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智慧的开端

第2章、上帝奇妙难测

主啊，我们的困境是何等的大！在你面前，沉默对于我们是最合适的，然而我们里面对你的爱燃烧着我们的心，我们又不得不向你说话。

要是我们沉默不语，石头就会呼喊起来；然而我们若是要说，又当说什么呢？求你教导我们认识我们无法识辨的。因为除了上帝的灵，谁知道上帝的事呢？在理性黔驴技穷的地方，求你以信心来支持我们，使我们因有了信仰而寻求理解，而不是理解了以后才去相信。奉耶稣的名。阿们！

小子们，哲学家和宗教家都有同一个问题：“上帝像什么？”

本书就试图回答这一问题。然而在一开始我必须承认，除非我们说上帝什么都不像，否则这个问题就没有办法回答，也就是说，他并不完全像任何东西或任何人。

我们学习的时候，是用我们已经知道的东西，作为桥梁，过渡到我们不知道的东西。我们不熟悉的事物，突然闯入，让我们进入完全陌生的境地，这对人类的心智来说是不可能的事。即使是最有活力、最为勇敢的心灵也不能通过完全自发的想象从虚无中创造出任何东西。在神话和迷信世界中所充斥的那些稀奇古怪的活物，并不纯粹是幻想的产物。人们把现实世界中存在于天上、地下和水中的常见生物拿来，将其正常的形状夸张到正常的边界以外，或者是把两三种形状混合而造成某些新的东西。然而，无论这些东西是美是丑，它们的原型总是可以辨认出来的。它们一定会像我们已经知道的某些东西。

在圣经中，那些受启示来记录难以描述的东西的先知，显示出在思想和语言上都有很大的挣扎。这些东西经常是从上面的世界来的超自然的启示，而那些受命记录它们的心智却是自然的一部分，所以这些作者被迫用许多的“好像”，以使别人能够明白他们的话。

当圣灵想要我们明白某些在我们知识领域之外的东西时，他告诉我们这个东西像我们已经知道的某些东西，但他总是小心地用词，免得我们变成了奴隶般的逐字听写。例如，当以西结先知看见天开了，看到上帝的异象，他发现自己完全无法描述他所看到的东西。他所看到的完全不同于他以前所知道的任何东西，所以他就回到相似描述的语言。“至于四活物的形像，就如烧着火炭的形状。”（结1：13）

当他越是靠近那燃烧的宝座，他的语气就越是变得不肯定：

在他们头以上的穹苍之上有宝座的形像，仿佛蓝宝石，在宝座形像以上有仿佛人的形状—–有仿佛光耀的精金，周围都有火的形状—–这就是耶和华荣耀的形像。（结1：26—28）

这些话是很奇特，然而它也不是从虚无中带给人印象。人们得到的印象是，它们很真实，却完全不像我们在地上所知道的任何东西。所以，为了传达他所见到的，先知不得不使用这样的字眼例如“好像”、“显得”、“似乎”、“仿佛—–的样子”。甚至宝座也是“像宝座的样子”。坐在宝座上的人，尽管像人的样子，却又如此的不像，以至于他只能说，“有仿佛人的形像”。

当圣经说人是按上帝的形象造的时候，我们不敢在这个宣告上加上一点点我们自己头脑中的观念，使之变成为“一模一样”。那样会使人变成上帝的复制品，失去上帝的独特性，并且最终变成没有上帝。这也会打破那分开真上帝与非上帝之间的无限高的隔墙。把创造主与受造物想象成本质上一样的，就会剥夺上帝的众多属性，是把上帝降低到受造物的地位。比如说，它会剥夺上帝的无限性；在宇宙里不可能有两个无限的存在。这也是剥夺了上帝的主权；在宇宙中不可能有两个绝对自由的存在，迟早这两个自由意志会起冲突。这些特性，我们不用再多列举，要求它们只能属于一个存在。

当我们试图想象上帝像什么的时候，我们势必要用那些不是上帝的东西作为原材料，在心里加工；所以无论我们把上帝想象成什么，他都不是那个东西，因为我们是用上帝所造的东西来构造上帝的形象，而上帝所造的东西并不是上帝。如果我们坚持要想象上帝，我们最终会造出偶像，不是用手，而是用心所造的偶像；在上帝眼中，心里的偶像与手造的偶像同样可恶。

库撒的尼古拉（Nicholas of Cusa）祈祷说：

人的理性知道它对你一无所知。因为它知道你是不可知的，除非不可知的变成可知，不可见的变成可见，不可及的变成可及。①

①Nicholas of Cusa,The Vision of God(New York:E.P.Dutten&Sons,1928),60.

库撒的尼古拉还祈祷说：

如果一个人提出任何概念来，说是可以用来设想你，我知道那个概念一定不适用于你，因为在天堂的围墙里任何概念都终结了—–所以，即使有任何人谈论对你的理解，想帮助别人理解你，这人还是离你很远。—–因为你绝对超越任何人能够想到的概念之上。①

①Nicholas of Cusa,The Vision of God,58-59.

