的意思,求你使这件事更加显明出来。这样没过几天,教会里的另一个弟兄突然来找我,问我想不想到监狱里传福音,他说,如果有这想法,他愿意和我一起去。我和这位弟兄接触不多,而且要到监狱传福音这件事我从来也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圣灵用这种方式使我明白,神已经悦纳了我的心志。

但是如何能进监狱里去呢?

自古监狱就是禁地,除监狱管理人员外,任何人也无法挨近那座高墙,不要说进入监狱的内部,就是跨过那道警戒线也比登天还难。政府虽然规定犯人有信仰自由,但是在监狱里牧养信徒的牧者有严格的资格规定并通过官方的批准,而且手续也十分复杂。也就是说,并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进入监狱传福音的,除非你有一个合法的身份,否则根本别想和犯人接触。我们通过了解和咨询,只有一个方法才能够进到里面去,那就是当监狱官。这是接触犯人的唯一途径。当监狱官必须向有关方面申请,必须具备一定的学历,还要通过严格面试,并非所有的报名者都能录用。我为这件事祷告求神,我想,既然是神要我到监狱里去传福音,他必为我打开监狱的大门。

后来我和那位弟兄去找有关的官员,几天后,我们被通知可以参加面试。面试的问题并不太难,但是负责面试的人一再问我为什么要申请到监狱里去工作,我告诉他,我对那些犯人很有同情感,我觉得那些犯人需要管束,但是也需要理解他们的人去照顾他们。面试以后这件事又没有了下文,我和那位弟兄只有耐心的等待,并为此恒切祷告。二个月后,已经是第二年的初春了,我忽然接到了录取通知,我跑去告诉那位弟兄,那位弟兄感到很惊奇,因为没有人通知他,看来监狱方面录用了我自己。我觉得这一切真是奇妙,原来神是借助弟兄鼓励我朝前走。

一九九五年三月中旬,我正式进入那所监狱,换上监狱官的制服。从此后,我将和这里的几千名罪犯朝夕相处,并把福音带给他们。当我第一次以监狱官的身份,在监狱的铁门前出示自己的证件时,我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我不知道那是不是对未来的担心。从外面看,这不过是一所陈旧的建筑物,虽然据说已经有好几百年的历史,但是和别的建筑物相比,这所砖石结构的建筑群没有太特殊的地方,如果你不太熟悉本地的情况,你从这所建筑旁边走过去的时候,甚至不会发觉这是一所监狱,你会漫不经心地把这里当作是一个工厂或者诸如此类的场所。但是,这是一所监狱,而且是一所关押重刑犯的监狱。据介绍,这所监狱关押的囚犯刑期都在五年以上,包括十年、终身监禁和死刑犯。也就是说,作为这所监狱的管理者,你必须和这个国家里的最可怕的家伙们打交道。无论他是小偷、强盗、贩毒者还是杀人犯,无论他犯下了贪污罪,强奸罪还是伤害罪,只要是关进这所监狱的,就决非是一般性的情节。

从信仰的角度来看,每一个人都是罪人,也就是说,不论你有没有触犯刑律,实质上每一个人都活在罪的阴影之下,从犯罪学的角度上讲,我们和囚犯的区别仅在于隐形和显形犯罪,从某种意义上说,是那样一个契机、一个场合和一些人的出现使这些人成为了罪犯。但是,罪犯毕竟是罪犯。即使是犯罪学也承认,大多数囚犯在个人气质、心理、文化素养以及外在环境的塑造,包括家庭背景、父母状况和早年经历的影响等方面与众不同。因此,和一般人相比,那些作奸犯科的人,特别是那些犯罪情节较为恶劣的人都是一些时刻可能对社会和人群构成重大威胁的人,一个事实是,大多数重刑犯一旦有合适的机会都会重新犯罪,所谓二进宫、三进宫,在重刑监狱里是很常见的。监狱不是福音书,它并不能使罪犯回头,它只是把这些人关押起来,像动物园里把老虎和狮子关在铁笼子里一样,隔着铁栏栅你是平安的,但是你如果走进铁笼子会怎么样?

