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地狱家书
第四封书信
诱使人避免用意志和理智祷告。
诱使人幻想祷告已蒙应允。
诱使人向错误的大杂烩对象祷告。
亲爱的温吾德:
你在上封信中流露出的外行建议警告我,现在是时候写信和你详谈祷告这个痛苦的话题了。你断定我关于病人为他母亲祷告的建议「被证明是行不通的」。这既不是一个侄子应该写给他叔叔的东西——也不是一个初级诱惑者应该给一个部门的副部长写的。它还暴露了一种推卸责任的不良居心;你必须学会为自己的错误买单。
只要有可能,最好让病人完全远离认真祷告的念头。如果一个成年病人像你管的那人一样,刚刚再度归入对头的阵营,最好鼓励他去回想、或者让他以为记得自己孩提时代那种鹦鹉学舌似的祷告。为了避免重蹈覆辙,他可能会被说服去追求一种完全自发的、内在的、非正式的和不受任何约束的祷告。这对于一个初信者而言,意味着要努力在自己心里酝酿一种模糊的虔诚情绪,而真正的意志和理智根本没有专注其中。 他们的一位诗人柯勒律治(注:英国浪漫主义诗人 Samuel Taylor Coleridge)写道:他祷告时「未启唇,未屈膝」,而只是单单「将他的灵融入爱」,并且沉浸于「一种恳求的感觉」(注:引自《睡眠的痛苦 The Pains of Sleep》)。这正是我们想要的那种祷告。由于它和那些事奉对头的高手们所做的默祷表面上很相似,因此,那些聪明而懒惰的病人们可以被它吸引很长时间。至少,他们会被说服,认为身体姿势对于祷告没有丝毫影响;因为他们经常忘记、而你必须永远牢记的是:他们是动物,无论他们的身体做了什么,都会影响他们的灵魂。有趣的是,人类总是把我们想象成不断把事情灌进他们的脑海里:事实上,我们最好的工作是通过从他们脑海中排除一些事情而做成的。
如果这失败了,你就必须倚靠对他们念头的微妙误导。每当他们专心仰望对头自己时,我们就被打败了。但有一些方法可以阻止他们这样做。最简单的方法,是将他们的目光从祂转移到自己身上。让他们一直关注自己的思想,并按照自己的意志,努力在心中制造感觉。当他们打算向祂祈求慈爱时,就让他们开始努力为自己制造慈爱的感觉,却不知道自己正在如此造作。当他们打算祈求勇气时,就让他们努力感到勇敢。当他们祈求赦免时,让他们努力感到被赦免。教导他们用是否成功地营造出所要的感觉,来衡量每个祷告的价值;永远不要让他们怀疑,这种成功或失败多少取决于他们那一刻是健康还是生病,是神清气爽,还是疲惫不堪。
但是,对头当然不会袖手旁观。 每当有祷告的时候,就有祂立即行动的危险。 祂不仅不顾自己地位的尊严,还完全漠视我们作为纯灵的地位,以一种相当无耻的方式向那些跪下来的人类动物显明自己。不过,即使祂打退了你第一轮误导的试探,我们还有一种更微妙的武器。人类一开始并不能够直接感知对头,不幸的是,我们却无法避免。他们从来都不知道那种可怕的亮光,那种刺痛和灼热的眩光,成为我们生活中永久痛苦的背景。如果你在病人祷告时观察他的思想,你是不会发现那光的。如果你察看他所注意的对象,就会发现那个复合对象里包含了许多非常可笑的元素。在那个大杂烩里,会有一些形象来自描绘对头出现在被称为道成肉身的可耻事件中的绘画;也有关于另外两个位格相当模糊、原始和幼稚的形象;甚至会有一些病人自己崇拜、却归因于对头的物件或各种身体感觉。据我所知,在一些案例中,被病人称为「神」的那种东西实际上位于卧室天花板的左上角,或在他自己的头里,或在墙上的十字架上。不管那个大杂烩的本质是什么,你都必须让他向它祷告——向他所创造的,而不是创造他的祷告。你甚至可以鼓励他非常重视对这个大杂烩的修正和改进,并在整个祷告过程中始终保持在他的想象之中。如果他能区分这两者,有意识地向「不是我所认为的祢、而是祢所启示的祢 Not to what I think thou art but to what thou knowest thyself to be」祷告,我们就立刻陷入了绝境。一旦他把所有的观念和形象都抛到一边,或者虽然保留,但却完全清楚那只是主观的;一旦他把自己交托给完全真实、客观和肉眼不能看见的那位,在这个房间里与他同在、无法被看透、却能完全看透他的那位——那么,后果将不堪设想。为了避免出现这种情况,有个事实会帮助你:人类其实并不像自己所以为的那样,渴望将灵魂完全裸露在祷告中。所以,你所得到的,常常比你所求的更多!
你深情的叔叔
思固歹