在没有别人帮助的时候，我们总会立即把上帝简化为可以把握的术语。我们想要把他放在我们可以使用的地方，或者至少是在我们需要的时候我们可以找到他的地方。我们想要一个我们在某种意义上能够控制的上帝。我们需要有一种安全感，这种感觉来自于我们知道上帝是什么样的，而他的样子，常常是用我们所见过的宗教图画、我们所认识或听说过的最好的人，或是我们所持守的那些崇高的观念拼凑而成的。

如果现代人对我说的这些话感到陌生，那只是因为我们整整50年来把上帝当作理所当然的事。上帝的荣耀没有对这一代人显现过。现代基督教的上帝只是比希腊和罗马的诸神高级一点点，也许实际上比它们还差。因为我们的神常常是软弱无助的，而它们却至少是强而有力的。

如果我们想象的上帝并不是上帝，那么我们应当如何来思想他呢？如果如我们的信条所宣称，他是不可思议的，如保罗所说，他是不可靠近的，那么基督徒如何满足自己对于上帝的渴望呢？那句给人希望的经文，“你要认识上帝，就得平安”（伯22：21），虽然经过许多世纪，却仍然有效。然而我们如何能够认识这一位用尽一切心灵的力量都捕捉不到的上帝呢？我们如何对于认识那位不可认识的上帝负有责任呢？

拿玛人琐法质问说：“你考察，就能测透上帝吗？你岂能尽情测透全能者吗？他的智慧高于天，你还能做什么？深于阴间，你还能知道什么？”（伯11：7—8）我们的主说：“除了子和子所愿意指示的，没有人知道父。”（太11：27）《约翰福音》揭示出，在上帝是谁这个巨大的奥秘面前，人的心灵是何等的无能为力。保罗在《哥林多前书》教导说，人认识上帝的唯一途径是圣灵在一颗寻求他的人心里所做的自我揭秘的工作。

人类渴望认识那不可认识的，理解那不可理解的，靠近那不可靠近的，这种愿望来源于人本性里上帝的形象。深渊与深渊相响应，虽然人的灵魂被神学家们所说的那灾难性的巨大堕落所污染，捆绑于地，人的灵魂还是感觉到自己的起源并且渴望回到它的源头。这如何能够实现呢？

圣经对此的回答非常简单，就是“通过我们的主耶稣基督”。在基督里，通过基督，上帝完美地启示出自己，虽然他不是向人的理性，而是对人的信心和爱心显示自己的。信心是知识的器官，爱是经历的器官。上帝通过道成肉身来到我们当中；他通过救赎使我们与他和好，而我们通过信心和爱心可以就近他，并且抓住他。

理查德·罗尔（Richard Rolle），一个为基督癫狂的行吟诗人说：“上帝确实无限伟大，远远超过我们的思想—–没有受造物能够认识他；他永远不可能被我们完全认识，像他在他自己里面认识自己一样。然而，就是在此时此地，若有一个心灵燃烧起认识上帝的渴望，她就会被改变而能够接受非受造的光芒，被圣灵的恩赐所激发，所充满，她会品尝到天上的快乐。她会超越一切有形之物，一直进入天上永生的甘甜之中。—–那时，我们心思里的每一个意念，我们内心里的每一个隐秘的工作，都被完全提升进入上帝的爱中，因此在那里，爱真正得以完全。”①

①Richard Rolle,The Amending of Life(London:John M.Watkins,1922),83-34.

人的灵魂能在个人经历中亲切地认识上帝，这种经历无限地超越了人的理性（理性就像充满着好奇的眼睛），这就产生了一个悖论，可以恰当地描述为——

理智的黑夜

和心灵的白昼。

——弗雷德里克·法柏（Frederick Faber）

一本有名的小书《未知之云》（The Cloud ofUnknowning）的作者在书中详尽地论述了这个问题，当我们靠近上帝的时候，他说：追寻上帝的人会发现，那一位“神圣的存在”居住在“幽暗中”，隐藏在“未知之云”背后；然而，他不应当气馁，而要怀着赤诚之心继续追寻上帝。这存在于追寻者与上帝之间的密云，使他永远不能够用他的理性之光清楚地看见上帝，也不能在情感中清楚地体验上帝。然而，靠着上帝的怜悯，如果追寻者相信上帝的道并且全力以赴，他就可以凭信心突入到上帝面前。①

莫林诺（Michael de Molinos），一位西班牙圣徒，在他的《灵程指引》（Spiritual Guide）中说，上帝会抓住灵魂的手，引导她走完纯洁的信心之旅。“帮助她把悟性里的各种思虑和推理抛开，吸引她近前来—–他就这样以简单和难解的信心的知识引导她，展开爱的双翼单单渴求她心灵的良人。②

 ①The Cloud of Unknowing(London:John M.Watkins,1946).

②Michael de Molinos,The Spiritual Guide(London:Methune&Co.,Ltd.,sixth edition,1950),56.

因着这些以及类似的教导，莫林诺被宗教裁判所定为异端，被判终身监禁。不久之后他就死了，但他所教导的真理永远不会死亡。在论到基督徒的灵魂时，他说：“她应当认定，这世上的一切，以及世上最聪明的人所发明的最精妙的观念，都不能教导她任何东西，她所爱的那一位，其良善与美丽，无限地超越他们所有的知识，既然确知一切受造之物都太粗野，不足以指教与引导她有关上帝的真知识—–她就应当把一切理智的东西放下，单单凭着爱翼飞行。她要爱上帝，爱那位真实的上帝，而不是像她的想象所述说、所描绘的上帝。”①

①Michael de Molinos,The Spiritual Guide,56-57.

“上帝是什么样子？”如果这个问题的意思是，上帝在其本身里面是什么样子，这个问题就没有答案。如果我们说的是“上帝启示了关于他自己的什么东西，使人凭着敬畏的理性可以加以理解？”那么，我相信，对此有一个非常充分和满意的答案。因为，虽然上帝的名诚然是奥秘的，他的内在本质实在奇妙难测，然而他在其俯就的爱中，已经通过启示宣告了一些关于他自己的非常真实的事情。这些我们可以称之为上帝的属性。

至高的父啊，天上的王，

现在我们要向你大胆歌唱；

称颂你神圣的美德，

何等荣耀，无法数算。

——查尔斯·卫斯理（Charles Wesle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