现在,我正走进这样的一个铁笼子。

当那座大铁门在我身后哗啦一声关闭之后,我的心突然悬在了半空。我的前面是一条昏暗的走廊,我必须沿着这条黑黑的通道向前走去,我必须越过一道又一道铁门。我发现我已和外部世界完全隔绝,我不知道前边有什么在等待着我。我向神祷告,我说:“主啊,求你保守和带领我,我还年轻,我不知道我眼前的一切会怎样。”

第三章

进到监狱以后,我才慢慢地发现,向犯人传福音比我想象的要困难得多。特别是作为一个监狱官,当你和犯人处于这样一种关系时,彼此之间需要建立信任的确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福音事工不是传授学问,你可以强迫对方接受,但是传福音给人则不能采用这样一种态度,一个人接受上帝是被上帝的爱所吸引,当你把这位上帝介绍给人时,对方必得能在你身上看到上帝的大爱,然后向着这种爱敞开自己的内心。

一个监狱官能去爱犯人吗?

从理论上讲,这是可以的,但是如何去实行?监狱里有着严格的纪律管束,对于纪律来说,监狱官和犯人之间是执行者和被执行者的关系,由于监狱纪律比较严酷,监狱官和犯人之间的关系一般来说都是比较紧张的,熟悉刑法的人都知道,这情况自古如此,而且会永远如此。

然而对于我来说,如何面对这一点呢?

我进入监狱就是为了传福音,如果不能传福音我所做的一切都毫无意义。但是如果我和犯人之间也像别的监狱官那样处于一种比较僵硬的关系之中,我如何向他们传讲这位温柔良善的主?当我去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时,会发现很可能还存在着另外一种危机,作为监狱官,我每天都要和犯人在一起生活,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们就是我的外部世界,当我和我的外部人群长期处于这样一种气氛中时,我在基督里的生命会不会受到影响?这些问题使我夜不能眠,我向天父呼求,求他指引我有聪明智慧面对这个问题。

这期间发生了一件事,我把它称之为“裤子事件”。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按照监狱的规定,一些犯人的家人可以定期来监狱探视,犯人和他们的家人都比较珍视这样的机会,作为一个监狱官,我会尽心地安排他们见面,尽可能地为他们创造条件,使他们双方都能比较愉快地度过这段光阴。一天,一位姓郭的犯人家人要来探视,可是这犯人的裤子却烂了,我觉得如果让他穿着这样的裤子去见面,一定会影响这次会见的气氛。但是监狱里又没有补裤子的机器,如何帮助他呢?这时我想到监狱的一间服装厂可以帮忙,于是就允许那位犯人把裤子带进了服装厂,没想到这一带却带出了问题,当那位姓郭的犯人再把补好的裤子从服装厂带出来的时候,他们在裤子里头藏了很多的香烟,另一位监狱官发现了这些人的鬼把戏,很快就把那些香烟搜查出来。从我这一方面来说,我违反了规定。那位监狱官认为我是新手,缺乏经验。然而他的话却使我陷入了困惑,他说,任何人道主义的理想在监狱里都是不适合的,作为国家机器,监狱就是对那些违法乱纪者实施惩处的场所,那种试图对犯人施加温情的企图,很可能使这种改造失去原有的意义,一个好的监狱官应当是最没有人的情感的法律的执行者,他应当铁面无私,绝对不为犯人的困境所动。从刑法的角度上去理解,我认为他的话不无道理,但是,谁能真正的成为一部机器呢?问题是,当你真的不为犯人的困境所动时,你很可能会走向另一个极端,那就是完全丧失同情心,会对犯人产生一种厌恶感,特别是在监狱这样一种地方,这种情感是很容易滋生出来的。在监狱里,监狱官对犯人动武的情况是经常发生的,甚至也会有体罚。我不知道我是否受到这种理论的感染,有几次,在极端气愤的情况下,我也曾出现过想向那些家伙动武的念头。这种念头虽然转瞬即逝,但我亦然深受震动,我几乎忘记了我是个基督徒,我为此而深感羞愧。

这时候,上帝也让我看到了监狱生活的另一面。“裤子事件”以后,我曾对自己的选择产生了怀疑,我甚至不能确定还应不应该向犯人传福音,我在十分苦闷的情况下向上帝呼求,我不知道我下一步当怎样朝前走。上帝似乎让我尝试着和犯人交朋友。于是,我十分谨慎地慢慢地接触他们,特别是注意那些有异常反应的犯人。监狱里有一个小小的医疗室,犯人们可以向医生要一些药物,有几天,我发现一个犯人老是去拿镇静剂,于是我开始接近他,问他为什么要吃这种东西。他回答:“晚上睡不着觉。”当我询问他失眠的原因时,他竟然放声痛哭,他告诉我,他的妻子去世了,他刚刚得到消息。然而,使我惊奇的却是他下面的一段话,他说,大部分犯人晚上都睡不着觉,无论有多大的心事你也不能表现出来,你必须咬紧牙关充好汉,否则别人会认为你是软蛋,好欺负,牢房是个不相信眼泪的地方,这里实行的是所谓丛林规则,就是弱肉强食,谁愈没有人性,谁愈能吃得开。然而,人毕竟是人,人有痛苦的时候,有软弱的时候,特别是你得知家里出事了,譬如父母逝世,妻子改嫁等等,你向谁哭诉呢?几乎所有的人在睡不着觉时,都会选择吃药,但是吃药几乎是慢性自杀,因为长期服用镇静剂会使人中枢神经麻醉,最后导致内分泌失调,人最后就变成了半痴呆。你在牢房里可以见到这种人,他们毫无表情地走过你身旁,像一具活死尸。

我被这番描述深深地震撼了。

这情景啃啮着我的心,人性的黑暗使我感到悲哀,我知道,只有福音才能释放这些可怜无助的人。我为此而向神祷告。这时,一件奇妙的事发生了,神使我脱去了监狱官的制服,新的工作不仅使我能走进监狱向犯人传福音,更把我带进了死牢,于是,我经历了常人无法知道的故事。

第四章

我们通常是在中午十二点左右吃中午饭。监狱官用餐有一个专设的小餐厅。监狱里所有的工作人员都围坐在那个长长的餐桌前用餐。我在用餐时的祷告谢饭被一位同事注意到了。他在私下里问我是不是一位基督徒?我说:“是”,他说:“我也是。”后来他告诉我说,监狱里有一个小团契,是一位牧师带领的,他带我去见牧师。牧师很热情,他详细地询问了我在监狱里的工作情况,并和我在一起祷告。这样过了一段日子后,有一天,他突然来找我,他说他有一件事要和我谈谈,他先是试探性地询问我愿意不愿意在监狱里做专职传道人。我考虑了一下,便说,如果有这种可能,我愿意尝试。然后他就告诉我说,有一对夫妻对监狱的福音事工有负担,他们想供应一位传道人在监狱里作专职传道。这对夫妻已为此事祷告多年,牧师在那次和我谈过话后,认为我是一个很合适的人选。牧师说,如果你考虑成熟,可以向监狱提出辞呈。

我的家人极力反对这件事。他们认为监狱官是份很不错的工作,目前社会上找工作很难,失去这份工作很难再有这样一个机会。一个人年纪轻轻的,怎能把传福音当做一个工作去干,再说,你还没有结婚,你要为自己的今后打算,不要胡思乱想。但是我知道这是神在我身上的计划,他正在一步步地把我朝前带领,我无须为任何事忧虑,只要在神面前献上自己的忠心。

当我脱去监狱官的制服,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出现在犯人们的面前时,那些犯人都很吃惊。他们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然而对我来说,脱去制服却不仅仅是去掉了一个标记,这是一个极具实质意义的举动,它拆除了我和犯人之间因着法律等因素而设立的一道无法逾越的屏障,为心与心之间的碰撞铺设了通道,我可以认同他们所有的软弱、痛苦、沮丧、愤怒和疑虑而不会构成对监狱纪律的不忠诚。直到此时,我恍然大悟,上帝让我报考监狱官不过是使我有机会进入监狱,实际他早已为我准备好一个位置。

我很快就进入了角色。

我在前面已经讲到,这是一个重刑监狱,大多数死刑犯都关在这所监狱里,那时我有一个心志,我要把耶稣基督的救恩传给这些死刑犯。这当然有很大的困难。熟悉监狱体制的人都知道,和普通罪犯不同,关押死刑犯的是一个特殊的区域,那里的警戒措施要比普通牢房严格得多,不要说是传福音,就连一般的监狱官也难得涉足其间。但是我相信神的大能,我相信神的大爱必临到那些死囚。我把自己的心意告诉了牧师,牧师说,我们为此事祷告,看神如何带领。没想到神很快就垂听了我们的呼求,他为我们打开了死牢的大门,使我能向那些绝望的灵魂传讲神的福音。

当时我虽然加入监狱的福音事工,但是仍然经常到我原来所在的教会去,和原来教会的弟兄姐妹仍然有团契生活。一次,教会里一位姊妹找到我,她听别人说我现在在监狱里传福音,有一件事要拜托我。原来这位阿姨有一个儿子,叫陈家宝,是一家公司的经理,不久前,她的这个儿子因贩毒罪被警方拘捕,由于他携带的毒品已超过五克,按照有关法律被判处死刑。目前此人被关押在我所在的那所监狱里,等候执行。这位阿姨想请我向她儿子传福音,让她儿子有机会认识主。

按照有关方面的规定,我必须向监狱主管提出申请,被批准后,才能进入死牢。我和牧师商量过后,由牧师逐级提出入监传福音的请求,据牧师说,过去像这一类的手续很难办,没想到这次批准几乎没费什么口舌,顺利得出乎人的意料之外,因此,我很快就见到了那位陈家宝。

据我们教会的那位阿姨说,她的这个儿子是一个很悖逆的人,平时不太听话,而且耽于享乐。他这次出事是到马来西亚还债回来,在入关时被警方盯住了。我见到他时他的精神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对外界所发生的一切似乎毫无反应。我发现他完全失去了思考和表达的能力。我能理解他此时的心情,死亡的剑正高悬你的头顶,生命已进入倒计时,即使是铁打的汉子也会如水溶化。据说,死囚自残的现象也多于其它牢房。陈家宝后来告诉我说,我见到他的时候,正是他被判死刑后最难过的一段日子,和他同一个牢房的死刑犯由于忍受不了行刑前的等待,于前天晚上自杀了。那个人的死对陈家宝的影响很大,使他整夜睡不着觉。我在和陈家宝的谈话中发现,死刑犯的心理实际上是十分复杂和矛盾的。求生的本能使他们到最后一刻都抱有某种幻想,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会使他们变得多疑,易怒,失去正常的判断力,因此人也显得恍惚。面对这种情况,我所能够做的就是带领他向神呼求。我们的起步相当困难,他已是心如死灰,对一切都显得十分麻木,对福音也很被动。我和他的妈妈为他禁食祷告。我有这样的信心,我相信神既然把我带领进来,就一定会有他的安排。后来发生的事见证了神的信实和大爱,这个看来毫无希望的陈家宝不仅自己接受了救主,还向其他的死刑犯见证这一位上帝,成为我在死牢里传福音的好帮手,在他生命的最后一段日子,用一个个绚丽多彩的音符,唱出了世界上最动听的颂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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